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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6章 .屠苏牛肉面

2019-04-24发布 10000字

洛天毕霜看看几人道:“我倒是觉得你们可能把事情都想太复杂了……”

看看几人都脸现奇怪,洛天毕霜微微一笑接道:“我觉得他不是不顾大局,关键是看那局面在他眼里算不算大!他也不是多排斥做什么武林盟主,关键是这位子对他究竟有没有意义?你们想,天罗煞虽只一门一派,但如果说实力,就算全武林加在一起恐怕也比不上吧?况且他为人向来苛刻,而这次的武林大会,结果唐眼人一看就知道。那一切的虚套形式,只会让他更加的厌恶!那又怎么能妄想他当成什么大局呢……?”

三人想了想何尝不正是他说的这样?古绝此时心里更加懊悔,其实徒弟岂非是早就想到了一切?他所说的条件,不正是早就明白知晓告诉了自己,他绝不会牵涉到这件事里?只是自己当时一心只想让他参加,赶鸭子上架,根本没考虑到徒弟岂是那种会去顾虑别人感受的人?

半晌,叶洪影缓缓叹了口气道:“好了!既然事已至此,再说什么也没用了!只不过谢兄,洪潇的脾气绝非轻易可以改变。今后如果再有什么事,希望你不要再这么冲动。今天还算好,没出大麻烦。可如果弄得他心情躁动,恐怕难以轻易了结了……!算了,今天大家也都累一天了,还是早点去休息吧……”

三人点点头,当即站起来向门外走去。

将将走到门口,洛天毕霜倏然回头道:“洪颖,洪潇有错,但并非错在不识大体!你自认一切都为了别人,但今日如果要怨,是否该先想清楚怨由何来呢……?”

呆看着三人走出去,叶洪影暗暗回味着洛天毕霜的话。此时夜深人静,叶洪影独自回想着自己平生种种。从最初和父亲叶隐村的貌合神离,自己苦苦逼迫武林盟,将其打压得一蹶不振,受尽武林中人讥笑!

自己当年为什么要那么对武林盟?难道不就是因为人们一直只是把自己当做父亲的传人看待?可如今自己居然想让儿子传承自己的志向,但父亲当初又何尝不是对自己如此期望?

可是,父亲从来没有强迫过自己该怎么样啊,而且还百般的苦心帮助。但自己呢?面对越来越叛逆的儿子,自己从来没真正的想法子去宽容他,而是不断的逼迫,自以为是的去揣度他,难道自己真的是在嫉妒儿子?

他的武功和才智,以及所创建的基业,早已远胜自己当年。而他的做法虽然和自己不同,但他又是否真的有错呢?那自己希望他放弃已得的成就,反过来遵循自己的意愿,这不是嫉妒又是什么?

今天,虽然这件事结果早就定好。但忽然陶静婵提出让儿子当武林盟主的时候,谁都明白知晓,从任何一方面看儿子都比自己强,也更适合这个位置。但他拒绝了,结果没有改变,可却让自己心里感到那么的不痛快,为什么呢?其实只是因为这个位子最然还是自己的,但却已经变成了儿子抛弃的!

是的!真正想清楚了,叶洪影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在嫉妒儿子!虽然自己那么想能超越世俗,改正因为愚昧所沉积的错误。但真正世俗痼疾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自己却仍然重蹈覆辙!

叶洪影不得不开始重新审视自己,面对自己并不如想象中那么伟大!自己可以宽恕所有不如自己的人,他们无论犯再多错都没关系,因为他可以坚信自己是对的!可如今轮到自己身上,儿子确确实实已经不是自己能比得上了,巨大的心理落差,让叶洪影自己心里也终于难以坦然了!

他明白知晓自己也终于成了一个世上最平凡的父亲,为求自己无错,为求精神不灭,把自己所希望的一切都想强加给儿子身上。强迫儿子一定要认同自己,否认他自己的独力!

叶洪影心里突然感到一阵羞愧和失望,对儿子的羞愧,以及对自己的失望!或许,还有还有对这个世界,对世人的失望!

因为他明白知晓儿子为什么会对世人如此从心底里那么厌弃,也无法否认这些都是世人咎由自取!此时他心里不自觉在想,也许自己真的不该再奢望儿子,应该像父亲当年对自己一样,信任他能做好一切……

几天的时间里,敦煌城里议论纷纷,武林中也是以讹传讹!都在评论着当日武林大会的事,而很多人都在蔑视叶洪潇不孝的同时,也在讥讽着叶洪影的懦弱,被儿子屡屡当众出丑!

叶洪影和叶洪影听说了心里也对叶洪潇丝毫不顾“大局”,以及乃父颜面感到不快,可又却不敢有丝毫的责备!

此时,只有南异雪,才是叶洪潇可以畅吐心中不快的人。因为就算他对慕容处密再深情,也无法抵消她现实中和外界,以及父亲的联系!

南异雪也早从陆红儿嘴里得知了发生的事,此时看着一脸不屑,气恨的叶洪潇,无奈叹道:“洪潇!这件事虽然我不能说你不对,可你自己是否想过?会不会真的是有点过分了呢……?”

叶洪潇微感诧异,随即明白知晓过来点头道:“我知道,这个武林大会是为了团结武林一心的,而这其实也是我容忍玉罗门和叶洪影到今天的原因。表面上我是让他们出丑,可实际上所有参与的武林中人都会感到没面子!可是你知道吗?我当时真是气急了,我知道师父是一番好心,可看到那些武林人的嘴脸,我实在是忍不住,所以就……”

南异雪温柔一笑道:“洪潇,我知道你心里最讨厌世俗的虚伪!但你该明白知晓,这个世界到了今天,已经不是一两天造成的了。就算有一天你真的当了皇帝,也不见得能改变什么。如果你真的爱惜世人,不是要一下子去改变所有,而是要先给所有人创造一个可以达到你希望的环境,让他们慢慢受到感染!因为你会懂得,破釜沉舟如果有用,世上也就不会出现天子和庶民的区别了!所以你这个人什么都好,惟独确实是少了这份耐心啊……”

叶洪潇看着她,缓缓点头道:“我也明白知晓这些,可就是每次一到事上,我就会忍不住想给那些蠢猪难看!你说,祖祖辈辈同样的错误犯下来,到今天不但自己不改,还不让别人改,而且巴望着别人来救自己。你说这些人就算都死绝了,又有什么值得可怜的?”

南异雪苦笑声点点头道:“是啊!你说的,其实何尝不也是我心里最大的无奈?可是那又能怎么办呢?还是那句话,我们至少目前什么都改变不了,但这不代表能什么都不做!虽然很不甘心,可尽人事,听天命!又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呢……?”

长叹声,叶洪潇无奈的苦笑摇头!半晌道:“对了!天山主峰和黄龙都重修完成,我想这里虽然隐秘,可毕竟也非久留之地。我手下有几个可靠的人,他们也都知道你和二……陆红儿的事,不如你们先过去,也好让我能安心!”

南异雪微笑摇摇头道:“我在这岂是你也没什么好不安心的!正所谓,大隐隐于市!况且,我……我还要协助你练功,万一你有什么不方便自己出手做的事,我和陆红儿也能暗中帮你。除非……除非你真的那么讨厌我,我倒是也不会赖着在这讨人厌……”

见她突然露出一副小女儿撒娇的样子,叶洪潇微微一笑道:“你说什么呢?我还不是担心你们,两个女子独自生活不方便的肯定不少!可既然这样,如果有兴致,你们不妨有时间可以去看看,如果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也好能提醒我一下……”

说着,叶洪潇从怀里掏出一块精雕玉佩道:“这玉佩是我的信物,你拿着,如果以后有事可以拿着它到天山主峰或黄龙。那些人见玉佩就如见我,一定会听命于你的!”

南异雪接过玉佩,不禁赞道:“真是好玉,经营剔透,入手温润,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的玉佩呢……”

叶洪潇点头笑道:“是啊!这块玉是我第一间铺子在刚开张不久,从一个波斯商人手里收来的一批珠宝中之一。当时我并没在意,不过后来有人告诉我说这块玉可以说天下无双。虽然我不是很懂,但那位可是大行家,所以我就从此带在身上,当做信物了!”

“那你可真是捡了个大便宜呢……”

中国人天生似乎习惯于相信“第三者”,我们常会在发表言论的时候说些比如“谁说了怎么”或“某某人也是这么认为的!”仿佛只要不是自己的说的,对方就一定会相信!

可是,如果连自己都不能坚信的事情,那仅凭“第三者”就能当真?虽然不知道是不是,但“三人成虎”好像是我们民族自古的通病。

古人说的话不见得有错,可今天人说的也不见得就一定对。时移世易,况且我们做人无论如何,也不该忘了自己面对的始终也是人!任何事摆在面前,我们都应该先明确一点,“决定权”在谁?

如果要向别人求教,而且想得到真心的见解,首先就该把决定权先交给对方。就像皇帝对臣子,当皇帝想臣子询问意见的时候,实际上也是在求知自己个人利益的趋向!那么当你先一步决定了由自己去做结论,对方就不会敢再说出自己真实感受,以免无谓得罪了你这个毫无意义的人!

所谓“众口铄金”尤其是对一个决断者来说,他更加不该忘了“多数想法”可以成就自己,但也可以推翻自己。如果你相信他,结果肯定还是要你自己去决定,但一定要让他也拥有同样的责任感,以及危机感!

我们都该明白知晓一个道理,无论是做任何事,当对方选择你的时候,可能是利益共存,也可能是不希望其自己成为众矢之的,也可能是又更复杂的含义。可你自己首先必须明白知晓,如果他并不是真心认同你,明白知晓天就有可能去认同别人。而由于他今天在于你的重要性,一旦他改变了方向,就一定会带动你的利益转变,还会带动更多曾经认同你的人。

因为人们很正常的会去想:连你所信任的人都会背叛你,你就肯定有某些问题存在。而他所投靠的人,至少在某方面应该强过你。但是,也许会有少数人想到那个背叛者的不忠,不过那只能寄望于你相信人性是善良的!

因此,一个足够聪明的人就该牢记,千万不要自掘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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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单晴瑶马前的仆骨回头看向她,眨着眼:“娘娘,你是要和我们一起回家吗?”

单晴瑶点点头:“对,一起回家!”

“娘娘,你的家不是在北地王天罗煞修罗场吗?

单晴瑶轻抚她的发丝:“我人在北地王天罗煞修罗场,心不在。心之所在,才是家,懂吗?”

“那北地王不是你的夫君吗?”

“北地王,是国君!”

“那你的夫君是谁?”

单晴瑶微笑:“我很快就可以和他重聚了。”

“哦,那太好了。我也很快可以看见爹娘。”

“是的,很快!”

怀中的温暖缕缕地渗入心扉。暖阳下,雪光闪闪发光,照亮了前路。

不远处,一匹银白色的骏马上坐着一个银白的身影。

“四同伴!”滕宝和仆骨挥手欢呼。

马,一步步靠近。人,一步步靠近。

滕连虎伸出手,单晴瑶握住。四目凝视,眼中只有彼此,心里只有彼此。相隔万里,隔不断的心,剪不断的情,汇集在这凝眸中。

“儿郎!”

“醉心人儿!”

仆骨眨着大眼睛,注视着两人:“四同伴,娘娘是不是就是四婶婶?”

滕连虎温笑地点头:“是的,醉心人儿就是四婶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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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马车里,单晴瑶哼着“醉心人儿谣”哄两个孩子入睡,滕连虎坐在一旁,静静地相陪。

单晴瑶轻吻两张熟睡的脸,为两人盖好被褥。

“丹干已经知道他们是我的孩儿了。”单晴瑶悠悠道。

滕连虎目光微震:“就算知道,他如今也奈何不了。”

“杨龙英到来之前,他就已经对我说,他会放孩儿回长安。”

滕连虎眉头蹙起。

“他对我说滕儿长得很像我,我说人有相似,他就看着我,眼里都是火,是怒火。过了一阵子,才说,你说人有相似,就是人有相似!”单晴瑶握住滕连虎的手“他心里唐明白知晓白,却还是会放了他俩。儿郎……”

滕连虎把她的手拢入掌心:“我知道了!我绝不会取他性命,我保证!”

单晴瑶忧心忡忡:“你这样把我带走,他会不会怒极而向大小月氏出兵?”

“叶洪潇的大军与丹干的大军正面交战,无论胜负,两军都会伤了元气。就算丹干把叶洪潇的叛军平定了,也要一段时日方能恢复元气。几年内再兴兵的机会不大。这几年,大小月氏可以再增强兵力。而且过了几年,他对你的心恐怕也会淡了。为了你,大耗国力去西征,他一定会好好计算值不值得。”

“叶洪潇,会赢吗?”

“两军交战,胜负难定,一切皆是天命!”

单晴瑶黯然地点点头,依偎在他怀中,惆怅道:“如果当初我乖乖听你的话,不偷去敦煌,这一切会不会不同?”

如果没有遇上丹干,没有遇上龙依莎,那就不会有这些年的恩怨纠缠?不会有她和滕连虎的两地相思,念而不得;丹干对她的痴心错付,而她和他只能同榻异梦;龙依莎对她的真心以待,她却无以为报。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么多年,我只坚信一件事,你一定会回到我身边。”

“儿郎!”

“我心里难受的时候,总会想,老天爷是不是把我们当成了葡萄,磨破踩碎,让我们在这六年里受尽了苦难,也慢慢地沉淀。最后,回馈给我们的会是世上最甘醇的葡萄酿。”

单晴瑶抬起头,凝视他的双眼。她的影子,占据了他的眼眸。

他紧紧地搂着她:“醉心人儿,我们以后再也不会分开!”

“永不分开!”

雪,渐渐化开了。在冒出的嫩草上结出了最光洁的水珠,在银光挥洒中,闪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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敦煌城。

邱平蝶迎上,双目含泪:“妹妹,你来了!”

单晴瑶微笑地点头:“我回来了!”

处密向她行礼:“夫人!”

“杀将一切安好?”

滕连虎道:“应该叫律城主。”

单晴瑶微怔:“你们决定留在小月氏?”

处密点头:“蒙夫人救命之情,总门主知遇之恩,在下自当竭力为总门主和夫人守护小月氏。”

处永跑来,抱住单晴瑶的腿:“娘娘!”

仆骨急道:“她不是娘娘了,她是四婶婶。”

邱平蝶看见仆骨,双目一震,惊讶地看向单晴瑶。单晴瑶微笑,把两个孩子带到邱平蝶面前:“滕宝,仆骨,叫雅姨。”

“雅姨!”两把稚音同时响起。

“滕宝!仆骨!真乖!”邱平蝶轻抚他们的小脑袋,眼中的光百转千回,了然地笑起:“雅姨,要多谢你们。”

“谢什么?”

“你们来了,让一个恶人再不能害人。”

滕宝和仆骨不解地对视一眼:“什么恶人?”

邱平蝶感慨地看向单晴瑶:“一个很坏很坏的恶人。”

邱平蝶站在单晴瑶身旁,看着三个孩子玩成一片。

邱平蝶唏嘘又欣喜:“当时双生儿离世时,我的心真的好痛。你如此善良,老天爷为何对你如此残忍。原来,竟是如此!”

“他们能平安,律城主功不可没。”

邱平蝶诧异道:“哥哥知道?”

单晴瑶点点头:“他早就知道了!我想,律城主愿意相助,全是因为你。”

邱平蝶会心微笑:“我们三人能活在世上,也是全因为你。”

两人对视而笑。世间真情如散落大地的种子,种出的树,抵挡了风云色变,狂风暴雨。

“龙凤双生!”

“他俩不是龙,也不是凤,我只希望他们平安地成长,做个平凡人。”

“妹妹如此尊贵,总门主如此才能,你们的孩儿又怎会平凡?只望他们能坚守自己的心,此生终能圆满。”

单晴瑶感慨地点头。

孩子的欢笑声随拂面而来的春风飘扬而上,像铜铃,震起了在云端沉睡的煦日。

───

单晴瑶在厨房忙了一个下午,终于做出了四道惊天动地的菜肴。

单晴瑶满怀期待去看着眼前三人:“好吃吗?”

三人齐刷刷地点头,异口同声道:“好吃!”

单晴瑶展颜笑起,拿起筷子夹菜放入口中,脸色霎时沉了下来:“你们骗我,很难吃!”

滕宝,仆骨不约而同地指向滕连虎。仆骨道:“是四同伴要我们说的。四同伴说,待会四婶婶做出的菜,不管好不好吃,也要说好吃。”

滕宝忙不迭点头:“我说,如果不好吃,说好吃,那就是撒谎。”

仆骨道:“然后四同伴又说,这是善意的谎言,不叫撒谎。”

滕宝道:“我又问那什么叫善意的谎言?”

仆骨道:“四同伴就说,能把四婶婶逗笑的话就是善意的谎言。”

滕宝道:“我又说:四同伴,你要两个小孩子帮你撒谎哄四婶婶是不对的。”

仆骨忙不迭点头:“对!要哄也是四同伴亲自哄。不然,没有诚意。”

滕宝道:“没有诚意,女孩子是不喜欢的。这是爹说的。”

仆骨道:“还要用心。这是娘说的。”

守在一旁的丹甘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单晴瑶和滕连虎怔了半晌,对视一眼,欢笑而起。

两个孩子躺在榻上,单晴瑶坐在榻边温柔地唱着曲子。

滕宝道:“四婶婶,你和妹妹长得很像。”

仆骨忙不迭点头:“嗯,我也觉得像。我也觉得哥哥像四同伴。”

单晴瑶微愣,看向一旁的滕连虎。滕连虎道:“因为我们是你们的亲人。你看二伯是不是和你爹爹长得像?”

滕宝和仆骨了然地点头。仆骨忙问:“那四婶婶以后还回天罗煞修罗场吗?”

单晴瑶轻笑地摇头:“不回了。四婶婶知道很多好玩的地方,我带你们去玩,好吗?”

“好!”异口同声。

孩子熟睡了,滕连虎道:“小儿滕儿的身世可能还要再瞒些时日,如今他俩只能叫你四婶婶。”

“只要和他们在一起,他俩叫我什么都可以。”

“他俩的伶牙俐齿都像你。双剑合璧,真是不容易招架。”

单晴瑶轻笑:“那你好好看看我怎么和他俩过招。”

滕连虎宠溺地轻吻她的唇:“那你要为夫站在哪边?一边是我的心头血,一边是我的心头肉。”

“听我的!我要你站哪边就站哪边。”

“为夫遵命!不过,我有条件!”

“什么条件?”

滕连虎把她抱起,走向隔壁的寝室。

“什么条件?”在滕连虎很不得闲地解开她的衣裳时,单晴瑶忍不住追问。

滕连虎深吻而下,在单晴瑶耳边咕哝:“在榻上,你要全听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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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连虎在正堂与陆皓和处密议事时,侍卫匆匆而至:“启禀总门主,龙依莎求见。”

滕连虎剑眉微紧:“快请!”

转而问陆皓:“天罗煞修罗场的战况如何?”

陆皓回道:“杨城主最新的来信道,叶洪潇的军力比想象中强,突如其来的一场暴风雪拖延了其他王族的援兵,丹干的大军陷入苦战,丹干再次披甲上阵。”

滕连虎目光微沉:“难道出事了?”

龙依莎风尘仆仆地步入正堂,双眼满布血丝。他看见滕连虎,立即重揖道:“长话短说,请总门主卖我一份情,让两个人随我回天罗煞修罗场。”

“王爷请讲。”

“毋代和……”龙依莎顿了顿“夫人!”

滕连虎双目一紧:“丹干出事了?”

“北地王披甲上阵,被叶洪潇暗算,中了毒箭。如今北地王是靠毕落的血撑着。”龙依莎道“六年前,在敦煌的骏王会中,毕落被自己的暗器所伤,误而中毒,被夫人的血所救。只是她的血只能延缓毒发,不能解毒。”

滕连虎的脸上涌起一片冷然:“王爷是想要内子用血去救丹干?”

“正是!”两个字,决然,坦然。

滕连虎哈哈一笑:“王爷这个请求,恕难从命!”

“总门主应该问一问夫人,是否同意回庭。”

“不需要!”滕连虎的目光猛地冷若寒霜:“丹干强抢我妻,让我俩夫妻分离这么多年,让我俩与孩儿相见不能相认。我曾答应过醉心人儿,不取他性命。在擒获他时,饶他一命,已是仁至义尽!”

“不错,你恨丹干入骨。但丹干一死,叶洪潇登基,启明远就不会有活路!”

“我会派人把启明远和祁圆带走。”

“你一手把叶洪潇的狼子野心养大,若他登基,他的野心只会更大。西域他已征服,下一个目标必然是大唐。大唐子民从此不会再有太平的日子。你为了夫人,养起了一头狼,一头会撕咬万千大唐子民的狼。你可以把孩子带走,但那些无辜的大唐子民你又能带去哪?”龙依莎直视滕连虎,目光灼灼“当年的老帮主,训练了一批马盗去守护边境的大唐子民。如今,你为了夫人,却宁愿引狼入室!”

滕连虎的身子骤然一震。

“如果夫人知道此事,总门主认为她会救,还是不救?”

滕连虎的喉结震了震,拳头暗暗地,重重地攥起。

龙依莎重揖:“总门主既有帝王之才,必有王者的胸怀,请总门主三思!我以性命担保,我既然带夫人回庭,必然会把夫人带回,交还给总门主。”

滕连虎静默的凝视他,有生以来,他从没感觉过,被一个人的话堵得窒息难言。

滕连虎站在月光下,仰望天上一轮圆月。

陆皓默默走来:“总门主,杀将有些僭越的话想说。”

“请杀将直言!”

“丹干的事,总门主还是告诉夫人吧!

滕连虎默然无语。

“虽说夫人是被丹干抢去,但夫人在天罗煞修罗场这些年,他对夫人的用心却是天下皆知。以夫人的脾性,若知道丹干这样死了,恐怕会一世难安。”

滕连虎冷嘲道:“我花了六年心血,就是为了把她从天罗煞修罗场带走。如今却因为丹干,让她回去?”

陆皓重叹:“杀将失言了!”

滕连虎转身,缓缓地向寝室走去。到了门外,戛然止步。他的眉头猛然蹙起,要推门的手悬在空中,上下不能。他霍然转身,大步向书房走去,在书房沙池上,龙飞凤舞地练起字来。

他不知道自己想写什么,在写什么,只知道眼下的沙子,好似在心里磨来磨去,一层痛一层恨,一层怒一层苦,交缠着,渗入心底。

单晴瑶哄孩子入睡后,回到寝室,没看见滕连虎,诧异地问:“儿郎还在谈事?”

丹甘回道:“总门主一个人在书房练字。”

“练字?”单晴瑶柳眉微蹙,快步向书房走去。

单晴瑶推开房门时,滕连虎写字的手停了下来,头却没抬起。

单晴瑶步上前:“儿郎,这么晚了,在写什么?”

滕连虎的手没动,头也没抬起:“在想些事!你先睡吧!”

单晴瑶的心微紧,握住他的手:“怎么了?”

滕连虎猛地抬头,对上她关切的目光。单晴瑶暗惊,他的眼中有按捺不住的怒和痛。

“你……发生了什么事?”

滕连虎的喉咙抖了抖,一手把她拉过去,按倒在案几上。

单晴瑶大吃一惊:“儿郎……”

这一夜,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纠缠。从案几到榻上,再滚落在地上,翻身上案几,最后又回到榻上,单晴瑶被滕连虎折腾得神魂颠倒。当她以为止歇了,激情又扬起。他的需索无穷无尽,好似要把六年的爱和痛全在此刻倾注。在迷醉和靡痛中,单晴瑶承受着滕连虎的放纵与狂热,与情殇。

晨曦的光照在单晴瑶的脸上,单晴瑶缓缓地睁开眼时,滕连虎还紧紧地环抱她沉睡着,两人紧密得他甚至还没有离开她的身体。

单晴瑶默默地凝视他的脸,他眉宇间浅浅的川字,就算在熟睡时也漾着轻愁。

这快六年的时光,他是如何渡过的?那么多冷冷清清的长夜里,有多少次难以成眠,有多少次梦中惊醒?就如自己!

他的怒恨需要发泄,他的爱宠需要承受。幸好,我们还有余下的时光相守。

单晴瑶闭上眼,靠在他怀里。这一份暖,帮她渡过最冷寒的夜。

单晴瑶再醒来时,滕连虎在痴痴地看着她。

“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

“快到午时了!”

“这么晚了!”

“昨晚有没有弄痛你?”

单晴瑶的脸颊泛红:“下次可不许这样。”

滕连虎温笑中为她轻揉腰肢:“好些吗?”

单晴瑶享受地点头。过了半晌,轻声问:“你昨夜不高兴?”

滕连虎的手微顿了一瞬,又继续抚揉:“只是一点烦心事,别担心!”

“嗯!对了,今天我答应孩子要带他们去骑马。”

“昨夜累了,你今天就别去了,明天再去!今天我们就赖在房里,哪也不去。”

“好吧!不过我想沐浴。”

“好,叫丹甘把水桶搬进来,我们在房里一起洗。”

单晴瑶微转身,轻瞪他:“你是真的不想出房门啊!”

滕连虎俯身搂着她:“嗯,我今天哪也不想去,只想和你静静地待在房里。”他把单晴瑶的身子全拢在怀中:“我们这样艰难才在一起,我们哪也不去,哪也不去!”

───

邱平蝶焦急地在房中踱来踱去,处密一踏入房中,她就急问:“哥哥,如何?”

处密摇头:“总门主还没指示。没有人知道他让不让夫人回庭救北地王,又会否派人前去天罗煞修罗场带回启明远和祁圆。”

邱平蝶秀眉紧蹙,忧心忡忡:“总门主怎会同意夫人回庭?北地王强抢夫人这么多年,总门主对北地王早就恨之入骨。”

处密握住她的手:“再等一日。如果他日总门主仍无指令,我就亲自前去天罗煞修罗场把启明远和祁圆带回来。”

邱平蝶重叹:“虽然是北地王把夫人抢去,但这些年来,北地王对夫人都是真心真意。人非草木,夫人就算不曾对北地王动心,也不会愿意看着北地王死的。总门主现在可以瞒着夫人,但是当夫人知道真相后又会作何感想?以夫人的性子,恐怕一世难安。”

处密无奈:“北地王对我有知遇之恩,我当然想夫人去救他。但是,如果夫人救了北地王,北地王又把夫人强留了下来,那总门主又当如何?经过此役,总门主想要再出其不意地偷袭天罗煞修罗场,恐怕是不可能了。”

邱平蝶深吁了口气:“救也难,不救也难!总门主和夫人怎么总是那么难!!”

丹甘手捧两碗牛肉面步入房中。单晴瑶闻到香味,旋即欢叫:“这一定是屠苏猎的牛肉面。”

丹甘笑道:“夫人的鼻子真灵,是屠苏猎送来的牛肉面!”她把面放在案几上“屠苏猎今日来是向总门主辞行的。不过总门主说过今日不许人打扰,屠苏猎把面放下就走了。”

单晴瑶问:“辞行?他要去哪?”

“回大唐北地郡。”

滕连虎的眼一震,细想片刻:“丹甘,去把屠苏猎请回来。”

丹甘应声出去后,单晴瑶吃一口面,倏地想起了什么,幽幽道:“我一走,丹干会不会出兵攻打大唐?”

滕连虎哽住了,放下手中的筷子:“醉心人儿,别多想了,这事由大唐皇帝去操心吧!”

单晴瑶轻轻点头,继续吃面。

“我待会去见见屠苏猎,很快回来。你别出去,在房里等我。”

“嗯,等孩子睡了午觉,我教他俩写字。”

“总门主!”屠苏猎看见滕连虎,忙行礼。

滕连虎道:“屠苏猎要回北地?”

“是!我和几位老乡年纪都大了,儿女也成了家,就想回乡,安渡晚年。”

“在敦煌城不好?”

屠苏猎忙道:“在敦煌城很好。只是,早前回北地郡的同乡来信说,如今大唐太平,在北地郡的日子过得不错。我们这些老者,无非想落叶归根。既然北地郡的太平了,自然就想回乡养老。”

滕连虎胸口一紧:“你有多少同乡回了北地郡?”

“也有二十来位了。”

“不如……”滕连虎想说什么,话却戛然而止。

不如,你别回去,北地郡太平不了多久?不如……

那些无辜的大唐子民你又能带去哪?

你养起了一头狼,一头会撕咬万千大唐子民的狼……你为了夫人,宁愿引狼入室!

滕连虎怆凉一笑:龙依莎,你真狠!

屠苏猎看见滕连虎面容似笑非笑,狐疑满怀,等了半晌也没等到下半句话,怯怯地问:“总门主想说的是?”

滕连虎思绪回转,无奈轻叹,吩咐侍女几句,侍女就入内堂拿出了一袋钱币。滕连虎接过,递给屠苏猎:“这些钱币就当作是回乡的盘缠,有机会去北地郡,我再去吃你做的牛肉面。”

屠苏猎忙摆手:“这钱币我可不能收!我都听说了,总门主以前是安华马帮的老帮主,那可就是我们北地子民的大恩人啊!没有老帮主派出的马盗守护,我们这些在北地郡的平民百姓早就过不下去了。老帮主又成了敦煌城的总门主,给了那么多流离失所的百姓一个安居之所。总门主给了我们那么多,我能为总门主做的就是煮碗面,这钱币我可真不能收!”

滕连虎把钱袋放在屠苏猎手中:“屠苏猎,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收下吧!回到北地郡,有什么事可以去鲁寨,拿出这个钱袋,寨里的兄弟会尽力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