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丽微和王亮的老家住在锦州,我们连夜乘坐火车从汉东赶往锦州,途径四个多钟头的跋涉,下了车之后又打了辆出租车,上了车我们才知道原来凌海属于锦州的县级市……
一句话,我们前后历经了将近七个来小时才来到埋葬王亮的哈什村荒野,到的时候天都快亮了。
乡下的坟墓大多都是埋在自家田地里面的,一个挨一个,有点像我老家那片乱风岗。
许多个坟墓重重叠叠,排列在一起错落有致,实在难以辨别出究竟哪个才是王亮的‘家’,我们又不敢到村里去找人问,毕竟几个外地人莫名其妙跑到人家的地盘,去打听别人的坟墓终归是不好的,换做是我我也不会告诉你。
好在这时候常远将定鬼盘拿了出来,左摆弄摆弄,右比划比划,最后示意我们在东北方向。
我诧异的问他是怎么计算出来的?他满脸笑嘻嘻,说他之前打听过王亮的生辰八字,然后通过定鬼盘上的蓝色指针锁定生辰八字,再通过红色指针针对王亮的鬼气便可以算出具体方位来了。
在定鬼盘的指引下,常远很快带着我们找到了王亮的坟墓,随后我们从工具包里将铁锹镐头等工具拿了出来,开始干起缺德带冒烟的挖坟勾当。
然而就在我和常远两人刚用镐头挖掉一块坟头的瞬间,他忽然从坟包子上跳了下去,整个人不由自主哆嗦了几下,用惊恐的语气说了声:“不好了,好像有情况。”
说完这句话,他立刻转头看向猫女,忐忑地问道:“仙女姐姐,你觉得……”
仙女姐姐?
常远对猫女的称呼什么时候改的?
没等他把话说完,猫女宛如高高在上的女皇般,铿锵有力的回应了一个字:“挖!”
得到猫女的肯定,我们两人横下心来继续挖掘,因为工具比较齐全的关系,很快便将王亮的坟墓挖开了。
王亮的墓穴连口棺材都没有,只有一个不大点的小墓穴,大约能有一平方米左右,一个纸扎人首先映入到了我们视野中,两颗黑豆般的眼珠子仿佛活过来了似的,直勾勾盯着我们瞧,吓的我和常远两人同时打了个哆嗦。
“怎么还有这玩意儿啊?怪特么吓人的!”常远倒抽了一口冷气。
我摇头摆手,说你不懂,这是北方的土葬风俗,都会放个纸扎人在墓穴中,这叫得用,得力用人的意思,用不着害怕,赶紧把骨灰盒拿出来吧。
当我们伸手将骨灰盒从墓穴中掏出来的那一刻,周围的空气忽然变得阴冷了起来,前一刻还风平浪静的天气,徒然掀起一阵阴风,从我们三人身旁呼啸而过,一瞬间将我们吹了个透心凉。
气氛变得阴沉且又压抑,居然让我产生了一股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常远哆哆嗦嗦拿出定鬼盘,一看之下发现红色指针正在剧烈跳动着,一会儿指向左边,一会儿又指向右边,四面八方不停旋转着,似乎有一大波鬼物正在来袭……
他下意识后退两步,看了一眼王亮的墓穴,然后从黄布褡裢里将他爷爷留给他那本破书拿了出来,翻了几篇之后他忽然惊呼了一声:“不好,这里是聚阴地,会将四面八方所有邪灵全部吸引到这边来,加上我们现在做的事儿实在太缺德,依我看…依我看它们是准备过来找我们算账了!”
听他这么一说,我和猫女两人同时看向了对方。
我们都很清楚对方心里在想些什么。
余教官之所以会任由我们过来锦州挖王亮的坟墓,一定是事先安排好了的,准备让这片聚阴地中的鬼物将我们一网打尽。
不过他是不是有点小瞧老子了呢,对付阴煞男凶那种境界的鬼物我的确很吃力,上次如果不是和摇钱树两人联手,我很有可能会丧命在阴煞男凶手中。
然而此刻能出现在这片墓地中的,十有八九都是些没什么道行修为的低级鬼物,即便是有,顶多也就在女色鬼的那个境界,所以我应付起来应该不难。
我们三人当中,只有常远是个纸上谈兵的货色,让他对付一般的阴灵或许可以,但若让他去对付恶灵甚至厉鬼,那就跟送死没什么区别了。
就在我陷入胡思乱想的时候,猫女忽然提醒了我们两人一声:“你们两个把王亮的骨灰收好,剩下的交给我来应付。”
听他这么一说,我感觉自己的男人自尊心受到了强烈打击,当即将琥珀项坠拿了出来,然后拍了拍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道:“你放心,只要有我在……”
突然,一记手刀狠狠敲在了我后脖颈子上面,我立刻感觉眼前一黑,旋即昏迷了过去。
当我醒过来的时候,惊讶的发现自己已经重新回到了汉东,而且就出现在余教官开的这家酒店对面。
常远守候在我身旁,见我醒来他满脸歉意的看着我,讪讪笑了笑,说对不起啊胖子哥,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别他妈跟老子臭词烂捅。”我快速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揪住常远的衣服领子,怒气冲冲的吼了一嗓子说:“你把我打晕干鸡毛啊,不知道留猫女一个人在那很危险吗?”
他憨憨一笑,说知道啊。我一听这话更加生气,双手忍不住加了点力道,说知道你还把我打晕?
常远轻轻拍了拍我的双手,示意我放松点,待到我把手撒开才听他缓缓说道:“胖子哥你别担心,都是仙女姐姐吩咐我这么做的,像仙女姐姐那么厉害的人,几个邪灵鬼魅对她是构不成威胁的。”
这话听得我不禁愣在了当场,过了两三秒钟才回过神来,立刻追问了一声:“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很了解猫女吗?你怎么知道几个邪灵对付不了她的?”
常远意识到自己说走了嘴,连忙捂住了嘴巴。
我可不会就这么放过他,然而就在我准备逼他说出实话的当口,他忽然伸手指了指我们对面的酒店。
我顺势一瞧,发现余教官拉着无比阴沉的脸色从酒店中走了出来,带着一脸慌张从另外一条路走了下去。
瞧他那副样子,应该是知道我们对王亮干出挖坟掘墓的事情了。
常远见余教官离开了酒店,立刻叮嘱我说:“胖子哥,赶紧办正事儿,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他一边说一边从皮箱里拿出个用红布包裹住的盒子,正是王亮的骨灰盒,只不过我不清楚常远是在什么时候用红布把骨灰盒给包住的。
打开红布之后,我发现骨灰盒周围贴着四张黄色灵符,盖子上贴着一张蓝色灵符,都是用来震慑灵魂的。
常远指着骨灰盒焦急的对我说道:“快快快,快招魂,晚了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我心里虽然很疑惑常远对猫女的态度为什么会转变得那么快,但眼下显然不是纠结其他事情的时候。
双手快速结好招魂印,脚下缓缓踏动起一元步,伴随星辰之力的倾泻而出,我将招魂印指向了酒店。
招魂术的过程之前已经写过,为了避免凑字数拼文章的嫌疑,这里就不再赘述了。
当我喊完三声王亮名字的时候,周围骤然刮起一阵旋风,当中包裹着一个黑色的身影,朝着骨灰盒的方向快速飘了进去,紧接着我看到骨灰盒轻轻晃动了几下,里面似乎有个灵魂在挣扎。
常远见状,立刻用红布将骨灰盒重新包好,收回到皮箱里,然后大声提醒我快走。
不过我并没有走,不知为何,这一刻我特别想冲进酒店去看看,看看里面究竟有哪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趁余教官不在,此时不查的话,或许我这辈子都查不出这家酒店究竟藏着哪些秘密了。
常远见我坚持不走,无奈叹了口气,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一定要多加小心,那双血红色的眼珠子能做到杀人于无形之中。
他临走前留了一样东西给我,是那天我用来贴住猫女的紫色平安符。
妈卖批的,这么贵重的紫色平安符,居然被猫女送给了常远,她不知道我的心会滴血么?
不过能物归原主就好,这回若是见了阿依洛紫,我就不用再担心没法解释的问题了。
我把平安符和琥珀项坠放在了一起,挂在脖子上,而后直奔酒店而去。
或许是因为我亲眼看到了余教官离开的关系,这一刻我觉得眼前的酒店似乎没那么可怕了,不过是一家普通的酒店而已。
诡异的是那个前台服务员,从我第一次见到她,她便保持着一手扶着下巴,一手查看登记本的姿势。
后来我又来过几次,她还是保持着这个姿势,这次过来她依然是这个姿势,从始至终都未改变过,如泥雕木塑一般的诡异。
我这次过来并不是为了针对前台服务员的,所以也就没太在意这些,直接朝楼上跑了过去。
然而当我即将冲到酒店楼梯口的时候,前台服务员忽然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反正都是你自己,嘿嘿嘿……”
说到最后她阴测测的笑了起来,听得我浑身直冒鸡皮疙瘩,下意识打了个哆嗦才往楼上跑去。
前台服务员估计跟王丽微一样,也是个神经病患者,上次她说余教官是她哥,已经死了好几年了,可人家不是活的好好的么。
等以后有了机会,有必要让她跟摇钱树见上一面,他们两个估计能聊得来。
来到楼上之后,我径直找到了关押着王丽微和王亮的那个房间,也就是我之前住过那间房的隔壁。
让我又一次感到诧异的是,我只是伸手敲了敲门,房门便轻而易举的被我打开了,就像是有人从里面直接把房门给打开了似的。
常年与邪祟怨灵打交道,我内心的警惕性还是很足的,当下用阴阳眼窥察了一番,其余房间里确实有几双阴冷的眼睛,但我眼前这间却什么都没有,于是我放下心来,拉绳开灯后直接走进了房间。
房间里很整洁,也很干净,像医院似的,铺着洁白的床单被罩以及枕套,因为装修有些老旧的关系,房间里的气氛怎么看都像医院。
我真不明白当初我为什么选择这家酒店入住。
难道是天意不成?
我记得卫生间淋浴头上有个小窟窿,王丽微和王亮的魂魄当初就在这间屋子里的卫生间干不可描述事情的,因此在好奇心促使下,我一步步朝卫生间走了过去。
空空如也!
没有人,也没有常远口中说的那双血红眼珠子。
淋浴头上的小窟窿还在,我忍不住看了一下,隔壁卫生间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着。
常远说他当时用转生符镇住了这个房间,在他准备带走王亮和王丽微魂魄的时候,一双血红色的眼珠子突然出现在了他身后,可眼下这里却什么都没有,别说眼珠子,连一根眼睫毛都看不到!
难道是我进错了房间?
有可能。
我寻思再到别的房间去看看,毕竟前后两次阴阳眼都看到其他房间关押着十几个怨灵。
然而就在我准备离开的当口,不经意间瞄了一眼悬挂在墙上的镜子,发现镜子里的我依旧那么肥,嘴巴子圆乎乎的,用句肥头大耳来形容我自己一点也不为过,不过脸色却显得有些憔悴,有可能是因为最近这段时间经历了太多诡异事情的缘故而造成的吧。
我看着镜子中面色略显苍白的自己,眼睛有些发红,布满了红血丝,像是得了红眼病一样。
我忍不住揉了揉布满红血丝的双眼,看到这种状态下的自己内心有些伤感,连续几日下来还真把老子折腾的够呛。
等等!
下一瞬间我整个人惊呆在了当场。
我似乎看到了……常远口中所说的那双血红眼珠子!
没错,就在镜子里!
寂静无声的房间里,我能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噗通噗通’,以不似常人的节奏频率快速跳动着。
镜子里的那个圆滚滚的胖子,并没有跟随我的动作而动。
他没有揉眼睛。
而是……一动不动站在镜子里,瞪着那双血红色的眼珠子,冲我诡异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