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阅读 > 天将暮

第三百零六章 拳头的游戏,冰与火之哥

2019-08-16发布 4125字

南过将插进怀中布袋的右手猛地一抽,钉进地魁右眼的锤子便凭空被拔了出来,大片血水与灰白相间的浆质从硕大的眼球中喷涌而出,地魁嗷嗷吼叫着捂起了眼窝,两侧太阳穴上的眼睛就像失去控制般在眼眶里漫无目的的打转。

南过接住落下来的锤子,先是甩了甩锤头上面的血迹,然后又放在地上蹭了蹭握柄上的污秽,最后干脆聚合起水元素来由头至尾的冲洗了一番,可锤子上面腥臭的气味却还是挥之不散。

现在的地魁已经满脸是血,两只侧眼转来转去,最后还是缓慢的在南过身上完成了聚焦。然后它也未及多想,抡起谷仓大小的拳头就向南过砸去,这一拳不同以往,力道大的惊人,即便它是铜皮铁骨,这巨大的手掌砸在地上也一定会出现损伤,若是地魁这样不计代价的砸出三五拳,他的手掌差不多就该碎了。

南过没有躲闪,看准轰下来的拳头,直接抡起锤子就砸了上去。喀拉拉的骨骼碎裂声响彻整座演武场,地魁的拳头尚未落地就被砸得歪向了一边,两根宫柱粗细的指头被砸得断折脱落,血水从伤口中狂涌出来,就像是爆发的山洪。还没等地魁因为疼痛而发出嘶吼声,南过手中的巨锤再次脱手掷出,喀喇一声砸碎了地魁的左腿膝盖。

地魁的高大身躯如同崩塌的山丘般轰然倒下,当它挣扎嚎叫着再度爬起身来的时候,另一侧完好的膝盖便被飞来的锤子彻底砸穿,碎骨连带着血肉四处飞溅。地魁瘫坐下去,开始色厉内荏的吼啸起来,太阳穴上的一双眼睛转来转去,寻找着南过的所在,这双侧眼的视物能力很差,在它的两臂距离之内,勉强能看到移动的物体,南过若是站在某处一动不动,它就只能凭着听力与嗅觉进行搜索。

擂台上突然变得安静下来,除了呜呜咽咽的风声,以及东倒西歪的铁栅栏上那些锁链在响,此外就再也没了其他动静。

地魁的双腿受创,两只主眼已盲,而敌人却就在自己的近前窥伺,这种局面之下,它不得不变得审慎起来。

沉淀了心绪之后,地魁的听力瞬间变得更加敏锐了很多,在杂乱的风声里,依稀还能听到看台那边扰攘的喧闹,除此之外,另一个方向上还传来了吱扭吱扭的声响,很像是有人在推着一架分量不轻的铁车前行。可是在这分分乱乱的诸多杂响当中,又充斥着自身浓烈的血腥味,地魁根本无法判断出南过躲在哪里。

然后它的心绪就又乱了,恐惧的感觉瞬间袭上心头,然后它浑身绷紧,遍身上下的红色毛发根根竖起。

正蹲在一旁用沙土搓洗巨锤的南过撇了撇嘴,地魁已经被他打得没什么攻击力了,他本想就这么相安无事的歇息一下,好歹也能恢复些体力来应付下一场挑战,只可惜,地魁似乎并不打算遂他的愿。

大范围的精纯火元素已经凝聚多时,南过打了个并不怎么响亮的响指,悬浮在空气中的火元素瞬间爆发,全都紧贴着地魁的皮肉开始剧烈燃烧,那些竖起来的硬毛很快就被烧得焦了。火焰的焚烧并不能让皮糙肉厚的地魁感到疼痛,但它还是开始拼命的拍打那些烈火,它总算还明白,没了那些可以激射出去的毛发,自己的生机便又少了一半。

忽然,所有飞舞缭绕着的火元素同时陷入了沉寂状态,丈许高的火焰顷刻之间尽数熄灭,紧随其后的便是铺天盖地的寒冰来袭,地魁的身体关节以匪夷所思的速度被冻结起来,它开始奋起挣扎,不断将自己的身躯从寒冰中挣脱出来,但是这些寒冷的坚冰却好像无穷无尽一般,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的冻结着它。

地魁不断的挣扎,用双掌打碎身体上不停蔓延的冰层,然后它决定逃离这里,它还记得,身后的某个方向上有一扇大门,自己当初应该就是被人从那里驱赶进来的。那是个希望,虽然现在腿伤了,但它还有双手可以攀爬,爬出去的话,真希望还能回到故乡的沼泽平原,那么美好的地方,它的余生都应在那里度过才对,最初的最初,当真不该对沙漠生出好奇之心啊。

地魁的脸上露出一副黯然神往的表情,但整个身体却早已被封冻在了小山一般的坚冰当中。

南过蹲在擂台中央,先是用火烤了烤锤子,然后抓起地上的沙子用力的在锤头上搓洗,如此这般反复清理的三五个来回,可是巨锤上那股腥臭的味道依然无比浓烈。

“这特么,简直跟掉进粪坑里一样了!”南过有些沮丧的嘟囔着说道。

擂台边沿的铁栅栏早已参差不齐东倒西歪,就像狂风暴雨之后倒伏的庄稼,如果不做任何修整,再放一头蛮兽上台的话,根本起不到任何圈禁作用。

几个提着工具的老年监犯有些不知所措的走上台来,他们的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些外伤,这些人茫然四顾,看着被损毁得如此彻底的擂台,他们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做些什么。

主事人步履轻盈的走上前来,指了指南过,对那几个年老的监犯说道:“帮他洗刷一下兵器,擂台就先不必管了。”

几个监犯十分讨好的对他笑笑,然后就提着热水桶和刷洗用具走到了南过跟前。南过将锤子朝地面上一放,任由那几个人泼洗冲刷,他站起身来斜睨着主事人,想说点什么却又苦于寻不到任何话题。

“没想到你这凝水化冰的本事相当不俗啊,这么大个头的蛮兽都能封冻起来。”主事人打个哈哈说道。

“做个实验而已,我想算算把整个演武场都冻成冰需要调动多大力气。”南过撇撇嘴说道。

“那你算出结果来没有?”主事人颇有兴趣的追问道。

“差不多吧,反正那时相当消耗力气的一件事,还不如放火来的实惠。”南过说道。

“说道火我才想起来,你下一局即将要挑战的蛮兽就是一头吞火兽,好心提醒你一下,那种蛮兽以火为食,而且吃的越多威力越大。”主事人笑着说道。

“谢了嘿!要不是你告诉我,谁能猜得到这种叫做吞火兽的东西能吞火啊!”南过口气轻佻的说道。

“我可没义务向你交代每一头蛮兽的底细,尤其是你这种不懂规矩的人。”主事人说道。

“那好啊,我也不介意你去把我的底细透漏给每一头准备上场蛮兽啊!”南过笑呵呵的说道。

“它们要是能听得懂人话,还倒好了,最起码也不至于被人往死里折腾!”主事人说道。

“可不是嘛,老老实实让人宰一刀多好,下刀的人跟卖肉的人肯定都觉得痛快!”南过笑眯眯的说道。

“少耍贫嘴,我上来只为了告诉你一件事,下一局你若是再次离开擂台,将蛮兽引到贵人附近的话,打完下一局,会让你同时挑战两头或更多头蛮兽。”主事人板着脸说道。

“我有个问题,你们用了什么方法,让蛮兽就只盯着我一个人往死里咬?”南过从束腰上的口袋摸出一个纸包,从纸包里掰下半个冷馒头塞进嘴里。

主事人上上下下打量着南过的身体,然后摸摸自己的下巴,笑着说道:“这谁能说得准,或许是你这人天生就惹蛮兽的讨厌也说不定呢。”

南过干巴巴的嚼着冷馒头,他虽然不信主事人的话,可这事他自己也总结不出什么头绪来。

主事人看了南过一阵,伸手从衣袖里掏出两颗黄澄澄的橘子来,递到了南过面前。

“吃些汁水,也好下咽,省的噎死你!”

“不会有毒吧?”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看好了,我先吃一口!”

“谁知道你有没有事先吃过解药!”

“我现在毒害你的话能有什么好处?”

“图个乐呵呗,反正你们也从来没拿我的这条命当过人命看!”

“你这人啊,这橘子咱们一人一个分着吃,怎么样。”

“无事献殷勤,说个让我信得过的理由出来。”

“我家中有个侄儿,生性顽劣调皮,不服管教,如果能活到现在,应该也有你这般大年纪了。”

“你这话鬼都不信,你猜我信不信?”

主事人有些无奈的笑笑,将捧在手中的橘子收回了袖子里,似乎在这一刻,他曾对南过所寄托的某种情感也彻底的收敛了起来。

几个年老的监犯已经将南过那只锤子洗刷干净,但南过提起之后凑在鼻子底下闻了闻,那种腥臭的味道依然浓烈不减。

一个年老监犯抻了个懒腰,然后笑呵呵的对南过说道:“域外蛮兽的血液通常都是这样,腥臊无比,没个十天八天,那味道根本散不干净。”

“也不尽然!”另一个监犯接口说道,“许多蛮兽的血水都相当好闻,甚至有的还如兰似麝,能提炼出上好的香料来。”

“我让你们上台,是来这儿闲聊的吗?”主事人不温不火的对一干监犯说道。

所有的年老监犯全都朝主事人颤巍巍的一个躬身,然后他们便拿好身边物事,一言不发的走下擂台。

就在这时候,一辆被十来个人缓缓推进的铁笼大车,终于吱扭吱扭的来到了台下。大车上的铁笼方方正正,足有五尺宽一丈长,铁笼的上下四周包了好几层遮阳的篷布,篷布上多处破烂糟朽,可以清晰听见笼子里那头蛮兽发出的低吼声,咔哒咔哒,就像静谧无声的空旷山谷间,有什么东西在用石头拍击着岩壁,吼声古怪且不伦不类,可却就是能令人心寒齿冷战战兢兢,无形中的威慑性之强,难以言喻。

看来运送这辆大车就只能利用人推肩扛,若是用了骡马牵引,恐怕走不出两步远,那些个牲口就该被笼子里的东西吓得脚软了。

南过蹲在地上,又开始用沙子搓洗他的巨锤。

主事人拍了拍横亘在擂台边际的巨大冰岩,他凝望着冻结其中的那头地魁,大声对南过说道:“南一浩,现在可以向你透漏一些这地魁的情报了。”

“你丫还真是大方,要不要把昨天的天气状况也向我播报一遍啊!”南过搓着巨锤握柄,气哼哼的说道。

“地魁,又曰食人魔,西域蛮荒异种,野性难驯,身高力大,体似磐石,肤坚如铁,其类族系庞杂,以遍身赤红毛发者为尊。”

说到这里的时候,主事人轻巧的从栅栏残破处跳下擂台,只留下脖子以上的部位露在擂台边沿,他看着南过,笑意深邃的继续说道:“赤毛地魁者,擅以红蓝两色瞳光惑人心智,常能诱使他人自残体肤而无所察。”

南过搓洗锤子的那只手兀自停了下来,他猛的扭头看向主事人,有些难以置信的大声问道:“什么意思?”

“自己领悟!”主事人十分满意的笑起来,然后便转身远去。

“你是说,地魁眼睛里的光只有迷惑作用?那老娘胸前的两处刀伤都是纯属自残吗?”南过一屁股坐在地上,抬手摸着胸前隐隐作痛的那个“叉”,有些神经质的恶声骂道,“娘勒个脚的,你大爷的,你娘的腿,我居然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现眼了,老娘的,一世英名就这么毁了!”

擂台下,运送铁笼大车的人都牟足了力气,准备一鼓作气将大车推上擂台。

南过不经意的瞥了那辆大车一眼,然后他盯着笼子上层层包裹的遮阳布,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蛮兽被送到擂台上之前,好像都是遮住了眼睛,这些蛮兽会不会睁开眼睛时第一个看到了谁就会跟谁死磕到底呢?

南过一拍大腿,拎着锤子站起身来,脑子里刚刚兴起的这个猜测让他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于是便对着那辆大车上的巨大铁笼打了个响指。笼子上的遮布立时燃起大火,糟烂的布料就像干透了的柴火一般噼里啪啦的越烧越旺,燃烧起来的遮布层层剥落,笼子里一头遍身骨质外壳,既像是狼也像是豹的蛮兽,从趴伏着的干草堆上站起身来,它看着身边的火焰,瞬间变得兴奋无比,张开大嘴就开始隔着笼子吞噬那片火浪,所有燃烧的火苗尽数被他吸进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