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诺梵是特别行政区的最高荣誉退休警察,他在年轻的时候非常的拼命,短短六年就升到警司的位置,在那六年的光阴里,他做过卧底,也做过特工,后来被编入特别行动组的编辑队里。一路上破了很多宗悬案、谋杀案,哪怕是消失匿迹了很多年的通缉犯他都能抓到,因此他是警队里的一个传奇人物,警队的最高负责人甚至还替他出了自传《一位平平凡凡的警察》在他到了退休年龄以后,警队还给了他一笔不小的退休金,每个月还有生活补贴,每一位特区警察,年轻的,中年的,老年的,没有一个人不认识他。
然而就是这么一位如此英勇的警察,他的事业那么辉煌,但他的家庭却是一塌糊涂。
他在2007年与妻子正式离婚,因为他很热爱工作,生活非常的忙碌,甚至到了没有时间陪伴妻子与女儿,她为他生了一个女儿,在分娩的过程中,他甚至没有陪着她,她独自一人熬过了最艰难时期,那时候她还很体谅丈夫,以为他只是工作忙碌,没有时间陪伴她而已,现在多了一个可爱的女儿,他肯定会减少工作的时间,拿来陪伴她们。他们一起为这个可爱的女儿取了一个了不起的名字—艾莉莎。但是她很快就意识到,她对这个男人过度自信了。自从女儿出生以后,他就变得越来越忙碌,很多时候都不回家吃饭,一个星期也就回那么一两天,结婚周年纪念日,他忘记了;女儿的生日他也忘记了;她的生日,他也忘记了。他升职的速度或许很快,收入也很高,他给她的家用很丰富,但她需要的并不是金钱,更不是物质上的享受,她需要的是陪伴,很可惜,他根本给不了她想要的东西。她总是独守空房,很多个寂寞的夜晚,她都只能抱着还没懂事的女儿坐在窗边,孤独彷徨无助地望着窗外的世界。这个女儿很乖很听话,还会用她的小手捏着妈妈。妈妈的心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温暖。
在2006年的六月中旬,她收拾行李,一声不吭地离家出走,将只有八岁的女儿留在家中,并且哄女儿,说妈妈出来买冰淇淋给你吃。小女孩听了当然会很开心,她就满怀期待地留在屋里一直在等待,等了两天,妈妈始终都没有回来,就在她快要饿晕的时候,爸爸回来了,拯救了差点饿晕过去的女儿。
小女孩在医院打点滴的时候得知了一个消息,妈妈不是出去买雪糕,她是走了,一声不响地走了。小女孩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眼泪一直往外流,一个男人突然出现了,他二话不说地搂住了她,并且向她许下了诺言:放心吧,妈妈不要我们了,爸爸不会丢下你的,以后就让我们相依为命吧。
在她的印象中,她还是第一次见这个男人,这个男人说他是她的父亲,她也半信半疑,因为她根本没有见过他,但不管怎么样,上帝带走了她的妈妈,却将父亲还给了她。这么一对父母就好像权力交接那样,妈妈成功卸任,爸爸继任。这当然是她后来想到的比喻,在她的记忆中,妈妈当时好像是单方面提出的离婚申请,她走的时候什么东西都没有带走。而父亲对于妻子的离去除了偶尔感到茫然、惆怅与不安之外,离婚的打击对于他来说,并算不了什么。因为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他一度再次成为警界中的超级英雄,比美国总统还要忙碌,所侦破的案件多不胜数,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工作上,女儿则一直由佣人所照顾,她就是在一个这么孤独又陌生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
他与女儿的隔阂是一天一天地叠加起来的。
有一回,他去了女儿的学校等她放学,等了半天都没有看到人,她打电话给家里的佣人才知道,女儿早就读高中了,他还在初中的学校等她,就连佣人都比他了解女儿的状况。开家长会,他从来都没有去过一次,导致学校的人都以为她是孤儿之类的。
直到女儿读大学最后一年,他的退休通知发了下来,更为讽刺的是,他的妻子,一声不响地抛弃了这个家的妻子,在老家遇到了变态杀手,整个人都被肢解了。他为了不让女儿知道这个事实,他决定偷偷地跑去调查事情的真相。
后来凶手抓到了,他错过了女儿的毕业典礼,那个毕业典礼,他可是亲口答应过女儿,一定会参加的,没想到在种种巧合的情况下,他还是错过了。女儿对于他的失约早就已经习以为常,这一次尤甚,他还不得不向她宣布一个沉重的消息:那就是关于她妈妈在老家被谋杀的事情(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谋杀,没有说具体情况,例如尸体被肢解了)
从那以后,女儿对他的态度就开始非常冷淡,包括她找了一份金融体系上市公司的秘书工作,他是一名拥有多年经验的警察,他曾经告诫过女儿,金融体系的公司,内部运作的事情非常复杂,如果有更好的选择,最好别选择在那样的公司里工作。但是女儿哪里肯听他说的,一意孤行地填了入职申请单,正式成为该公司的一名秘书。然后在短短两年内,成为了该金融公司的财务主管,薪水方面增加了百分之六十。升职加薪原本是一件很好很值得高兴的事情,但他始终认为她的社会经验不足,很容易被人欺骗,她不认为这样,根本不赞成父亲的观点,于是两人因为这件事吵了不止两三次。
这晚雷诺梵回到家中,发现家里的门虚掩着,一向警惕的他,从兜里掏出了枪支,扯着嗓子喊:是谁?!出来!
没有人回应,他第一时间闯进了艾莉莎的房间。
她的房间没有开灯,门打开了一半,正蜷缩在角落里,缩成了一团,衣衫不整,头发凌乱,脸部以及手脚方面多半充满了令人触目惊心的伤痕。这种类似的女受害者他见过很多次,但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女儿身上,确实有一种难以置信的感觉。他很明白,这些事情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是很难启齿的,但他还是要问下去。
“你怎么了?有人欺负你?是不是有黑社会?”
“不是……我今晚……跟老板谈了点事情。”
“那挺好的,你们去哪里谈了?”
“酒店。”
这下子他立马就意识到某些事情的到来了。
“然后呢?你们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的衣服会破成这样?”
“他喝了点酒,说话变得很轻佻,开始对我动手动脚,我推开他,他就变得非常的生气,我想离开酒店,但被他拉了回来……接着他便强奸了我……!”
“他强奸了我……他强奸了我……”
这几个字就像烙印那样刻在他心脏上,又痛又难受。
他极力地控制自己的情绪:你是说,你那个混蛋老板以谈公事的名义引诱你去酒店,然后强行与你发生了性行为!
她很无助地点了点头:我很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第一时间就跑了回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以警察录口供的口吻问着:你还记不记得他强行与你发生关系的具体时间?
“九点至十点。”
“他还虐打你了,对吧?”
“是的。”
“从现在开始,你千万别洗澡,明天早上我带你去警局报警!我一定会抓住那个禽兽不如的家伙!”
她没有说话,全身还在发抖。
他想靠近她,想给她一个安慰的拥抱,但她显然还停留在被强奸的残余恐惧之中。下意识地躲开了他,他再想靠近,她直接打了他一巴掌。
她道歉,但他却一言难尽地离开了房间。
二十四小时过去了,艾莉莎的情绪通过自我平复之后,情绪慢慢恢复正常了。
她换了一身衣服,正准备随着父亲去警局报案,但是这个时候,父亲的注意力一直停留在电视上。她看到了昨晚强行与她发生关系的巴巴罗刹,一下子变得情绪失控起来,躲在客厅的角落里,乱丢东西,语无伦次地喊着:混蛋!别过来!走啊!别碰我!
他走过去,蹲在女儿的旁边,尝试着安慰她的心情: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情绪失控了呢?
她没有说话,身体一直在颤抖,他现在才发现,她一直盯着电脑的屏幕看。
电视屏幕里播放着金融公司的老总巴巴罗刹牵涉了一宗偷情、情杀的案件,目前已经被警方拘留,今天早上被抓了,他还在纳闷那些有钱人,有那么多好的选择,为什么还要搞婚外情呢?但是现在,他几乎可以肯定一件事了。
“就是他强行与你发生了关系对不对?巴巴罗刹就是你那个老板。”
她点了点头。
他一时之间貌似想到了什么,给出了一个建议:我们暂时先不要报警,你留在家里好好休息,我先去警局了解一下情况。
她虽然不知道他的用意在哪,但这时候她已经六神无主,根本没有多余的思考能力,只能妥协。
他心里压抑着内心的怒火,跑回了警局。
一回到就看见了巴巴罗刹被单独困在审讯室内,他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他还是想了解更多的信息。于是他问了以前的同事:里面的那个家伙是怎么一回事?
“他就是金融界的翘楚,大名鼎鼎的巴巴罗刹。昨天晚上,我们的同事在罗文街的一个单位里,发现了一名被谋杀的女死者。在现场搜索证据的时候,他们偶然发现了与女死者有着密切关联,一直都有书信来往,还有各种开房的账单记录,全都是与一个人有关。这个人就是巴巴罗刹,况且女死者生前已经怀有身孕,虽然没有办法证实女死者的身孕与巴巴罗刹有关,但很显然,目前来说,他的嫌疑是最大的。”
“法医官有没有检验出女死者的死亡时间?”
“验尸报告早就出来了,是昨晚的九点至十点这一段时间。”
“你那么肯定是九点至十点之间?”
“法医官那么有临床经验,肯定不会有错的了。”
他自言自语地嚷着:那么……凶手就很有可能不是他了……
“你在说什么?”
“啊,没事。你继续干活吧。”
他在外面望着巴巴罗刹一副非常嚣张的神情,不可一世的坐姿,他就想冲进去活生生地将巴巴罗刹打一顿!哪怕自己是退休的警察,也不会手下留情!
此时,黑泽明已经出现了,他手里拿着公事包,轻声地说着:你好,警察先生,我是黑泽明大律师,我是代表我的当事人巴巴罗刹先生的,我现在想将他担保外出。
他很直接地说:那家伙犯的是谋杀罪,警方是不允许你将他担保外出。
黑泽明笑着说:根据法律,未经定罪,任何一个人都是无辜的,你可以说他是疑犯,但就不可以说他犯了法,因为你没有证据。对了,我怎么没有见过你,你新来的?
他挺直了腰:我已经退休了。
黑泽明冷嘲道:退休警察,那就是说,你没有权利决定任何的事情。麻烦你找一些年轻又富有生命力的警察来找我,我现在要跟我的当事人好好谈几句。
他望着律师进去以后,就表现得很心绪不宁,在警局的走廊上游荡着。
刚才那个警察又再次碰到了他,他再次问着:哎,你们是不是要落案起诉巴巴罗刹?
“是的呀,你以前是警察,你应该很清楚,当我们具备足够的证据指证一个人的时候,就可以落案起诉了。剩下来的事情就交给律政司,放心好了,那家伙肯定跑不了的。”
好吧。他很勉强地回应了一声,接着便异常烦恼地离开了警局。
回到家里的时候,他发现女儿的情绪已经稳定了很多,很平静地在看电视上的娱乐节目,偶尔还会笑出声音。她看到自己的父亲回来了,连忙迎上去,扶他坐下来。
“今天你去警局了,情况怎么样?我们什么时候去报警?”
他寻思了一分多钟,最后才决定说:“要不,我们暂时别报警,先看清楚情况。”
为什么?她非常激动地问着。
他只能给她一个建议:要不,我们后天去一趟法庭听审吧,到时候你自然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