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这天,本来应该热热闹闹的,过一个开心快乐年,但是今年的除夕大家心情都非常郁闷。
昨晚那位老者开了一个药方子,安然身上的毒似乎真的得到了暂时的控制,他的呼吸和心跳也平稳了许多,但情况依然非常严重。
徐月和方莲今晚给大家做了满满的两桌子美味佳肴,但是众位兄弟都没有胃口,一个个闷声不响,都草草地吃了几口便不吃了。
徐月拿出的两坛老酒放在桌上都没有打开,方莲手中的一碗饭一点都没动过,她坐了一会便起身去看安然去了。
“佘琳儿的二师伯有一种茶不是说能解百毒吗?”刘志问道。
杨柳青摇摇头,言道:“没用,昨晚已经试过了,茶怎能解百毒呢?能解几种毒就不错了。”
客厅里的空气再次凝固,众人都沉默不语。
外面不时传来炮竹声声,沧州城沉浸在一片节日的欢乐气氛中。
而“大理寺”里却没有一点过年的味道,秦雪曼为了让大家开心一点,便站起来言道:“今天过年,大家还是喝点酒吧。杨柳青,你把酒打开,给大家都倒上一点。”
杨柳青忙站起来,麻利地将一坛老酒打开,给大家都倒了一杯。
秦雪曼拿起酒杯,对方文雅说到:“我家兄弟承蒙女侠相救,在此就先敬女侠一杯。”
方文雅陪大家坐着也没说话,看到秦雪曼向她敬酒,似乎有点受宠若惊,她赶忙站起来言道:“指挥使大人太客气了,安然是我朋友,昨日乃碰巧而已。”
方文雅的话让秦雪曼一愣,也让杨柳青和在场的弟兄吃惊不已,眼前这个叫方文雅的女子是如何知道秦雪曼身份的?
他们一行人来到“大理寺”客栈一个多月,连徐月都不知道秦雪曼的确切身份,方文雅一个外人初来乍到,怎么那么清楚呢?
秦雪曼一愣过后,便笑道:“我年纪好像比你大点,以后就叫我姐姐吧。”
方文雅迟疑了一下,回道:“是,姐姐请!”
一旁的徐月瞪大了眼睛看了看秦雪曼,又看了看方文雅,惊讶道:“啊,刚才你叫永清姐姐什么?”
方文雅突然感到自己说错话了,神色有些尴尬,忙搪塞道:“没,没什么。”
“方文妹妹以后有何打算啊?”秦雪曼问道。
“安然现在重伤,对此心里放心不下,等安然好了再作打算,想在此住些日子,不知道是否会打扰各位?”
秦雪曼又是一愣,心想这方文雅到底是何人尚未查明,让她住在“大理寺”恐有不妥,但是转念一想,她乃是安然的救命恩人,如不答应恐失礼节。
“如此甚好,以后我家安然兄弟又多了个人照应。”秦雪曼对方文雅微微一笑,她虽然觉得这个方文雅身上有些疑点,但是在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
这时,杨清从外面匆匆而来,一进门看见大家正好在客厅里吃饭,便哈哈笑道:“吆喝!来得好不如来得巧啊。”
“杨捕头快坐下一起喝两杯。”众人忙招呼杨清入座。
杨清坐下之后,开口言道:“我来看看安大人,他病情如何了?”
“暂时得到控制,但是不容乐观。”杨柳青答道。
“哎!”杨清叹了口气,又说道:“我打听过了,安大人所中之毒在沧州城内恐怕无人能医治啊。”
杨清顿了一下,继续言道:“看来解铃还需系铃人啊。”
众人都不约而同地点头赞同杨清的话,眼下只有找到“神秘双雄”的敖青松了,也许只有他才有解药。
……
到了晚上,安然似乎有些好转,人也苏醒了过来,一直坐在床边陪着的方莲,既激动又兴奋,眼泪又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你感觉怎么样了,好点吗?”方莲带着哭腔紧紧地抓住安然的手问道。
安然从昨天昏迷以来,其实他并没有睡着,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如同漂浮在空中一般,他想喊却喊不出声音,想睁开眼却怎么都无法睁开,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漂浮在空中的一定是他的三魂六魄。
在昏迷的这段时间里,安然脑子却依然是清醒的,他的房间里人来人往来看他的人,他能感受得到,尤其是方莲无微不至的照顾和关怀,安然同样感受到了。
“我很好,你怎么哭了?”
“你伤得这么重,都不许人家哭啊?”
安然吃力地挤出一丝笑容:“我不是还没死吗……”
“不许你瞎说。”方莲用手捂住了安然的嘴,安然轻轻地将方莲的手拿开。
这是一只纤细柔软和温暖的手,就是这双纤细温暖的手轻轻的给他擦脸,擦手,喂粥。这让安然对方莲产生一种歉意,以往安然总不把方莲放在眼里,时不时还冲撞她几句,方莲从来不与安然计较,原来方莲是那么的关心和在乎他。
这让安然心中除了愧疚之外,还有一种深深的感激。
众人看见安然醒了,都悄悄地围了上来,因为安然正和方莲说话,所以大家在一旁站着也不吱声。
不管方莲是不是爱上了安然,但是能有这么一个如此关心人的妹妹,大家都甚感欣慰,也不忍心去打断他们的谈话。
方文雅在一旁看见此情此景,她也明白了,原来方莲根本不是安然的妹妹,而是一个深爱安然的人。
方文雅的心中涌出一丝嫉妒,但她知道,安然在她心中远没有方莲那般重要,她对安然的情感只是一种好感与倾慕而已。
但是方文雅认定安然是个好人,也是她要寻找的人,是一生值得追随的人,通过两次相遇,方文雅相信安然对她也是有某种感觉的。
这就够了,她方文雅看上的人,是没有人能够和她争夺的。
方文雅的眼中闪过一丝别人难于察觉的眼神。
“安兄,你醒了?”方文雅轻声对安然道。
安然抬眼看见方文雅,眼睛顿时一亮,他这条命可是方文雅帮捡回来的,这让安然对她也同样充满了感激之情。
除了感激之外,是否还包含着一点其他的情感?这就是安然的事了,旁人皆不得而知。
“谢谢你救了我。”
方文雅抿嘴一笑,回道:“我们之间不要说谢谢,你曾经不是也救过我吗?”
方莲抬眼瞄了方文雅一眼,心想:原来他们之间还有一段故事?
到了晚上,众人皆散去各自回房休息,方莲叫杨柳青到楼上睡她的房间,她要留在这里陪安然,说是晚上安然有个什么事她也好照应。
杨柳青说他也可以照看安然,并说都是男人彼此间还要方便一些,比方说安然半夜要大小解杨柳青也可以背着安然去。可是方莲就是不允,她竟然说这些事情她也能做。
杨柳青拗不过方莲,只好答应。其实杨柳青很清楚方莲的一番心思,既然她有此心,何不成全了她。
杨柳青上了楼来到方莲的房中,突然换了一个环境,而且还是一个女孩子的房间,杨柳青有些不习惯,所以全无睡意,他在灯下孤灯独坐了一会,甚感无聊,但是有没什么事做。
前两日杨柳青看见徐月从外面的书店里买了几本书回来,心想何不借一本过来看看,于是便起身走了出来。
徐月的房间就在方莲房间的隔壁紧挨着,杨柳青出了门转身就到了徐月房间的门口了。
徐月房里的灯亮着,看来她还没有睡觉。
“婉儿。”杨柳青轻轻地敲了两下门。
杨柳青的话音刚落,门就打开了,这速度不要问都知道徐月是跑着来开门的。
“杨大哥,有事吗?”
徐月一脸的惊喜,眼神中又带着一丝意外和疑惑。杨柳青从来都没来过她的房间,更不要说晚上了。
“哦,没事,你还没休息啊?”杨柳青问道。
“没呢,要进来吗?”徐月嘴里这样问着,身子已侧向一边给杨柳青让了一条道。
“很晚了,我就不进来了,今晚方莲和我换了房间,她要在楼下照看安然呢。”杨柳青对徐月笑了笑,却站在门外不动。
徐月也笑了,说道:“杨大哥你做的对,方莲的心思难道还不明白吗?”
“是啊,是啊。”杨柳青站在那里也憨笑着。
徐月房门大开,杨柳青却不进,徐月觉得很奇怪,便问道:“你不进来那敲我门干嘛呢?”
“我一时睡不着,想来借本书。”
“噢!你来借书的,你要借什么书啊?”
“前两日你不是买了几本书吗?都拿来借我翻翻。”
“好,那你进来吧。”
杨柳青还是站着不动:“你给我拿出来,我就在这里等。”
徐月看见杨柳青挺固执的,也不知道他怕什么,好像她房间里有老虎一样。
徐月的鼻子“哼”的一声,似乎不高兴了,但是她马上又一脸的灿烂,并带着一丝狡黠。
“那你先回去等吧,我才要找找,找到了给你送来。”
“哦,好的,那我先回去。”杨柳青答应着走回了方莲的房间。
不一会,徐月就来敲门了,刚才杨柳青回房的时候本来想将房门敞开着,但是他想了想又将房门关上了。
听到敲门声,杨柳青便将门打开,但只开了一半,人就挡在那里。
“谢谢婉儿。”杨柳青伸手就要将书接过去。
但是徐月却将几本书抱在怀中不撒手:“你不请我进去吗?”
杨柳青笑道:“把书给我就行了,你回去睡觉。”
刚才杨柳青就猜出要是将房门大开,徐月就会毫不客气地进来的,这么晚了一个女孩子到一个大男人房间会落得别人说闲话的,所以杨柳青便不想让徐月进屋。
“哼!”徐月鼻子又哼的一声,抱着书转身就走。
“哎!你书没给我呢。”杨柳青追了出来。
徐月感觉到杨柳青追了上来,她灵巧地一转身,直接闪进了杨柳青的房间。
徐月走到桌前,重重地将书往桌上一放,瞪着杨柳青道:“你怎么那么没有礼貌,你这房中里是有金山还是银山不让人进啊?”
杨柳青进屋后只好嘿嘿陪着笑脸:“不是怕影响你休息嘛!”
“是怕影响你吧?我偏要坐一会,今晚除夕夜,都兴不睡觉守岁知道不?”
杨柳青无奈只好哈哈一笑:“好,你赢了,坐吧。”
这下杨柳青又故意将门敞开着,然后如无其事地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书坐下来认真地看着,也不搭理徐月。
现在的徐月是故意有心和杨柳青怄气,她咚咚地走过去,一甩手重重地把房门关上了。
杨柳青抬头看了她一眼,也没有做声,低头继续看他的书。徐月关门之后回身走了两步,可能她也觉得两个孤男寡女关起门来在一个房间确实不太好,于是她又退了两步,将房门打开了一条缝。
生活中,人的一些举止和细微的动作是很微妙的,是只可意会而不可言传。
徐月也走到桌前坐了下来,两人一人坐在一边。杨柳青低头看书,徐月看着杨柳青。
杨柳青也不知道是被书中的故事所吸引,还是故意冷落徐月,他明知道徐月就坐在对面,却一直头都不抬,也不说话。
这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徐月看着杨柳青都看无聊了,她也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本书胡乱地翻着。
书中跌宕的故事吸引了杨柳青,但徐月却看不进去,她的心像书里的故事一样跌宕。
又过了良久,徐月终于忍不住了,她一拍桌子道:“喂!说话呀。”
杨柳青慢慢地抬起头,用手擦了擦眼睛,又滑稽地用指甲抠了抠眼屎,抿着嘴似笑非笑:“诗曰,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屋你个头啊,我都坐这里一个多时辰了都不陪我说句话。”
“不陪。”杨柳青很干脆,又低头看他的书。
徐月鼻子又“哼”了一声,重新拿起书也看了起来,这回她安静了,也许她也看进去了。
外面的风似乎很大,不停地拍打着窗台,从窗口的缝隙中钻进丝丝寒冷冰凉的风。
夜很深了。
杨柳青正看得入神,忽听到“啪”的一声,他抬头一看见徐月的书掉在地上,她用一只手撑着半边脸靠在桌边睡着了。
徐月今晚陪大家喝了不少的酒,看来有些醉了,也困了。刚才她一阵发疯很明显是借着一股子酒劲来的。
灯光下映出一张红彤彤的脸,这张脸有几分稚气,几分可爱,几分调皮,也有几分妩媚。
杨柳青张了张口,但却没有声音出来,他本想叫醒徐月回房睡觉,但是又不忍心将她叫醒。
靠在那里睡着的徐月,神情中充满了一份安然与坦然,更是一种信任和依赖。
杨柳青站起来拿了一件厚外套,悄悄地走到徐月的身边,将外套轻轻地盖在她的身上。
……
秦雪曼今晚也喝了几杯酒,吃年夜饭的时候,大家兴致都不高,因为安然中毒病情沉重,大家都在为之担心。
但是不管怎么样,过年了总要热闹一些,安然中毒当然要想办法医治,但是不能因此而让大家情绪低落,故而不会喝酒的秦雪曼带头喝了点酒。
晚上回到房中,秦雪曼便感到头有些昏昏沉沉的,她上床趟了一会,但是却一直睡不着,又起身坐在灯下看书。
这是一本来沧州以后在街上买的《西厢记》,一个多月了,断断续续一直没有看完。
书中崔莺莺和张生的爱情故事深深地吸引了秦雪曼,天底下最让人牵肠挂肚的应该是对心上人的思念了。
秦雪曼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心上人,更没有让她牵肠挂肚的人,但是她也向往着心中能有一个这样的人。
可是茫茫人海这个人会在哪里呢?
会是他吗?
秦雪曼对他心怀一份感激,他对她有救命之恩。救命之恩不能忘,所以她记住了他,记住了他哪张俊俏的脸和他嘴角的那颗痣。
秦雪曼一边翻看着那本《西厢记》一边在胡思乱想,感觉有些困了,心想看完这一页便上床休息了。
她将手握成拳顶住自己的额头,坚持把这一页书看完。
忽然,楼道里传来了脚步声,这脚步声感觉是那么熟悉。
紧接着秦雪曼的房门轻轻地响起了几声敲门声,秦雪曼心头一惊,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秦雪曼将那本《西厢记》合上,悄悄地走到门边,侧耳听了一下,似乎又没听到动静。
“谁?”秦雪曼轻声问道。
“是我。”
一个男中音,浑厚而带着磁性。这声音好熟悉,但是秦雪曼一时又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大理寺手下这帮弟兄随便一个人的声音,秦雪曼都分辨得出,很明显站在门外的这个男人,不是她手下的那帮弟兄。
但是这声音又是那般的耳熟。
“你是谁?”秦雪曼又问了一声。
“开门你就知道了。”那浑厚的男中音答道,依旧充满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