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帝戏假,梁一诺情真。
毕竟梁明奇再怎么说,也是她在安国的便宜爹。再说了,梁明奇和董氏对她这个‘声名在外’的花痴女儿,那是相当的宠溺纵容。
要不然,原主爹也不会在自家花痴女儿,看上荣王殿下的时候,舍出老脸进宫求婚。董氏也是第一次借着皇太后这层关系,为自家女儿圆了嫁为荣王妃的心愿。
此时听到赢帝流放梁明奇的消息,梁一诺真可谓是五雷轰顶,哪里还能老老实实的待在天牢里?央求着关镇给安启荣递消息,准备叫樱子来替自己几天,不想赢帝的旨意倒是先来了。
原因不外就是,皇太后的寿诞临近,慕扶辰这个齐家遗孤自然是不能缺席。
只不过还没等梁一诺感慨一句正合我意,宣旨的公公就先她带去了宫中,说是老皇帝有事找她。
而为了掩人耳目,梁一诺自然是装作中毒虚弱的模样,被关镇一路搀扶着送上马车。
到宫门时,老皇帝还破例,遣人以软轿将她接入了宫中。
赢帝这次是在御书房召见的她,行礼过后,赢帝开门见山,第一句话就是:“慕扶辰,关于杀手指认琅王主导整起阴谋一说,你有何看法?”
这事儿梁一诺早就知悉,只是没料到赢帝会问她?有鉴于她对琅王的基本了解,她还是给出了一个十分中肯的应答:“陛下,草民以为琅王殿下并不具备,犯下如此滔天罪责的能力,这样的指认背后,怕是别有阴谋。”
赢帝似是早有所料梁一诺会这么说,神色不变中噙着一丝好奇,问道:“卿家如何以为琅王没有这等能力?朕相信,对于柔妃的来历你该有所耳闻,这若是有北诏以为后盾……”
对方将话挑的如此直白,梁一诺倒不好拐弯抹角,恭谨一礼,道:“我泱泱安国,人才济济,文有良臣安邦武有名将定国。陛下又正值盛年,文韬武略冠古绝今,莫说这差点亡国,休养生息的小小北诏了,就是而今国力强盛的东琅,那也得掂量掂量……”
明明是溜须拍马的一番说辞,偏生那个如玉少年一脸真挚,令人不由信服。赢帝本想着嫌弃梁一诺两句,话到嘴边却成了笑呵呵的一句:“朕竟不知,你慕扶辰也是个油嘴滑舌的?”
暖光中,身穿白袍的少年星眸似海,泛着星星点点的潋滟光芒,笑盈盈:“草民只是就事论事,实话实说,陛下要还想听,草民怕是说不来了。”
赢帝难得舒心一笑,拍案叫好:“好一句就事论事,实话实说。朕相信你旁观者清,这事朕便信你的。只是这琅王……”
梁一诺见赢帝随性,她这熊心豹子胆是越来越大,竟是直言不讳:“草民斗胆,陛下不若叫琅王好好的待几日宗人府。”搞不好,还会有意外的收获呢。
赢帝颔首,却是有些犹疑:“此言正合朕意。只是有天牢这前车之鉴在前,怕是……”不好钓鱼啊!
如玉少年却是笑意嘲弄,很是自信:“这人若是有所顾忌,也就做不出这些事儿来。说句大不敬的话,草民倒是觉得,对方会很自信的,给琅王殿下来个畏罪自杀什么的?毕竟,投毒之于阴谋,那还是很好使的。”
话落,给了赢帝一个您老以为如何的眼神,再是随意不过。
而若换了他人,或是照了平素,谁要是敢直视天子,那都是要治不敬之罪的。偏生这人啊,都是有些矛盾心理的,被人吹捧恭维惯了,见到一个特立独行的,却是‘稀罕’的很。
特别是对方是个有本事,有颜值,还有后台,偏生又很谦恭的翩翩佳公子,赢帝如今见梁一诺,那真是谜一般的欢喜。
这会儿不说皇太后不让他动慕扶辰了,就是赢帝自己潜意识里,也是不愿意动她的。
没办法,这就是梁一诺的人格魅力!
对于梁一诺的言论,赢帝是很赞同的。毕竟,他眼前站着的,可不就是个现成的,典型的例子?再来,那没有解药靠御医吊着一口气的十七公主,也是伤在这万恶的毒药下。
所以,对梁一诺所说的有人会给琅王投毒,伪装成畏罪自杀,他是举爪爪支持的。
支持过后,就是君臣二人(实为翁媳),暗戳戳的制定了个计划,就等着鱼儿咬钩。
一切探妥,赢帝还亲自带着梁一诺去永寿宫,探望被安王气病的皇太后。
去时,正巧碰见竺雨端着药碗,劝着那有些烦躁的皇太后服用。哪成想,这年已六十有五的皇太后却是闹起了脾气,说什么也不肯喝药。
竺雨正没了辙的时候,见赢帝带着梁一诺进了寝殿。她一下就是精神一震,施礼间小声‘告状’:“陛下,太后她不肯服药。”
赢帝却是瞧见了的,二话不说端过矮凳上的药碗,柔声细语:“母后,您看谁来看您了?”
话落,侧了侧身。梁一诺上前,浅笑温润亲和,大礼参拜:“草民慕扶辰给太后请安!”
一见梁一诺,原本满心狼藉的皇太后,登时喜笑颜开,撇开赢帝这个亲儿子,拉着她的手,话语温柔中噙着心疼:“好孩子,你受委屈了。”
梁一诺虽有拼命梁的称号,却是最心软不过。见皇太后这般,她却是微微红了眼眶,只依旧笑意温润,摇头道:“劳太后挂怀,有陛下在,草民一切安好,不曾受屈。”
这番话说的皇太后那叫一个满意,却是瞄见笑意圆满的赢帝时,不悦的蹙了蹙黛眉,哼道:“皇帝,你那日是如何答应母后的,这事儿又是怎么办的?”
聪明如梁一诺,略一思索便明白,皇太后突然的‘发飙’定然是为了她的父亲。毕竟,董氏可是皇太后的侄女,这关系,她哪里会置之不理的?
这最是合梁一诺心意不过了,原先她碍于慕扶辰的身份,哪怕和赢帝再随意,却也不敢只言片语提起自家老父,就怕惹帝心不悦起疑。
此时由皇太后提出来,再是合情合理不过。她正好看看,赢帝在此事上,到底是何态度?
谁知左等右盼的梁一诺,并没有等到赢帝的态度。只听他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母后,这人证物证俱在,朕若不作为,将来如何统御群臣,治理天下?”
皇太后不悦挑眉:“明奇秉性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什么人证,什么脏款,要真有这事儿,哪里就等到现在?再说了,这前有朝臣弹劾他在安国寺法会失职,就接着闹出这所谓的贪污,母后能不做他想吗?”
赢帝心如明镜,自然也就不会跟皇太后做无谓的争辩,平白伤了母子之情。为了效果逼真,又不好现在就告诉皇太后,闻言,只打着哈哈道:“母后您先服药,稍后儿子再和您慢慢细说。”
皇太后脾气上来扭头就是一句:“早晚都是叫人气死,还喝什么药?”都不知道,这药不是一般的苦吗?
梁一诺看着这莫名可爱,年纪与自家姥姥相仿的‘老顽童’,不觉就是笑意满溢,不动声色的找竺雨寻了碟蜜饯,接着上前接过赢帝手中的药,嗓音柔柔的哄道:“太后,您服了药,草民陪你院里走走可好。”
见皇太后满含慈爱的目光投来,梁一诺嘿嘿一笑间,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草民见宫里那些花草长的实在好,就想着能不能有幸得太后您指点一二?回府也能好好侍弄花草,免得爱花,却总做那辣手摧花的无情之人……”
‘少年’笑意明媚的犹如初夏的暖阳,让皇太后阴郁多日的心情一扫而空,接过药碗喝了药,含着梁一诺塞到她嘴里的蜜饯,扶着对方的胳膊起身,凤眸微眯:“难得辰儿喜欢,那哀家便教你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