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鑫离开了老人的家,一出单元楼门,就有一种举目无亲的感觉。不知道自己将要去哪里住。她就想到,原来,住房是城市的根啊。没有住房,就是飘在城市的浮萍。
不管你是做什么的,只要没有住房这个根,你就不能有效地融入到这个城市。这个城市就不是你的城市。什么时候,自己才能融入到这个城市中去呢?
司马鑫觉得,自己这一生,恐怕都不能回答这个问题。租房子住,她还没有做好任何准备。也不知道应该到什么地方去租。
她唯一能想到的地方,就是旅馆。她拦了一辆出租车,说是要去找一家小旅馆。出租车很快就拉着她,找到了这样的小旅馆。
小旅馆看起来破破烂烂,也不是很干净,但是对她来讲,就足够了。她需要的,只是在这个城市的栖身之所。她办了手续,把自己的行李放好,然后又打车去诊疗所。
还是主任接待的她。主任拿出一份打印好的治疗方案叫她过目,她很快就浏览了一遍。对于具体的治疗方案,她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去做。
她只是觉得既然来到了这里,具体的治疗,就应该听人家专家的。她就点点头,对主任说,“我对你们的治疗方案没有什么意见。我相信你们,也会很好地配合你们的。”
主任说,“我觉得从你的谈吐来看,你不像是一个农村来的保姆。最少你也应该是住在县城的人吧?”
司马鑫笑了一下,“其实,我真的是家在农村的,还是那种很偏远的农村。要是说起来你对我的印象,我只能说,应该感谢,我在创作中心的那一段生活。”
“那一段生活,虽然不是生活在城市里面,但是天天跟来自城市的人生活在一起。耳濡目染,也许使我看起来农村人的味道,不浓了。”
主任听完不解地问道,“你说的创作中心是个什么单位?”
司马鑫说,“就是把一些作家诗人集中起来,大家到那个地方,衣食无忧地去搞自己的创作。”
主任说,“这么说起来,你不是作家就是诗人了?”
司马鑫说,“惭愧啊,以前我被村里人称之为作家,我还很高兴。可是,在创作中心住了一段时间以后,我就觉得所谓的作家,其实也只是一个穷人而已。因为作家本来就是穷人的事业。”
主任饶有兴味地说,“话也不能这样说。我们有很多人,在小的时候,都有一个作家梦,一个诗人梦。只是有的人醒得早,有的人醒得晚罢了。”
司马鑫很有同感。“不管怎么说,现在我坐到了你面前,这才是最大的现实。如果不是你问,我是不会主动提起来这个茬的。我只是觉得,也许对你的治疗有帮助。”
主任说,“是的,有很大的帮助。你是一个作家,就意味着,你是一个有文化的人,有文化的人就更容易沟通。而且,作为一个作家,肯定是有丰富的想象力的。我们这种治疗,最需要的就是丰富的想象力。”
“像你那天晚上的情况,实际上是很常见的一种情况。并不是你的运气特别不好,也不是你的那位雇主特别像一个坏人。”
“你那晚上的情况,是一个典型的情况,就是熟人之间的强暴。也许说出来你很吃惊,世界上发生的强暴案件,有百分之九十几,是发生在熟人之间的。”
“熟人之间发生这种情况的原因是,熟人之间一般来说互不提防。这就给施暴者以很大的机会。使他可以从容地施暴。”
“施暴以后,因为是熟人,之间有着很多的利害关系,使得受害的一方,不敢或者不愿意报警,而常常使施暴者得以逍遥法外。”
“这种后果,使得施暴者,并没有每一次都受到应有的惩处。因而在某种程度上又纵容了施暴者。从而使熟人之间的强暴事件,屡出不穷。”
“你跟雇主之间,有着从属关系,施暴者在心理上有更大的优势。又因为你们两个,共处一个封闭的空间,这种施暴就更容易实施。”
“因为你处于相对弱势的地位,施暴者会肆无忌惮地实施他的暴行。他也更容易毁灭施暴的证据,消除施暴的痕迹。”
“你能勇敢地站出来,把施暴的情况公布出来,是一种值得肯定的好事。你能站出来,就使施暴者加大了施暴的成本,对他下一次的施暴,就造成了强有力的威慑。”
“尽管这一次他的施暴,并没有从实质上,对你造成很大的伤害,但是因为有了那个后果,对你的精神上的伤害和造成的困扰,也是很大的。”
“所以,我们要对你进行有针对性的治疗。我现在要问你的是,如果现在你的爱人,就在你的面前,你能不能跟你的爱人,发生夫妻之间的那种关系呢?”
这个问题,其实司马鑫并没有想过。因为她跟丈夫这么长时间,没有在一起了,而且来之前也没有成功地发生过那种关系。
所以,事情发生以后,她只是更多地,从自己这方面去想。现在经主任这么一提醒,她才意识到,发生这种事情,表面上看,受影响的是两个人。实际上还有一个第三者,就是自己的丈夫。
如果她的丈夫功能正常,那么现在有了这个事情以后,她能不能正常地跟丈夫发生那种关系呢?一想到丈夫,司马鑫就有一种深深的内疚。
如果自己不是出来打工,能遇到这种事情吗?她不由得把自己的丈夫,跟老人放在一起进行比较。丈夫伟岸健壮,老人则夕阳西下。二者完全就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可是,就是这种,不在同一水平线上的老人,却硬生生地企图占有自己。不仅仅是企图,而是已经完成时了。司马鑫想到了那条弄脏了的睡衣。想到了自己手上湿漉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