峄县今年的秋天似乎比往年来得都要早。
秋风萧索,落叶飘零,北洋步兵第三团的兵营里传出阵阵的操练声,让秋日之中又平添了几许肃杀之气。
马长临一身戎装,和一名作战参谋在地图前指指点点,看样子像在商量着什么。
“报告!”一个清朗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进来。”马长临听到这个声音稍稍愣了一下。须臾,一位身材魁梧,浓眉方脸的青年军官挑开门帘进来。
仔细一看,这人竟是在关外苦苦追求苏惠真而不得的车老板忠子。
忠子一见马长临,立正敬礼:“一连一排排长赵益复命归队。”
原来忠子的真实身份居然是马长临的手下赵益。
马长临哈哈一笑,走到赵益面前,用力拍拍他的肩膀:“好,回来就好。”
作战参谋见二人有话要谈,便识趣地退了出去。
马长临示意赵益坐下,痛惜地望着他:“这一趟从山东到关东,可真是辛苦你了。”
赵益欠了欠身体:“这都是我分内的事,不苦。”
马长临给赵益倒了杯水,赵益忙起身接过,马长临示意赵益坐下,赵益试探着问:“团长,这么急着让我回来,是不是......”
马长临坐在赵益对面,长叹一声:“北京城里不太平啊。”
赵益闻言,不由怔了一下。
马长临继续说:“黎元洪坐上了大总统的位子对段总理是横挑鼻子竖挑脸,国民党也不是善类,整天拿着什么约法、国会说事。说白了,就是想他们的人掌权。段总理的日子,憋屈呀。”
赵益再次欠了欠身。马长临说的这些高层政治,他没办法插嘴,也不知该怎么插嘴。只能摆出一副恭敬之态倾听。
马长临停顿了一下,严肃地说:“上个月接到调防的命令,让咱开赴保定。我估摸着南、北必有一战。”
赵益倍感惊讶:“这么快?”
马长临哈哈一笑:“也不一定,主要是防备着,万一打起来也好有个应对。”
“不错,这是头等大事。”赵益点头,话锋一转,“李忠孚那些事简直就是小儿科了。”
马长临顺着话锋问:“怎么样,这段时间有新发现吗?”
赵益于是从头到尾把自己和苏惠真、李忠孚一家接触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
原来,马长临为了能得到李忠孚的消息可谓极尽其能,赵益竟是马长临安插到李忠孚一家身边的卧底。由于部队要调防,才不得不让赵益紧急回来。
马长临听完,沉思了片刻说:“照你这么说,李忠孚跟家里真没联系?”
赵益点头:“绝对没有。如果有,苏惠真就算装得再像,在我那番试探之下,也绝对会露出破绽。”
马长临沉默了片刻,忽然望着赵益笑了起来。
赵益觉得纳闷:“团长,您这是......”
马长临说:“我在想,万一李忠孚的婆娘真答应嫁给你,你可怎么办?”
赵益赫然一笑:“您还别说,苏惠真可真是好样的。李家要是没有她,恐怕就真散了。我真想不通,李忠孚这么一个作恶多端的人,怎么能娶个这么好的媳妇。”
马长临面色微微一变,起身走到门前,推门朝外面望去。
赵益也急忙跟在他身旁,小心地问:“团长,有我们连长的消息吗?”
马长临长叹了一口气:“这个张涣就像蒸发了一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赵益的目光也流露出惋惜之色。
外面,秋风卷起落叶,落叶不由自主地随风飘舞。
人的命运岂非也正同风中的落叶一样,自己做不了半分主呢?
远处,传来士兵们演练拼刺的喊杀声。
马长临望着充满肃杀之气的秋意,喃喃地说:“秋天来了,冬天也不会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