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软的手指屈起支着脸颊,墨若旖微微歪了歪脑袋望向了他,一双溪玉般澄澄湛湛的眼眸眸光浅浅,嘟囔着应道:“方才我听你说,那个司徒靖是吏部侍郎之子,我瞧见他的父亲了,生得好凶,与他没有半点儿相似的地方,都说虎父无犬子,他那般斯文的模样,倒不像是亲生的。”
听闻墨若旖方才看得如此入迷不过只是因为这个,北澜璟不禁哑然失笑,长指微微一屈在她光洁的脑门上轻轻点了点,他语气宠溺地道:“我道是什么呢,这有何奇怪,司徒靖本就不是司徒齐的亲生儿子,不过是他于乱葬岗里带回来收养的义子罢了。”
“原来如此,那这个司徒齐倒还真是出人意料的心善。”墨若旖惊讶不已,那司徒齐长了一副奸佞小人的模样,竟然做出了这般善心之举。
“其实,也称不上心善。”提及司徒齐此人,北澜璟眸色微微敛了敛,似乎是有些别的想法,“传闻,司徒齐待司徒靖并不好。”
北澜璟话音落下的瞬间,墨若旖便看见对面雅间内司徒齐忽然朝司徒靖泼了一壶茶水,而司徒靖却是习以为常一般站着,面无表情地垂着头,逆来顺受,一言不发。
北澜璟显然也是看到了这一幕,他抬手替墨若旖添了一些茶,缓缓继续道:“平素就如同方才那般,恶语相向,随意打骂。”
二人说话期间,楼姬送来了精致的点心,墨若旖捻了一块糕点咬了一口,蓦然想起了方才看见的两个人,她便跟北澜璟说了起来,“方才我不是撞了那司徒靖吗?是因为我看见小皇兄跟奕王了。”
“不稀奇,”长指微微倾了倾茶杯,北澜璟轻啜了一口香茗,“大哥时常都会出入这些烟花之地。”
“哦?”温浅的声音软软地上扬,墨若旖嘴角含笑地望着他,笑颜狡黠灵动,她故意打趣道:“原来奕王与小皇兄乃是同道中人,怪不得如此投契。”
“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望着墨若旖灵动的笑靥,北澜璟乌泱泱的眼眸不由自主的泛起了一丝宠溺的温柔,抬指替她拂了拂耳畔边的一缕垂落的发丝,他道:“大哥来这些地方是是有正事要办的,并非寻欢作乐。”
墨若旖微微一笑,正欲开口反驳,屋门忽然传来了被推开的声音,她还未来得及回首去看是何人来了,那人调笑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方才我还以为看错了人,小旖,为兄一不在你便又编排为兄了,委实过分了。”
人未到声先到,小无赖般的口吻,说话语气又自大又欠揍,不是墨祁㬚还是谁。墨若旖支颊望去,只见墨祁㬚与北澜奕一道入了屋,二人一如春风一如冰川,一个纨绔无赖一个严于律己,性子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成了知己好友,也算得上是古今奇谈了。
“大哥,㬚殿下。”北澜璟微微起身迎了上去,“你们怎么过来了?”
“既然都来了,便一起坐吧。”微微抬手拍了拍北澜璟的肩膀,墨祁㬚自顾自地便在墨若旖身边落了座,从她手边的小碟子里拿了一块精致的小点心放入口中。
瞧见墨祁㬚已经落了座,北澜奕便微微朝北澜璟点了点头,四人便这般围着坐了一桌子。没一会儿,小碟子里的点心都要被墨祁㬚吃光了,墨若旖小扇子一般浓密的长睫轻轻抬了抬,目光无奈地望向了北澜璟。长指轻轻将自己手边的小碟子推到了墨若旖面前,北澜璟安抚一般朝她笑了笑,“我这里还有。”黑曜石般乌泱泱的眼眸看见北澜奕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了一眼楼对面,北澜璟淡淡开口道,“想必大哥是为了吏部侍郎来的吧。”
他们这屋子不偏不倚就在司徒齐的对面,方才在楼下二人望见了也视而不见,如今却特意寻来,怕不是仅仅想坐在一道这么简单。
冰川般的面容神色微动,北澜奕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京墨于前夜,看见苏虞丁的心腹出入司徒府,昨日拂晓,殷正便死了。”
闻言,北澜璟乌泱泱的眼眸惊起了一丝波澜,“殷大人,不是负责调查孙远山一案吗?”
“如今此案已经转交给大理寺卿处理了,大理寺卿于昨日戌时呈上奏折,言查明孙远山生前曾于殷正勾结,御林军亦在殷正家宅中搜出了大批的金银珠宝,二人因为分赃不匀,殷正便把孙远山杀了。怀疑案情有异去寻穆太傅帮忙,亦是殷正为了撇除嫌疑之举,如今案情已经水落石出,正式了结了。”
“你相信真是这般吗?”北澜璟呼吸微微一紧,他平素虽与殷正没有过多私交,但是皇城之中随处可闻他秉公办理,铁面无私的事迹,他委实不愿意相信殷正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北澜奕垂眸还未答话,墨祁㬚慢悠悠的声音便插了进来,“你大哥自然是不信的,否则也不会到这里来了,那个断案的大理寺卿,便是司徒齐的义子,司徒靖。”
“原来如此。”北澜璟心下了然。蓦地,钟鼓声起,浮生阁内中央的云塔台上缓缓奏起了歌舞。
墨祁㬚急忙放下糕点,拉着墨若旖一道走到了雅间的横栏前观望。细软的手指轻轻戳了戳墨祁㬚的肩头,墨若旖轻哼了一声,“奕王还在后面看着呢,你如此振奋作甚?”
“看美人起舞自然是振奋了,他若看着便看着罢,”墨祁㬚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对了,那舞倾城是何来头你可知道?”
“舞倾城啊,”提起这个舞倾城,墨若旖恍若玛瑙清溪一般澄澄湛湛的眼眸眸光微微动了动,细细回忆了一下先前在浮生阁外看见她一舞倾城时的情景,嘴角微微扬了扬,她道:“名花倾国两相欢,一舞倾城倒是不假,只是看起来有些邪乎,过于妖媚了些。”
闻言,墨祁㬚“扑哧”一笑,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墨若旖稚气未退的模样和身段,越发笑得不能自已,“莫不是你自己不够魅惑,心生妒恨了吧?”
溪玉般澄澄湛湛的眼眸眸色一冷,墨若旖双指一屈重重地在墨祁㬚肩窝上点了两下,未待墨祁㬚反应过来,他便感觉一股酥酥麻麻的痒痛之感从肩窝开始向四肢蔓延,宛若蚂蚁啃咬一般,又痛又痒,欲挠不得,不停不休。
北澜奕见状,似乎想要起身上前,北澜璟却是把手一横,淡淡朝他笑了笑,“随他们二人去吧。”
“墨若旖,”墨祁㬚咬牙切齿地抱腹望着墨若旖,才喊出三个字便觉得一顿痛痒再度袭来,他忙不迭地改口求饶,“女侠女侠,小人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这般没骨气的模样倒真是让人怒其不争,歌舞过后,墨若旖看见玉绫罗出现了,便大发慈悲地在墨祁㬚身上点了两下,消除了他的痛痒之苦后将目光投向了云塔台上的玉绫罗,溪玉般澄澄湛湛的眼眸眸光浅浅流动,专心致志地观望起来。
“诸位贵客,”玉绫罗款款移步云台中央,眼波流转,风情万种地娇声朝众人道:“相信各位远道而来皆是为了舞倾城姑娘,那么奴家也就不多说什么吊大家胃口了,倾城姑娘待会儿上前献舞过后,大家便可以自由竞价,底价五千两黄金,价高者得。”
众人一阵欢呼,喧闹过后,云台上的琴师缓缓拨动琴弦,低柔而撩拨人心的琴音宛若潺潺流水一般缓缓泻出,似美人温柔的耳鬓厮磨,又如夜里拂过湖面的柔风,缠缠绵绵,叫人心痒难耐。众人屏息凝望之中,一抹妖娆的紫色身影缓缓从塔楼落下,腰软如柳,身姿袅娜,一双勾魂夺魄的妖媚凤眸眼波流转,美人罗袖挽花飞旋而起,曼妙的身姿如同穿花彩蝶,玉带随着娇躯缠绕,一舞尽,美人宛若凝脂白露般的脖颈优美一扬,淋漓的香汗自面纱没入衣襟,引得众人一阵狼吞虎咽。
缓缓收回罗袖,舞倾城款身而立,即便是静静地站着,也是一幅撩拨人心的画面。人群之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六千两黄金”,众人便争先恐后地竞起价来,没一会儿便叫到了十万两黄金,更有竞争者为此大打出手,楼上楼下顿时陷入了一片嘈杂之中。
细软的手指轻轻晃动了一下手中的白玉酒杯,墨若旖搁至嘴边轻轻喝了一小口,辛辣的酒味在舌尖旋开,她还在犹豫着要不要多喝一口,身侧的墨祁㬚忽然支起手肘撞了撞她,凑过来低声道:“瞧见了吗?那司徒靖喊了三十万两黄金,看不出来他一表人才的模样,竟然也是个假正经,倒是他那个义父一副色眯眯的模样,却是不为所动。”
思量了一下决定还是不喝了,墨若旖放下酒杯,淡淡地摇了摇头,“此言差矣,我倒是觉得,这司徒靖是为了他的义父喊价的。”
俗话说得好,这越是位高权重的人越懂得隐藏自己的急不可耐,这司徒靖就像是司徒齐手上一根顺手又好使唤的棒子,那些抛头露面的功夫自然都是由他来代劳。
墨祁㬚正欲出言反驳,北澜璟的声音便轻轻插了进来,“确实如此。”
墨祁㬚眉头微微一跳,一派疑惑不解地望向了他。北澜璟微微挪动步子走到墨若旖身侧,递了颗解酒的梅子过去之后便淡淡朝墨祁㬚笑了笑,道:“这个大司徒大人,家中有一房正妻五房夫人,姬妾无数,更有荒唐的传闻,他强占了自己的儿媳。”
“果真是个老淫棍啊。”墨祁㬚啧啧称奇,正惊讶之间,楼上忽然传来一道盛气凌人的声音,
“一百万两黄金。”
底下顿时鸦雀无声,一片死寂过后,众人一片哗然,纷纷抬头望向了那声音的来处。墨若旖也跟着一道望去,只见四楼的风雅楼阁上,年轻男子一袭锦绣紫檀衣袍,面容俊美而阴鸷,眉宇间一股浑然天成的傲慢之气,不是苏遥寻又是谁。
一瞧见苏遥寻,墨祁㬚便横生一股怒气,未待他开口说些什么,便听见身侧的墨若旖忽然轻轻朝问了一句,“阿璟,你的家产可多?”
黑曜石般乌泱泱的眼眸微微扬起一丝疑惑,北澜璟唇角微微弯了弯,“虽算不上家财万贯,但是你想要的应当还是够的。”
“如此,”恍若玛瑙清溪般澄澄湛湛的眼眸微微泛起一丝狡黠的光泽,墨若旖小扇子一般浓密的长睫轻轻眨了眨,似乎是在打着什么坏主意,她朝北澜璟道:“那你先借一些给我吧。”
北澜璟轻轻点了点头,“你想要便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