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中宫再一次迎来了太子安启明的光临。对外的借口亦真亦假,说是舒皇后在夏至赐食过后发病,安启明这个皇后之子,每日必亲来床前尽孝。
此时,寝殿中除却太子安启明外,只留下了百叶这个舒皇后的绝对心腹,其他宫人皆被遣散,理由自然是无懈可击的,那就是皇后病中怕吵,人多影响休养。
服过汤药的舒皇后倚在琉璃沉香塌上,保养得宜的俏脸虽带了些许病态苍白,却依旧是上位者的威严与雍容华贵并存,令人不敢逼视。
太子安启明坐在榻边的矮凳上,看似闲适随意却是难掩凌冽逼人的气势,棱角分明的俊颜上也始终染着几许阴鸷,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很是压抑。
这样的安启明可与素日温润如玉,君子偏偏的储君大相径庭,只舒皇后自身本就是表里不一,笑里藏刀之人,百叶也是个心狠手辣之辈,一丘之貉,这般倒是对彼此胃口。
此时,舒皇后满脸冷煞,唇角似笑非笑的弧度,勾出一抹阴险来,嗓音悦耳却染着毫不掩饰的冷漠:“契机难得,这有些事该动的便动起来。若然光靠安王那个莽夫,怕也是成不了什么气候。”
安启明脸上挂着习惯性的假笑,手指一下一下轻轻敲击着榻沿,冷冷道:“皇叔只是儿臣用来混淆视听,增加乐趣的调剂,虽说指望不上,打手扛罪的却是不错。
至于天牢方面,不用儿臣如何设计,自有大把的人为咱们所用。届时,谁还会去计较,这闭宫不出的柔妃和琅王,是否是主导者?又有谁会去关心,他们母子是不是含冤受屈?
毕竟,安国很快,就不会有什么刑侦天才了,这明哲保身的道理大家都懂,不是吗?”
舒皇后听得连连颔首,面上阴柔浅笑不曾下去过,反而有几分越来越深的意思。显然,对自家儿子的计谋安排十分满意。
眯着凤眸脑补一出有一出大戏的她,眸中忽而阴鸷流转,整个人显得极为危险。正当太子揣摩舒皇后心意而有些不得之时,却见这素来雍容华贵,从容优雅的女人面容变得幽暗,带着几分咬牙切齿:“母后听说安启贤那个贱种即将归来,为你皇祖母贺寿……”
说起贤王安启贤这个他父皇眼中的‘十全十美’好儿子,安启明就难免想起赢帝的另一个骄傲,战神荣王安启荣。心里满满的不爽是必然,这脸色哪里还能好看?
杀意难掩的冷哼一声,语气嘲讽:“莫说皇祖母是否得以痊愈,就是这贱种能不能顺利回朝,还要看儿臣的心情。”
舒皇后对太子的话不置可否,只冷笑着问道:“百叶一把毒,倒是让舞兰宫和西华宫连成一线,便连你父皇也只字不提,只暗中动作不停。若然这柱国大将军和静府再来个强强联手,睿王闲散,贤王声名在外,那届时……却不知皇儿这心情,当是如何?”
太子安启明叫舒皇后一番话刺激的,瞳孔猛的一缩,俊颜神色虽说无有多大变化,这嗓音却是明显的冷了几度:“谁若让母后和儿臣不好过,儿臣必先叫他生不如死。”
都道人生在世,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有些人享了这么些年的滔天权贵,也是时候该放下了。
舒皇后闻言,只是淡淡然一笑,便转了话题道:“却不知安国寺一事,皇儿有何安排?”
“此事自有朝臣替儿臣打点,这梁明奇想要过好日子,那也得看他有没有这个命?想要蒙受皇家福荫,莫说儿臣了,就是太傅府怕也是不能答应。毕竟,这堂堂的太傅千金,名门闺秀,不能总是个好说不好听,难登大雅之堂的平妻吧?”
欧阳太傅那只老狐狸的脸,该往哪搁?
“皇儿这话,甚得母后之心。欧阳老狐狸,可不是好相与之辈。”
太子这话,舒皇后很是赞同,他们的势力暗中把控朝堂这么些年,欧阳太傅是个什么人物,她自然一清二楚。
天下父母心,她更明白欧阳太傅那个老匹夫,面对欧阳婧低嫁时是何心情?如此争强好胜的一家人,在梁一诺不得宠的情况下,哪里能不觊觎她的正妃之位?
再说了,自古这三妻四妾的后宅和后宫一样,最不缺的就是这争宠的戏码了。荣王妻妾娘家势力悬殊的情况下,这梁家人想要过好日子,还真是难如登天。
而只要能打击到皇太后,或是她娘家的任何一个人,她舒菁就觉得特别的爽。别问她为什么,反正就是看那个偏心眼,又多管闲事的老太婆不顺眼。
太子闻言,只阴鸷一笑,冷冷道:
“这些微末小事,儿臣倒是不感兴趣。儿臣只想看齐家那个早该死的贱种,如何在皇祖母、父皇,荣王府的重重维护下,凄惨死去?届时,儿臣倒要看看,安启荣还如何在儿臣面前,装他战神荣王的范?”
想来这些人的表情,一定会很精彩!
他还真是期待啊!
安启明的话,让舒皇后一下来了兴趣。直起身间,她凤眸泛着嗜杀寒光,唇角勾起一抹残忍弧度,一声冷哼过后,咬牙道:“漏网之鱼,让他苟延残喘多活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送他下地狱了。至于安启荣嘛,这一家人就应该整整齐齐的,相信他很乐意与齐妃母子团聚的。”
太子阴恻恻一笑:“母后说的是,儿臣会尽早成全他们。”
“那母后就拭目以待了!”轻柔拂鬓,眉目柔美的女人,偏生笑的阴柔,给人一种极为不适之感。
两人相视一笑间,某人豪气干云,恨不得拍胸脯保证:“定不负所望。”
而在中宫龌蹉,阴谋迭起时,天牢中住了两日,对夜晚独身一人面对黑暗有些崩溃的梁一诺,迎来了第一轮刺杀。
准确来说,是毒杀。
这也是阴险之人,对付敌人,特别是对付牢狱中犯人一贯的伎俩。因为,纵然天牢归属皇家管制,牢中狱卒,守卫却也不乏贪图富贵,铤而走险的不怕死之辈。
自古都道‘有钱能使鬼推磨’,更何况是缺什么就是不缺钱的安王府?在安王重金猛砸的情况下,侍卫和狱卒纷纷沦陷,恨不得挣着抢着去给梁一诺投毒。
毒死这个看起来精致俊逸,雌雄莫辨的天才少年,他们这辈子就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还当什么侍卫,做什么狱卒?
关键是,安王府给的承诺是,只要他们有人能够完成任务,毒死慕扶辰。安王就会找个地方,叫他们隐姓埋名,躲避官家通缉,过逍遥日子。
这等好事,他们是傻了才不做?
于是乎,这以嫌疑人的身份入天牢,因着尽人皆知的强势后台,而没有人敢给她穿小鞋的梁一诺。从前两日的一日三餐五茶,变成了一日三餐五茶还多了好几顿的点心。
狱卒送也就算了,居然连侍卫都变成服务生,每次送茶点,借口都很完美,也很统一。自然了,如果这些人能收起他们过于‘热情’的眼神,梁一诺也许会稍稍相信,他们说的看似隐晦的、所谓的,巴结她是因为她背后的各个靠山的说法。
这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一群人,让梁一诺简直是哭笑不得,一种被人污辱智商的感觉,让她觉得分外不爽。
当然了,她最佩服的是,哪个大手笔的金主,人傻钱多烧手又烧脑,找了这么一群蠢二蠢二的家伙,来给自己无聊的天牢生活增添色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