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愤怒之下爆发本身就很恐怖,更何况,安王是个练家子,还是个刚刚经历丧女之痛的练家子。
扑过来那一刻的气势,倒真带着几分惊天动地之意,再加上几许视死如归的悲壮,倒真叫没有内力的梁一诺有些招架不住。
好在她有着过硬的拳脚功夫,身体反应也极为敏捷,加上早有准备,安王扑过来的那气势惊人的一匕首,倒叫她躲了过去。
过程看着很是惊险,再配以梁一诺皎白锦袍上触目惊心的血迹,有些苍白的俏脸,怎么看怎么狼狈。怎么看怎么觉得她受伤严重,在安王一招接一招,不给人丝毫喘息的凌厉攻势下,岌岌可危,命在旦夕……
这让等不及传话公公开口,就脚步匆匆入殿的皇太后心惊肉跳,素日雍容华贵的仪态崩塌间,温润嗓音也带了几分尖锐,急急响起:“安王,你给哀家住手!”
而几乎在皇太后一脚踏入殿中,话音响起的同时,龙案之后的赢帝就已经出了手。对于一个丧失理智的人来说,赢帝完全没有开口废话的心思。
直接就上了手。
此时,他的面色有些难看,心里对安王如此不信任自己,等不及自己处理,二话不说的就当殿对梁一诺出了手,是十分的不爽的。
再怎么说,他也是堂堂一国之君。被人在臣子宫人面前如此无视,他的威严往哪搁?
以后还如何统御群臣,治理天下?
安王抱着必死的决裂,满心满眼只有杀死梁一诺这个念头。见她一而再再而三的躲过自己的攻势,可以说是早就红了眼,没了理智。
见有人阻拦自己报仇,怒火中烧的安王手上攻势愈发凌冽,铁拳虎虎生风,竟是照着赢帝身上就招呼了过去。
百里正惊怔过后,扶好下巴,估了估自己的武力值,硬着头皮加入‘本是同根生’的兄弟对打中……
孙公公急成一团,喊着:“护驾,快护驾……”
下一刻,在心急如焚的皇太后身边,手上有些功夫的竺雨蹙了蹙眉头,毫不犹豫的冲入战斗圈,劝架:“安王爷快快住手!”
打红眼的安王发髻微乱,整个人似是魔怔一般的叫嚷着:“他杀了玲珑,本王要他偿命,偿命……”
那个都是惹不起更打不得的巨头,梁一诺一阵头痛,左躲右闪间喊着:“陛下,您别管草民了。安王,您听草民解释……”
一个错位而过见,赢帝瞥了梁一诺一眼,却是抿唇不语,意思不言而喻。
安王则是叫嚣:“本王不要解释,本王只要你的命……”
殿外,御林军快速集结,正准备往里冲,却见一道身影似流星划过,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入了殿中。
下一刻,安王便被制服,动弹不得,那个风姿卓然的少年,则落入一个怀抱中,一道醇冽悦耳,却分明沾染着几许轻颤的嗓音,低低的在梁一诺耳畔响起一句:“辰儿,你可伤着?”
下一刻,冲入殿中的御林军众脸蒙圈,实在是看不明白乾宫之内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皇太后站在离殿门不远的地方,一脸焦急。赢帝一脸情绪不明,胸口微微起伏着,显然有了些疲态。安王虽一动不动,却是一脸狰狞,咬牙切齿的模样,简直不要太骇人。
百里正手臂鞭伤崩裂,此刻鲜血淋漓,握着的指间不停的有鲜血滴落。竺雨理了理有些乱的宫装,闷不吭声的走到了皇太后跟前。
全场最令人难以忽视的,就是那一身银衣清贵睥睨的荣王殿下了,那张颠倒众生的俊颜看起来虽不辩喜怒,却分明给认一种冷到极致的浓烈杀意感,令人不寒而栗。
令那些御林军齐刷刷脸色一变,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最后,出了殿去。
此刻,心思翻转,五味杂陈的,除却梁一诺外,怕是要加上百里慕云一个。几乎和安启荣同一时间入殿的他,此时只能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拥着心爱之人的纤腰柔声关心,却什么也做不了。
甚至,连话也插不上一句。
话说这现场不是帝王,太后就是皇亲国戚,天潢贵胄,再不济也有他父亲这个将军在,他一个捕局统领,哪里说的上话?
想过安王来了不好应对,却万没料到场面失控至此?是以此时,梁一诺哪里还有心思和安启荣多说,只给他一个安心的眼神,跪地行礼:“陛下,一切皆因草民而起……”
话未说完,赢帝就打断道:“慕扶辰,你不必说了,朕心中有数。”
最后四个字,分明带着几许不悦之意,令那在暴怒之后恢复理智的安王,心蓦的一沉,脸色更加的难看起来。
下一刻,转眸看向赢帝扶着的皇太后,老泪滚落,哽咽难言:“母后,玲珑她……”
再不好,到底也是自己的亲孙女,对于安玲珑的突然离世,皇太后也是很悲痛的。但一码归一码,安王如此目无君上的和一国之君动手,就是大不敬,要不是他和赢帝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要不是知道他无乱上之心,怕死早就拉下去关‘小黑屋’了。
所以,皇太后这话说来自然是安慰中连敲带打:“安王,玲珑去了母后和皇帝都很难过,可你不该在事情真相未明,尚在察查之时,就对慕扶辰出手。”
见安王一脸委屈不服的张了张嘴,皇太后抬手制止,语气不悦,道:“你想出气,想为玲珑雪恨之心母后理解。可你千不该万不该,在皇帝上前时还不知进退,在这乾宫,当着哀家和这么多人的面,对皇帝大打出手,这成何体统?传扬出去,天下人又会如何评说?”
安王结结实实的噎了噎,张嘴半晌一个字也没说出来。片刻,眸光转向地上跪着的梁一诺,瞳孔几不可见的一缩间,恨意更甚。
安启荣不动声色的将安王的表情尽收眼底,心里不悦,面上却是看不出如何情绪,上前解了他的穴道,嗓音淡淡:“十四皇叔得罪了。方才,是皇侄太紧张了。”
话落,也懒得去看安王是何表情,扬袍跪地行礼:“给皇祖母请安!”,转而朝龙案之后的赢帝大礼参拜:“儿臣参见父皇。请父皇恕儿臣擅闯入殿,冒犯圣躬之罪。”
赢帝目光在安启荣身上停留须臾,虚抬手道:“起来吧。”
同时,皇太后的眸光也落在安启荣身上,只是她不曾开口,漫不经心的瞥了一侧的竺雨一眼。
后者心中无奈,却也不敢丝毫显现。
“谢父皇。”安启荣再施一礼,淡然起身。虽站于一侧,那双幽若寒潭的凤眸,却是片刻不曾偏移仍旧跪于地上的梁一诺。
只在外人看来,他俊颜淡然,修长羽睫下压,哪里能看他眸中浮浮沉沉的情绪?
赢帝和皇太后不曾开口,殿内一时又陷入诡异莫名的安静中。煎熬的梁一诺觉得,好似过了一个世纪般。
良久,终于听赢帝说道:“百里爱卿,你来与安王详细说说皇家祠堂案发经过。”
百里正看了眼殿内各大‘巨头’,感觉有点人生无亮,心里有点崩溃间,却见数道目光射来,立时便敛了此刻不该有的心思。
上前一步,开口道:“因着静言身份一事,微臣奉旨带着犬子和慕扶辰及书童阿樱,前往皇家祠堂找郡主求证。
不曾想,刚刚抵达祠堂外,玲珑郡主举着紫藤鞭,嘴里说着要杀了慕扶辰一类的话,就打了上来。
微臣躲避不及,手臂被鞭子打中。之后,郡主的鞭子也被犬子扯住,她见犬子不松手,便弃了鞭子上前和慕扶辰拉扯。
很快的,从祠堂出来数十个下人上来劝解,混乱中,郡主双手扯住了慕扶辰的肩膀,也是在那时,郡主突然倒地,慕扶辰也被带倒……
微臣等人再一看时,只见被人扶起的慕扶辰浑身是血,而郡主腹部插着一把匕首,却是……没了气息。
安王府下人叫嚷着慕扶辰杀了郡主,而慕扶辰却说没有,一番拉扯争执无果之下,这才扯了微臣押了慕扶辰来见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