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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3章 .内子

2019-01-22发布 7984字

胡耶去找洛天秦朗道唐原委时,洛天秦朗狐疑地重复一次:“北地王要祁阳小时候的衣裳给六王子,六公主压惊?”

“正是!”

洛天秦朗阙疑满怀。既是北地王的旨意,她就算千万个不情愿也要给:“本夫人去安排找一下,他日送给阏氏。”

胡耶一走,洛天秦朗立即前去太后营帐。

“太后,那小狐媚要祁阳小时候的衣裳,是不是有什么古怪?”

太后细想片刻:“汉人的确是有穿兄长的衣裳压惊的习惯。她的两个孩子月份不足,又瘦小,又闹腾,她想要为孩子压惊倒是很正常。而且也不只是要祁阳的衣裳。”

洛天秦朗忿忿不平道:“如今北地王的眼里就只有这小狐媚,冰天雪地的也要前去笼城为她祭天祈福。她生下龙凤双生儿,就更不知被宠成什么样。”

太后阴冷一笑:“你没听过汉人一句:物极必反。她今日得盛宠,他日就可能掉脑袋。”

洛天秦朗双眼一亮:“太后是不是有了什么法子?”

太后扯起唇角:“你有没有留意龙依莎对她有特别之处?”

洛天秦朗怔了怔,会意道:“太后是怀疑她与龙依莎有私情?”

太后嘴边浮起阴沉的冷笑:“龙依莎冒大风雪前来王庭仅仅就为了给她送来大唐首绝皇帝的贺礼?来了不到几日,她一生产完,就冒雪匆忙走了。千里风雪,是为了送礼,还是为了……”

洛天秦朗双眸瞪得老大,吐出一口闷气:“北地王对那小狐媚花尽心思,若知道他俩有□□,一定会恨得把那小狐媚千刀万剐。”

太后脸色微沉:“你先别得意,这只是我的猜测,没有任何证据之前,别打草惊蛇。龙依莎是北地王很看重的人,而且行事极为谨慎,要捉住他们的把柄不容易。你别走漏了风声,让他们提防。”

“臣妾明白知晓。这狐媚真是下贱,北地王如此待她,她还要勾三搭四的。她心里不是有那什么庄的老帮主,如今又转成了侯爷。那侯爷不是一向不好女色吗?连军芙都拒之门外,没想到还是经不住这狐媚的诱惑。”

太后白了她一眼:“我还巴不得你有她勾引男人的本事。你若能把北地王迷住,呼洐氏族又怎会沦落至此?阏氏之位没了,连太子之位也丢了。”

洛天秦朗委屈地垂首,悻悻难言。

太后道:“祁阳的衣裳你亲自送去,好好看清楚孩子的模样。”

洛天秦朗震愕地看向太后。太后扬了扬衣袖,眼角闪出一丝冷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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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干在帐中逗玩孩子时,洛天秦朗送来了祁阳的衣裳。

单晴瑶心中泛起暗喜,轻笑道:“左夫人真是有心,亲自送来衣裳。北地王,不如让左夫人亲手为王儿穿上。”

洛天秦朗心头窃喜:“祁阳的衣裳若真能为六王子,六公主压惊,臣妾欢喜至极。”

乳娘把孩子放在暖榻上,解开衣裳,洛天秦朗站在孩子面前,一边为孩子穿衣,一边仔细端详孩子的样貌。才出世十天的孩子,的确看不出像谁。孩子穿好衣裳后,洛天秦朗轻柔地抱起六王子,故弄玄虚道:“王儿手上的金镯子就是大唐首绝皇帝的贺礼吧!真精致。这次侯爷来王庭走得可真急,王儿们一出世,看了一眼就走。风里来,雪里去,真是难为侯爷了。”

单晴瑶心中冷哼,面不改色道:“侯爷来去匆匆地送来汉帝的贺礼,下次侯爷再来时,北地王可要好好答谢他。”

丹干轻笑道:“城主自然是要答谢侯爷。”

洛天秦朗放下六王子:“北地王,这些日子虽下大风雪,祁阳总是风雪无阻地练武,武艺进步很快。北地王什么时候去看看祁阳的身手。”

丹干点头道:“这才像城主的王儿。一点风雪算什么,城主过几日去看看他。”

洛天秦朗欢喜道:“祁阳看见北地王一定很开心。臣妾帐中做好了奶酪和马奶酒,给北地王尝尝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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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午时,丹干去到左夫人营帐时,祁阳正与师傅对打。自从册封祁翰为太子后,祁阳不可一世的气焰霎时消灭于无形,开始实打实扎地练起武。这半年多来,武艺进步神速。虽说祁阳的品性才智不足,身子却健壮灵活,是练武的好料子。丹干看见祁阳在雪地上灵动的身影,满意地点头。洛天秦朗看在眼中,满心欢喜。

侍卫匆匆而至,向胡耶禀报后,胡耶脸色大变,急向丹干回报:“北地王,六王子和六公主突患急病。”

丹干剑眉紧蹙:“什么?”

丹干急步赶到阏氏营帐里,帐中已传出震天的哭声。丹干心头紧绷,飞奔入寝帐。帐中,侍女,仆人,大夫跪满一地,哆嗦痛哭。单晴瑶手抱孩子,哭得声嘶力竭,肝肠寸断。

“发生了什么事?”丹干怒吼。跑到单晴瑶身边紧紧地环抱她,看见单晴瑶手中的孩子,满脸乌青,嘴边有鲜血流出,心猛地被砸碎。

石触跪在地上,泣声道:“今早起来,六王子和六公主就不断地打颤,吐奶。不过一个时辰,就脸色泛青,吐出血丝。如今,已没了,气息。”

单晴瑶悲绝的泪眸看向丹干,气若游丝道:“林大夫说,王儿是中毒。北地王,为什么,王儿才出生十几日,为什么他们就容不下两个孩子。”一口气接不上,晕厥在丹干怀中。

丹干心神俱裂:“我的爱,我的爱。”

毋代急忙上前为单晴瑶把脉:“北地王,阏氏郁结攻心,请容在下为娘娘施针。”

丹干抱起没了气息的六王子,全身簌簌而抖。孩儿的哭声仿佛还萦回在耳边,他却再也感受不到孩儿的温暖和脉动。怀中的小小身子越来越冷,冷得可以冰封世上一切欢悦,一切火热。他的龙凤双生儿,在人世短短十几日,再无气息。他心头如被硬生生地切下的两块血肉,在怒火中焚烧,在寒冰中撕裂。

丹干歇斯底里地怒嚎:“封锁王庭。城主要把下毒的人凌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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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干静坐在席上,冷寒地看着毋代与一众大夫为王儿检查。两个时辰过去了,他依旧一动不动,脸色却越来越黯沉。

毋代与一众大夫商议后,走来,跪在丹干面前:“启禀北地王,王子公主全身泛乌青,明显是中毒。王子公主只喝过乳娘的奶,在下与一众大夫已细细检查,乳娘和奶并没有问题。于是着手查看王子公主的贴身衣物,发现内衣里有古怪。便把内衣放入水中,在下与几位大夫试了水,水中有一种毒叫钩吻。”

丹干身子一震,目光冷锐得如世上最锋利的刀刃:“钩吻?”就是这折磨了他母后三年的毒?呼洐璞,又是呼洐璞?

毋代道:“在下检查了一众夫人送来的衣物,发现左夫人送来的衣物中有毒。”

丹干双拳紧紧攥起,指甲深深地刺入他的拳心:“处密,去太后和左夫人营帐,软禁太后与左夫人。再仔细地搜营帐,一根头发也不能错过。”

处密应声前去。

丹干走向暖榻,轻抚单晴瑶苍白的脸庞:“都退下,让城主好好陪陪阏氏。”

丹干躺在榻上,把昏睡的单晴瑶环抱入怀,轻吻她冷清的额头。极喜后的极悲,如同飘浮在云端享受欢愉时,猛然风起云散,直坠万丈深渊,摔得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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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深沉如墨。苍穹中没有月,没有星,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阴霾。

处密匆匆回报:“禀北地王,在太后和左夫人营帐中搜出了钩吻。在左夫人营帐中,所有大王子小时候的衣裳都下了毒粉。太后说营帐中的毒是被嫁祸的,她想见北地王。”

丹干从榻上站起:“小心照看阏氏。阏氏醒来后立即通传。”

侍卫把太后和左夫人带到北地王主帐,丹干正襟端坐,凌寒的目光可以把人割得体无完肤。

左夫人脸色惨白地跪在地上,颤声泣道:“北地王明察,臣妾真的没有下毒。”

太后端正地站在帐中,神色微冷,却泰然从容:“北地王,此事根本就是有人从中嫁祸。阏氏一向与左夫人并不交好,却突然向左夫人要祁阳的衣裳。六王子六公主穿上后,就中毒身亡,这是巧合,还是精心安排的嫁祸?”

丹干沉凝片刻,怒极反笑:“太后是说阏氏毒-杀自己的孩儿来嫁祸于你?”

太后阴冷一笑:“此次阏氏生王儿时,北地王并不在王庭。王儿出世不足一个时辰,本太后就前去看望,竟然发现北地王已在帐中。侍女回报,从阏氏作动开始,侯爷就一直守在帐外。神情极为紧张,不安,像是在等自己的孩儿一般。”

丹干眼眸微颤,冷道:“看来太后为了活命,无所不用其极。”

太后坚决道:“北地王要本太后死,本太后断不敢求活。只是若诬陷本太后杀死阏氏的两个孩儿,本太后死也不服。阏氏与侯爷的交情非比寻常,如果阏氏的两个孩儿并非北地王的血脉,那阏氏又怎会让他们存活。她毒杀自己的孩儿来嫁祸给本太后便顺理成章,望北地王明察。”

丹干哈哈大笑而起:“阏氏与侯爷的交情非比寻常?太后说一说,不寻常在何处?他俩又如何在城主的王庭苟且?如果阏氏的孩儿是侯爷的,那他俩必然是在五月笼城祭天前行苟且之事,那些日子,侯爷日日在城主身旁,阏氏夜夜在城主怀中,城主倒想问问太后,他俩是何时行事?”

太后面容微颤,单晴瑶与龙依莎一事只是她的猜想,生死关头只好孤注一掷:“北地王不要忘了阏氏被追杀至青海时,是侯爷接回王庭。他俩在路途中必行了苟且之事。”

丹干看向处密,处密作揖道:“杀将一直跟随阏氏娘娘,路途中绝没有看见娘娘与侯爷有任何越矩之举。路途中有众多将士在旁,北地王可以随意盘问。”

丹干冰冷地凝视太后:“太后,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太后脸色大变,默默无语,双眼隐隐浮起了绝望。

“阏氏的王儿是城主的骨肉,太后难道想说阏氏毒杀城主与她的孩儿,意图嫁祸太后?那城主想知道,阏氏因何事如此痛恨太后,恨到要用自己的孩儿陪葬?”

洛天秦朗跪爬到丹干面前,痛泣道:“北地王,臣妾与太后真的是冤枉啊。臣妾伴随北地王十三年,臣妾对北地王绝无二心。只是阏氏,她对北地王何时曾真心真意?臣妾妒嫉她,怨恨她,但也万万不敢对北地王的王儿下手啊!”

丹干冷喝道:“你不敢?小雪儿是怎么死的?你以为城主不知道吗?”

洛天秦朗震愕一瞬,萎靡地瘫软在地。

太后猛然呼道:“事已至此,北地王必定容不下本太后。但六王子和六公主之死与本太后绝无关系。北地王若要把此罪名强加到本太后头上,本太后死不瞑目。”她的面容阴戾,比这严冬寒夜更令人冷入心扉。

丹干直勾勾地瞪住她:“太后对钩吻应该不陌生吧?”

太后冷哼道:“本太后不知。”

“是吗?城主的母后是怎么去世的,太后应该最清楚。钩吻,断肠。若每日服用少量,毒素在身体累积,慢慢地,四肢麻木,全身无力,言语不清,心如火烧。最后,身体抽搐,口吐白沬,呼吸衰竭而亡。太后照顾了城主的母后三年,这些症状太后是再熟悉不过。”

太后强撑起满脸的波澜不惊:“本太后自是熟悉,姐姐受病痛折磨,做妹妹的心痛如焚。北地王如此说来,姐姐是因中毒去世?”

丹干猛地一捶龙案:“不错,母后中的毒就是钩吻。太后难道会不知钩吻?”

太后冷笑道:“北地王难道暗指本太后毒害姐姐?北地王有何证据?若北地王着意要往本太后头上扣叶须有的罪名,难道就不需要给逐鞮,逐鞬和于阗贵主一个解释吗?”

丹干嘴角抽扯:“解释?哼,难道不是于阗贵主要给城主一个解释吗?来人,把太后和左夫人带下去,关入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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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干看着油灯,灯光在他的眼眸中闪动起一片锥心的惆怅。他用手撑额,脑子如千年树根,交错纠缠,凌乱不堪。

胡耶送上一杯马奶:“北地王,夜深寒凉,喝杯马奶暖暖身子吧!”

丹干静默了许久:“传桑苗来。”

桑苗颤颤地跪在地上:“北地王万安!”

丹干冷清地问:“阏氏在侯府养病时,侯爷待阏氏如何?”

桑苗哆嗦地回道:“回北地王,侯爷每日都会来陪娘娘用膳,或是午膳,或是晚膳。用完午膳,天气若放晴,侯爷就会与娘娘在府中走走。”

“侯爷给阏氏送了什么生辰贺礼?”

桑苗垂首回道:“侯爷给娘娘送了一座冰雕,一碗长寿面和一个长寿包。”

丹干略有诧异,蹙眉道:“冰雕?是侯爷亲手做的?”

“在下不清楚,在下站在远处没听到侯爷与娘娘的对话。”

丹干一挥手:“下去吧!好好照看阏氏。”他心中悠悠地默念:冰雕,长寿面,长寿包?表弟,你该不会真的对我的爱起了心思?

丹干负手慢慢地走出庐帐,帐外深寒刺骨的冰冷慢慢抚平因暴怒而激荡的血液。

“胡耶,他日一早发信给于阗贵主,北地王,右谷蠡王和北地王,要他们立即前来王庭。”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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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时分,处密骑马巡视王庭时,来到阏氏营帐。看见在院子中的石触,眼角隐隐浮出了暗示。

石触向侍女交代了几句,道:“杀将这么早就巡视王庭,真是辛苦了。何不来坐一坐,喝杯马奶暖暖身子?”

处密下马:“那就有劳石触了。”

处密坐在木凳上,石触接过侍女拿来的马奶给处密奉上。处密接过,在石触的耳边若有若无的轻声低语:“太后直指侯爷与阏氏娘娘有染,怀疑王子公主不是北地王的骨肉。娘娘要小心应对。”

石触一震:“老奴知道,谢杀将提醒。”

处密喝下马奶后就匆匆离去。石触急把毋代与马相叫入寝帐中。

寝帐里,单晴瑶已醒来,坐在榻上喝肉粥。看见石触满脸沉重,急问:“什么事?”

石触靠在榻边,低语:“太后和左夫人被北地王关入大牢。但处密刚留话,北地王审问太后时,太后直指侯爷与娘娘有染,还坚称六王子六公主不是北地王的骨肉。”

毋代凝重道:“如今孩子已死,根本不可能再滴血验亲,再怎么怀疑孩子的身份也绝无证据。只是太后指责侯爷与娘娘一事,恐怕北地王会起疑心。”

石触道:“昨夜北地王传召桑苗,问的就是侯爷与娘娘的事。看来一定要想法子压下北地王的念想。”

马相急道:“要尽快把消息通报侯爷,让侯爷想好应对之策。只是如今天气很不稳定,信鸽不知能不能飞到敦煌城?”

单晴瑶细细琢磨,沉静道:“信鸽飞不到,阿灵应当可以。上次在敦煌城,儿郎曾试着吹哨呼唤过阿灵,阿灵对儿郎并不抗拒。”

马相脸上闪出忧心之色:“处密真的会帮我们?”

单晴瑶再三思量:“我与儿郎的事,处密是一清二楚。发生了王子公主被毒-杀一事,处密恐怕已猜出死去的孩子绝非北地王的血脉。他既然早已为我隐瞒,如今又冒险通传消息,我去求阿灵帮忙,他应当不会拒绝。事已至此,我们也只能一搏。”

龙依莎昏睡了两天两夜才悠悠转醒。滕连虎进来时,理不清道不唐的情绪在四目交集处流淌。

“你奔波劳累,受了重风寒,要好好休息几日。”

龙依莎轻咳了两声:“两个孩子如何?有没有受凉?”

滕连虎抱揖道:“承儿诺儿都很好。公子感谢侯爷大恩!”

龙依莎冷淡道:“这么做不是为了你。”

“无论是为了谁,侯爷的恩情,公子记下了。”

“我睡了多久?”

“两天两夜。”

龙依莎脸色沉凝:“单晴瑶在王庭已经动手了。”

“侯爷是什么意思?”

龙依莎看向滕连虎:“顶替的孩子会中毒身亡,单晴瑶会把罪名推到太后和左夫人身上。”

滕连虎脸色骤变:“她的安排妥不妥当?”

龙依莎微叹道:“太后是极精唐的人,再妥当的嫁祸总会有纰漏。丹干早想找机会铲除太后,丹干必会利用此次嫁祸,顺水推舟。我担心的不是太后,而是丹干怀疑孩子的死,命人暗中查探。”

滕连虎胸怀起伏不定:“丹干有可能怀疑孩子的身份?”

龙依莎微微思量,坚定地摇头:“在王庭唯一知道你在敦煌城的人是处密,只要处密守口如瓶,丹干理应不会怀疑。”

杨龙英匆匆而至:“总门主,有一只白雕在城上空盘旋。那只白雕像是处密养的那只。”

滕连虎与龙依莎霍然心头一沉,龙依莎焦虑地问:“王庭没有信鸽飞来?”

杨龙英摇头道:“这几日风雪太大,王庭的信鸽不可能飞来。”

龙依莎禁不住沉声呢喃:“难道王庭出事了?”

滕连虎站起,急步向外奔去:“把哨子拿来。”

滕连虎急步去到梧桐殿中的殿院,举目所见,白雕在霏霏纷扬的白雪中翱翔,身影若隐若现。滕逸拿出哨子,向天空吹奏。白鵰听到哨音,向下俯冲而来,站在院中的石桌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滕连虎。滕连虎看到它的脚上绑着一个由石触发出的小竹筒,急忙叫仆人拿肉来喂食。

滕连虎趁白雕吃肉之时,一手拔下竹筒,打开拿出布帛:六王子六公主中毒身亡,太后状指侯爷与娘娘有染,王子公主并非北地王血脉。北地王已发信要侯爷速来王庭。

滕连虎心头巨颤,急步回房中,把布帛递给龙依莎。龙依莎看后,霎时风云色变。

滕连虎冷凝地质问:“你到底做了什么落入太后的眼?”

龙依莎歇力压下心海的巨浪,不断地回想他过去两年做的事,每一步他都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太后就算是起疑心也不可能有真凭实据。只是,虽然他每一举动都事出有因,若丹干起了疑心,把两年内的事连贯一起,就算没有证据,他的心意也如乌云中的皎阳,就算看不见影,也透出了光。

龙依莎的心一点一点地下沉。太后鱼死网破,若她死活攥住这私通一事不放,于阗贵主和她两个儿子逐鞮,逐鞬必会以此为由,逼丹干查个一清二楚。丹干若真的下令查阏氏营帐,石触和马相能不能把所有痕迹清除?毋代安排的两名孕妇有没有处理干净?阏氏营帐中有没有侍女仆人看到什么蛛丝马迹?

滕连虎见龙依莎的脸色黯如石墨,只能默默无语,焦急地在房中踱来踱去。单晴瑶为了他俩的孩子点起的火,如今眼看快烧身,他却鞭长叶及。

房内是令人窒息的沉默,房外是深寒透心的苍茫。龙依莎从榻上下来,走到窗边看室外的鹅毛大雪。过了许久,悠悠道:“把你城中最好的大夫叫来。”

滕连虎一吩咐下去,半个时辰,两名姓沈和姓石的大夫就来到房中。

龙依莎开门见山:“我要一种可以让男人去势的药。”

两名大夫瞪大四眼,不可思议地瞅向龙依莎。龙依莎重重地再说一遍:“我要一种可以尽快让男人亏空的药。”

滕连虎震愕了片刻,霍然明白知晓他的用意。要撇清私通苟且,再多申辩也是枉然。最直截了当,无法置喙的法子叶过于他无能力私通。

两名大夫面面相觑,从来男人要的都是壮-阳的药,他们活了半辈子也没听过要令男人起不来的药,如此损阴德的药,他俩可真没配过。沈大夫清了清喉咙,怯怯地道:“这种药老夫从没配过,恐怕要好好思量一番。”

“我没时日给你慢慢斟酌,找些至阴至寒的药,今日我就要试。”龙依莎满脸不容违逆的沉冷。

两名大夫瞠目结舌,这么一位正当盛年的英朗公子竟然要这种药。

滕连虎沉凝道:“可以用知母、黄柏、地黄等降火的药材配药。”

石大夫略略思索:“这些都是寒凉药材,但能不能让公子……只能试一试才知道。请容老夫为公子把脉。”

两位大夫为龙依莎把完脉后,脸色更沉,石大夫焦虑道:“公子身上的风寒未清,再下重药,恐怕会留下病根。”

“别管我身子如何,尽管配出药来。无论这药将来有什么坏处,也与两位大夫无关。”

石大夫微微踌躇:“敢问公子可有子嗣?”这药下去若真的让他去了势,也不知有没有回转的法子。若没有,他以后恐怕就子嗣无望了。

龙依莎心头微震:“这点大夫无需多虑。”

两位大夫看了看滕连虎,滕连虎微一摆手,两人就告退离去。

滕连虎心中百味阵杂:“你这么做值得吗?若有什么闪失……”

龙依莎冷冷地看着他:“难道你有更好的法子?若不能彻底消除丹干的疑心,孩子的事难保不会被查出来。若这事真的抖了出来,丹干恐怕会怒得地动山摇,血染苍生。我不是圣人,这么做也是无奈自保。”

滕连虎脸上浮起无计可施的苦涩。

龙依莎幽远道:“处密既然让他的白雕前来送信,他必会尽一切可能护住单晴瑶。他是丹干身边重将,有他帮忙,单晴瑶的胜算又会多几分。你给王庭回一封信,要单晴瑶一直装病,直到我回到王庭。我十日内,一定会到。”

半日后,石大夫战战兢兢地端来一碗药:“这药若真有效,一个时辰内就会起反应。”

龙依莎接过药,毫不犹豫地大口喝下。他看向滕连虎:“一个时辰后,找个轩院里的姑娘来,我要试药。”

滕连虎点头吩咐仆人安排。

龙依莎问:“这药若真有效,效力可持续多久?”

石大夫道:“这药一个时辰若有反应,效力理应可持续一两个时辰。”

“若要持续一两个月,又当如何?”

石大夫看了看沈大夫,两人均面有难色:“公子,这药力下得重,若是连续服用超过一个月,老夫就不敢保证还能否重整旗鼓。”

滕连虎道:“五石散能平缓此药的寒性吗?”

沈大夫略略斟酌:“想来是可以的。只是这份量真不好拿捏。公子可千万别偃旗息鼓过久,不然真的药石无灵。”

龙依莎冷淡道:“自己的身子我自会小心。你们都出去吧,我休息一下。”说完躺在榻上,闭目假寐。

“公子。”一把娇媚的声音在龙依莎耳边响起。龙依莎张开眼,好一位艳姿妖娆的女子。龙依莎伸手搂住她的腰身,身子一翻把她压在身下。纠缠了一盏茶的功夫,突然龙依莎从女子身上爬起,下了榻,冷冰冰道:“把衣裳穿好,你可以走了。”

女子震愕不已,娇声欲泣:“公子不喜欢奴家?”

龙依莎叹了口气:“你他日再来。”

女子双目含泪,极为挫败地穿上衣裳,灰溜溜地离开。

女子前脚一走,滕连虎后脚就进来。龙依莎急道:“药力要再加重。”他可以控制自己的动作,却无法压抑本能的欲-求。欲-念一抬头,怎么压也压不下。

滕连虎唐言:“药力加重,若真的伤了你的身子……”

龙依莎不耐烦地喝止:“你少说废话!性命攸关的当口还说什么伤身子。”

滕连虎向龙依莎重重一揖:“侯爷的大恩,在下与内子永怀于心。”

龙依莎身子倏地一震,“内子”二字如一幕烈火把他烧得心如荒漠。她的影子如沙漠中的海市蜃楼,念不绝,却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