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溟安静的生活也闲得无聊,丽涯说要徒步旅行,去丽江一带看看。在那,碰上了一个名叫凤栖梧的神秘的金衣男人。
一路走走停停,沿着香街至万子桥畔,转过一条深巷,倏忽止步,晨诵之声已然悦耳,香烟散弹,寺门半掩。
清晨的寺庙清幽宁静,游人寥寥,大殿里只有一两个人上香。一个四十多岁,衣衫褴褛;一个七十岁老太,穿着富贵,丝绸遮体,带着几个婆子丫头。这时又有一个已有年纪的老婆婆,走上佛前,捏香合掌,祈求平安。
跪拜祈求时,抬眼望去,只见金身佛像容色慈悲,低眉不语。
凤栖梧比丽涯早一步到。庙堂内,缁衣芒鞋的僧侣阖目打座,若我此刻离开或许还能赶上丽涯,去玉龙雪山,或者呼伦湖。凤栖梧不禁想到。
但却有心要停一停,看院中高树苍苍。
又拐入偏院内,蓦然见得溪水潺潺绕身二流,枝头鸟鸣啾啾跳跃,别有一番幽静洞天。只是这一瞬,心中竟有强烈感应。这一花一木,一山一水,花香静寂,碧枝低垂,恍恍惚惚似曾相识。
若有所思,怅然回首,却又一个人迎面走来,含笑耳语:“公子,丽涯小姐已在内等候多时。”
凤栖梧嘴角微微扬起,眉目周正,三分笑意七分庄重。
他点头,使女喜鹊鸟秋子拉开桌边的座椅,邀主人过去。
有小沙弥端来茶具,他闲闲品茶:“你尝尝。”
细细品咂,初时微微苦涩,入口却转而暗香低回。凤栖梧不由微笑,感谢寺院的好意。莫非在丽江,所有陌生路人都可以天然接近?白瓷碟内剩着亮晶晶的蜜饯,他捏起一粒放进嘴里,丽涯也噙了一粒。
她刚刚路过寺院,便想来烧烧香,参拜一下金佛。没想僧侣要她去内阁坐坐,品品茶,聊聊佛法及普及心经。她知不可推迟,便索性撇下事务,走进。
“这是雕梅?”丽涯笑道。
“唔……”
是本地传统美食吃法,青梅果去核浸泡,镂以纹饰,雕刻花纹,加红糖、蜂蜜和诸种香料酿渍而成,剔透如玉。
雕梅酸香诱人,与唇齿间茶香交错,委实可口。
“小姐叫什么名字。”
“丽涯。”又咬了一颗雕梅,笑问:“你呢。”
“海以不芝。”
“这名字……”丽涯抹汗,不自禁微笑起。
墙边水旁千万朵紫藤花齐齐开放,香气随晨曦氤氲缭绕,沁入心脾。
“你从哪里来啊?”丽涯沉吟问道。
“华夏中土。”凤栖梧抿嘴。
过了一会儿,丽涯起身说要走了。
“再聊聊,小姑娘,咱俩言谈不投机?”凤栖梧细细而笑。
“好。如果把自己比喻,公子愿做什么。”丽涯莞尔一笑,认真问道。
“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我想我还是愿意做比翼鸟,和某位美女成双成对双双翱翔于华夏大陆。”凤栖梧抿了一口香茶,淡然而语。
寺中客声渐渐繁盛,丽涯起身离开,谁都没有说告辞,就这么离散。再见面时,已忘记在此的邂逅,忘记彼此的名字,忘记所求的梦想……
帝旭,自梦中醒来,抬眼,佛祖就在眼前,点头微笑。
“您醒了。”
“是的,如来我佛。”玉帝垂目行礼。
“你可记得梦中情景?”
“是,梦中,朕叫做魔王亚旭。”
“你可记得红尘。”
“上苍怜惜,用一朵蔷薇,三片红莲,化作情火,使晴妃自冰域转世,幸得我与她相遇,从中悟天道人情。无奈帝王星轩辕之子,狐星羽冥光芒大振,与吾比情夺爱。吾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可有情悟?”佛瞑目而笑。
玉帝答:“男女之间的交往,充满了犹疑忐忑的不确定与欲言又止的矜持。一个小小的变数,就可以完全改变选择的方向。如果彼此出现早一点,也许就不会和另一个人十指紧扣;又或者相遇的再晚一点,晚到两个人在各自的爱情经历中慢慢地学会了包容与体谅,善待和妥协,也许走到一起的时候,就不会那么轻易的放弃。”
谁任性地转身,放走了爱情。在你最美丽的时候,你遇见了谁?在你深爱一个人的时候,谁又陪在她身边?
“睡梦中,你可曾流泪?”佛问。
帝旭沉思,“我不流泪,一旦流泪,便是累世情缠。”
帝旭流泪,情念已动,便是天河满载,群星闪耀,也遂有妖星作祟,祸乱天上人间。
佛祖怜众生无辜,遂给了帝旭与红尘一梦,梦中他为魔王亚旭,短发妖瞳,右耳缀有佛祖亲自与他缀上的灵天魔钻。梦中红尘护法丽涯便是那已动的情念,佛祖希望他在梦中大彻大悟,断情念,脱离魔星所控,再度成为一代明君。
莲花池边,佛揭语:“也许每个人都经历过这样的情感,走过这样一段路。让我们释然往往最好了,曾经的一切都如过眼云烟,我们微笑着看过去的情感和往事,并坦然面对!可是也有很多东西,我们不敢面对,不敢提起,也许是血淋淋的伤口,也许已愈合但还有微微的疼!但冥冥之中,一切祸福自有天数。”
“极是。”帝旭颔首。
佛曰:“吾曾问红尘,在他生命的太阳落去后,你能说:是我的爱给了他灵感,是这份爱情牵引他创作了不朽的诗篇,是爱让他站在永恒的灵魂之中,现在问问你。”
帝旭道:“我能说,是我的爱给了她新生,她成了我生命的泉源,我的一切都离不开她,都有她的存在,我的所有完全属于她,一颗完整的心完好地给了你。”
亚旭独自一人站在莲花池边,翘首眺望着远方星幕。
星宇下,他一身紫色袈裟,光华乍现,楚楚流光,抛洒在他俊朗依旧的脸庞,透着些许沧桑。
千年前,她高傲地站在一身是伤的他面前,用最冰冷的声音说:“肮脏的魔,你也配爱我!”在他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用剑残忍的刺向他的心脏,却在转身泪如雨下。
千年后,她爱所有人,却唯独忘了他。他恨了千年,但在见到她的那一瞬间仇恨全部瓦解。
“丽涯,你到底要让我怎么办?”他喃喃自语。
“你可知道,再见到你之前,我想了无数种方法杀了你,可是,见到你后,我除了愤怒和高兴,却做不了任何。”
“丽涯,你到底隐瞒了我多少!”
“我,恨,你!永远也不要再爱上你”
他未眠的心一遍遍呐喊着。
你可知,被最爱的人一剑刺进心中的痛苦?
你可知,在伤的体无完肤后依旧不舍得丢下那虚假回忆的伤痛?
你可知,再次相见,却是君已陌路的苦楚?
你可知,那样,我情愿你一如千年前的蔑视我,因为那样子,你眼中还有我的存在……
亲爱的,再也不会让你因为我而痛苦了。
我爱你,所以——忘了我吧。
亲爱的,这次换我来记着你。
……
原来转瞬间,已是千年,沧海桑田。
他说得深情而有力,仿佛依然是在幻梦中,未醒。
佛涅槃走后,帝旭独坐瑶池前,面带微笑,清俊洒脱。耳边传来天乐,歌声飘渺,莲池中,忽有荷花仙子婆娑起舞,舞姿清丽。
纯白如羽的华裳,还有那素净如莲的脸庞……
帝旭捏花一笑,道:“丽儿,现在你可曾忘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