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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进退两难

2019-09-23发布 5937字

离别一年之久的沧州城,依然还是原来的样子,熟悉的城墙熟悉的街道;熟悉的人们熟悉而亲切的沧州口音。

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但是“大理寺”里却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正如当初长孙方宇所说的那样,他和佘琳儿两人已经将他们的店子搬到“大理寺”来了,与徐月共同经营。生意十分兴隆。

也不知是“大理寺”曾经住过大理寺的人,而名震沧州或者是长孙方宇他们经营有方,反正现在的生意是做得红红火火。

一年前,高亮身中数刀,而留在沧州养伤,经过方莲及众人的精心照料,此时已经完全康复了。

身体康复以后的高亮却没有自行回京城,而是继续留在沧州。因为他也听说了北天雄和南天一霸一案的终审判决结果,当得知皇上向太皇太后求情,北天雄保住一命之后,高亮的想法和刘志一样。

高亮觉得大理寺日后必将有一场灭顶之灾,于是便决定留在沧州观察形势的发展,而没有回去的打算。

安然回到“大理寺”看见高亮生龙活虎,已经康复有几个月了,但是却没有回去,这让安然有些生气。

两人在喝酒的时候都借着酒劲互相顶撞,各执一词,谁也不肯忍让。

尽管旁边有长孙方宇和佘琳儿,还有方文雅、徐月和方莲的相劝,但是安然和高亮两人似乎吃错药一般,争得面红耳赤,最后兄弟两人闹得不欢而散。

到了晚上,徐月来到方文雅的房间。两人聊了一会白话之后,徐月开口问方文雅道:“杨柳青在京城还好吗?他此番为何不来?”

杨柳青和徐月沧州一别,至今已经一年整了,这期间徐月并没有收到杨柳青的信或者托人捎来只言片语。

这让徐月日夜牵挂,杨柳青曾经对她说过的那句话,意犹在耳。他说他一定会回来的。

可如今安然和方文雅都回来了,杨柳青为何不来呢?按理说此番前来的应该是杨柳青才对。

徐月隐隐约约有一种不安,于是便在夜晚之时来到方文雅房间探听消息。

对于徐月的到来,方文雅当然知道其来意,她笑着回答徐月道:“杨柳青最近在京城的公务太多,脱不开身所以这次不能随我们一同回来。”

方文雅只能对徐月撒拉个慌,她总不能明说杨柳青已经去了南方,如是告诉徐月真相,徐月一定会很伤心的。

对于个人情感方面的事,还是让杨柳青自己处理为好。

徐月当真相信了方文雅的话,她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后,对方文雅说道:“姐姐回到京城能否给我带几句话给他?”

方文雅说道:“徐月妹妹请说,我一定按照原话带到。”

“他公务缠身,料想他饮食起居皆不周全,请他自己多照顾自己一些,晴雨冷暖注意衣物增减……”

徐月说了一些叮嘱杨柳青注意身体的话语之外,并没有说一些相思之词,以及责怪之语,这让方文雅大感意外。

“徐月妹妹除了这些话之外,还有吗?”方文雅问道。

徐月踌躇良久,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方文雅说道:“听说徐阳父亲徐良病逝他乡,消息已经传回沧州。徐阳孤身一人身在他乡,境况一定非常糟糕,如是……如是杨柳青有空闲就叫他去看看徐阳吧。”

方文雅抬起头,用敬佩的目光看着徐月,对她点了点头。

这是一种气度以及宽广的心胸,这种气度与雅量,连方文雅都自叹弗如,方文雅的脸微微发烧,她觉得自己在这方面,确实不如徐月。

……

高亮也来到安然的房中,今日两人争吵了一阵,高亮觉得还是应该向安然道个歉,不管怎么说毕竟大家都是兄弟。

安然看见高亮来向他道歉,当然也就哈哈一笑,将两人争吵引起不开心的事,丢到了九霄云外。

其实高亮不想回京城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在这一年里,他受伤疗养期间,方莲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让高亮喜欢上了方莲。

所以他便不想离开沧州,想留在方莲的身边。但是高亮也知道,当初在“大理寺”里,方莲喜欢上安然那是人人皆知的事实,就不知道安然对方莲的态度如何。

高亮今晚除了来道歉之外,还想来问问安然对方莲的情感。高亮忽然觉得自己的作法有些龌龊和卑鄙,既然喜欢上一个喜欢自己兄弟的女子。

方莲喜欢安然大家都知道,但是方文雅爱上安然也是不争的事实,这就看安然的情感偏向哪一边了,所以高亮今晚来坦率相问,也是正常不过的事了。

这并不影响兄弟间的感情。

“你们俩在聊些啥呢?”

方文雅也没敲门,径直走了进来,落落大方地坐在安然身边的椅子上,并且将身子向安然这边微微倾斜。虽然没有触碰到安然,但从方文雅优雅大方自然的神态中,看出她对安然的依赖和亲密之情。

她翩翩而至,就如进入自己的房间一样,这说明她将安然纳入了家人的范畴之中,对待家里的人,无须注意那么多的礼节。

又从方文雅进来之后,走到安然身边款款而坐,微微倾斜的身子已经说明,安然在她心中的位置。

“我与慕容兄随便聊聊,你早些休息吧!”安然随口回答方文雅道。

“这么早哪里睡得着呢?你们聊你们的吧,我坐一会再去歇息。”

方文雅与安然的对话,属于一种彼此间丝毫没有见外的对话,要是一般人肯定会问她的到来有没有打扰到别人的谈话。

安然回了方文雅一声“好”之后,便没有再理会方文雅,继续和高亮谈论其他事情去了。

高亮暗暗观察着在一边傻坐着,没有插话进来的方文雅,只见她神情悠闲自然,似乎在听得津津有味。

一个女子假如坐在一个男子身边,长久没有说话而不显得尴尬,那她与这位男子已经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朋友关系,他们之间的情感已经上升到一定的高度。

相对无言依然和谐,此时无声胜有声。

……

方莲帮忙佘琳儿忙了一些事情回来,看见安然房间的灯亮着,并且里面还有说话声,便悄悄走了过来。

方莲和安然已经一年不见了,这一年来方莲在心里经常挂念到他,盼望着安然能够早些回到沧州来。

但当安然回来之后,方莲却发现她们之间似乎产生了某种隔阂。也不知道是因为分开的日子太长,还是当初的那份情愫随着岁月的流逝而淡薄?

门虚掩着,留有很大一条缝隙。

方莲悄然走到门外,抬手准备去敲门,但是举起的手却没有落下去。

透过门缝,方莲清楚地看见屋内的安然和方文雅还有高亮他们三人。本来方莲也很想进来和他们一起聊聊,毕竟大家都一年不见了,彼此都应该有许多的话要说。

但当方莲看到坐在安然身边的方文雅之后,方莲知道岁月已经冲淡了当初的情分,也拉开了心的距离。

近水楼台先得月。方莲知道,在这场爱情的角逐中,她已经输给了眼前的这个女人。

方莲轻轻叹了口气,悄悄地转身离开……

这一声轻微的叹息,安然却听到了,不知道是他的耳朵超常灵敏还是……

“谁?”安然几步走到门口,伸手将门打开。

“素珍!怎么不进来啊?”

方莲回头望了安然一眼,眼前的这个男子似乎变得陌生许多,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他了。

“很晚了,我就不进来打扰了。”方莲淡淡地一笑。

“哦!好!那你早些歇息。”

安然也不知道应该和方莲说点什么,他已经感受到方莲对他的那种隔阂和淡漠。

似乎眼前的这个女子,也不是当初那个与他亲密无间的方莲了。

望着方莲离去的背影,安然心头感到一种深深的落寞与惆怅。

……

在遥远的南方,在一座高山之上,一座古刹前。

一个带发修行的女子,正坐在一台古筝前,弹奏着一曲凄凉。

“何人语沧桑,何事话悲凉”

歌声琴声,萦绕在云雾山中,回荡在山谷。

一个男子闻着琴音而来,他悄悄地来到了那个弹琴女子的身后,静静地听着这悠扬而又如歌如泣的琴声,眼睛在悄然中渐渐地红了。

这个男子就是不远万里而来的杨柳青,经过几个月的长途跋涉和四处打听,杨柳青终于找到了徐阳。

而这个弹琴的女子,正是徐阳,此时的她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杨柳青,依然安坐在那里继续弹着她的琴。

一曲终了,徐阳预感到身后有人,因为琴声静下来之后,这空空的山谷寂静无声,只有一股因为疲惫而发出的鼻息声在她的身后响动。

徐阳猛然一回头,正和杨柳青四目相对。

“……”

徐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她根本没有想到杨柳青会不远万里来找她,更没有想到会找到这里来,既然找到了她。

徐阳以为正如当初留给杨柳青信中说的那样,云山万里别,他们此生再无重逢之日了。

难道一切在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既然千山和万水都阻挡不了他们再次的相逢,那今日的一切注定是前世所修来的缘分。

“是你吗?”她问道。

“是我。”他答道。

“你来干嘛?”

“我来找你,我要带你回去。”

“你确定吗?”

“我确定了!”

徐阳跑向杨柳青,一把将杨柳青抱住,失声痛哭:“我以为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你了!”

……

三月。

秦雪曼与上官骏日久生情,经太皇太后同意,两人喜结连理,婚后的秦雪曼和上官骏相亲相爱,令人羡慕。

三个月后,当上驸马爷的上官骏,被太皇太后提拔为杨威将军,统管北方兵马。

十一月二十日,太皇太后归天。

次年三月,被贬为庶人的北天雄重新被中宗皇帝启用,一个月后,北天雄又重新组建“东厂”。

至此,大理寺的人所担心的事,最终将变为现实,大理寺将面临北天雄疯狂的报复,秦雪曼等人又将面临新一轮的严酷斗争。

之前大理寺之所以敢动北天雄,是因为有太皇太后作为坚硬的靠山,可如今太皇太后已经驾鹤西游,大理寺还能与北天雄的“东厂”相抗?

大理寺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

北天雄重新得势的消息,迅速传遍了全国,传到了沧州。

刘志得知此信息之后,便急匆匆地往家中赶去……

“孩子他娘!”

未进院子刘志就冲屋里喊道。李心竹从屋内出来,惊诧地问道:“夫君何故慌慌张张?”

“皇上重新启用北天雄,大理寺必定要出大事,我必须火速赶往京城去。”

李心竹道:“你当初不是已经拒绝了大小姐回京吗?现在怎么又要去了?”

刘志道:“此一时彼一时也,我不能看着大小姐和兄弟们有难而坐视不管……”

北天雄仗着是中宗皇帝的老师,在太皇太后归天之后,被中宗皇帝作为辅政大臣重新启用。

再度得到皇帝宠信的北天雄,知道自己想重新在朝廷中站稳脚跟,光靠中宗作为靠山还远远不够,他必须在手中拥有一股强大的势力。

于是北天雄征得中宗的首肯之后,再次组建“东厂”,此时“东厂”原班人马已经被大理寺消灭殆尽,原来的得力爱将四大金刚已经不复存在,北天雄决定在京城大肆招募人马,扩充“东厂”的势力。

大理寺铲除朝廷黑恶势力的成果与心血,在太皇太后归天之后眼看就要化为泡影。看见一天天壮大起来的北天雄和他的“东厂”,秦雪曼心中既焦急但又无可奈何。

之前大理寺与“东厂”你死我活的斗争,以“东厂”失败而告终。那时是得到太皇太后的鼎力相助,如今太皇太后已经不在了。

北天雄是一个报复心极强的小人,以后大理寺和朝廷中与北天雄作对的正直官员,即将面临的局面也就可想而知。

秦雪曼决定召集大理寺所有人员,共同商议对策。

当初留在沧州养伤的高亮,在听到京城的变故之后,已经回到了京城。

刘志经过一番权衡之后,也告别妻儿,重新加入到大理寺的队伍中。

杨柳青也在几天之前,带着徐阳从遥远的南方回来了,再加上安然和方文雅,大理寺的人员已经到齐。

“今日召集大家前来,就目前的局势,大家都说说自己的见解吧!”秦雪曼坐在大理寺议事大厅的文案桌前,神色异常严峻。

安然率先上前言道:“‘东厂’已经被太皇太后解散,北天雄现在想重新组建,谈何容易?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以卑职只见不足为虑。”

刘志道:“安兄千万别小看北天雄的各人能力,这人老谋深算,在皇上面前八面玲珑,有皇上的袒护和默许,他很快就会权力通天。”

杨柳青也上前言道:“公主殿下,刘志说的极为正确,‘东厂’虽说在组建当中,就目前来说,北天雄是无力撼动我们大理寺,但是北天雄现在大肆扩张自己的势力,只要假以时日,北天雄定会恢复元气,以后他的势力必定在我们大理寺之上,到那时才是真正的后患无穷。”

秦雪曼接话言道:“这一点已在意料之中,故而今日征集大家的意见,你们说我们该如何应对?”

安然道:“驸马爷现在不是掌管边关重兵吗?只要驸马爷手里有兵,量北天雄也不敢轻举妄动。”

刘志道:“这话没错,驸马爷是皇亲国戚,与皇上乃是一家人,北天雄虽说是皇上的老师,但毕竟是一个外人,北天雄日后就算势力巨大,估计他也不敢为所欲为。”

杨柳青道:“话虽如此,但我们不能坐视不管,得想办法遏制住北天雄的发展与壮大,免得日后危害朝廷,扰乱朝纲。”

方文雅这时也言道:“几位贤兄所言极是,必须遏制北天雄。但是要遏制北天雄以卑职之见并不难。”

秦雪曼忙问道:“方文姑娘有何良策?”

方文雅道:“刚才刘志兄说过,北天雄只不过一个外人,并不是皇亲国戚,虽是皇上老师,但其毕竟是一权宦而已。公主殿下乃是皇上亲姐,何不到皇上那里说明厉害关系,让皇上来下旨遏制北天雄?”

秦雪曼点头道:“此方法也许可行,我现在就去面见皇上。”

……

紫禁城乾清宫。

中宗皇帝听太监来报,说秦雪曼来觐见,心中甚为高兴。

中宗有三个姐姐,一为顺德、二为常德、三为永清。中宗的三个姐姐中,唯独秦雪曼最有本事,从小就胆智过人,中宗皇帝一向很敬重他的这个永清姐姐。

中宗看到秦雪曼到来,就一个劲地“皇姐姐”叫个不停,嘴巴甚是乖巧。

进入正殿坐定之后,中宗开口问道:“皇姐姐今日到此有何事吗?”

秦雪曼和中宗嘘寒几句后,也话入正题:“沧州一案所牵扯到的所有朝中官员,皆受到应有的惩处,北天雄也因此而被贬为庶人,这是皇祖母在世时对沧州一案的最终判决。而今皇上为何又重新启用北天雄?”

中宗笑道:“北天雄乃是朕的老师啊,古人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朕岂能让老师受了委屈?再说朕身边无得力之人辅佐,老师从政几十年,经验极其丰富,朕也是量才而用啊,姐姐为何对此有异议?”

秦雪曼秉性耿直,她觉得坐在面前的虽是皇帝,但也是自己的弟弟,何必说话转弯抹角。

“皇上此话差矣,自古权宦多误国,秦朝的赵高,汉末的十常侍等,难道皇上未听说过吗?”

中宗听了之后并不生气,继续笑着反问秦雪曼道:“朕自然听说赵高和十常侍,但是皇姐姐可听说过高力士和郑和?他们两位皆有雄才大略,朕的老师亦治国能臣也。”

秦雪曼看见中宗对她的话并没有听进去,一时心急,便正色道:“皇上,北天雄乃是众所周知的小人,此人皇祖母就曾经给予定性,他徇私枉法,打击报复朝廷正直官员,沧州一案乃是北天雄一手策划指使,皇祖母下旨将北天雄处于斩刑,是皇上在皇祖母面前求情,此人才免于一死,但是贬为庶人永不再用,也是皇祖母的谕旨。如今皇祖母尸骨未寒,皇上岂能有违皇祖母的旨意而偏袒一个小人?”

秦雪曼的一番话,让中宗听了大为不快,也激怒了中宗。

中宗当即拍案而起,大声道:“大胆!尔怎可信口胡言,污蔑朕的老师,照你之言,朕的老师是小人也,那不是说朕乃是一个昏君吗?”

秦雪曼看见中宗发怒,也觉得刚才的话有过重之嫌,刺激到了中宗,于是便解释道:“皇上息怒,姐姐并没有说皇上是昏君,但是北天雄是小人却是不争的事实。常言道,良药苦口,忠言逆耳。永清所说乃是句句实情,请皇上三思!”

中宗缓了缓神,不管怎么说,眼前这个人毕竟是自己的姐姐,于是也将口气缓和下来。

“不必再说了,朕自有主张,皇姐姐暂且回去吧。”

秦雪曼看见中宗很是固执,想再说点什么,但是所面对的毕竟是一国之君,要是再次将他激怒,将适得其反。

秦雪曼叹了口气,只好告退走了出来。

秦雪曼从乾清宫出来之后,心情有些沮丧和低落。此行不能说服中宗,没有达到让中宗认识到宦官专权的危害,秦雪曼感到很是遗憾,同时又感到深深的焦虑。

北天雄的势力就像雨后的春苗,在他野心的膨胀下,不断地茁长成长,这对朝廷是一种极大的危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