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慕云生来傲骨铮铮,最是烦皇权富贵,仗势欺人之人。更是不耻于这些人为伍,平素可以说是连招呼都不想打,能避则避!眼下梁一诺叫自家搞不清状况,拎不清重点,坑儿无下限的糊涂老父给气走了。
安玲珑那个刁蛮郡主又去搬救兵,准备找后账。莫说皇太后的态度如何,就是这冷怒异常的赢帝,严防死守的百里正,哪一个都不是百里慕云想面对的。
所以,他要是还能在这暗潮涌动,尔虞我诈的宫中待下去,那他就不是百里慕云了。
当下便冷着脸上了宫门口的马,毫不留恋的策马而去。
目的却不是将军府,而是公正门捕局。
很明显的,刚才百里正对梁一诺的态度,让这个外表冷心冷情,内心温暖‘缺爱’的高冷男神怒了。这会儿,竟是不想面对自家那打着主意,不知会做出什么‘猪队友’事情的母亲练雨柔。
不喜言语,又有诸多顾忌的他,对这样的父母一时之间真是有心无力,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只能是避一时清净,思忖对策。
再说这被赢帝留下来,因着对方刚才的态度,而有些古宅心慌慌的安王。
此刻的他,面对着龙案之后那冷着脸,缄默不言只看着自己的赢帝。心里这才恍然惊觉,面前这个男人,不单单是他一母同胞的嫡亲哥哥,更是一言九鼎,不可亵渎的王者。
自己纵然和他血脉相连,在他面前,也没有随意任性和嚣张的资格。一旦触及这道帝王皇权尊严的底线,等待他们就终将是覆灭!
身在皇家,又至不惑之年的自己,怎么能不知‘皇权富贵’面前无亲情,这个残酷的事实?
而心内不悦的赢帝,到底也没让安王胡思乱想太久,便已收了脸上表情,淡淡的开了口,先礼后兵道:“安王,坐吧!朕有些话问你。”
怒意滔天的赢帝,突然间却这么客气,安王表示接受无能的同时,心里更是觉得瘆得慌!怎么听怎么觉得自家皇帝哥哥,准备找自己‘秋后算账’的他,不觉咽了咽口水,一脸不自然的谢恩落坐。
上位数十年,将帝王权谋玩的炉火纯青的赢帝,自然是一眼就看出安王的不安。对这惹祸时从来不想后果,惹是生非过后,在自己面前‘抱着大腿’各种打亲情牌,不想承担责任的安王父女,心火腾腾的同时,也是各种无力。
话说,他这高处不胜寒的,就已经够费心劳神的,偏生还有这么些个不省心的熊亲人,一天到晚的各种添乱。
有时候想想,他都觉得无比心塞!
可亲人归亲人,心塞归心塞,有些话该说还得说,该敲打的还得敲打,免得给他们一种‘背靠大树好乘凉’的错误暗示,什么祸,什么事,都敢惹,都能做。
到最后,‘整死’的还是自己这个帝王。若是责罚他们,他们心里肯定还是埋怨自己不念亲情。不罚他们,又不足以平众怒,这不是给自己找左右为难是什么?
所以,没有所以!
趁着事情尚未发展到覆水难收的地步上,把话挑明了说。至于这俩父女听不听,能不能有所收敛,那就不是他这个皇帝陛下能左右的。
到时候怨不着他,就行!
打定主意的赢帝,见安王没有开口承认错误的觉悟,便自开门见山说道:
“安王,玲珑这孩子你该管的还是要管管,莫要似今日这般,先是在御花园中拦着百里慕云和慕扶辰一通闹,到了朕跟前没说上几句话,就对慕扶辰挥鞭相向……”
安王岂能不知安玲珑和梁一诺的过节,见赢帝话里话外偏袒于她,心里哪里能高兴的?闻听赢帝之言,也只是外表恭谨,低眉顺目,内心敷衍的应道:“皇兄教训的是,臣弟回去会好好管教玲珑的。”
赢帝哪里听不出安王话里的敷衍之意?话说这安玲珑他要是好好管教,能是今日这般刁蛮跋扈,目中无人的样子?
被安王敷衍,心里不悦的赢帝,面色微变间,接着说道:“十三无故溺亡,朕与皇贵妃十分痛心,只盼着公正门之人能够抽丝剥茧,早日寻获凶手,以慰冤魂。她宫中婢女忠心念主,也是实话实说,朕所思所想,左不过也是让玲珑配合探查,并不曾存着怀疑之意。
她倒好,无视十三冤屈,无视朕这个皇伯伯,对着雅蝶动手。”
赢帝的话如一记闷棍般,给安王一个当头棒喝,吓得他直直跪地疾呼:“皇兄息怒,臣弟与玲珑断断不敢有此意?望皇兄明察……”
赢帝懒看安王这廉价的表忠心场面(每年这样的场面,可以说是多不胜数,他都麻木也烦了),兀自说着:“你可知,这么做的后果和影响?朕就是有心想要护她,也不好不在外人面前表态,否则,朕堂堂一国之君君威何存?”
话到后面,分明严厉了几分,帝王威压也是毫不掩饰,朝着安王劈头而下,令他不觉间就起了一层毛栗子。
这初夏天的,却是一阵阵的凉飕飕……
认错态度,那叫一个端正:“是玲珑不懂事,臣弟定好好说说她,望皇兄看在母后的面上,再给她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机会朕给没给,你我兄弟朕就不多说了。至于玲珑是改过自新,还是明知故犯,一错再错,你我心里也该有数!”
“皇兄……”安王一时词穷,竟是不知该如何应对今日这毫不留情面的赢帝。脑中乱纷纷的想着,他家这皇帝哥哥说了这么多,到底是要闹哪一出?
不是自己想太多,而是今日这话怎么听,都不像只是训斥这么简单。
他家这个皇帝哥哥,怕是还有大招没放出来。
而在安王胡思乱想,心乱纷纷间,赢帝的声音又起:“此事暂且不提。朕只问你,这慕扶辰的来历,你可知?”
闻言,心里暗道一声不妙,正想着来个装傻充愣耍太极的安王,却听赢帝那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潮涌动的嗓音,轻飘飘的给他来了句:“安王,此事你可想好了再说。”
自己就不信了,安王府调查慕扶辰,暗中悬赏黑白两道取他性命一事,都是安玲珑背着他做的,安王这个主人一点都不知情?
这样的动静若推脱说不知,说出去,怕是三岁小儿都不信吧。
而安王这个‘老狐狸’,又岂能不知,赢帝话说到如此份上,定时该不该知道的,他全都已经知道了。想着自家熊孩子搞得那些动作,这后背就更加凉飕飕的。
不知赢帝对齐家遗孤是何态度的安王,只能是强装镇定的应声:“这个,臣弟却是略有耳闻。皇兄该知道,上次玲珑在公正门里和这个慕扶辰有些口角,闹了几日,后来皇兄罚了她,她也就没再提过……”
只是化言语为行动,想找人整死这个让她吃瘪的慕扶辰,也就是情报上所说的齐家遗孤!
当年皇兄抄斩了齐家满门,为了这个齐家遗孤都不惜和母后闹崩,如今旧事重提,他的心思,自己却是有些看不透,猜不出?
难道说,自家这杀伐果断的皇帝哥哥存了后悔愧疚之心,想要弥补齐家这个遗孤?
如果是这样,玲珑的举动,那就真的是要搞事情了!
最关键,也最难搞定的是,皇太后这个当年说什么也要保住齐家遗孤的母后,若是知道此事,还不定会怎么样?
到时候,只怕就不是训斥两句能解决问题的了。
看来,这次的麻烦真是惹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