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去不在草原上行军,会经过些镇子,香怡冰想吃什么,岭南王都会满足她的要求,甚至常常重金聘请厨师,给她做当地的名小吃。
因着如此,本来不过七日的路程,却是过了半个多月才回京。
岭南王打了胜战,凯旋而归的消息早已传到了帝都,百姓们兴奋非常。
如此,岭南王带兵归来的那日,帝都道路两侧便是挤满了百姓,从城门里排到城门外面,都在夹道欢迎,热烈欢呼,庆贺战神回来。
莫林骑在马上很是张扬地朝大家挥了挥手,其实,这种情况他早已经见怪不怪了,岭南王嘛,战神嘛,受欢迎呗!
岭南王一张脸绷得紧紧的,看似淡然地骑在马上,心却早已飘到了马车里的香怡冰身上,不知道这样的响声会不会令她不舒服,不过幸好马上就可以回府了。
可当看到城门口迎接的人时,岭南王漆黑倨傲的眼眸闪过一丝不悦。
五皇子一早便知岭南王回来,便与皇上主动请缨要来迎接岭南王。所以便一早等在城门口,这一日他穿着一色素色长袍,身体颀长,整个人看起来温润如玉,淡雅如菊。
他远远的看到岭南王骑马而来,他身穿黑色盔甲,在阳光下发出冰冷的光芒。他居然安阳无恙?
岭南王眼中闪过一丝阴霾,心里的不悦更盛,自太子被圈禁,岭南王重伤下落不明的消息传来后,皇上对他越发宠爱,给了他许多权利。之前皇上甚至暗示过,他有可能成为太子,他心里不知道有多开心,一旦尝试过权利的味道,便如饮鸩止渴,再不放下了。
可如今,藏在袖袍下的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浅蓝色的青筋一根根暴起,岭南王如今居然回来了,老天为什么如此眷顾他,他为什么不死在外面?
为什么他的计策万无一失,还不能将他除去?
五皇子的眼神不自然地瞥向跟在军队中的马车,那里面坐着一个女子,香怡冰!一切都是因为她!
之前,他本还在阻挠太后的人马,只要不找到她,她一怀有身孕的女子指不定就在外边出事了,没有想到她不仅平安到达了漠北,听说还献计献策,这次打了胜战也有她一半的功劳?
心中的嫉妒如同一条蛇,吞噬着他的理智,可心里再怨毒,表面上还要维持笑意,喜悦的笑意。
岭南王越来越近,五皇子深呼吸一口,尽量让自己脸上的笑容达到最完美的状态。
他策马上前几步,道:“皇叔,恭喜你凯旋归来!”
岭南王对上他的双眼,几乎望近他的心底去,分明是口是心非。岭南王心中对他提防,面上却并不显露出来,只是轻挑双眉,浅浅凤眸微眯起,带着几分玩笑的口吻:“五皇子瞧着似是有心事,莫不是不想见到本王,不想本王回来?”
五皇子心里一惊,脸色淡定无波。他浅浅地笑着,眼眸越发温和如玉,他朗声笑道:“皇叔怎么会这么说?皇叔凯旋归来,我心中自是喜不自禁!我盼这一日可是很久!”
岭南王对五皇子的话不置可否,只是微微勾了勾唇角,他这个五弟向来懂得揣摩人心,口蜜腹剑。
五皇子笑着道:“父皇也盼着皇叔回来。”
“我正好有事向皇兄禀报。”
“请。”五皇子做了个手势,没想到岭南王又骑马到香怡冰的马车旁,与她说了句什么才离去。
岭南王与五皇子到了御书房门口,五皇子便停留在外面了,岭南王往前走了几步,突然停了下来转头看了一眼五皇子:“军事情报,五皇子要不要一起进去?”
皇上见到岭南王和五皇子两人进来,便赐了座。这次大败卫国,皇上龙心大悦,此刻对此次战役犹为感兴趣,便仔细地问了岭南王。
岭南王便将战场的事稍微说了一番,只说到一处,眉头紧皱,稍稍迟疑了下。
皇上听到精彩处见岭南王停了下来,便好奇道:“怎么了?”
岭南王淡淡地瞥了一眼五皇子,接着便从怀中拿出一张纸来走上去呈给皇上道:“父皇,这是儿子无意间得到的书信,之前我方连连败退,定是有人勾结卫国。”
皇上脸上勃然震怒,急忙将纸张打开,却是呆住。那纸上一个字都没有,雪白的一张纸,连一丝痕迹都无。
到底是皇上,呆了片刻后,并不动声色,只是心里始终觉得不对劲,便抬头探寻的看了岭南王一眼,却见他的眼眸明亮而墨黑,只是直直地看着他,透着一股的高深莫测。
心中却是不由地咯噔了一声。
而五皇子却在听到岭南王的话时,心里仿佛突然痉挛,脸色莫名地一变。
因为心里不安,假意端起茶杯喝茶,以来掩盖脸上突如其来的惊慌。
岭南王递给皇上的那封书信,纸的材质特别,就是因为这种特殊的材质才会令墨迹在一夜之间消失无踪。这封信似乎就是之前他写得那封!
只是,他之前已经试过很多次,那些字迹过几个时辰便会消失,莫非此次失效了?
他从未这么恐慌过,若是证据确凿,这么多年来他所经营得可不就功亏于溃?心里本来就紧张,再看皇上脸上那意味深长的神色,手中拿着的茶不由一抖,有些茶水溅了出来。
皇上突然见五皇子脸色难看,不由开口道:“老五,你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这般难看。”
岭南王却是看着五皇子的失态,眼中光芒一闪而过。
这纸张确实是香怡冰给他的那一张,上面也确实一个字都无,他今日不过是要诈上一诈,但看五皇子的神色,事情再明朗不过。
五皇子自知失态,马上道:“父皇饶恕,儿臣近日忙于朝政,有些困乏罢了。”
皇上的神色多了丝了然,这些日子,他重用五皇子,事情委实多了些。
皇上想到这里,又看了一眼岭南王,开口道:“累坏了身子便不好了,既然这般累,就让睿泽分担一些吧。”
五皇子神情一愣,那是他好不容易才得到的东西,都是他长年累月慢慢设计而得来的,怎么肯再轻易放手。
他一点都不想交出去。
五皇子心中一沉,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他望了一眼岭南王,脸上带着十足感动:“谢父皇关心,能为父皇分忧,是儿臣的本分,儿臣怎会觉得劳累。”
五皇子顿了顿,又道:“皇叔在外打战九死一生,更需要好好休息,儿臣怎好再劳累皇叔,自是儿臣多担当一些才是。”
岭南王神色淡漠而疏离,又恍若带了一丝别有深意:“五皇子忙于朝政,又要联络外事,定然是劳累非常。”
五皇子只做没有听到,神色心态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如常,浅笑道:“我所作比不上皇叔辛劳。”
两人客套应对着,皇上思忖了片刻,眼眸在两人身上打转,神色意味不明,指尖轻扣紫色檀木桌:“睿泽在外打战多月,之前又受了重伤,确实劳累。”
岭南王眼眸一闪,起身朝皇上行了一礼:“微臣还有一事,希望皇上能够答应微臣。”
说着,他便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呈在了皇上面前。
皇上脸色一变,道:“睿泽,你这是……”
岭南王呈上去的便是虎符,他微敛眉目:“皇上,冰冰身怀六甲,经过车马劳顿,儿臣要陪伴在她身侧。请父皇成全。”
提起冰冰的时候,墨黑的眼眸中透着安详而宁谧的神色。
他坦诚地对上皇上的双眸,他的脸上带着震惊,同时还掺杂了隐隐的兴奋与安心。
岭南王垂下眼眸,再了解皇上不过,这些年来,皇上器重他,却也提防他,一直宠着太子来打压他。如今他打了胜仗,他更会是怕他功高震主。
他手中握得权利越多,皇上便越是要忌惮他,还不如悉数还回去,这样还能换得皇上的信任,甚至对他心存愧疚。
皇上面上似是为难,神色又有些犹豫。
岭南王知道皇上心中所想,他是怕一旦收回虎符,今后若是再有外敌来犯,怕岭南王不肯再带兵。
“若是再有战事起,皇上只管派微臣出战便是。”
皇上清冷的眼中透出喜色,一眨眼的功夫便闪了去,他笑道:“冰儿这孩子不顾一切跑去了,救你一命,果然旺夫,是你的福星。你可要好好照顾冰儿,朕也希望早日抱上皇侄。”
岭南王唇角一勾,仿佛归心似箭:“是,微臣这便告辞回去陪冰冰。”
皇上含笑点头,岭南王便转身离去,背影倨傲而挺拔。
五皇子一直看着岭南王不语,直至他离去,面上仍然一片沉思。
却听耳边响起皇上的声音:“以前你一直说你皇叔贪恋兵权,现在看明白了吧?”
五皇子回过神来,急忙起身,道:“儿子惶恐,望父皇饶恕。”
“你是个聪明孝顺的孩子,莫要轻易听信别人。”皇上意味深明地叹息,再看手中那空白的纸张和桌上静静放着的虎符,眼中闪过一抹复杂。
五皇子再坐片刻,便也离去。
望着五皇子离去的背影,皇上唇边噙了一抹浅笑,他两个器重的儿子,都被他牢牢地控制在手中,这便是再好不过了。
香怡冰回去休息了一晚,第二日便进宫去了芳华殿请安,上次她不告而别太后定是着急了。果然,等到香怡冰去了芳华殿之后,太后仿佛根本就听见通传,眼睛都不抬一下,态度十分冷淡。
香怡冰知道太后是在生她的气,便上前几步讨好地拉住太后的袖子,轻声唤道:“母后。”
太后哼了一声,冷冷地将头撇到一旁。香怡冰又带了几分笑容,眼眸明亮,拉着太后的袖子微微晃动,带了几分撒娇的意味:“母后,冰儿回来了。”
“你还知道回来!”太后娘娘说了一声,眼中几乎都含了泪。她终于抬起头来,拉住香怡冰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香怡冰,见她毫发无伤,气色还不错,才松了一口气,命杨嬷嬷端了椅子放在旁边,又给她上了热牛乳,对着香怡冰的声音中带着责备:“你怀着孩子居然这般任性!”
香怡冰听着她的斥责,心里是慢慢得感动,她知道,眼前的这位老人是真的在关心她。
“母后,冰儿不是好好的么?”香怡冰轻笑着,轻轻地抚了抚自己的肚子,“冰儿和孩子都没有事呢!”
太后转过头去,拿着帕子微微擦拭了眼睛。
一旁的杨嬷嬷小声的道:“王妃,你不告而别,太后娘娘这段日子都睡得不好,有时甚至半夜起床替您念经祈福呢。”
香怡冰满心感动道:“冰儿谢母后。”
太后叹了口气,又隐隐带了几分怒气:“我那天一听到你甚至还带兵上阵,我吓得都要晕过去了。男人家的事,你怀着身孕还做这样危险的事,这不是让我,让我……”
“母后,冰儿现在好好的,您不要担忧。对了,我特地带了覆盆子蛋糕呢,要不要试试?”香怡冰打开一个精美的盒子,将她亲手烘焙的糕点放到太后的面前。
太后瞪了她一眼,眼睛还是忍不住被她带过来的甜品吸引过去了:“只要你们没事就好,不要再做令哀家担心的事了。”
太后拿着勺子吃了一口,香甜的千层蛋糕,酸酸甜甜的覆盆子,口感很好,她眼眸微眯,一脸享受的模样:“说起来后日安阳王府要办满月酒,阿询本来还担心请不到你们,现在倒是正好赶上了。”
香怡冰应了一声:“是。”
安阳王老来得子,还得了一对双生子,满月酒便办得相当奢华,那阵势,便是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们生了两个孩子才好。作为皇上唯一的异姓弟弟,办这样大的喜事,自是有许多大臣命妇赶着登门巴结。
一时之间,安阳王府邸可是门庭若市,热闹非常。
香怡冰与岭南王携手而来,便见到安阳王妃已经出了月子,正与旁边一名贵妇说着话。这日她穿着一件时兴的湛蓝的袍子,梳着一个飞云髻。发尾戴着一个玛瑙翡翠镶嵌着的簪子,挂着精致的流苏,耳朵上戴着一对圆润的珍珠,熠熠生辉。
她的脸上略施粉黛,气色甚好。
她的身旁有两个奶娘抱着两个男孩子,被裹得严严实实,露出两张相似的粉嘟嘟白嫩嫩的小脸,瞧着十分可爱。
安阳王妃眼角一亮,抬起头,便见到了香怡冰和岭南王两人,面上不禁带了喜色。香怡冰这日穿着件散花水雾百褶裙,腰间宽松,倒是不显肚子,显得特别有风韵。她的鬓发低垂,随意地插了一只玉兰花簪子,肌若凝脂气若幽兰,她亭亭玉立在一旁,便吸引了大半的眼光。安阳王妃往前走了几步,握住香怡冰的手,若不是她,她怕是不能平安生下这两个孩子的。
可自上次香怡冰救她之后,还没有来得及好好谢谢她,她便离开了。
安阳王妃神情真挚,道:“冰儿,真要谢谢你,若不是你,我怕是……”
香怡冰唇角一勾,从岭南王的手里拿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过去给安阳王妃,笑道:“皇嫂,您还与冰儿道什么谢?喏,这可是我给两位宝宝的礼物。”
这是香怡冰让红姑按照现代的做法做的的两套老虎小棉袄,虽不是十分珍贵,不过冬日里让小孩子穿着最是暖和了。
安阳王妃满脸欣喜,忙接了过来,又不禁望了一眼香怡冰的肚子,笑道:“冰儿,看样子,你的孩子也快要出世了呢。”
岭南王望着那两个白白嫩嫩的孩子,黑曜石般的眸中流露出羡慕之意,听了安阳王妃的话,便忍不住看向香怡冰的腹部,眼中含着笑意。
因为男眷女眷分席而坐,宴会便设了两处。
男眷在外厅,女的设在内厅,虽是两厅,却只不过用屏障隔开罢了。
香怡冰被安排与安阳王妃一席,同在一席的还有五公主几个公主,而与香怡冰交好的三皇妃也被安排在一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