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用费脑想,梁一诺大约也能猜到,如此蠢二的一波操作来自何人之手?她也丝毫不曾怀疑过,这般心智手段之辈,会是所有阴谋的幕后操盘手。
话说,要是幕后黑手蠢成这般,别说赢帝,安启荣这类型的妖孽了,就是百里正这个不太正经的空职将军,也能轻松搞定对方。
然则,面对这添乱的安王府,她又不能不应对。而其实撇开安玲珑那个刁蛮郡主来说,她还是不希望这个老来丧女,被人当枪使,替杀女仇人当打手卖命,搞不好还要替对方扛罪的安王,在作死的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若然如此,怕是早晚一天会给自己彻底作死的。她可不相信,赢帝对安王和安玲珑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无动于衷。特别是这次安王在乾宫和赢帝动手,赢帝心里能没有半分意见和想法?
下一刻,这看着新送来的茶点,想的乱纷纷的梁一诺又忍不住失笑出声。
话说,似她这般被安王父女各种惦记,甚至不惜重金悬赏取项上人头的,不但没有跟对方不死不休的死磕到底,反而在这替人家担心身家性命的,大概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
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不是她梁一诺有多善良,只是不愿意拉仇恨,成全幕后黑手的狼子野心而已。
狱卒某某看着这对着送来的东西,礼貌接下却纹丝不动,神游物外半晌又突然就笑出声的梁一诺,暗戳戳腹诽她神经的同时,又莫名觉得有些心慌慌。
没办法。这少年不管看起来,还是众评都是很精明机灵的。想要忽悠他,还真是有相当大的难度啊!
不过为了那白花花,金灿灿的真金白银,他还是拼一把,万一成功了呢?
想通不耽误,笑比菊花,殷勤而狗腿:“公子,您看这茶点可还合您胃口?要是不喜欢,小的去给您再换些来?”
梁一诺回神,看着实力推销毒药的狱卒,俏脸几许不好意思,星眸霍亮清澈,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本公子有个习惯,那就是每个月总有几日辟谷,不食人间烟火,仅以高山流水饱腹。
本公子方才掐指一算,正好就是今日,所以……怕是要辜负诸位兄弟的一片心意不说,还要劳烦诸位受累,替本公子去取流水。
要不然,本公子饿死了,不说其他人怎么想,就是安王爷,怕也是不太乐意!”
狱卒某某唇角抽了抽,有些傻眼,实在是没想到,这个前两日吃的好好的少年,怎么说辟谷就算了,还要以什么高山流水饱腹?
关键的关键是,还要他们去取水。还有,这话里毫不掩饰的威胁,又是个什么打开方式?
话说这家伙,确定不是察觉有异,故意在耍他们玩?
梁一诺看着这不知道自己,一不小心就真相的狱卒某某,一副‘兄弟,哥看好你’的表情,左右看了看,悄咪咪开口:“这位大哥,本公子看你骨骼清奇,是个可造之才,埋没在这天牢实在是可惜了。这良禽择木而栖……”
话到此处微顿了顿的梁一诺,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狱卒某某,手中折扇摇的欢快,语气带着几许屌蛋:“本公子在荣王殿下跟前,倒还能说上话,你要是有什么打算,可以随时来找本公子。机不可失,错过这村怕是没这店,你好好想想,嗯!”
话落,暗戳戳的瞄了一眼神色松动的狱卒,从容优雅的端坐草席之上,就着矮桌看起了书来。其实只有梁一诺自己知道,她是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就等着对方入套,‘策反’一个内应为自己所用。毕竟,这‘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谁知道安王这个激进派,收买了多少人,排队取她的项上人头?
而不得不说,梁一诺这番话说的狱卒某某相当心动,对于梁一诺的话,他也是百分之二百信的。如今这安国上下谁人不知,这个天才少年的后台,不单单是荣王殿下,更有皇太后这颗‘大树’,当今圣上对这个齐家遗孤的态度,也很是耐人寻味啊!
要不然,赢帝为何不趁机砍了这个齐家遗孤,成全自家兄弟安王,名正言顺的为玲珑郡主报仇,反而只将他打入天牢,让大理寺调查?
这说明什么?不言而喻,不是吗?
如此情况下,一边是安王府的重赏和承诺,一边是当朝新贵,后台强硬的慕扶辰抛出的橄榄枝,他一个小小的狱卒,到底该如何选择,才能将这个价值发挥到最大?
仔细想想,安王府重赏虽说丰厚无比,却是看不见摸不着,至于承诺那就更加不靠谱了。试想这慕扶辰身后靠山势力何其流弊,若说叫人弄死在牢中,那还有叫他们顺利跑路出城的可能吗?
他是头脑烧坏了,财迷心窍,才会绕过战神荣王的实力,相信安王府,觉得富贵可期?
真是想想他都是一阵阵的后怕……
而在狱卒某某思绪翻转,冷汗直冒过后,毫不犹豫的蹭到梁一诺跟前,九十度弯腰深深一礼:“马某谢公子提携,愿为公子赴汤蹈火,随时听候驱遣。”
清贵绝伦的‘少年’淡然一笑,扬起风华无双,那双亮若繁星的明眸流转间,悦耳而带着几许嘲讽调侃的嗓音响起一句:“在你为本公子赴汤蹈火之前,先帮忙把这些加了料的好东西端走。”
狱卒某某登时一脸尴尬,却还是放弃钻天牢耗子洞的冲动,尽量淡定的收起矮桌上满满的饭菜茶点,尬笑着告了声退。
身后,梁一诺很好心的提醒一句:“处理好了。顺便告诉他们本公子近日辟谷,就别来送餐了。”
要不然,她可不能保证,老皇帝安插的高手会不会忍不住剁死他们?
还有安启荣,他那般维护她,此刻定然内心难过,又如何能由着她身处牢笼而不闻不问?
大师兄……
那个神子一般的男神,她待如初恋的人,他又如何能如外表冷静?
可她纵然千万般不愿意,时至今日却总是事与愿违……
难道,这便是所谓的宿命吗?
要不然,她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新新人类,如何能穿越时空,与这不知几千年前的两个男人纠缠不休?
正想的乱纷纷,心里各种苦涩的梁一诺,却被一道略显沧桑的嗓音打断:“慕公子,听说你今日辟谷?”
梁一诺闻言抬眸,见是天牢的统领关镇,外号关三刀。
这是个四十开外,长相斯文温润如玉,略显忧郁的男人,那嗓音听来分外沧桑,好似七八十岁的老人一般。梁一诺每每听之,都忍不住想,他背后是否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故事?
是以眼下再听,梁一诺脑中想法又起,一时竟是有些恍惚。直到关镇轻咳一声,再次说道:“你要高山流水饱腹?”
怕不是要以高山流水觅知音吧?!
一句话,他关镇便听出话外弦音,这才过来看看是否出了什么状况?
同时,他心里更是佩服这个年纪轻轻,却心智超群绝伦的少年。如此风华,倒真当得起天才少年这四个字。
怨不得陛下‘大义灭亲’,对满城风雨置若罔闻,对他的信任一至如斯!
时至今日他才明白,帝心纵然难测,但未必就无迹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