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冷冰今天想要一探究竟,于是他只身一人来到祠堂,此时这里空无一人,话说本来这祠堂的门是上着一把锁的,钥匙握在那老妇人手中,就连冷澈都没有一把。
不过,对于冷冰来说,打开这样一把锁,根本就不需要钥匙,只是走进来以后的冷冰,他没有马上走到那块神秘的牌位面前,而是站在门口,看着那白布随着风儿飘动摇摆,可自己去久久未动。
其实,冷冰此刻心里有的是恐惧,他既希望灵位上是凌少枫的名字,可又十分不愿意承认现实,毕竟自己真的是凌轲的话,那这么多年自己可谓是活在了仇人堆里。
再说,他手下掌管的金水令,这么多年都是在为郡国,在给周家的朝廷做事,尽管他也是听命于冷澈行事,但终究还是不能摆脱为仇人效犬马之劳的事实,所以一向只会让别人惧怕的冷冰,他现在开始怕了。
然而,冷冰更清楚,有些儿事情是多年前就注定的,并不会因为他不想承认就化为乌有,因此良久之后他还是走过去,用颤抖的手触摸着白色的布,上面满是岁月留下来的痕迹。
但这却阻止不了,那白布上的冰冷,从冷冰的指尖一点点涌入他的身体,走进他内心最深处,终于冷冰狠狠的甩开了白布,轻盈的白布就飘动着扑向了地面,不过在这一刻冷冰的意志却忽然被击垮了。
只见,在灵位之上赫然系着“不孝子凌少枫”六个字,果然这就是凌少枫的灵位,自己这么多年都在祭拜的人,竟然就是他凌少枫,而凌少枫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那庞云栖和冷澈他们口中的小珍呢?不就是自己的母亲。
可怜,这么多年母亲小珍竟然连一块灵位都不曾有,说实话冷冰现在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有要窒息的可能,他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会那么想要帮助张贺调查凌少枫的事情,原来那就是在帮助自己。
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反正在冷冰感觉到自己意识回来的时候,与自己相处了二十几年,却从来不愿意多说一句话的老妇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一身洁白的衣服,整洁的妆容,宛然像是一个少女的打扮。
话说,若不是岁月的在她脸上留下了太多的痕迹,风霜染白了她的一袭长发,可能没有人会发现她即将古稀,此时她就默默的站在冷冰背后,知道冷冰转回头,用浸满泪水的眼睛望向了她。
“都过去了!”老妇人轻轻的说了一句,然后便露出了笑脸,那感觉就像是一个老奶奶,即将给自己的孙子讲着有趣的睡前故事,完全做到了置身事外的样子。
只是,冷冰终于知道了她是谁,自己莫名其妙的叫了他这么多年的奶奶,甚至曾经对她有过多种的猜测怀疑,却不想她真的是自己的奶奶,因为很明显她是凌少枫的母亲。
不用想,冷冰也很清楚,为什么这么多年她的身份如此神秘,恐怕对冷家不是十分熟悉的人,都不会知道在冷家别院里住着她,终于这一次冷冰是真心的撩起了衣裙,跪下来给她磕头,并且声泪俱下道:“奶奶!”
老妇人脸上的微笑还在,只是眼中微微的闪过了一丝亮光,但是却并没有走过来扶冷冰起来,甚至抬起头没有看冷冰说道:“柯儿,我知道是你,就算澈儿没说过一个字,我也知道是你”。
老妇人的话说到了这里,就没有再说下去,但是冷冰听懂了,很明显奶奶早已经认出了自己,因此这么多年她都不曾像回避冷澈一样对自己冷淡,之所以不过多的和自己说话,也许怕的就是他凌轲的身份会暴露。
显然,奶奶的愿望和冷澈一样,是希望这一辈子冷冰都只是冷冰,可是为什么凌轲这个名字就那么见不得人?冷冰肯定不相信,当年父亲凌少枫会是一个十恶不赦之徒。
这里并不是因为凌少枫是自己的父亲,冷冰才如此定义他,只不过冷冰了解凌少枫能够和梁其成为莫逆之交,能够结交冷澈这样的好兄弟,他的人品怎么可能不好,所以冷冰忍不住对着老妇人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却不想,那老妇人这时候只是摇了摇头,语气非常平静的说道:“不重要了!柯儿,一辈人做一辈人的事,上一辈的恩怨情仇,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没人能够理得清!”
尽管,冷冰的年岁不是很大,但是这么多年他经历的事情又何曾少过,他很清楚奶奶说出这样话的背后,会有多少的凄凉,多大的苦楚,虽然她听起来像是劝自己释怀,可冷冰知道她这么多年心里从来都不曾好过过,于是待老妇人话音刚落,冷冰便站起身走到她面前问道:“那您这么多年,为什么都不能原谅冷澈?”
“啪!”
很响亮的一个耳光,这是老妇人第一次打冷冰,当然冷冰感觉到了,他本来可以躲开,但是他却没有,因为冷冰很清楚,她如此愤怒,一定有她的理由,更何况这么多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完全都是奶奶这样一个弱女子在承受这一切。
也许,是该到了自己分担一些儿的时候了,不过话说回来,冷冰还是想得有些儿极端了,因为老妇人之所以打他,只是由于“冷澈”这两个字出于冷冰之口而已。
这一刻,老妇人终于双眼瞪着冷冰说道:“柯儿,你给我记住,任何人都可以怪澈儿,唯独你不行!他是你的父亲!这辈子都是!如果你连对他的尊重都没有了,你本就不配做凌家的子孙!”
其实,老妇人这句话是真的提醒了冷冰,这么多年冷澈对自己如同亲生,甚至在自己身上倾注的心血比冷秋水还要多,给予自己的也比冷秋水更多,而且从自己偷听来的话语里,冷冰知道了,当年也是冷澈救下了自己命。
只不过,刚刚的自己完全失去了理智,竟然妄图与冷澈的父子关系走到陌路,这也难怪奶奶会如此生气,冷冰应该感到庆幸,因为有人及时的打醒了自己,所以他此时对着老妇人致歉道:“奶奶,对不起!我跟您保证,这辈子都会对冷家的人敬重十分,再也不会说出浑话来了!”
再看老妇人,她看着冷冰的样子变得温柔了起来,然后迈步绕过冷冰走进了祠堂,缓缓的走近了凌少枫的灵位,却没有再和冷冰说一句话,那感觉就像是又回到了祖孙俩儿未曾相认的时候。
当然,这却是冷冰不能接受的状态,于是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直接离开了,相反的是就跟在老妇人的身后,也一步步走到了凌少枫的灵位前。
“奶奶,当年,到底为什么?怎么就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沉默了少顷,冷冰还是忍不住开口又对老妇人问道。
然而,那老妇人却没有再理会冷冰,只是伸出双手拿起了凌少枫的牌位,轻轻的抱在怀里,然后转身向门口的方向走去,这才开口幽幽的说道:“从前怎么样,都不重要了,你就是冷冰,这辈子做好冷冰该做的事情,就算对得起你爹娘的在天之灵了!”
老妇人说完这些话,就刚好迈步走出了祠堂,然后只留下了雪白的背影,就算是冷冰追了出来,冲着她连续的叫了几声“奶奶!”可她却连脚步都未曾乱过一点儿。
“不重要了!柯儿,一辈人做一辈人的事,上一辈的恩怨情仇,无论是你,还是我,都没人能够理得清!”
“柯儿,你给我记住,任何人都可以怪澈儿,唯独你不行!他是你的父亲!这辈子都是!如果你连对他的尊重都没有了,你本就不配做凌家的子孙!”
“从前怎么样,都不重要了,你就是冷冰,这辈子做好冷冰该做的事情,就算对得起你爹娘的在天之灵了!”
冷冰一遍遍的在脑海里回顾着奶奶对自己说的话,此时他忘记了紫嫣,忘记了自己回到冷家到底是为什么什么,只是强忍着内心的伤痛,一步步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间,趴在床上大哭出声。
索性,就算是发泄过后,奶奶对自己说的话,冷冰全部都记在了心里,这样才致使冷冰没有去找冷澈当面对质,因为他清楚,自己不能让冷澈伤心,当然他也没打算放过自己的仇人。
尽管当年,可能没有人会告诉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很明显亲生父亲凌少枫的死,与庞云栖脱不了干系,毕竟他是杀人的刽子手,冷冰就决定从他开始......
再看冷澈这边,夜色降临的时候,他终于送走了庞云栖和庞秀两父子,回到自己房间的他也并不轻松,因为多年前冷澈又何止是遍体鳞伤,如今伤痛再次复发,冷澈怎么可能好过。
只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冷澈刚刚打开机关迈进房门一步,就来人报告晚饭十分,多年住在冷家别苑的老妇人去世了,要说别人也许冷澈还能保持清醒,但是她,足够让冷澈失去理智,于是单单就是这一次,他竟连锁住门窗的机关都忘记了开启,就大哭着跑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