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能说名余快有多强,只能说当下的南过还太弱小。可就是这样弱小的南过,却有能力压制目前还尚未露面的最后一位三分神,可那个人又得怂成什么样子,才能沦落到被南过克制的地步呢?而且,那个人不但能够被南过所克制,还要有能力克制住余快,也就是说,那个人要比南过还弱小,却同时又比余快还强大,这是何其扯淡的一个推论。
可是话说回来,既然连穿越时空这么扯淡的事情都已经砸在自己头上了,再扯一点又有何妨呢。
余快认真分析过,如果已知条件不变的话,想理顺三个三分神之间相互克制的不等式,也无外乎就是那几种猜想,第一,南过并非是三分神之一,这个猜想从根源上就直接否定了一切判断,但是现在南过的身份既无法得到证实,也代表着无法得到证伪,而且即便绕开这个话题,石头剪刀布的克制体系依然存在,也依然无解。第二,南过的实力等级还没能发展到他应有的水平线,但这也是个悖论,一个“二”字被放大到十倍百倍也变不成“一”,南过无论将来变得更强还是更弱,这在三分神的克制体系里根本就是无关痛痒的一个变量。第三,最后一个三分神是个女人,或者是个小受,实力强大,能够轻松压制住余快的所有能力,但却疯狂的爱上了南过,死心塌地的成了南过的舔狗,情感压制也算是一种先天压制,而且近乎无敌。这个猜想应该比较贴合实际情况,但是,这又似乎违背了克制体系的初衷,这个体系的目的应该是为了让三分神相互忌惮相互掣肘,如果真的将感情压制确立为克制体系当中的一环,未免其中的不确定性和不稳定性实在太高了,就比如说,当南过的那个舔狗得知这个克制体系的所有内情之后,会不会直接抹杀掉余快来为南过清除后患呢?疯狂热恋之下的女人或小受都是盲目的,不可理喻的,也是不计任何代价的,如果她或他爱恋南过的程度并没那么疯狂,这个情感压制的弹性空间可就实在太大了,或者说,那就已经够不成压制与被压制的关系了。所以,这个猜想也等同于在根源上摧毁了克制体系的平衡性,因此也就没有了继续深入思考的必要。
除此之外,余快还有最后一个猜想,那就是所有三分神的这个克制体系,遵循着斗兽棋一般的规律,大象克制老虎,老虎克制家猫,家猫克制老鼠,老鼠克制大象,这就属于纯粹先天属性层面上的克制了,无关乎每个人后天的能量积累与突破,也没有道理好讲,这不是在说一只猫纵使修炼成仙也敌不过一头大象,而是一种跨越了常识认知范畴的根本秩序,这就像是拍一部戏,写一部小说,创作者制定了一个规则,那么这个规则就是整个虚幻世界当中绝对的金科玉律,所有的一切都需要为了这个规则让步,即便这个规则本身就充满了矛盾,那么整个世界也还是会尽最大的努力来让规则变得能够自圆其说。
这一猜想看似混乱,且令人十分难以理解,但总结起来也只有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就能阐明其核心————不用讲道理的道理。
俩人吃罢了晚饭,余快破天荒的洗了碗,虽然就只是两个酒碗,虽然就只是泡进水里涮了涮,但南过对于他劳动的积极性还是给予了高度的认可。
一夜无话,次日天明大比继续。
主事人将南过喊上擂台,当场宣读了对于昨天那场恶意违规的惩处。
确实被南过猜中了,他不但要轮战十局,还要在轮战之后去挑战一头蛮兽。而且,轮战的形式也十分苛刻,每一局都被规定为活死局,只要比斗过程中南过的对手见伤见血,当局对擂便会被视作无效,十局轮战就会从新开始计数;如果南过在对擂当中再次恶意违规,新的惩处将在十局轮战之后继续进行。
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得知了自己的判罚内容之后,南过反倒开始一身轻松了,他没心没肺的看着身边的主事人,扯了下对方衣角小声问道:“耍袖子的,要是有人故意捅自己一刀,然后诬陷说是被我打伤的可怎么办?”
主事人今天的脸色一直都很阴沉,听到南过的问话,他连头也不转一下,目视着前方说道:“不论何种原因,只要对方身上见伤见血,你那一局也都算失效。”
南过无声的笑了笑,自言自语的说道:“你们果然是准备玩死我啊!”
主事人侧过头来瞥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径直朝着擂台下方走去。
“耍袖子的,那天在我衣服上割开一道口子的人是不是你?”南过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对着主事人的背影问道。
主事人停下脚步,却没有转过头来。
“那几个老头的嫌疑实在太大了,大到那样明显的程度,反而就没什么值得怀疑的了。后来我想起了你,你曾经拿着一张纸片在我面前抖了几下,现在才想明白,你就是用纸片割开了我的衣服。”南过搓着自己光滑的下巴,一脸笃定的继续说道,“你是想提醒我,即使下了擂台也不要对任何人放松警惕对吧。”
主事人站在那里,沉默了片刻之后才背对着南过说道:“那是我多事了,你这路人,给你做怎样的提点也是枉然。”
哀莫大于心死,主事人的这句话,透着他对南过莫大的失望。
“你好像误会了!”南过搓着下巴,有些好笑的说道,“我提起这件事的意思是,咱们两个谁也不欠谁的了。”
主事人只是略一发愣,随即便想起了那天自己破碎的衣袖,于是他转过头来看着南过,嘴角微不可察的向上挑起。
南过却在心中叹了口气,这下他就完全明白了,只是稍稍给出了个台阶,那主事人就迫不及待对自己露笑脸了,由此可见他是红脸与白脸之中那个唱红脸的,假意跟自己亲近,等到自己放松警惕了,他就会刺探自己的信息,左右自己的判断。
“只要老老实实的认罚,火候到了,就没人再来刁难你!”主事人语重心长的叮嘱了一句,又深深的看了南过一眼,然后才转身走下擂台。
锣鼓声起,南过俯身去拿自己的锤子,擂台西侧的铁门哗啦啦的被人推开,一个熟面孔走了进来。
南过将锤子往地上一戳,看着大步向自己靠近的对手,有些哭笑不得的大声喊道:“要不然,你自己跳下去怎么样?”
第一局的对手,正是曾经给了南过几个隔夜馒头和一把花生米的那个瘦削汉子。
瘦削汉子一脸凝重,手中提着两只白斩刀,在南过身前数尺的地方站定,两脚站姿不丁不八,手中双刀横握,一把封住自己面门,另一把防御在了胸口,光看这一副把式,就知道是个下过苦功的练家子。
南过的表情也瞬间变得慎重起来,他一脚踢在锤子上,巨大的战锤擦着青石地面跳跃起来,在空中划出一个大大的半弧,锤子的精铁握柄就怕的一声扛在了南过的肩膀上。
瘦削汉子大喝一声,双腿弓起,身体犹如离弦之箭般弹射出来,两把白斩刀一先一后,朝着南过的咽喉横切了上来。南过竖起锤子,将攻势凌厉的刀刃格挡开来,两人的身影交错而过,瘦削汉子回手啄击,右手中的白斩刀就像一只鹤嘴般刺向了南过后背,南过旋身举臂招架,只听咔的一声,白斩刀的刃口直接劈中了南过衣袖底下的铁质护臂。
招式有些险,瘦削汉子根本不像是准备留手的样子,反倒更像是在依仗着他与南过的那点交情,趁南过还不想伤他的时候多讨些便宜似的。
片刻之后,瘦削汉子又发动了几次凌厉阴险的攻击,都被南过十分吃力的闪避了过去,但衣袖和前襟上却留了不少长短不一的刀痕。
一双白斩刀再度来袭,不过这次两人却并不像先前那样一触即分,南过用锤子架住了刀锋,同时也伸手钳住了瘦削汉子的一只手腕。
“是不是有人给你布置什么任务了?”南过压低声音,盯着汉子的眼睛问道。
瘦削汉子的瞳孔收紧了一下,以更加低微的声音回答道:“至少要让你流血!”
南过眨眨眼,继续追问道:“你能得到什么好处?”
瘦削汉子毫不避讳的说道:“我的对擂对局会被安排到几个主力对决的漩涡之外,只要再象征性的打上两场,就能捱过这场大比。”
“嗯,不算亏!”
南过笑笑,然后猛的开始发力,用巨锤顶着汉子的身体一路平推,瘦削汉子直到这时候才知道南过的力量是何等惊人,刚刚与自己的插招换式简直形同儿戏。
眼见着两人已经冲撞到了铁栅栏的边沿处,南过却忽而停下了脚步,他抡起锤子,大臂猛的一个回旋,案板大小的八棱锤头便拖曳着瘦削汉子的身体飞了起来,这一挥简直力可撼山,但锤子并非砸打在身躯上,只是顺势一带,所以瘦削汉子的身体并未出现任何硬伤,同时却也被锤子上面这股沛然莫御的力道直接甩上了天,然后砰地一声,整个人横躺在了擂台底下。
咚咚咚,牛皮大鼓的声音响彻全场,看台上爆发出阵阵喧嚷。
两个监差跑上来扶起瘦削汉子,等人站稳了之后,他们便大略的查验了一下伤势。
擂台上,南过将巨锤朝地上一戳,地砖当时就被砸碎了两块。南过看着台底下的那些人,有些无力的叹了口气,然后他抬起左手,将插在右侧大臂上的一把白斩刀拔了下来,噗的一声,热血喷溅起来,将他的衣袖染成了血红。
之所以叹气,并不是因为挨了一刀,而是因为他现在确定了一件事,惊麒子那股总能自主保护他身体不受到伤害的力量,完全消失了。以前他还总觉得那种好像在被另一个人摆布身体的感觉实在让人不自在,可是现在看来,那其实是一种令人羡慕的防御能力,都不用自己的头脑做出反应,身体自己就能在第一时间里对即将发生的伤害进行规避。
大臂处的伤口很深,血还在汩汩的向外流淌,而且丝毫没有减缓的趋势。南过撕开衣袖,从束腰的口袋里抓出一把龙骨粉,也没怎么多想,直接就全都抹在了伤口里。
“次奥!”
南过瞬间疼得大汗淋漓,龙骨粉疗伤止血的药效十分霸道,但如果不配佐一些其他药材,就这么直接使用的话,对伤者来说也无异于又从新挨了两刀。
“次奥,次奥次奥次奥!”
南过龇牙咧嘴的浑身打颤,但他还是觉得,这总没有烧熟伤口来得更疼。片刻之后,终于熬过了那阵最要命的疼痛感,南过一边掏出花花绿绿的绷带来笨拙的开始为自己包扎,一边慢步朝着擂台的上场口走去。
擂台下那两个验伤的监差,将南过刚刚的所有举动全都看了个真切,其中一个眉眼带笑,抬起手来十分满意的拍了拍瘦削汉子的肩膀,看那监差的神情,好像站在他面前的瘦削汉子并不是个人,而是一条叼回了猎物的猎狗。
南过吱扭吱扭的推开铁门,直到这时候他的绷带也没有包好。
“这门得抓紧时间上油啊,出来进去的总是听着这个动静,你们不心烦吗?”南过将夹在腋下的锤子往地上一放,然后将受了伤的那条胳膊朝缺门牙老头的面前一送,“麻烦帮我打个结,打得越紧越好!”
缺门牙老头笑盈盈走上来,伸手捏了捏南过的伤口,凝固的血糊正在结成硬痂,不过稍有外力牵扯一下,刀口上还是会有血水流出来。
“南一浩,谁让你走下擂台的,所谓轮战,就是脚不沾地的打完十场,你只要离开擂台半步,之前的所有对擂就全然不能作数了!”
站在擂台下的一个监差大声的喊着,那监差满脸的倨傲之色,让人看了就觉得他十分欠揍。
“你特么又算是哪根葱啊,长得跟傻叉似的,你说话做得了主吗?”南过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那监差说道。
那监差眼睛一竖,脸上的横肉全都瞬间绷紧,正当他准备开口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南过却抢先一步朝他喊道:“刚刚那一局你说不算就不算好了,就当是老娘友情赠送的。”
那监差张了张嘴,但却再也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包扎妥了胳膊之后,南过提起锤子,吱扭吱扭推开铁叶门再度走上擂台。
擂台上已经有人在等着了,生面孔,南过不认识,但光看气势就知道对方的实力不俗。
锣鼓声起,锣鼓声歇,南过与那人居然始终都很有默契的站着没动。
台下的喧嚣声逐渐沸腾起来。
对方一动不动,南过也乐得能多歇一会儿,只不过须臾之后,南过就察觉到了不对劲,自己脚下的土元素变得异常活跃起来,这与魔法咒文的元素控制并不相同,况且南过也根本没感知到任何的魔法波动。
“术师?”南过歪着头,对着站在七八步之外的那个人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那人的面色有些诧异,他确实只是个术师,但他所诧异的并非是让人一个照面就看破了身份,而是诧异于南过脚下的那片地面直到现在还毫无任何动静,虽然与南过间隔的距离远了一些,但容他施术的时间却相当充裕,在他的预计里,南过现在应该陷入了沙化的地底,只留一颗头颅在外,任凭自己宰割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