假如当时没有杨挺贵拖住了一下“江南无敌手”,也许钟离天他们的大小姐已经遭遇不测。
就凭这一点,杨挺贵就值得钟离天和公孙剑他们去尊重。
谁没有犯错的时候呢?杨挺贵本质并不坏,只是在错误的时间和地点,一时没有控制好自己的行为,而去偷窥一个女子洗澡,使得别人将他看成一个龌龊的人。
“我没事,是素雅姑娘刚才来到你们房中找你们,她好像有事。”
杨挺贵言下之意就是告诉钟离天和公孙剑,刚才他们房中夏素雅来过。杨挺贵之前是内阁府里的人,他对于保密性的观念是非常强的,他不知道钟离天他们房中有没有机密的文件和其他的东西。夏素雅作为一个外人,杨挺贵觉得有必要将此事告诉给他们。
“哦,谢谢,待会我问问她。”
钟离天道了声谢,推开房门进去了。
进门之后,钟离天又回头对杨挺贵道:“杨兄弟进来坐会吗?”
这话听起来好像很客气,但是在聪明人听起来,却有另外一层意思,就是要进来坐吗?要是不进来那你就可以走了。
假如真心实意的请人进屋,就不应该用疑问的口气“进来坐会吗?”,而是用肯定的语气“进来坐会吧!”来邀请别人。
杨挺贵冲钟离天点头笑着答道:“不坐了,我也有事要忙了。”说完知趣地转身离开了。
待杨挺贵走后,公孙剑笑着对钟离天道:“你这不是叫人进来坐,而是对别人下逐客令啊。”
钟离天也笑着言道:“我其实没有那个意思,不过他该干嘛干嘛去。”
进屋之后,钟离天习惯性地将目光四周环扫了一遍,屋里的摆设一切如旧,丝毫没有被动过的痕迹。
钟离天最后才将目光落在吴月巧送来的那件衣服上,衣服依然很整齐的摆放在那里,但是钟离天发现衣服已经被动过了,因为衣服的一个角稍稍偏离了原来的位置。
钟离天心想:夏素雅翻看衣服干嘛呢?是因为好奇嘛?
也许是这样的,因为女孩子看见漂亮的衣裳总是忍不住过来瞧瞧,但是钟离天却感觉到夏素雅很有心,她翻看了衣服之后,又按照原样整整齐齐的摆放在哪里,就像没人动过一样。
但是被动过的东西,就算你按照原样放回原处,这只能瞒过没有用心的人,又怎能瞒过钟离天的眼睛呢?
钟离天本来就是干这行的,不管他是留意或者职业的习惯,他都能一眼就看出这衣服被夏素雅翻看过了。
其实来到房中翻看了一件衣服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对此钟离天也没有在意。
“两位快出来洗个脸吧,水已经给你们打来了。”
门外传来夏素雅风风火火的声音,公孙剑听了便走出门洗脸去了,房中就剩下钟离天一人,他是因为一些小事没有及时走出来,而是对着门外说了声:“就放在门口吧,我等会再来洗。”
夏素雅没有答应,而是悄然走了进来。
“人家送给你的那件衣裳还合身吗?刚才我进来时仔细看了看,做工真精细。”
夏素雅不知道是夸赞还是妒忌,反正语气似乎有些酸溜溜的味道。
“哦,我拿回来就一直放在这里,我还没有试穿呢,不知道合不合身。”钟离天随口回了一句,并没有听出夏素雅语气中的任何意思。
夏素雅过去将衣服拿在手中,走到钟离天身边言道:“来,比比看长短如何?”说着拿起衣服领子,让衣服垂了下来,放在钟离天身上比划着。
钟离天有些不好意思,本想后退两步躲开夏素雅,但是转念一想觉得这样做很不礼貌,只好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任由夏素雅拿着衣服上下左右的比划着。
“看来挺合身啊,穿在身上一定很好看。”夏素雅的声音轻言细语,表情也一本正经。
“是吗?我没试穿过。”钟离天又重复了刚才的那句话。
“嗯,是的。”夏素雅答道,声音轻柔得像一个小娘子对待自己的相公那般温柔。
钟离天心中也不由得一动,一种被女子关爱的感觉油然而生,这种感觉他可从来没有过,这是一种温馨和体贴的感觉。
男人都喜欢和向往的一种感觉。
钟离天敏感的感觉到了,夏素雅的指尖在他肩膀上的触碰,这不经意的轻轻触碰,宛若千般柔情,万般似水的温柔,在钟离天身上游走。
一时间钟离天竟沉醉在其中。
“哎呦!好温暖的场面。”这时公孙剑洗好了脸走进屋来,正好撞见夏素雅给钟离天比量着衣服,这场面让公孙剑感到进来的不是时候。
公孙剑哈哈一笑,转身就要出去,他是真的不想破坏了如此难得的浪漫场面。
“你去哪儿?”钟离天一本正经道。
“我,我出去凉快凉快。”
公孙剑的回答很搞笑,他可能是一时间找不到回避的借口来回答。外面正天寒地冻,他却说出去凉快一会。
“你小子给我回来!”钟离天正色道。
公孙剑只好转身回来,抿着嘴在那里偷笑。
夏素雅却很自然,她灵巧地把衣服折叠好,又放到了原来的位置,似乎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她望了公孙剑一眼,然后对钟离天道:“快洗脸去吧,不然水就冰凉了。”
钟离天走了出去,夏素雅也跟着出来。
“洗好脸你们两个随我到集市上跑一趟吧。”夏素雅淡淡的言道。
“素雅,去集市干嘛?”钟离天一边洗脸一边问道。
“素雅叫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问的。”公孙剑刚才被钟离天吼了一声,此时对钟离天也没好语气,没等夏素雅回话,公孙剑替夏素雅回了一句。
“再过几天就要过年了,我们得置办一些年货啊,要不然过节我们大家可没有好吃的哦。”
夏素雅说着径直走了,边走边又说道:“洗好脸了你们两个就马上到厨房来,一人给我提两个菜篮子。”
公孙剑听了夏素雅的话,冲钟离天勾嘴一笑,言道:“这架势不小啊,快赶上我们的大小姐了。”
公孙剑和钟离天平日里都是他们指挥别人,这里除了归海心月,是没有人在他们面前吆五喝六的。
现在夏素雅也算一个。
“人家小姑娘脾气嘛,她可不把你当大爷。”钟离天也笑了。
……
严冬虽然寒冷,但是却阻挡不了要过年的那份热闹和人们对节日的热情。
天还很早,远处还有公鸡在喔喔的鸣叫着,街上已经有很多行人了,有赶早市的,也有做生意的,大家都有条不紊的忙碌着。
钟离天和公孙剑就像两个出来买菜的家庭主妇或者大姨大妈一样,一人提着两个菜篮子跟在夏素雅的后面。夏素雅则赤手空拳,迈着优雅而得意的步子走在前面,并且不时地回头看一眼钟离天和公孙剑,生怕他们两个走丢了似的。
“素雅,过年你最想吃什么?”公孙剑问道。
“我喜欢吃的东西可多了,但是我最喜欢和你们在一起。”夏素雅说着停下了脚步,回头看着钟离天和公孙剑两人,又言道:“今年过年一定很热闹。”
“当然了,今年我们这么多人一起过年肯定热闹了。”钟离天也说道。
夏素雅听了,连蹦带跳到钟离天的身边,对钟离天说道:“过年你陪我放炮竹好不?”
“你不怕?”
夏素雅活泼的性格到现在充分的展露出来,他们刚开始来的时候,钟离天还觉得这个女孩规规矩矩的,话也不多,像一个很内敛性格的女孩子,没想到她和大伙相处一段日子熟悉了,那股活泼劲便一览无余。
这一点有点像归海心月,归海心月严肃起来,让人感到害怕,不过这都是在谈论公事的时候。闲暇时归海心月活泼起来,也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但不同的是,归海心月无形中有种不怒自威,作为下属的钟离天和公孙剑他们,是不敢和归海心月乱开玩笑的。
“有你陪在身边,我就不怕。”夏素雅答道。
钟离天笑而不语。
“你怎么知道钟大哥会陪你放炮竹啊?假如他不陪你而陪别人呢?”
到现在公孙剑看出了夏素雅的心思,知道夏素雅对钟离天有好感甚至喜欢上他了。但是公孙剑也知道,在夏素雅之前还有一个吴月巧也钟情于钟离天,并且吴月巧还为钟离天量身定制了一件名贵的衣裳。
公孙剑想打击和提醒一下夏素雅。
夏素雅听了公孙剑了话,沉默了,刚才活蹦乱跳的劲也没了,低着头匆匆在前面走着,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女孩。
夏素雅不认识吴月巧也没见过她,但是她可以想象得出,吴月巧一定是一个很年轻漂亮的女人,因为钟离天如此优秀,敢喜欢他的女人也一定不会太差。
寒冬腊月,天寒地冻,吴月巧送给钟离天一件御寒的冬衣,足可以说明吴月巧不光有美丽的外表,而且心灵手巧善解人意。
夏素雅想到这里,一种自卑的心理油然而生,虽然他对钟离天的情感是发自内心的真情实意,可是吴月巧同样有心,并且比她夏素雅做得更好。
夏素雅突然间一路无话,默默地前行,这让公孙剑感到有些愧疚,觉得刚才的话打击和伤害到了夏素雅。
“素雅,你怎么不说话了?”公孙剑问道。
“我突然间不想说了,再说我说话你们也不喜欢听。”夏素雅在前面嘀咕道。
“素雅姑娘冰雪聪明,宛如天使一样的存在,声音犹如天籁歌声,我们最喜欢听素雅说话了。”
公孙剑像哄小孩子一样捡一些好听的词来哄夏素雅开心。刚才他确实不应该用言语去打击和刺激夏素雅,她一个小姑娘天真烂漫,哪会想那么多的问题,开心就好。
“冷大哥你别捡一些好听的话说了,我知道你是在哄我,就算你喜欢听,但是有人不喜欢听。”
夏素雅依旧没有露出笑脸,人的情绪一旦变坏,只有那个她最在乎的人来哄哄她,这样才能让她重新快乐起来。
公孙剑瞄了一眼钟离天,向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叫钟离天去哄哄素雅姑娘,解铃还需系铃人。
钟离天却一头雾水,你公孙剑那么会说话,都不能哄她开心,我这笨嘴笨舌的哪能行?
一个活泼乱跳的姑娘突然不开心了,作为男人也确实应该去哄哄,不管能不能哄她开心总得试试看。
“素雅,你说的‘有人’指的是我吗?我也喜欢听你说话啊,你别听冷大哥瞎说,过年我就陪你放炮竹,谁也不陪。”
钟离天的这句话,无意中说到点子上了,可谓是一语中的,夏素雅期盼的就是钟离天这句话。
夏素雅猛一回头:“这可是你说的,到时候你可别食言了。”
夏素雅嘴角微勾,两眼放光,似乎一下神采飞扬,脸上洋溢着幸福,宛如从云层中透出的灿灿阳光。
但是乌云很快又布满在她那灿烂的脸上,她又喃喃道:“钟大哥你骗人的,当初你说要给我写封信到现在还没写呢。”
钟离天笑道:“书信乃是天各一方的朋友知己才写信呢,当初我答应你是我们分别以后才写啊。”
夏素雅点点头,言道:“那信以后再写,过年你可得陪我。”
钟离天哈哈笑道:“好,答应素雅了。”
钟离天的话宛如春风般吹散了遮挡阳光的乌云,吹开了春日的花蕾,一下烟消云散,春暖花开。
夏素雅绽开笑靥,回身走到钟离天身旁,一下挽住了他的胳膊,与他并肩而行,犹如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公孙剑瞧见这般光景,无奈的摇摇头,心想:钟离天这小子又惹上麻烦事了,看他以后怎样面对两个钟情于他的女人。
……
菜市场里已经是人头攒动,各种吆喝声此起彼伏,一派节日前的热闹景观。
好不容易挤过拥挤的人群,买足了过年用的鲜肉蔬菜,钟离天和公孙剑两人提着满满的几篮子货品,和夏素雅一起愉快地走出了喧嚣吵闹的菜市场。
当路过一个贩卖香烛纸钱的摊位时,公孙剑停下了脚步。
“走啊,你磨蹭个啥呢?”
钟离天提着很重的两篮子菜,步履匆匆的往回赶,看见公孙剑停下不走了,便将两篮子菜放在地上,让酸麻的手歇息一会,回头问公孙剑道。
公孙剑也将手里的篮子放在地上,对钟离天和夏素雅说道:“等我会,我买点香烛回去。”
钟离天走过来问道:“你买这个干吗?”
“明天是我母亲忌辰,要过年了,我想回去到我母亲坟上烧点纸钱。”说这话的时候,公孙剑语气沉重,眼中映显一丝血红。
“哦,你的家离蓉城很近吗?”钟离天边问边走到摊位前,伸手拿了些香烛,对于公孙剑刚才说到的事,钟离天非常理解,在这个时候做晚辈的确实应该回去看看,生前不能尽到的孝道,只好在死后多烧一点纸钱来弥补了。
听到公孙剑说起母亲,夏素雅的眼睛也红了,她的母亲也过世得早,每年她都和父亲到母亲的坟上去看看的。
没等公孙剑动手,钟离天和夏素雅已经叫摊位老板捆扎好了一大包香烛纸钱,钟离天付了钱之后,夏素雅帮忙提在手中。
“我家离蓉城不远,出了城再走百十里路就到了。”公孙剑答道。
原来公孙剑的家确实离蓉城不远,当年他妹妹丢失以后,母亲大病一场不治而亡,公孙剑埋葬母亲后便一个人远走他乡,想离开和逃避这个伤心之地。
后来遇到名师,学了武功,然后又千里迢迢去往京城,不想在京城谋得一职,成了镇府司的一名内卫。
如今年关将尽,明日就是公孙剑母亲的忌日,他很想回去看看,给九泉之下的母亲烧点纸钱,磕几个头,让他这个不孝之子寻得一丝心灵的慰藉。
“回去禀告大小姐请个假,我随你跑一趟,今晚我们就出发,明日就可赶到你的家乡。”
公孙剑感激的看了钟离天一眼,点了点头。
“我也去,我的骑马技术很好的……”
“你一个女孩子,和我们去干嘛,不能去。”
没等夏素雅把话说完,钟离天便将其打断,钟离天觉得带上一个女孩子路上多有不便,再说他们今晚就要趁夜赶路,夏素雅哪有这样的体力和精力?这不是在胡闹吗?
夏素雅小嘴一翘,不敢再作声了,她虽然有时候可以撒撒娇,但是还是要看场合的,父亲也出门去了,客栈里现在就剩下她一人打理,要是她也离开了,那客栈里剩下的一大帮人可怎么办,总不能让客人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吧。
但是她真的很想去,因为钟离天去了,她的心就会空落落的,只要在他身边,哪怕是陪他到天涯海角。
在离蓉城城几十里外的一个小镇上,有一座不大不小的宅院,是静音师太生前留下的唯一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