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洪颖啊!覆水难收!悔恨过去已经没用了,还是该想想以后该怎么办。否则如果他日后突然做出什么,咱们就真是要措手不及了……”
只一天时间,“天罗煞”的出现已经传遍了西域武林。但没有人会为此感到高兴,无论是敌是友,叶洪潇无疑都是每个人面前都无法逾越的高山!
而叶洪潇没有举行任何仪式,也没有向任何门派有特别的知会,显然他对武林的态度是仍然没有丝毫改变!而如此一来,任何人都还是可能成为他的对手,但这势必是任何人都不希望的结果……!
一早起来,叶洪颖等围坐桌前,面对丰盛的早餐没人有心情去动一下。她们心里现在也是充满了疑问,想不明白知晓叶洪潇重入江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而且从昨晚开始他又调集了五百精锐门人进城,分别盘踞在各个垛口,府中也增加的护卫。出来进去,都比以前戒备森严了很多。
叶洪潇一早就出了门,孔雀河水面上一艘三层楼船顶部,此时除了他还有西域流沙帮,以及湖广红蛇帮的两位帮主!
这两人的江湖声望也不算多大,可都是手中掌握着大把财路的人物!昨天中午他们接到叶洪潇派人传信,让他们务必赶到敦煌。两人见信自认万万抵不过天罗煞,只能是快马加鞭连夜赶来。虽然路途并不太远,但也看得出他们脸上颇有疲倦之色!
轻轻啜了口茶,叶洪潇缓缓看着两人道:“两位远来辛苦,有话我也就不妨直说,免得耽误两位休息……”
“公子客气!公子但有所命,我等必无违背!”
点点头,叶洪潇淡然道:“多年来天罗煞生意一直颇为顺利,其中不乏两位帮助照应,叶洪潇绝不会忘了这番情谊!如今天罗煞已立足江湖,很多事必然有所变故,因此今日请二位前来,便是想与二位交代些事情!”
“公子吩咐,我等万无不从!”
“很好!首先,我希望红蛇帮从今天起断绝一切与武林门派的生意往来……”
红蛇帮帮主听了一脸为难道:“这个……,公子!红蛇帮好歹也是江湖中人,这恐怕……”
“这几天我将会份水路和陆路分别进攻武林盟江北的爪牙,大家都知道我这个人做事向来没什么顾忌。武林盟及其爪牙有很多生意都和红蛇帮有关,这一点我心知肚唐。如果我向他们动手,恐怕难免会有误伤,到时候……”
红蛇帮帮助听了大惊,腿一软从椅子上跪倒央求:“请公子高抬贵手,本帮绝不敢与武林盟同流合污,和公子为敌!只是,本帮的确和许多武林朋友素有往来,且帮众甚多,若……”
叶洪潇淡淡截口道:“这些你不用担心!只要我顺利度过江北,今后红蛇帮还可一如既往,不会有任何变化。而这段时间红蛇帮的一切损失,本门会把所有的运送交给你们,足够弥补了!”
思索半晌,红蛇帮帮主虽然觉得如果答应他会是不小的损失。可如果不听,恐怕自己马上就什么生意都不用做了。想来想去,天大地大,不如老子命大!银子什么时候赚都可以,没必要把命赔上!
见他答应,叶洪潇又看向流沙帮帮主道:“从今天起,除了按份向官府缴纳的官盐,流沙帮所有存余,我会全部收购!我知道你和全柳城颇有交情,近二十年来,武林盟至少四成收入是因私盐而得!我想你该能看清形势,否则无论是你和全柳城的关系,还是你贩卖私盐的那些证据,哪一样都能让你全家死光!”
流沙帮帮主听得全身发抖,忙跪下央求:“小人定唯公子之命是从,彻底和武林盟全柳城划清界限,只求公子高台贵手饶了小人一命!”
事情进展的非常顺利,送走两人。不久,王仙灵缓缓走上了船顶!
“走了?”
“是!”
“大杨他们呢?”
“遵照掌门指示,他们皆在下面!”
“嗯……”
点点头,叶洪潇站起来走到船舷边遥望。
半晌,王仙灵沉吟问:“还请掌门明示,属下心中有一事不唐,实在不吐不快……”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顿了顿,叶洪潇缓缓又道:“邱平雷此人我虽未一见,但他的为人处世我也听过很多!但真正让我对他留意的,却是南异雪宁愿牺牲杨剑英、田青弥那样有奶就是娘的人,却把这个唐明知道不会忠心自己的人留下!”
愣了下,王仙灵缓缓点头道:“的确!属下与此人相交虽不深,但却强烈的感到此人深不可测!不过他已隐迹二十年,且虽名为北路统领,但一直以来都是由其手下与外界接触。就算他真有一天会脱离若南异雪,又能有多大实力与本门抗衡呢?”
叶洪潇淡淡一晒道:“有些事人们往往都想的太复杂了!但实际上,很多看似复杂的事,却只是由一个人的成败就能决定……”
“属下愚钝!”
“很简单!全天下人都知道,当年的玉罗门,尤其是在于十三神拳一战之后,其中的顶尖人物几乎丧尽。但所有人还是把玉罗门捧得高高在上,为什么?”
“叶洪颖!”
“没错!叶洪颖聪明决定,武功盖世,而且乐善好施,仁义侠情!以个人魅力撑起了一群乌合之众,这一点我没办法不佩服他!但仔细想想,在他那些无法并存于世的敌人中,却只有一个邱平雷还活到今天,且掌握了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大的实力!那么你想一想,有了这么多的考量,我怎么可能相信他只能依靠若南异雪生存……?”
王仙灵恍然点头到:“掌门是怀疑邱平雷手中握有什么尚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者暗中有什么秘密计划?”
叶洪潇淡淡点头道:“其实这根本不用怀疑!若南异雪自以为地位不可动摇,可其实内部早已分崩离析!以你们四大飞星而言,会有谁能和另外一个无话不谈?而且,连唐笑天那种没人想到会背叛的人都背叛了她,更何况是邱平雷?”
王仙灵皱眉道:“但若南异雪御人之术极其高明,属下实在不懂为什么她会有今日结果?”
叶洪潇淡淡一笑,坐回椅子上看向他道:“人生最纠结的无非两件事,就是进或退!为上者驭下之术,其实也正如此!表面上看若南异雪御人之术极高,她明白知晓于贪狡之人授以利,于超然之人授以重!而且她将两者溶于一炉,还互生掣肘,令自己的地位更加稳固!”
“难道不正是应该这样?”
“当然是!但她还是忽略了一点,弓满必断!如果两者间矛盾激化太深,她迟早要做出选择!”
“那也没什么啊!”
“问题是如果一切正常,无论如何她都可以游刃有余!但如果出现外患……”
轻啜口茶,叶洪潇又微笑道:“若南异雪内部早已积郁太深,其实平日的安宁只是一潭死水!为什么我要不断打击她的外围势力?就是为了计划她内部对我态度的意见分歧。很明显,当我打上汉阳峰的时候,他们还是在为如何应战而争执不休!所以她不仅失去了叶洪颖那最有利的护身符,而且在已经没有了选择余地的情况下,损失了更多!”
听了他的话,王仙灵心下一阵凛然:“哎!掌门洞悉世态人情,事事抢占先机,属下钦佩之至!可属下还是有些不太明白知晓,掌门以为邱平雷真的会为了武林盟泄露自己的底细?”
叶洪潇点头道:“第一、若南异雪现在还能依靠的,已经只剩下南北两路势力。但想在我门前突然从天而降,她很清楚那不会有半点作用。而且只要稍露端倪,就会被我扼杀。所以她只能先以北路作为牵制,才会让我分心,再在我后院点火成功的机会才能更大!第二、无论邱平雷暗中有多大势力,有什么阴谋,他也不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死掉!另外……,哼!邱平雷想完全脱离若南异雪只有一个机会,就是必须有他非亲自出手的理由!”
“这个……,属下不明白知晓!”
“听说过叶唐这个人吗?”
王仙灵想了想点头道:“据闻此人乃是武林盟二代人物里的第一人,年纪似乎比掌门大不了几岁,但在江北武林已经是号人物了!”
“其实他是全柳城的私生子,也就是邱平雷唯一的孙子……”
看到王仙灵惊讶的表情,叶洪潇淡然笑道:“邱平雷套考若南异雪,有些原因不说也很容易想到。可他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叶唐自出生便有心疾之症。平时和常人没什么不同,一旦发病就会非常危险,随时可能突然毙命!是若南异雪出手控制了叶唐的病情,否则他都未必活到今天,更别说练武了。因此邱平雷才只好屈服于她,所以不难想象,邱平雷在若南异雪身边二十多年,所有能得到的都得到了。而现在唯一还能牵制他的,也就只剩下这一点了……!”
“可这样他又怎么能脱离若南异雪呢?”
“当然是让若南异雪失去牵制他的理由啊……”
安华马帮虽然是从来没有人敢稍存轻视之心,但也没人能想到刚刚成立为天罗煞后,他们的攻势居然会惊人的雷厉风行,令整个江湖都不免为之动容!
在所有人看来,如果攻打南异雪组织时安华马帮的情态能称为英勇。那么如今天罗煞的进取之势,就绝对可以说是压倒性的侵略!
在天罗煞三大堂口其二的齐头并进下,所过之处凡武林盟有关的依附势力,竟然没有人可以撑过一次攻击。而在叶洪潇所宣称的行动三大堂口中,只有河南分堂目前尚无动静,但这也只能更加重人们心里的负担而已!
对于现在的武林盟而言,情势已经可以说是岌岌可危了!可显然叶洪潇不会对他们生出怜悯之情,因为他们背后的庞然大物,也根本不会吧他们当回事。
天罗煞势力的迅速蔓延,是所有人都能深切感受到的。且不提江北那种一面倒的局势,单西域之地,凡牵扯天罗煞的事根本不会碰到丝毫阻碍!
闲暇时,叶洪潇最多做的就是亲自督促门下习武练功,以及排演群战阵法的战术。其他的一些时间里他则会在城中和一些富商、豪绅为伍!
西域素来富庶,可以说是遍地黄金!叶洪潇想做的并不是能夺得更多黄金,而是掌控那些拥有黄金的人!已最小的付出,获得最大的回报。那么他首先要规划好大局,就是要让所有人同样遵从自己的同时,彼此间也要水火不容!
要做到这一点其实并不难,关键在于四个字“奇货可居”!现在叶洪潇已经掌握了流沙帮和红蛇帮,基本断绝了西域和江北武林门派的潜在收入,迫使很多事都一下子浮上了岸边。
而江湖中人大多性情粗放,很少有能精研商道。所以只要少许摩擦,就能引发为血的代价!而在这个时候,作为商会会长的邱离范,就必须出面为会员讨回公道。那么叶洪潇,也就又主动去强取豪夺的理由!
这一切表面看上去都是非常的自然,因为江湖规矩是不可以随便欺压普通良善。而一切无论任何理由大动干戈的武林,或者绿林强盗,只要他们敢和普通商户冲突,无论那些人是为富不仁的奸商,或者只是以普通人作为掩护,就都可以去求助天罗煞来“伸张正义”。所以那些会武功的人,就算吃了亏,也只能是打掉牙往肚子里咽了!
不过,这种表象当然是瞒不过叶洪颖的,而且他还很明白知晓儿子根本没想过要瞒住自己。他就是要让自己体会到这种无可奈何的感觉!用世人的愚昧,来惩罚自己这个父亲的所谓“大义无私”,重现古往今来不断发生的悲剧!
叶洪颖清楚的知道,这个世界所以会出现人与人之间的地位差异,首要原因就是因为太多人管不好自己,需要被人去愚弄、压迫,他们才甘愿受罪!否则若是一个朗朗乾坤,有人妄想凌驾众生之上,结果岂非只能是被淹没在人们的不屑之中?
所以说,人类社会的等级之分,至少并不是因为某些人的狂妄野心而成。而是大多数人的自甘堕落,注定他们要自食其果!
叶洪颖很遗憾自己的儿子成为了那个刽子手,因为历史是不会停滞不前的……。
自从毕岑死后,叶洪颖让徒弟汪龙德住进了叶府,专门照顾叶洪潇的生活起居!
说她没想法肯定不会,但在叶洪颖心里更多的还是觉得外甥却是需要个亲近的人照顾!
叶洪潇当然明白知晓姨娘的好心,对此也只当可有可无。反正既然是个不会违背自己的人,也不用去担心什么了!
现今,天罗煞拥有了一座全敦煌最大的酒楼。就在城中最繁华的地带,是由五座酒楼和客栈拼接而成,名为“仙露居”!
这里具有饮食,居住等各种服务,几乎就是另一个小号的红蛇帮,适用于士农工商等任何人群!这样的局面,就算玉罗门昔日鼎盛时期也根本遥不可及。
平常在城里的时候,叶洪潇常会在仙露居里专供茶饮的“茗客斋”驻足!而这里,也已经成为了西域大多喜欢附庸风雅的文人墨客,最喜欢相会聚首的地方!
而叶洪潇自己也发觉到,终日为江湖纷扰劳心之后,自己对那些文墨之事兴趣大增!
在诸多相识的文人才子中,叶洪潇有两位是最为交厚的,一个叫莫天良,绍兴人,在敦煌一位富户家中人先生,年过三十,文采极为出众!另一个叫上官庭,敦煌守备府中的幕僚,此人较为年长,性情敦厚稳重,乃是莫天良介绍相识!
每每来到茗客斋,叶洪潇三人便会独辟一室,相互论文答对,彼此甚为投契!
叶洪潇心里很清楚,上官庭为人虽然老成,但却有些贪恋名位,为人倒也恳诚!
而莫天良这个人就较为复杂了,虽说此人的品行本身没什么大问题,可却是颇为好色!常常一看到叶洪潇身边跟着的汪龙德,脑袋就已经僵硬了一半。而汪龙德对此人的反应似乎并不太顺眼,常常借故他去。
叶洪潇对此也并无撮合之意,因为他知道这莫天良生性好色,并非简单的才子风流!这一点,从他亲笔在仙露居影壁上所题的一首诗显而易见:
“虎啸云山摄苍穹,舔犊情恩贵思长。文采滔滔奇盖世,潇洒风流处处情!”
由此可见,被叶洪潇拿来和李存孝相提并论,足见莫天良文采非泛泛之辈!但李存孝为人虽然也以风流著称,但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对妻子的忠贞不渝!
可莫天良无论文笔之功和李存孝相比如何,但其嫖娼宿妓之事却是远远多过见世华章。因此以私行而论,叶洪潇明白知晓即便叶洪颖无法把爱徒塞给自己,也绝不会托付给这样一个风流成性的好色之徒!
开始时候莫天良也曾多有试探,若汪龙德可能会是叶洪潇续弦,他当然不敢有丝毫奢望。但叶洪潇每次对此都只轻描淡写略过,让他心里实在是瘙痒难耐,却又无可奈何!
一日无事,三人正在雅室闲谈。突听外间响起一阵激烈的争吵!
走出来,只见大群文人正在那争论不休。有人见他三人出来,忙请代为评判。
细听之下三人明白知晓,原来刚才这些人正在讨论古来历朝历代的更替原因。而在这些人中大致分为两派,一派认为成于民心所向,失于民心所离!而另一派则认为民心固然重要,但对时势的掌握才是王者最重要的成功法门。
见所有人眼光都看向自己三人,上官庭沉吟片刻,看看两人道:“兄弟不才,愚见以为成毕竟仅在一时,守得才可传世。因此成败之论首先不该以一时胜负定论。民心所向必然是得势关键,但如何得民心的法门,更加不可轻忽!所以,王者当首重仁者爱人之心!”
众人听了一阵赞赏,莫天良淡淡一笑道:“张兄所见极是!仁王方可立世久长,暴虐便难有长久宁日!然天下何其之大?纵使一朝君主仁爱,又岂可保天下万民同心?因此愚见以为,图以谋,患与共,各取所需才能长久守成……”
其实对成败的论断,不足以输赢评判。观点也不会人尽相同。而成败的原因多种多样,不一而足,有得民心仍败的,失了民心也没败的。但如果细分下来,一朝更替必然兴兵大战,没有民心何来兵员?无良策又怎定江山?如果一定要分个主次,“以用为己需,以己需交用人!”或许这就可以涵盖古来江山交替的成败主因了……!
见此时所有人都看着自己,叶洪潇微微一笑道:“在下一介草莽,此等高谈阔论本不敢妄加评议!只不过在下倒也有一见,还请各位品评……!”
众人听了一阵诧异相对,叶洪潇淡淡一笑径自转身走回了雅室!
见众人仍皆一脸茫然,上官庭奇问:“兄台,叶公子语中玄机,你可悟到?”
仰天闭目沉思了一会儿,莫天良突然大睁双眼,一脸喜色击掌道:“妙!妙!妙啊!哈哈……!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也!一时去了,便是一时已经过去。一时即过,当时便也就去了!天下事岂有能一言蔽之的?无非皆此一时,彼一时也……”
众人听了他的解释,有人已经可以渐渐领悟些,心里颇有所感。而有些尚未明白知晓的,只能是拉着那些看似有些明白知晓的人问个不停!
回到雅室里,莫天良一脸敬佩笑道:“叶公子啊!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对世态人情居然有如此彻悟!实在令徐某又佩服,又汗颜啊!”
微笑摇头,叶洪潇缓缓道:“兄台言重了!兄弟也只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其实说起来,任何事也不是能在一时半刻改变,正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上到江山更替,下到父子传承,个人有个人的命运,以及各自的处世之道!可说到底,时移世易而已!”
两人感慨的点点头,上官庭缓缓问:“请教公子,以你所言时移世易,天下间可真有能恒久不变之事?”
沉吟半晌,叶洪潇缓缓摇头道:“这个我现在也无法回答!在任何人而言,心中所愿无疑便幸之永恒,危之即逝!但生命尚可终结,又能有何不变?但若归结于一人之身,本心固愿,至死不渝,又未尝不可当做一种永恒呢!”
莫天良点头叹道:“正是!伯夷、叔齐至死不食周粟的气节,至今仍广为传颂。且不提其操守究竟是忠,是愚,但这一番为主忠心,岂非可当做世人永恒表率?”
叶洪潇点头道:“不错!人之可贵,在于一心之念的精魂。如善念,至少可济一身。但恶念,便必然会祸连旁顾。报应之说终究虚幻,但无所敬畏便是寒冻之始,必临破败之局啊!”
走在回家的路上,李大杨忍不住奇问:“公子!今天茗客斋那帮书生吵个不停,你出来就说了那么句话,到底啥意思啊?”
叶洪潇淡淡一笑道:“大杨,我说的可是两句话啊!”
“可两句话不就是把一句倒了过来吗?”
汪龙德在旁笑道:“大杨!听起来两句话只是颠倒了一下,可实际上其中大有不同啊!而这关键,就在那个了字和了字上!”
叶洪潇点头道:“不错!这岂是就像是你喝水和喝茶,虽然都能解口渴,但味道却不同!只不过,茶终归还是水,只有喝下去的人才知道滋味……”
见李大杨仍旧一脸迷惑,叶洪潇也明白知晓他为人单纯,连字也没认识几个,深奥点的学问对他是难以解释清楚的,无谓枉费唇舌!
自庐山回来,叶洪颖就一直忙着应付事端。带回来的两个入室弟子,叶小天和叶小茹,就一直留在家里。
就个人而言,叶洪颖原本是个重文轻武的人,学武功本身颇有些非己所愿。而论文采之高,天下间的确少有人可比。
叶小天虽然只十岁出头的少年,但自小跟在他身边长大,也算是饱读诗书。今天到街上买东西,听说了茗客斋的事,一回家就赶忙告诉了师父!
“师父!师兄那两句话到底什么意思啊?我想来想去,也没觉得有什么不一样啊!”
“时去了,时去了!时去了,此时去了……”
轻轻重复了两遍,叶洪颖脸上现出苦涩之情!
一旁江卢雨轻叹口气道:“洪颖啊!枉你我活了六七十年,还一直自诩饱学之士!可若真说着洞察世情,胸怀宽广,比起洪潇实在是让人汗颜啊……”
诸人听了他的话都更忍不住好奇!
公主沉思半晌问:“洪潇这话听得出一定是大有玄机,可我倒还真想不出什么呐……”
看诸人都是一脸急于求知,叶洪颖苦笑道:“这两句话乍听下没什么不同。但关键就在这了字和了字上。而实际上虽然两句话的意思不同,可却也能当做一整句话来理解!简单说,就是事情已经走到了尽头,一切都已经枉然。而对于已经没有转机的事情,任何努力也无法再改变现实了……”
启明远听了缓缓点头道:“洪潇的意思是,一个朝代积重难返到了末期,就代表那个时代已经过去了。而一个已经过去的时代,当时的一切也就都结束了!”
叶洪颖点头道:“正是!任何事都不会一下子突然改变,只是已经有了太多人们没发觉的潜在危机!可无论表面看到的原因是什么,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一旦过去,一切就必然要重新开始。所以与其去追究什么原因,不如仔细考虑如何重新开始!因为人们就算把自己以前的错误看得再清楚,毕竟时候不同了,不是改变什么就能回到过去的。洪潇的那两句话,说到底就是说与其沉迷在过去的郁闷中,倒不如记住教训,勉励未来……”
诸人恍然点头,白玲珑轻轻一笑道:“大哥!你再洪潇这年纪时候,可没他这份睿智哦!”
叶洪颖苦笑点头道:“的确!所以说我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
叶洪颖笑笑点头道:“好啦玲珑,我明白知晓的……”
公主此时看着叶洪颖,沉吟道:“洪潇聪明绝顶,而且具有凡事洞悉根由的智慧!凭常理看,这必定是令人钦佩的天赋!可想想他平素的直白为人,凡事都直击要害,不留余地的手段,我恐怕……”
叶洪颖听了微微皱眉,其实公子未尽之言何尝不是他心里最大的担忧?而他只所以不愿儿子再更多牵扯纷扰事端,岂非正是因为儿子超然的领悟!
归根结底,一个人的理解能力越是透彻,其眼界必然也就越狭窄!因为一旦可以直接看到事情的根源,就会自然而然采取最直观的反应!简单说,如果你明知道结果是悲剧,就不会再耐心去安慰受害者,因为你会觉得那毫无意义!
同样,如果你第一眼见到某个人就知道他会成为自己很难对付的敌人,那一般会采用的方法就是把危险扼杀在摇篮里,而不是去想办法感化对方,避免悲剧!
太过直观的理解,太过迅速的反应,会直接导致极端的应变方式,而那样一来人世间一切的仁义道德就丝毫不复存在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有些人会因为犹豫避免了灾难,而有些人却会因快过常人的反应能力虽然避过了眼前灾难,但却落尽了更可怕的陷阱的原因!
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应该就是这种情况最形象的概括了……!
月至中天,叶洪颖独自院中怅然,心里感慨万千!
凡事多物极必反,过犹不及!若南异雪具备了远远超越常人的生命力,以至于她自诩为凌驾众生之上,盲目的自以为无可匹敌!假如她能有一颗仁爱之心,以她神迹一般的人生,和罕见的才能足以造福非常多的人。
如今,自己的儿子也具备了很多人连想都想不到的天赋,可以从一开始就看透终极底线,这是多不可思议的能力?如果他能用宽厚的心态去为人们杜绝灾难,必然是苍生之福!但是他却因为那种非常损耗耐性的天赋,失去了对人世的眷顾,对生命探求的期望,以至于对一切都感到漠然无谓!把消灭当做了解决问题唯一的办法,这样就造成了难以估量的损伤!
若南异雪也好,儿子也罢!他们都同样具备了人生可遇不可求的天赋智慧,但却惟独忘了人世间物极必反的经验真理!也许就是太简单,太平凡的道理,所以才让他们不屑一顾!
只有入世才能谈到救世,这道理同样简单!可他们那样的人就算明白知晓这一点,恐怕也是很难做到的……
听说了毕岑去世,叶洪潇开创天罗煞的消息,若南异雪也不禁感到惊讶!
“陆红儿,看来你对叶洪潇那些稀奇古怪的猜想,也只不过是你的一厢情愿!叶洪潇,他始终还是个有很大野心的人呐……”
陆红儿苦涩的摇头反问:“小姐!你不觉得他很可怜吗?”
“什么?”
长叹口气,陆红儿哀伤道:“小姐你不妨按照我说过的话,去对照叶洪潇的平生……!他从小没有父母亲人,而将他辛苦抚养的义父,却居然是背叛了他父亲的仇人!小小年纪,就要背负满身仇恨孤独的走进风云诡谲的江湖!一个全心享受平静的人,遇到了越来越多拼命想把他推上风口浪尖,但却都还对他一片真心关怀的人,小姐你能想象那种生不如死的感受吗……?”
若南异雪满脸惊奇的看着她,心里充满了云雾,但却又不知为什么感到她说的话竟那么有道理!
愁绪半晌,陆红儿轻叹声,缓缓又道:“到现在我还记得他在屠杀清泉宫时候的情形,当时他面对着那面墙,我想他在纠结着是否要打破那道墙的时候,心里更多是盼望着能有人走出去结束他痛苦的命运!经过了那么多,如果一直继续下去也许不会有什么超出人们想象的事发生。但他突然遇到了一个让他重拾生存希望的人,并满心盼着能和那个人相守一生。还是那句话,也许毕岑真的改变了他,也许只是让他找回了最初的自己。但不管怎样,毕岑已经成了叶洪潇生命中最重要的支柱。但就在他将近理想的人生目标时,这个支柱却突然倒下了!小姐,我不知道他心里还能存在什么希望,你知道吗?我想,也许他自己都不知道……”
若南异雪眼中充满了疑惑的抬起头,感觉此时陆红儿整个人仿佛被笼罩在了一片朦胧中一样,完全看不清楚……
良久,若南异雪轻叹口气道:“哎!其实我也明白知晓,无论我和叶洪潇之间最后是什么结果,他的确是个很可怜的人!只不过,我始终觉得看不懂他。有时候他做的事让我觉得不可思议,可最后才发觉一切其实都只那么简单!可有时候我会以为很清楚明白知晓,却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知不觉的就发现一切竟然都变得和想象中很不一样!自从大天使者被揭破,我心里就知道叶洪潇会是我毕生最强大的敌人,所以我当然要不惜一切除掉他!就连一直以来早已练到对一切波澜不惊的定力,好像也突然都荡然无存了!”
陆红儿理解的点点头道:“的确!以前每次听到小姐说他的情况,我常常会去设想下一步会怎么发展。可每一次,最后的结果都让我觉得似是而非!就算唐唐出现了某种结果,心里也会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总之,我觉得一切都是因为我们没办法去了解他……”
“哎!他那样的人,我还从来没听说过,更谈不上什么了解!说实话,我现在有点想听你的,只要他不惹上门,我宁愿等他老死好了……”
毕岑去世已经两个月了,成秀秀把叶畅宁接回了玉罗门抚养,叶洪颖和叶洪颖想孙子也只能等他们会城里亲自跑到叶宅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