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恰遇司命者,闻得几分万古意。
醒来之时,还未睁眼,便闻到了一股清新的香气,她带着几分欣喜想猛地坐起来大呼那人,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头也依然痛得很。
呼出一口气,在心里叹道:这么难受,还不如不醒来呢!
“臭狐狸,我这又发烧了吗?”这种感觉她还是清楚的,那股香味她更是熟悉。
背后伸来一只手,将自己轻轻扶起,秋歌睁开眼睛,接过臭狐狸递来的药:“我这到底是……”
话到一半,秋歌皱皱眉头一口气将药喝下,只叹道:“如果是笙湛竽的药就好了,这药真是苦得很——我师父开的方子吧?”
“也是你师父熬的。”郁言淡淡道。
秋歌本想问自己到底怎么了,可是还不至于痛到废掉的脑子突然提醒自己,这一切来的并不正常,像是从兔族禁地回来时,自己便一直难受得很。
郁言起身放碗的时候,秋歌摁着额头龇牙咧嘴的想了阵,得到的答案是——反噬。
当初的鹓雏的动作也提醒了自己,五灵中任何几样放在一起都是会有一定反应的,虽不知当时鹓雏集了三灵是想做甚,但三灵灵气相融,定是会给被鹓雏借了身体融合三灵的自己带来影响。
曾在古书上了解到,若非灵器认定的主人,上古神物的使用,定会给修为不高的使用者带来一定的伤害。
自己体内有着青鸾、鹓雏以及鸑鷟的神力,定是不会在使用时遭到反噬。自己这番头痛,与反噬的现象极像,定是应了鹓雏当时在兔族禁地的所作所为。
自己心里既然清楚,又何必多问。
等下看看师父怎么说便是了。
“既然头痛,就继续睡着。”郁言过来扶着她躺下。
秋歌扯着被子不舒服的扭了扭,哼哼唧唧道:“的确头痛的很,生病可真难受……臭狐狸,你的寒毒犯时,也难受得很吧?”
“寒毒蚀骨,但犯的次数多了,便也习惯。”郁言扯好了被子,冷冷的目光扫过她面颊,说道,“不过你倒是极好的,说着去解决自己的事情,解决了一身病回来,都已成年的人,行事冲动的毛病何时能改掉?”
“唔……知道了,让我睡一会儿,别再说了嘛!”秋歌将被子拽到头上,迷迷糊糊地躺着。
郁言不再说话,只是将她被子拉了下去,秋歌这会儿也没力气再动作,任由郁言将她被子扯好,关上门离去。
秋歌强撑着睁了眼,看着门口的俩个人影,打起精神侧耳听着。
“不是叫你好好保管酋箜扇的吗?怎么又叫这丫头拿了酋箜扇?我一直猜测月无言赠她酋箜扇为的是激起她体内鹓雏的神力,如今她再次被煞气侵体,也不知何时才能调养好身子。”
“我看她许久心性平稳,未被影响,以为不会再有事。”
“唉,其实如今这情况,酋箜扇留不留给她也无所影响了,她体内鹓雏神力早已爆发,至于心性,只能看她自己能否控制。”
“我信她。你身为她的师父,太过操心而已。”
“我太过操心?如今她走上了天界,怕是逃不开当年那些恩怨是非。这丫头是不会服输的,我也知她不会自己去选择鹓雏煞气,可谁知月无言,会做出些什么。我只盼着你,能替我好好护她。”
“按照你的方子,她多久能好起来?这次,她好像确实很难受……”
“她再喝上一两日,体内翻涌着的那份煞气便能清除,可是煞气消掉后,她还是要受番病痛折磨,毕竟煞气不是小事,她刚升仙不久,凡人肉身,须得好好调养才是。”
“嗯——舞子茉,又是怎么回事?”
听得文珹长长叹了口气,说道:“我刚刚看了一下,这孩子身子太虚弱了些,须得好好调养,也无大事,待我回去翻翻古籍,再来给她瞧瞧。”
秋歌终于松了口气,合上眼迷迷糊糊睡了去,也不知郁言和文珹后来说了些什么。
整日整日地睡着,醒了便是喝药,郁言去凡间买来了她爱的年糕,她也就没再为喝药叫唤。
本来她是很不喜喝药的,但是如今越大她越是在喝药一事上乖了些。
心里总是想着,不快点好起来,自己要耽误多少的事情。
郁言对自己总是温柔且有耐心的,虽然嘴上从不给自己留情面,却是在这几日放下了所有的事情照顾自己。
几次醒来,偏头瞧去,便能看见郁言坐在桌前,捧着一卷书,细心勾画着。
每当这时,秋歌的心都要疼上几下。他本是那样桀骜随意的人,若不是因着自己入了天界,他也不会重拾旧业这样累着。
不过愧疚感动之余,秋歌也庆幸,在郁言不再是妖王后,自己竟还是看见了他这般认真的模样。
有时郁言去端药,秋歌刚好有点精神,便爬起来去拿过郁言放着的册子瞧上一瞧,发现他的字,像他自己人一般,清瘦却锋利,是极好看的。
秋歌裹着被子手里捧着有他字迹的册子瞧了又瞧,像吃到糖的孩子般开心。
自己喜欢的人,是这样的美好。
想来,无论旁人对他是怎样的描述,自己所见到的他,所喜欢着的他,清冷之下,即温柔。
不出文珹所料,两日过后,秋歌便好了许多,已经能坐起来和郁言斗嘴了。只是还有些无力,真正地陷入了风寒。
文珹来为她换了普通的药方子,这是凡间的一道治风寒的方子,以前在無岭山时,秋歌每次受了风寒便吃这方子上的药,极为有效。
熟悉的苦涩味道涌入喉咙,年糕也止不住这味儿……毕竟这次是风寒,秋歌什么也吃不下去,甚至在第二次喝下药后全吐了出来。
郁言的担心也在这时提上了顶点,煞气用药清了便是,而凡人的风寒病,却要慢慢调养。
记忆中这臭丫头常常闹得风寒,每次都得在床上躺好多天,比自己的寒毒看上去还要吓人。
那时候他站在院子里透过窗户看着躺在床上的小人儿,觉得凡人也真是脆弱,小小病痛就能让平日里生龙虎活上窜下跳的臭丫头皱着眉头在床上安安静静躺那么久,如同掉了半条命般。
郁言坐在桌前,捧着册子,余光瞄着床上那昏睡的丫头,为此竟感到有丝头痛。
秋歌抬手揉揉眼,哑着嗓子昏昏沉沉问道:“好久没听见芸芸那家伙在我耳边吵了,诶对了,子茉怎么样了啊,她要是好了应该回来看我的啊!”
“那货太吵,我撵她去天书阁闹了。”郁言顿了一会儿,听得秋歌半晌没有动静,又继续回道,“子茉身体虚弱,去太白金星那里调养身子。”
“啊?她可是有些怕太白金星的……”
“有小木妖陪着。”
“唔,这样倒没事儿了……应该吧……不过苦了苏星雾苏星烟了,要被芸芸那家伙吵上一阵……嗯,芸芸真的很吵,和我一样……”
“都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闭上嘴巴睡着吧,到时间了我喊你吃药。”依旧冷冷的语气,秋歌闭着眼应了一声,翻个身继续睡去,睡着前嘟哝了一句自己都不清楚的话,却叫郁言把此话收入了耳。
生病期间,身子时冷时热,身边又安静得很,偶尔能听见的,也就郁言翻书的声音。浑浑噩噩的,连过了多久都不清楚。
再次醒来时,难得脑子清醒了些,也有了点精神,秋歌喊了几声“臭狐狸”,也不见郁言出现,便翻身下床,披了衣服出门。
走出江月宫,迎面而来的风吹得她打了个喷嚏,秋歌紧了紧衣领,向天书阁走去。
熟悉的路,毫无一人,清静无比。
前往天书阁的路,总是连个仙侍都没有的,秋歌感觉有些困乏,停下来打了个哈欠,眼里一下子涌起来不少泪花。
一边揉着模糊的眼,秋歌一边叹道:“睡了几天,刚起来还这么困,真是把以前没睡的都补上了——咦?”
迎面走来一位老者,在秋歌面前停下。
秋歌擦了擦打哈欠出来的眼泪,打量着眼前这位灰袍白发的老者,略有些眼熟。
“你……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的,唔……”秋歌想了想,脑袋还有些痛,深想不下去,只得按了下太阳穴问道,“敢问仙者……”
“在下,司命星君。”灰袍白发的仙者,笑得慈祥淡然。
这笑容,更加叫秋歌感到熟悉……啊,对了!
秋歌抱拳,弯腰道,“仙宴上星君为秋歌说话,秋歌谢过。”
“不必多礼,本君也不过按着事实而言。”司命星君说道。
秋歌本就对仙宴一事心怀感激,又听着是大名鼎鼎的司命星君,来了兴趣,笑盈盈道:“原来,是司命星君,万仙敬仰——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当时您一开口,其他的仙者都立马附和,我当时就觉得您来头不小。”
“本君与月老颇有些交情,常听他提起你,他对你很是看好。”
“哈哈哈,月老那人,倒是有趣得很。”秋歌顿了一下,说道,“月老心善,对我很是照顾,不像太白金星,为人死板,我很是不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