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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迷离

2019-08-11发布 4106字

里面的光景亮幽幽的,不见人,没有魂,只是一种冷光。朴天子有意识地摸出腰间的枪,拿在右手中。他的左手散发着红紫的光芒,这让他的心头一阵紧张。

“歘----歘----歘----”犹如一阵银屑纷飞,让人迷晃了眼。朴天子下意识地抬起左手,挡在了眼前。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一声质问,恰似地狱深处的怒吼,没有任何预兆般地灌进了朴天子的双耳,他感到有股热的流质从他的双耳中涌出。

“快用枪射她,向光芒最盛的地方!”声音很熟,朴天子本能地听从指令。“咔、咔、咔……”糟糕,扳机却是扣不下去,这是怎么了?朴天子紧张地闭了眼,双手握枪,想用尽全身的力气。

手腕的内关处传来一阵酸麻的感觉,朴天子被迫松开了手中的枪。就在松开手枪的一刹间歇后,他听到了一声枪响,声音不大,却是无比的清晰。

“啊----”对面传来一声惨叫,声音由大渐小,最后变作了一种嘘声,若有若无。幽光渐渐地淡了,变作了晶丝,晶丝也断裂了开来,化作了光点,光点飘散在了空中,一点点消散了。

“好了,一切都结束了。”桑悦拍了拍手,她脸色惨白,表情却很轻松,“喏,还你的枪,下次开枪之前,记得打开保险。”

“哦,”朴天子接过枪,“你,没事吧?”

“只是有些累了,心累。”桑悦自嘲地笑了笑,“本来想劝她的离魂回到身体里,没想到她……算了,这种离魂已成恶灵,她都想吞噬你一个守门参军的生魂了,还是尽早除了好。”似宽慰般地说服自己,桑悦重重地点了点头。

屋里,庞春梅安稳地睡在客厅的沙发上,怀里抱着娃娃,脸上带着孩童般的笑。

“现在她的离魂消散了,她会怎么样?”朴天子问道。

“还能怎么样,一直这样痴呆下去呗,直到老死。本来我想让她的离魂回到身体里去的,这样她整个人也就正常了。没想到,人算不如鬼算,当年听之任之,却是这般结果。”桑悦说到这里,脸色不禁带着怒气。

朴天子没有接话,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直至现在,他整个人还有些懵----桑悦的突然出现----眼前的事发生得如同电光火石一般,他心中打着一个大大的问号。过了一时,他才打破沉默,“你知道我要过来吗?”

“哼,看你的样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不过,你也算帮了我,你这把银霰枪,啧啧,不错啊!”

“这是我的。”朴天子将手中枪插在腰袢,像护食的狗。

桑悦翻了个白眼,接着叹了口气,“本来想让她恢复正常,说一些当年的事的,可是没想到就变成了这样。”桑悦主动缓和了语气,“错已铸成,想挽回时,却发现已经无可奈何了。这次幸亏你了,如果没有你在正面牵引,影响了她的魂场,恐怕这次我也讨不了好。总之,这次谢谢你了。我们走吧。”

桑悦转身的时候,朴天子看到她肩胁处有个白色的窟窿,他有些好奇更有些担忧,那一丝被人当枪使的不快也被抛之脑后,“你,你肩膀上,没事吧?”

“没事,就是虚弱些而已。不小心被那恶鬼的魂丝捅了一下。放心吧,人的生魂和人的身体一样,都可以成长,自我恢复,过一段时间就好了,做我们守门参军的,自身命魂被恶鬼攻击常有的事,这次还算好的呢。”

“可是明明你的身体?”

“哦,其实伤在命魂,如果你不是守门参军,是看不出来的。你看过身体上破了这么大个窟窿,不流血的嘛。”桑悦笑了,有些惨然。

朴天子“哦”了一声,不再说话,他无法想象灵魂受伤会是怎样的感觉,望着桑悦肩头上的伤,一阵窒息感袭遍全身,他只想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陈经济这边线索断了,而刑警队这段时间的调查,却有了很多收获,一个报案人将自己案发时间拍成的照片送到了刑警队。据报案人说,他是个摄影爱好者,家就住在不远处的阳光小区内,因为眼前的老旧小区就要被拆迁,所以他想拍下它们的全貌留作日后的纪念。在一组夜色的照片中,即在计玲花死亡的时间段内,11:45分有个极似计玲花的女人慌慌张张地从楼道里跑了出来。

嫌疑人林森给计玲花造成的刀伤并不是致命伤,而照片中这个女人极有可能是真正的凶手。据林森交待,他是在“牛马按摩店”按摩时候,认识了计玲花,一来二去,两人熟络了并住在了一起。他跟计玲花一个盲女人就是想玩玩,并没有真感情。

那天他在按摩店按摩的时候,意外地听到了老板娘让计玲花将店里的五万元现钱拿到银行存起来的话。回家的时候,他刚好看见计玲花抱着个包,神情紧张。他心下好奇,就想看看包里到底是什么,有没有钱,却被计玲花拒绝了,两人还拉扯了起来,因为一个路过的人多管闲事,他也就此罢手。

半夜的时候,他被一阵动静弄醒,就起来看看,没想到计玲花又拿着包走了出去。他蹑手蹑脚地跟着计玲花,在一楼楼道里,因为这里的声控灯坏了,一片漆黑,一楼又没有住户,他终于壮起胆子,想夺走计玲花怀中的包,没想到计玲花拼死反抗,他就用随身携带的瑞士刀划伤了计玲花并抢走了包。

走出楼道后不久,他有些后怕,就在公用电话亭拨打了“120”,随后他去了地下赌场赌了几把,当晚的运气不错,赢了四五千。天亮的时候,他在附近的牛肉面馆点了一大碗牛肉面,正准备吃面的时候,就被警察制服,人赃俱获,逮进了局里。

林森杀人致死的嫌疑基本排除,根据报案人的照片,警方很快将目标嫌疑人锁定在“牛马按摩店”老板娘马心令的身上,经过反复审讯,马心令的心理防线被突破。她承认对计玲花有衔恨之心,只是因为私下里计玲花和自己的丈夫牛心艮有不清不楚的关系。

那日她故意在银行下班的点上让计玲花去存钱,并且她知道这天傍晚时候,林森肯定会来店里按摩,所以她有意将这些信息透露给林森。等到计玲花将钱带到银行,银行肯定下班了,为了防止计玲花将钱又拿回店里,她还推说身体不舒服,让丈夫早早将店打烊。最后计玲花只能将大量现金带回家中,依着林森痞子的性子,肯定会见财起意,计玲花不会平白无故地将钱给林森,林森只好用强,而事情的结果也正如她设想的一般。

然而马心令对于自己亲手杀了计玲花一事矢口否认,一则当晚牛心艮可以为她作证她在家中休息,她有不在场证明;二则即使牛心艮作为亲人不能作证,凶案现场也没有留下有关她的任何人体生物学样本,包括指纹、毛发、随身衣物纤维等等。对于一个盲人,第一次行凶如果能将凶杀现场中有关自己的信息打扫得如此干净,那么她就不是盲人,而是个职业杀手了。

侦破的方向又陷入到了僵局,负责案件的市局刑警支队副支队长夏冰对凶手是个女人这个结论本来就不太认可,把马心令传唤过来,一是为了掌握与案子的更多信息,二是例行公事,所以他对于结果也没太多失望。在警局大厅里,夏队长依旧信心满满地鼓励着手下的同事再接再厉,要勇于打破思维定势,找到新的线索。同志们都积极响应,而站在门口拿着档案袋的赵一荻,更是两眼放光----她一定不能让学长失望,要尽早破案。

整合几名嫌疑人提供的信息,警方了解到,计玲花因为以前被严重烫伤,特别是头部,几乎二分之一的头皮都是烫伤伤疤,长不了毛发,所以她长期都戴着假发,而这一点只有亲近的几个人才知道。事发的时候,她假发被摘了去,脚上的鞋也不见了。凶手戴上她的假发,穿上她的鞋,伪装成她的样子,就那样大摇大摆地走了出去。

凶手极有可能是为了混淆警方的调查视线,让警方误以为凶手是名女性,而事实上凶手是个男人!夏冰决定将刑侦的方向重点锁定男人身上,此男子身材瘦弱,酷似女性,并且熟知计玲花的近况。

“牛马按摩店”的老板牛心艮被传唤了,虽然他的体貌特征并不相称,但是夜晚的照片并不是那么清晰,况且牛心艮有作案动机。据马心令交待,计玲花死去的当晚,店面前台有电话铃声,电话是牛心艮接的,而自己因为心里有事,怕睡不着,就吃了安眠药先睡了。至于牛心艮接完电话干了什么,她就不得而知了。

当晚的电话极有可能是计玲花打来的,牛心艮和计玲花有暧昧,而计玲花最后却选择了林森,没有和他继续纠缠。牛心艮极有可能因爱生恨,当晚跑出去杀死了计玲花。可是他又是如何杀死计玲花,而又不留下任何痕迹的呢?这是警方问讯的重点。牛心艮进了审问室很安静,不管警方怎样问询,他就是那样安静地坐着,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仿佛天地之间一切都和他无关似的。

案子再次陷入到僵局,要想坐实牛心艮的杀人罪名,要么撬开牛心艮的嘴,要么就找出有力的证据,实现零口供定罪。为此,警方经过多方调查,从计玲花和牛心艮交集的社会关系一点点摸排。据“牛马按摩店”的客人说,计玲花生前,牛心艮对她很是客气,而计玲花对牛心艮也很感激,两人在一起比之老板娘更像一对夫妻。这些客人的话增强了警方的信心,夏冰觉得继续侦查下去,必将有所突破。

这些警方调查的最新动向,赵一荻都了如指掌。作为市公安局物证管理科里面的一名后勤女警,赵一荻时常感到自己怀才不遇。小时候看着电视上英姿飒爽的女警,让她的理想变作了长大后要当一名警察。如愿报考上了省公安大学,她觉的现实和理想只有了一步之遥。

一次市局刑警支队的副支队长夏冰作为优秀校友到学校演讲,让她觉得当警察又多了一层意义。大学毕业以后,她不顾家人的反对,一定要到省会镜湖市的刑警队当一名公安干警。然而,理想总是被现实击碎,局里并没有让她到一线工作,而是让她做了后勤管理,美其名曰:保护女同志。这个安排据说是现任刑警支队长夏冰建议的,赵一荻听完,心里五味杂陈,既有小小的甜蜜,又有些不服气,最后她只能服从领导兼偶像的命令。

虽然赵一荻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但是一颗躁动的少女心却总是不安分,她要向队长夏冰证明,她是有能力的。而作为警察,赵一荻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那就是率先破案。但是作为一个不能直接经手案件的后勤管理人员,赵一荻只能以非正规的手段来进行查案。

在调查盲女计玲花被杀案件的过程中,赵一荻的眼皮底下总是出现朴天子这么个人,这小子曾经被当作犯罪嫌疑人,带进局子里审问过。虽然他最后被排除了嫌疑,但是此人鬼鬼祟祟的,也不像个好人。

在赵一荻看来,此人五官面目倒很俊朗,只是眼神涣散游离,时常佝偻着个背,一身流里流气,总之一手好牌被自己打了个稀巴烂。不过,此人对案件如此关切,倒是可以利用一番,毕竟蛇有蛇道,鳖有鳖途,没准这小子能向自己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也说不定。

所以赵一荻打算将他发展成自己的线人,如果一无所获,也没关系,只是损失点线人费而已。对于钱,赵一荻很不在乎,父亲是当地银行的副行长,母亲是国有企业的高管,他们家不差钱。就这样,赵一荻和朴天子形成较为和谐的警民关系,两人互通消息,各自打着心里的小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