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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六章 这是个误会

2019-01-14发布 4069字

夜凉如冰,小院中几人吃过晚饭便各自回房休息,羊角髻早早脱衣上床,南过坐在墙角,寻出那本魔法简史来翻看,左右羊角髻也不会理他,他也就知趣的不再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羊角髻在那边翻了几次身,大概是吃的太饱,一时间无法入睡。南过收起书来灭掉蜡烛,脱下开绽的青头布鞋之后躺进了被子里。两个人都没有睡,隔着一道粗布帘子听着彼此的呼吸声,思考着各不相同的事情。

屋子里安静得有些令人烦躁,羊角髻再次翻身,侧卧向了靠窗的那一边,床尾的炉火烧得正好,温度宜人又不干不燥。羊角髻抚着自己的胸口,看着昏暗的厚纸窗,有几个瞬间,她想鼓起勇气开口说点什么,说什么都好,只不过,冷漠是有惯性的,随着她几次三番平复下来的心跳,开口发声的冲动也就随之湮灭殆尽了。

堂屋另一侧的房间中,余快坐在椅子上翻看着报纸,辛辣而香醇的雪茄烟气四处弥漫,让屋子里一片朦胧。大鹫趴在微风法阵开辟出的“一方净土”之中,将面前的手绘画册翻到了下一页,然后模仿着纸页上那个简练的人形,让自己摆出了个手脚扭曲的姿势。

“照这个练,真的能减肥?”大鹫扭头看向烟雾中的余快,将信将疑的问道。

“能!”余快哗啦哗啦的翻开另一张报纸,既像是敷衍又像是笃定的回答道。

“为什么要叫做‘养生减肥瑜伽’,到底是用来养生的还是减肥的?”大鹫又问道,说话之间,她跟着画册上的人形摆出了另一个手脚扭曲的姿势。

“到时候我增减一些细节出版两套,养生瑜伽卖给中老年人,减肥瑜伽卖给贵妇名媛。”烟雾中的余快说道。

“这里面有几个动作,身材过胖的人肯定做不出来!”大鹫说道。

“所以才证明练瑜伽减肥有成效啊!”余快盯着手中报纸说道。

“这算什么有成效,你这明明是设下门槛了啊!”大鹫蹙眉说道。

“这是营销手段,先劝退一部分人,剩下的人就会产生一定的优越感,人在多巴胺分泌旺盛的时候,对于花钱就不再那么精打细算了。”余快淡淡说道。

大鹫目视着前方,将自己的一条腿扳成了直角,“你这东西,我看悬,定价高了没人买,定价低了,大概想收回印刷发行的成本都很难,根本卖不出钱来。”

“卖书能有多少赚头,我根本也不指望画几幅画就卖出大价钱。”余快放下报纸,挥手驱赶着面前的烟雾说道。

“那你又画出来做什么,难道不打算出版成册,只留着给家里人练着玩吗?”大鹫疑惑问道。

“出版是一定要出版的,而且图书的纸张与装订质量还必须最好,然后再精心编几个东方古国的香艳小故事,还要找手艺精湛的画师来画几张身材傲人的东方古典美女做插图,书面封页一定要高端大气上档次,但是书的价格用不着定太高,当然也不能低得太可怜,最好能让一个小贵族家的女佣在领了薪水之后咬咬牙就能狠心买下来的地步。”余快将烟头在烟灰盘子里碾灭,然后开始整理桌上的那些报纸。

“如果都按你说的那样去办,这书铁定是赔钱赚吆喝,而且你出版的越多就赔得越多,你是什么时候从炼金系魔法师转职成散财童子的呢?”大鹫说道。

“都说了,我没指望着卖书赚钱,我要卖的是练瑜伽时用的垫子。垫子的工艺简单,不过一定要区分出差别,分出三六九等,加工越细致的就卖得越贵,如果将来卖得好,再推出几款皇家贵族特供专享来。”余快说道。

大鹫怔忪片刻,然后对他竖起大拇指说道:“不愧是教会第一奸商,果然了不起。”

“图莉普斯的父亲被人设局坑了,投资了几十船纤维原料,结果才发现市场销路根本没那么大,几十船的原料压在手里运不上岸,每天都在烧钱。老家伙虽然从来都看我不顺眼,但好歹也算是半个自己人,帮他卖出原料化解燃眉之急也是捎带手的事情,况且他们家真的破了产,图莉普斯也不会开心。”

大鹫又是怔忪片刻,然后对他竖起大拇指说道:“不愧是西伯第一萝莉杀手,居然能这么明目张胆打着心疼老婆的旗号去赚黑心钱,果然臭不要脸。”

余快从桌上木盒里取出一支雪茄,擦着鼻子用力的闻了闻,“等我整理好所有思路,再把所有计划书写出来,然后你在下个月连同我那本画册一并送回西伯,相信从那之后,图莉普斯会更加喜欢你。”

“被几个小萝莉喜欢有什么用,我才没你那么变态!”大鹫跟着画册上的简笔人形,将身体做出了另一个古怪动作,这让她看起来就像一只正在用力伸着懒腰的猫。

余快傻笑着抽烟,仿佛袅袅青烟之中他的几个幼妻都来到了身边,高贵而又乖巧的图莉普斯,霸道张扬的莉莉恩梅丽安,腹黑又胆小的鲍瑞思,纯情善良的娜耳塞思修,以及冷傲的普菲尔梅莉。

想到普菲尔梅莉时,余快的心脏抽痛了一下,挂在嘴角的笑容也开始渐渐淡去。

“这不叫变态,女孩子啊,从四岁到十岁之间才是最最美好的年华,如果长得可爱,十一岁我也能勉强接受,十二岁以上的话就太老了!”余快深沉的说道。

“你这就是变态,而且是大变态!”大鹫合上画册说道。

余快叹了口气说道:“跟你这种三观扭曲的人就是没法交流。”

大鹫穿好鞋袜站起了身,十分舒服的抻了个懒腰,看上去就像她的身体当真被抻长了一截似的。

“我回来之前梅丽安对我说,让我看着你,不许你在东方大陆拈花惹草招蜂引蝶。”大鹫说道。

“瞧她这话说的,我是那种滥情的人吗?”余快蹙眉说道。

大鹫呷呷嘴,以带有几分鄙视的目光看着烟雾中的他问道:“脂粉楼中的小姑娘,好像是叫蒹葭对吧!”

余快将手肘抵在桌案上,用掌心撑着有些开始头疼的脑袋低声说道:“大鹫啊,我记得我们已经讨论过蒹葭的事了,她是我能够从新回到西伯的唯一指望。”

“这个确实讨论过,但现在要不要讨论一下今天你和小南过争风吃醋的事情?”大鹫坐在床头,将自己的那把翠竹老头乐放在枕边。

“逢场作戏而已,我要是真的打算揍人,那鳖孙现在怎么可能还活蹦乱跳的。”余快说道。

“如果真是做戏的话,你的戏剧冲突安排得也太不严谨了。”大鹫笑着说道,“只是因为人家说几句话你就发火,这合理吗?”

“适逢其会,要不然你以为我干嘛要带着南过走出那么远,一切都那样凑巧,给我的感觉就是,如果那时候不借机揍南过一顿的话实在太可惜了。”余快摊摊手,露出一副无辜像。

“可人家小南过招谁惹谁了?”大鹫散开发髻,旁若无人的开始换上了西式睡衣。

“娘勒个脚!”余快极其厌恶的遮起眼睛,然后将身体转向另一侧,小声嘀咕着说道,“每天跟你这么个禽类睡在一起,我早晚会郁闷致死!”

大鹫穿着着的睡衣宽松肥大,后背上两块肩胛骨的位置少了一大块布料,裸露着她雪白细腻的背部肌肤,以及两只长满了洁白羽毛的宽大翅膀,解开了衣装上的重重禁锢之后,一双羽翼左右大开自由伸展,双翼终于得到舒张,大鹫显得十分欢快,不时的拍打两下,仿佛下一刻就会原地飞起来一般。

听着大鹫拍打翅膀的声音,余快撇着嘴说道:“别扇了,羽毛吹得到处都是,难道你下个蛋出来才开心吗?”

大鹫拿起老头乐,在后背的翅膀根上抓了又抓,偶尔就有细小的白绒从两翼上脱落下来。

“我也没拦着你抽烟啊,咱两个谁也别埋怨谁!”大鹫说道,然后她就两翼舒展,直接躺在了床上。

余快吧嗒吧嗒抽着烟,心情一下子就开始低落起来,不过他又想了想,土楼已经修缮妥当,明天就能搬回去了,楼里房间那么多,也就不用和大鹫挤在一起。这是好事,但问题是羊角髻应该不愿跟他们回去,本来可以让南过劝劝她的,只可惜那两人最近在冷战,南过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了。

“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

余快思考着自己吃住两事之间不可协调的矛盾,由衷的感叹道。

~

翌日,小院中几人吃过早饭,一切收拾妥当,余快与大鹫开始归置东西准备搬家,羊角髻便拎上篮子去逛菜市场了,南过也沉默的跟在后面,菜市场里转了几圈之后两人都有些觉得乏味,于是他们拎着空篮子离开菜市场。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街上,冬日中的暖阳干净和煦,照在哪里都是一片金灿灿的耀眼光芒。

羊角髻在前方走着走着就停下了步子,跟在后面的南过便也跟着停了下来。羊角髻没有转身,就那样背对着南过说道:“你觉得我烦吗?”

南过看了一下空旷的四周,然后疑惑不解的指了指自己说道:“你在和我说话?”

羊角髻没应声。

南过两肩一垮,透出一股疲惫和颓然,他舔舔嘴唇平淡的说道:“不是很多,有一点!”

羊角髻仍是背对着他,幽幽的开口说道:“像这样守着我,你能守多久,难道还打算一直都这么守下去吗?”

南过恳切的说道:“其实,是我连累了你!”

羊角髻轻声笑了笑,又说道:“当初若不是遇上了你,我现在还不知会沦落到什么境地,但也可想而知,只会比眼下更糟,却绝不会比现在更好!”

“那是谈好的交易,你我各取所需,谁也不欠谁的!”南过说道。

“或许吧!”羊角髻抬起头来望向天空,天上中的太阳辉煌的就像一炉金子,然后,她就很煞风景的打了个喷嚏出来,喷嚏的声音并不是很大,却也完全毁了她刚刚那高山流水般写意的心思。

“别再守着我了,你还有你的事要忙!”羊角髻揉揉鼻子说道。

“我能有什么事啊!”南过说道。

“你不是还要去爬卑塔吗,别为了我耽搁了正事!”羊角髻说道。

南过陷入沉默,在他看来,这算是羊角髻开始讨厌自己的征兆了,她不想让自己守在她身边碍眼,只不过说得委婉了些。他其实只是想倾尽全力的对一个人好而已,没有任何功利也没有任何欲望,只是想证明自己能够做到那样的事情,可眼前的现实却表明,他根本做不到。

“那我先送你回家!”南过说道。

“我还没打算回去,想一个人随便走走。”羊角髻转过身来看着他,表情平淡,眼神里却带着温度,就那样凝望着他说道,“门主和大鹫今天就要搬回楼上去,我不打算跟他们走,你呢?”

“我也不走!”南过顿了顿,继续说道,“他们离开之后,我正好可以搬去空出来的房间里住,那屋子里还有床,咱们再也不用挤在一起了,都住的宽敞些。”

羊角髻眨动眼睛,褐色的眸子就像两颗宝石般闪亮,她看着南过的脸说道:“你不想跟着他们搬走,是因为你与门主余快之间生了嫌隙吗?”

“昨天是姓余的突然抽疯,打我只是个幌子,他的目的是为了拆房,有人挑衅他,他就抽抽疯给人看,疯子谁不怕呀!”南过翘起嘴角说道,可脸上的笑意却很淡。

“不尽然吧,据我所知,他跟你动手还有别的原因。”羊角髻说道。

南过嘴唇嗫喏,有些事情,他还拿不准该如何开口。

“最近这阵子,有件事在狗场里都传疯了!”羊角髻平静无比的说道,“都说你与大鹫姑娘之间不清不楚,你们两人经常背着我和北门门主去外面私会,有几次幕天席地暗行苟且,都被人撞见过,传这话的人说得信誓旦旦有鼻子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