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
严公公前往荣王府送药归来,入了御书房复旨。
嬴帝如今悄摸摸的示好皇太后和安启荣,这关注点自然是在慕扶辰这个齐家遗孤上。
一见严公公,便自问道:“严公公,慕扶辰毒可解了?”
严公公虽说并未亲眼看到梁一诺,送了药也就离开了,但他也是个有脑子,岂能看不出荣王殿下对这个小捕快的不同?
或者说,他岂能看不出嬴帝对慕扶辰的不同?
如此,不用说荣王就会第一时间给慕扶辰服用解药的。
所以,这话答来就跟亲眼所见没区别,那叫一个肯定:“回皇上的话,毒已经解了,就是受点惊吓身体虚弱些,倒也无甚大碍!”
而这话在赢帝听来,自然也是合情合理,试问,一个年纪轻轻又没什么武功的小少年,面对一群穷凶极恶之辈,不吓到失心疯那都算内心很强大的。
是以,这丝毫不曾存疑的赢帝,伸手挥退了严公公,起身前往西华宫,准备看望静皇贵妃。
永寿宫
素爱花草的皇太后正在例行每日的功课,专注而认真的修剪着枝枝丫丫,一旁的青石地上,跪着两个一身黑衣,面色惨然的龙卫。
正是之前奉命保护梁一诺,继而被调换的那两人。
竺雨对于这拎不清重点,看不懂形势的龙卫,没有多少同情心。只躬身上前,福身行礼:“太后!”
敛着怒气半晌不语的皇太后,明显有些急切的置了手中剪刀,慈眉善目的脸上满是关心:“竺雨,那孩子可好?”
竺雨身处大染缸一般的深宫大院,心智又不同泛泛之辈,却是不会随意提及荣王府的遭遇,只应声道:“太后宽心,慕公子服用了陛下赐的解毒丹,已无大碍。只听殿下说此毒过于剧烈,对身体有些损害,需要慢慢调理!”
皇太后闻言,脸上夹杂着心疼愤怒,接着问道:“那孩子可还有伤?精神如何?”
“却也没听殿下说起,该是没有受伤。只慕公子因着脸色不好,不肯叫奴婢见到,故而……”
说起这分明带着几分小孩心性的‘少年’,竺雨语气不觉便带着一丝纵容宠溺。
心里对这个素未谋面的齐家遗孤,少年天才,却是满满的欣慰欣赏之情。
皇太后脑中想着当年那软软糯糯,小小一团的齐家遗孤,不觉间红了眼眶,心疼喃喃:“可怜的孩子,定然吓坏了……”
想着自己心心念念的齐家遗孤,护之善怕不周全的小小少年,却因着派去的龙卫不出手,遭遇危险身心受创,皇太后哪里就能冷静心平?
压抑了一早上的怒火,终是忍不住爆发,行至龙卫身前时脸上慈色早已褪尽,嗓音更是冷霜难化,带着一股威压席卷而来:“你们为何不出手?”
心知太后已然动怒的龙卫,此时哪里还敢找借口推脱?只得硬着头皮认罪:“属下失责,任凭太后责罚!”
想着安启荣这些年来的心伤,太后丝毫不想留情,冷着脸道:“自行去龙卫堂领罚!”
“是……”两个龙卫豁的抬头,一脸讶色,瞳孔狠狠一缩间,有气无力应声,退出了永寿宫。
心里对这号称人间地狱的龙卫堂,可谓是惧意满满,无奈这是他们自作自受,谁也救不了他们。
一路上,这两人脚就跟灌了铅一般,根本就抬不动。
眼看着即将走到龙卫堂,这早已冷汗涔涔的两人,一脸惨然的对视,彼此眼底那抹不甘和犹豫,刺激着两人的神经末梢……
这脚步,却是再也不曾挪动分毫。
两人眼底的情愫越积越深,愈演愈烈时,龙卫堂那道古朴厚重中,透着阴沉冷血的黑色大门突然打开,两个身穿黑色衣袍,面无表情的男子,冷漠开口:
“二位……你们……”
万万没想到,话未说完,那两个龙卫突然对他们挥出一掌,猝不及防之下只堪堪避过致命处,重伤倒地,一脸的不敢置信。
打死他们,或者说打死龙卫堂的人也想不到,居然有龙卫敢对他们出手?这安国皇宫,甚至于天下,谁人不知龙卫堂的威名?
这个号称人间地狱的龙卫堂中,聚齐的可是整个安国数一数二的高手,其中更有紫月大陆高手榜前十的高手。
结果,在这高手如云的龙卫堂,他们被自家人打成重伤!
传出去……
而电光火石间,那两个龙卫已然逃之夭夭,等重伤的两人反应过来喊人时,哪里还有对方的影子?
这也怪不了龙卫堂的执法人员和一众高手,毕竟这龙卫堂为了隐蔽性,建在皇宫尽头的角落里,那两个龙卫又是绝对高手,生死存亡之际,这速度可想而知!
随即,龙卫堂发布了‘绝杀令’,派出高手追杀叛逃的两个龙卫。
赢帝和皇太后的震怒可以想见……
因着这两个龙卫是皇太后派去保护慕扶辰,继而出现伤人叛逃的,这皇太后越想越不安,唤过竺雨让她将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给了荣王府。
皇太后在永寿宫坐立不安,想的乱纷纷之际,碧奚入了寝殿,说是欧阳太傅府的夫人递了牌子求见。
“太傅夫人这是何意?”
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更何况对方是朝臣家眷,断没有见她这个皇太后的道理?
一旁的竺雨心里有些明白,却也不会随意宣之于口。只在皇太后回神过后,将太傅夫人叫进了永寿宫。
太傅夫人出身名门望族,心机手段自然不俗,一入永寿宫,先是大礼参拜,继而就是一脸愧色的给一旁的竺雨道歉,开始了演戏:“姑姑,老身在这里代小女给您陪罪了!”
这话直接将皇太后说蒙圈,隐着不解,目光投向了身侧的竺雨,却是不曾开口询问。
竺雨宫中浸染多年,也清楚朝堂局势,这欧阳太傅地位不凡,他的千金就是对自己不敬,他的夫人来给自己请罪,她却也是不能受的。
当下便扯着一抹浅笑,连忙扶起欧阳夫人道:“些许小事,竺雨不曾放在心上,夫人也不必挂怀!”
欧阳夫人一脸的愧色,虚与委蛇:“姑姑大度老身惭愧!”
皇太后似是有些明白,不动声色的冷哼一声,端茶浅抿一口,轻笑道:“哀家叫你俩说的,却是糊涂了!”
竺雨跟着笑笑没说话,欧阳夫人脸上愧色依旧,朝着皇太后福身一礼,道:
“姑姑今日过荣王殿下府上,婧儿手下的丫环不懂礼数冲撞了姑姑。殿下生怒,将卖了丫环,也罚了婧儿祠堂思过。
正好楚楚过府探望婧儿,婧儿彼时晕迷方醒,说什么也要亲来给姑姑请罪,楚楚看着她身体实在虚弱,安抚了一番,可那孩子说什么也不听,竟是又让丫环扶了去祠堂接着跪。
太傅知悉此事,在家也是大发雷霆,说婧儿识人不明,治下无方,责令老身前来给姑姑请罪!虽说姑姑雅量海涵,老身却是……”
话未说完,接着便又给竺雨行了一礼,重重的叹了口气,满脸的愧色难掩,一副恨不得负荆请罪的模样,怎一个情真意切!
皇太后见过大风大浪,自然也见惯虚与委蛇,言不由衷。一听欧阳夫人这一番话,心里哪里就不明白对方这是给自己演了出好戏?
心里虽说极度不悦,却也不愿安启荣在这无关紧要的事情上吃亏,当下便笑的一脸慈祥,话说来却是恩威并重:“荣王沙场纵横,血性男儿,这脾气免不的大些。再受慕扶辰中毒一事影响,关心则乱之下,……”
话到此处,顿了须臾,这才转动着手中佛珠,接着说道:“此事太傅和夫人不必耿耿于怀,这不懂事的奴才打发了便是。”
欧阳夫人福身,态度谦恭:“太后说的是。”
皇太后抬了抬凤眸,朝一旁的面无表情的竺雨吩咐道:“竺雨,给荣王带句话,这错也错了,罚也罚了,凡事注意些方寸,合府和睦才是首要。”
“是,奴婢这就去!”竺雨应声间,抬脚便走。
身后,皇太后温润的嗓音传来一句:“去太医院给婧王妃配些补药,让她安心调理,也好早日为荣王府开枝散叶。”
“奴婢领旨!”
竺雨福身应着,出了永寿宫。
欧阳夫人心内暗喜,躬身谢恩:“老身替婧儿谢太后恩典!”
皇太后心思不在这,自然不想陪欧阳夫人演戏,官方客套一句过后,给一旁的碧奚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借口太后午休为由,打发了欧阳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