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初寅刚到家,就看到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电话。
“听说你受伤了,不严重吧!”
苏初寅皱着眉。西装已经脱了,衬衫的扣子没有扣,露出健壮的胸膛。只是,与平日完全相反的是,那健壮的胸膛让竟然是一大幅黑色,红色,蓝色的刺青。
“你的消息很灵通!”
“那当然,我不会把你一个人放在庆安的。”
“你们想做什么?”
“这一次以连环凶杀案立案!”
“我没那个权力!”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只想要结果。”
“你们既然有其他人,为什么不让其他人做呢?”
“你这个位子做,不是更顺其自然吗?你是专案组组长,如果连这点儿事情都做不到,那我倒觉得你不适合这份工作了。”
“你只要结果,我给你结果,但是,至于用什么方法,你别插手。”
“当然,别让我失望了。”
苏初寅挂掉手机,把所有的通话记录删的干干净净。
他坐在躺椅上,按着太阳穴。
会议室的气氛有几分凝重,所有的人都不说话。
“那些都是陈年的案子了,再翻出来对我们来说也没什么用。这个案子就以福慧的个案立案。”
沈爵正坐在苏初寅的对面,从这个角度,他能看清楚他的一举一动。但是,当朱景腾宣布了结果之后,他那张淡然的脸竟然没有一点儿波澜,好像这样的结果,他早就预想到了。
可不是,老朱这个老狐狸,自以为聪明,他不知道,在他之前,人家早已经想到了。
“初寅,你怎么看?”
“我觉得以连环凶杀案立案更有助于我们找到凶手寻找受害者的规律,这对于我们找到凶手很关键。”
这话刚才窦厚已经说过了,但是,现在又由苏初寅再一次提出来。
“这个我也考虑到了。这样,你们可以私下也查这几起案子,但是,不要放到结案报告里。”
“好!”
沈爵还以为苏初寅肯定时要据理力争,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同意了。
很显然,朱景腾也是没有想到苏初寅这么好说话。
“我知道大家心理不理解,但是,大家都是庆安的一部分,我们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庆安好。你们想想,庆安的旅游业占庆安收入的百分之三十,如果因为这陈年旧案,影响了我们的旅游业,也是得不偿失。”
朱景腾看没有谁提出异议,就离开了办公室。剩下的人就继续讨论下一步怎么安排。
“福慧的尸检结果出来了吗?”
白念站了起来,拿起了桌子上的文件,一人给了他们一份。
文件满是化学方程式,以及一些完全看不懂的名词。
“你直接说!”
沈爵直接把让人看得眼花的文件扔在了桌子上。
“我们检查过他的身体表面,身体上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所以,我们打开了他的身体,在他的血液里,发现了甾类的化学物质。”
“这是什么东西?”
“箭毒蛙听说过吗?”
“他是中毒?”
“对,但是,具体是不是箭毒蛙我们还不能确定,因为生产甾类的化学物质的不只有箭毒蛙。”
“这种毒品的毒性怎么样?”
“一只箭毒蛙的毒素,能够在三分钟毒死十个成年人。而且,如果真的是箭毒蛙的毒素,只要一克毒液的十万分之一,就能杀死一个人。”
“通过什么途径接触福慧的?”
“吃进去的。他胃酸了的浓度比较高。”
“这些毒素怎么起作用的?”
“当箭毒用于轴突内部或外部,都可以引起轴突不可逆的去极化,降低电位作用幅度,阻碍动物体内的离子交换,使神经细胞膜成为神经脉冲的不良导体,这样神经中枢发出的指令,就不能正常到达组织器官,最终导致心脏停止跳动。简单的说,就是神经中枢和组织器官隔绝,运输氧气停止,血液不循环,最后心跳停止。”
“这也是为什么福慧根本没有什么反应,就直接死亡的原因吗?”
“对,毒素浓度大的话,几乎是即刻毙命。”
“等等,那为什么他会正好在打坐?也就是说,他不可能是中毒之后在进行打坐,而是,他是在打坐的时候,喝下了毒品。”
“如果真的是箭毒蛙,接触毒品之后,他根本就没有反应时间。”
“毒物被下在哪儿?”
“根据检验,他的水杯里毒物含量很高。”
“卧槽,这毒素是通过什么传播的?那水杯我可是没少接触。”
“通过血液传播。如果你手上有口子,可能会立即毙命。如果皮肤是完好,即便是真的接触了,最多也只是皮疹。而且,既然当时你都没死,现在不会死的。”
“这种毒物有什么渠道可以获得吗?”
“一种是植物根部提取,当然这需要很精确的化学仪器和丰富的化学知识,这种实验特别复杂,一般人是做不到的。第二种,弄一只箭毒蛙,毒素就有了。第三种,买现成的毒素,至于在哪儿买,我就不清楚了。”
“化学药品店能买到吗?”
“据我估计不肯能,这东西没什么药用价值,而且,处理不好,自己就可能把自己弄死,一般人不会这么做。”
“那什么人弄到?”
“一种是动物爱好者!说不定喜欢箭毒蛙,所以用来研究。听说它长得挺有特色的。第二种,如果经常去热带雨林地区旅游,那边想要弄到这种东西也是有可能的,毕竟是产地。但是,现在,箭毒蛙也算是世界保护动物,一般的夹带私带活物的可能性不大,除非直接弄好的毒素。”
“现在不是养殖牛蛙什么的,这东西能自己养殖吗?”
“估计是没有,这东西又不能吃,而且,养殖的箭毒蛙几乎是没有毒性的。所以如果想要毒素,自己养殖的可能性不大。”
“这线索也没法查呀!”
“你可以去庆安大学问问,那儿说不定有人专门研究这种动物。”
“哎呀,你真的是我们的救星!”
沈爵说完还给了白念一个飞吻,白念翻了一个白眼,就潇洒的转身走了。
毕竟,她能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那就不关她的事情了。
“现在也没什么其他的线索了,我和沈爵去庆安大学问一问,你们去四个寺庙找他们能提供的所有的香客名单,然后把四个寺庙的共同香客圈出来,排查。”
“这是大海捞针呀!”
“目前我们没有其他的线索,哪怕是大海捞针,也要试一试。”
给其他人分配好了任务之后,所有的人接了任务都走了,会议室里只剩下苏初寅和沈爵。
“你早就猜到了老朱会这么做?”
“嗯!”
“昨天给你打电话的故人是谁?”
“就是一个故人。”
“是他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猜的?”
“我要说是自己猜的,你信吗?”
“当然,你这么聪明的人,能猜到老朱这么做,我一点儿都不奇怪。”
“我以为你会不同意这么做的。”
“确实,我最开始是不赞成这么做的。但是,后来为了大局着想,我的那点儿执念就不那么重要了。”
“这我倒没看出来。”
“没看出什么?”
“为大局着想。”
“你以为我会坚持以连环凶杀案立案。”
“你无论怎么坚持,都改变不了事实。”
“也是,我们要顺应潮流,何况这么做,对庆安也是一件好事。我是一个庆安人,这里有我的家人,朋友,我无论做什么决定,目的都是一个,那就是这个决定对他们是好的。”
“嗯!”
苏初寅突然就没有说话的欲望了。他站起了身,就准备走。
“我以为你会坚持。”
“我就是一个专案组的组长,我只想要抓住凶手这么简单,其他的对于我来说,不重要。”
“真相呢?”
苏初寅也盯着沈爵,他们看了对方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沈爵先缴械投降了。
他笑了笑,耸了耸肩。
“那要看是谁的真相?民众的真相就是凶手抓住了,警察的真相就是连环案凶手抓住了。”
“你觉得民众有知情权吗?你觉得那些死了的家属有知情权吗?”
“如果他们能一辈子不知道,无知不也是一种幸福吗?”
“总有一天,你会很快的爬上去的。因为昨天老朱也说过这话,无知也是一种幸福。”
“但是,你并不认同这种观点?”
“如果是福慧的家属,对于他们来说,知道与不知道其实没什么大的区别。但是,如果是关心死者的家属,真相至少能让他们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真相让他们更能铭记住死了的那个人。”
“嗯!但是,有的时候,真相是残忍的。有的人可能会被铭记了,但是,活着的人很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忘怀,他们心里有爱,有恨,有情,有怨,那样的真相,对于他们来说,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我们不是他们,我们不能剥夺他们的知情权。至于他们如何处理,那是他们的自由。我们警察不是上帝,但是,我们有义务告诉别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你最终还是没有坚持,不是吗?”
“我这就是放放嘴炮,你还当真了。你是不是傻呀!”
沈爵一改刚才的严肃,玩世不恭的拿起了桌子上的资料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