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驾到!”
一道浑厚且宏亮的声音,忽地从城主府深处的飞燕阁内响起,当这一道声音似将消失时,紧接第二道,第三道声音相继响起。
声音一道连接一道,后一道声音恰好代替前一道声音的消散,交相呼应,此起彼伏,犹如接力一般,由不同人的口中一道道传递出来,直到传至广场的上空。
伴随这一道宏亮的声音,回旋广场上空,原本还喧嚣热闹的人群,转瞬间就变的全部都鸦雀无声。
无论是在赛场内,还是在赛场外面,但凡是在场的所有人群,也包括那一众身披盔甲的兵士们,全部在第一时间转身,面朝城主府的高墙城楼,纷纷跪拜下去,盔甲兵士则齐刷刷的单膝跪地,神色肃穆。
在所有人满怀殷诚的期待中,率先出现在视野当中的是一队人数约莫三百之众,身披银色盔甲,威风凛凛的神机禁军官兵,神情冷漠,列队整齐。
这一队三百之众的神机禁军官兵,步伐齐整如一,每一步踏在花岗岩铺就的地面,都气势滔天。如同是踏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脏上一般,使得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全身发毛,同时他们又为那一声声惊天动地的步伐,感到血脉贲涨,呼吸急促。
三百神机禁军官兵,在快要临近拱形城门口时,迅速分成两队,一队快速跨过城门后,成一字队形分散站到护城河前,另一队则登上城楼,同样是成一字队形,分散站在了城楼上的长廊下。
也就在三百神机禁军刚刚分列站好之际,城主万文韬在一众德高望重的大佬们的左簇右拥下,神采奕奕,面带春风,明显心情大好,他与左右笑谈间率先登上城楼。
城楼的长廊里,早已布置好许多坐席,并且在每个坐席旁的茶几上都摆满了各种精致的果品和小吃,以及热气蒸腾的茶水,只待万文韬与一众大佬们分宾就坐,任凭享用。
不过万文韬率领着一众大佬们兴致勃勃的登上城楼后,他并未马上择席就坐,而是直接从坐席间穿过,走到城楼前,站到护墙边,举目环视赛场一周,又眺望赛场之外,纵使心境定如磐石,也被眼前的壮阔画面所震动。
伴随万文韬左右站在护墙边,自然都是些最为亲信和倚重的重量级人物,其中就有河源郡郡主凌弥,昭源郡郡主韩顺福,望源郡郡主石定义,顺源郡郡主凌载新,以及威名赫赫的兵马大将军曹成,浓眉大眼,面孔刚毅。
这几人虽都早已过六旬年纪,身体却依然挺拔如苍松,特别是年近七旬之龄的曹成,不愧是叱咤风云的武将,老当益壮,不仅身体魁梧笔直,目光仍旧凌厉似刀,而且气概更是丝毫不弱于当年。
除了这些个年近古稀的重量级大佬们以外,人群当中显得格外引人瞩目的人,还需是万宗其和万宗元两个族兄弟,两人都身体颀长。前者眉清目秀,容貌俊美,斯斯文文很像一个无欲无求,与世无争的翩翩之君。
但相比于后者那壮硕的体格,要明显消瘦许多,而后者也有一张英武的脸,轮廓分明,言行举止间虽极力隐藏,却仍然藏不尽心中的霸意和野心,似乎更像是有一股君王风范。
两人一东一西分立两处,又都为万家的子孙,身体里流淌着同样的血液,本不好拿来对喻,可偏偏一个是当下城主最看重的孙子,而另一个只是万家十八爷的长孙。
一个似乎是因为命运眷顾,他自打一出生就能享受安逸生活,还注定要被选为未来城主的继承者。而另一个虽然没能拥有那么好的运气,却野心勃勃不甘落寂,时刻都虎视眈眈,蠢蠢欲动,日思夜想,千方百计的想要夺权篡位。
或许是恰恰因为这样,才造就了两种的性格截然不同的性格,一个内敛到甚至有点腼腆,另一个的性格则是张扬不羁。
所谓有得必有失,内敛的性格也许可以做到深藏不露,但却往往或略了和周围的人交际,而张扬不羁虽然容易暴露心中的想法,可反过来他又很注重结交,哪怕对方是三教九流之辈,只要认为可以为我所用,他都愿意与其交之。
这一点从那些过去行礼拜见的人数上不难发现,万宗元的交际能力要比万宗其更胜一筹。
不时会有一些幕僚过去行礼拜见,当中自然少不了马家家主马秋池,周家家主周文宇和武家家主武九青三人的身影。
这些身影中,除了武家家主和寥寥数人直接站到万宗其身边,不曾散出以外,大部分人虽然心中忌讳城主万文韬的存在,但他们所站的位置明显要靠近万宗元这一方。
冷风则站在相距万文韬最多不超过三十步地方,这个距离不仅可以随时随地洞察四周,也能做到及时应对突发状况。
此时此刻,城主万文韬眼看见整个广场中,竟是成群成片的跪拜在地,黑压压的,仿佛是无边无际的人潮人海,就算是他见惯了大场面,可依旧被眼前的这一幕画面,深深触动肺腑。
同样,广场上的人群在看见城主现身城楼的那一瞬,无不都是目光灼热,热血沸腾,甚至是已经在心里高声呐喊,因为在他们的心目中,城主就是一个名副其实的王,一个可以令所有人都为之敬畏和仰望的怀源王。
君王自然有君王的威严和滔天气势,即便是站在高高的城楼上,相距甚远,但王者的威严和气势仍能够覆盖整个中心广场,仍能够清晰的扩散到每一个人的心神里,哪怕是怀源城下流,相隔千里之遥的四郡,也都一样能够感受到。
间接的再次证明万氏家族在这片凡人世界里的地位,仿佛是八百里巍巍大山屹立,又俨然是天威一样至高无上,任何一个家族都无法与之企及,他们除了臣服,只有臣服。
自从成功举行第一届武比大赛后,渐渐的,一年一度的武比,已经成为怀源城的一件盛事,一个规模空前盛大的节日。
也是那些有志之士,扬名立业奔赴仕途最直接的通道之一,更是无数家族和宗门教派声誉远播的最好途径,总之这些来参加武比的人,无论是为了个人梦想,还是为了其身后家族和宗门教派利益,都无不乐此不疲,都极其的热衷于这场武比竞技。
按惯例在此重大的日子里,城主万文韬都要发表一番热情洋溢和极具煽情的言辞,仅管每次的演说内容就像陈芝麻烂谷仓一样千篇一例,恒古不变,但依旧很能鼓舞人心,这次自然也不会例外。
整个广场中,在静静的听完城主的演说,立刻全场沸腾,人潮人海般的人群终于安耐不住激动心情,霎时就爆发出一阵阵热烈的呐喊声,回旋天空,震耳欲聋,惊天动地。
“怎么不见林泽那家伙?”
万文韬忽然想到一个人,目光又细细探视过赛场一周,却仍然没有发现林泽的身影,不禁有些纳闷,面色也同时微微一愣。
不光万文韬一人这样,还有武家家主武九青和冷风也都在焦急的寻找,眼看着第一轮抽签结束,武比已经开始,这时候林泽依旧不知所踪。
冷风用腹语传声给武九青,询问道:“武兄,你可清楚发生什么事?怎么还不见林泽到场?”
武九青在听到询问声,侧过身体面向冷风时,表情一脸依旧茫然不知,他同样以腹语的方式回应对方。
“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听老二说自从化冰那日,不知道因为什么,林泽忽然匆匆离开,在这将近半月的时间里,谁也没有看见过他的身影。”
“会不会出了什么意外?”
冷风用眼角有意无意瞟视了一下西面,他在注意到万宗元正自与身边的人谈笑风生,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异样,似乎此时对方并未留意林泽存不存在,心里的疑惑越发浓重。
“应该不会,那小子比狐狸还狡猾,我估计是被什么事情牵绊住,才没能及时到场。”
“希望他能在上场前赶到,我想老哥你也看出来了,今次来参加武比大赛的家族和宗门教派,多数站到了西院那一边,这对小主将来继承城主大位,会十分不利。”
“是啊,若是出现那种局面,我们十几年来所耗费心血,就全都要付之东流,白费心思了。”
正当两人用腹语私下互相述说堪忧之际,场中的武二爷早已心急如焚,彻底坐不住了,暗中差人通知武动赶紧去赛场外探视。
主持本次武比大赛的裁判官,是兵马大将军曹成部的右路将军,浓眉大眼满脸糙肉,皮肤黑红,长了一副凶悍相的纪纲负责。
此人不仅嗓门特别粗矿,还尤为浑厚宏亮,在听到他喊出下一个的出场序号时,简直是震耳欲聋,让人忍不住心肝一颤。
赛场内,武比进行的越来越精彩纷呈,纪纲那特有的叫号声不时响起。设在赛场外的各家赌场,更是人声鼎沸,喧闹无比。
有赢钱的大笑,有输钱的叫骂,有赌场内操盘手极具诱惑的解说,还有扔出银钱后的嗥叫,总之各种声音全都夹杂一起,变成喧天的嘈杂。
越来越多的人纷纷聚集在几家赌场周围,而这几家赌场的老板似乎都有着一张非凡的关系网。赛场内的抽签刚结束,便立刻有人传出一块绢布,交到每家赌场掌柜的手中,这绢布内容里详细的记录下,与序号对应的各个武比人员名单。
根据绢布上的名单,各家赌场的掌柜当即交代下面的伙计去操作,以最快的速度将名单上的武比人员的身世背景,以及战斗力都一一作出细致的描述后,粘贴于各家赌场的展板上。
他们这样做的目的,为了帮助赌客们事先分析,便于早一点了解对垒双方的实力悬殊差异,最后投出输赢的倍数。当然,更重要的还是各家赌场为了尽可能多的招揽赌客,所做的噱头。
“该死的林泽,都到了这时候还不出现,你到底想在搞什么鬼?”
武动不停的在赛场入口来回走动,抬头望向远方时,神色明显充满焦虑,从几家赌场里传来的嘈杂,让他越发的心烦意乱。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赛场内纪纲那特有的嗓门,再一次响起:“三十号与三十一号,快上台来!”
当听到纪纲喊出的序号,武动顿时面色一黑,神色由之前的焦虑,瞬间变成了极度紧张,甚至连心脏都要蹦了出来,他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林泽的序号应该是三十五号。
也就是说,只要纪纲再喊出一组序号后,就该轮到林泽上场了,可此时此刻,武动却连林泽的一根毛都还没有见着。
“怎么办?又不能找人替代上场。”
武动双目赤红,来回的差点把出入口处踏出两道深痕,他是真心急啊,急的都快哭了。正当他望眼欲穿知所措时,一道不疾不徐姗姗走来的青色身影,让他精神一振。
“你姥姥的,林泽你个王八蛋!”
武动几乎是歇斯底里的怒吼,整个人更似箭矢般冲出去。
“嘻嘻,竟让武动哥出来相迎,怪不好意思的。”
眼看见武动风驰电挚一般的身影向自己冲奔上来,林泽干脆停住脚步站在那里,两眼微眯,满脸嬉笑。
“聒噪,想得美,你能不能走快点,就等着你上场了。”
“这么急,我排在第几个上场?”
“三十五号,三十与三十一号都已经对战了小半个时辰,想必这会儿就要分出胜负,唉,我说你赶紧的走几步行不行?真想把我急死啊。”
说话时,武动一把拽住林泽的臂膀,连拉带扯,不断催促,急的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吔,有点意思。”
林泽在武动的拉扯下,虽放快了步伐,两眼珠子却时不时的瞟向周围,当看见那几家赌场前,全都聚拢了大片的人群,竟不由的心思一动,脚步也猛的停下。
一门心思只想着赶紧去赛场的武动,岂会料到林泽竟在中途突然来了这一处,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差点被倒摔出去,狠狠瞪了林泽一眼,没好气的问道:“你又想干嘛?”
“咳咳,那个,武动哥,你在此等一等,我去去就回。”
“去哪里?干什么去?”
武动不仅不放手,反而抓得更紧,好似生怕林泽这一去又会杳无影踪一样。
林泽眨巴眨巴两眼睛,嘿嘿的笑道:“反正还有时间,我也去买上几百两银子,买我赢。”
“噗嗤-!”
武动差点被气的吐血:“这是几个意思?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有心思去赌坊。”
“三十一号,七剑宗沈醉...胜,三十二号与三十三号,快上台来。”
“唉,算了算了,你自管赶紧进赛场,买输赢的事就由我为你去代劳好了。”
纪纲的叫号声回荡,仿佛是催殇一般,听得武动满脸苦逼,有心让林泽去赌坊,又担心他一进入赌坊就会没完没了,耽误了正事。
“这样啊。”
“那你想怎样么?”
“嘿嘿,依你还不行吗?干嘛发火。”
“哼,你还不赶紧给我麻溜的进去?”
“买我赢,嗯,要多买点,最好是一万倍,他娘的!”
林泽一面向赛场入口大踏步走去,一面又不忘回头叮嘱武动。
“我撂了个去,快滚蛋,老子现在,立马,就买十万倍你赢,满意吧,姥姥的,你真是一个不见便宜不撒手的祖宗。”
“哈哈...这才像是一个当兄长的样子。”
林泽的身影已经没入赛场中,可他那得意至极的笑声,犹如长长的尾巴留在了赛场外面的上空,久久回荡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