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皇后看着眼前的尸体,眼泪从美眸中一滴滴地落下来。灵犀是她舍弃的棋子,可这个大女儿由她亲手养大,也是她疼过爱过的,望着是灵犀那条苍白的断臂,满身的血污,心深深跌入谷底,手紧紧握成拳:“云睿泽!你竟敢,竟敢这般做!”
灵犀的眼睛突然在这个时候张开,仿佛是死不瞑目一般望向皇后,皇后往后倒退一般,心中大骇,大声道:“快给本宫抬出去,抬远点,快!”
宫人们急忙将尸身抬了下去,直至很远,皇后脑子里依旧浮现刚刚的场景,心里恐慌至极,云睿泽,他居然如此之狠,若昨日,没将灵犀供出去,那她岂不是?
越想心中越是害怕,脸色苍白了起来,整个人止不住的发抖。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快,快传太医!”
灵犀作为燕国的公主,如此凄惨死去,本应风光大葬,皇后却摄于岭南王的压力,不能也不敢给灵犀厚葬,更枉说报仇,只草草的葬了了事,况且她一想起灵犀那惨状,便觉心头打鼓般,不愿再想,她只是安慰着自己,只有灵犀的死才能换回所有人得安心。
近日她足不出户,常常做恶梦,不能安寝,直至传出岭南王即将携欧阳舞返回的消息,皇后才算真正的放下了心。
燕南锡看着眼前的香怡冰,眼神中带着浓浓的不舍,声音却十分平静:“丫头,你可是要跟他回去了?”
今日是香怡冰最后一次来替燕南锡治病,等她从他身上拔下最后一根针之后,突然听到燕南锡这般说,怔了怔,嗯了一声:“你身上的余毒我已经替你去除干净,再服几剂药你的身体会慢慢好起来,想必再过一段时间,你能够重新站起来了。”
燕南锡原本以为没有希望了,如今听到能够站起来居然没有一丝高兴,温润的双眸落在她的脸上:“丫头,你再留一段时间,等我能够站起来再离开不可以吗?”
香怡冰抬起头来,却见燕南锡的唇边带了丝浅浅的笑容:“我与你开玩笑的,你还有要事在身,总不能为了我一直留在这里。”
香怡冰笑道:“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若是有空我会来看你的。你是我在燕国唯一的朋友。”
“嗯,唯一的……朋友。”燕南锡笑容恬淡,他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让自己把视线从香怡冰的身上挪开,“那,便祝你一路顺风。”
香怡冰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道:“小心皇后!”
“好。”
香怡冰离去之后,卫林追上她,神色激动又狂喜:“姑娘的意思是,主子的双腿有可能能站起来?”
一旁站着的卫林早已忍耐不住,见香怡冰已停手,便急急的问道:“姑娘,主子他怎么样了?”
“现在余毒已清,你每天替他活动双腿,很快便能站起来的。”
卫林的脸上布满惊喜,忙跪在地上给香怡冰连磕了几个头,激动道:“果然是神医降临,卫林谢谢香姑娘,姑娘以后有任何事情,卫林必将赴汤蹈火!”
香怡冰笑道:“我要你赴汤蹈火做什么,你只管伺候好你家主子便成,记得伺候好你的主子吃药。”
“是是!”
香怡冰走了半晌,卫林转头便发现燕南锡推着轮椅停在门口,神色痴迷地望着她离去的那条路,他的神色在夕阳下更显得落寞与伤感,眼中是浓浓的不舍。
卫林忍不住叫了一声:“主子。”
“明日,她便不会来了,以后,她都不会来了。”燕南锡叹了一口气,接着转了轮椅朝里屋驶去,留下一个悲伤的背影,仿佛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他期待的东西。
香怡冰回到别院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还未进院子,便看到云睿泽站在门口,他身着一袭黑色的锦袍,身形挺拔修长,此时神色却是闷闷的,薄唇紧抿着,突然看到她进来,双眼一下子亮了起来:“冰儿,你回来了?”
香怡冰看着云睿泽欣喜的模样,没好气道:“我出来才没多久,你现在站在这儿做什么?”
本来每日午时都要去燕南锡那儿替他施针,云睿泽日日阻挠,今日更是假装自己又看不见了,抓着她不放,直至她故意诓他才露出了破绽,他这段日子,还真是越来越孩子气了。
云睿泽仿佛根本没听到香怡冰说什么,只是执起她的手:“冰儿,我饿了,饿得头疼。”
云睿泽突然觉得自己之前傻透了,竟然会觉得香怡冰不喜欢她,还要想法子试探她。其实她的心很软,看见他受伤,会心疼他,果然就见到香怡冰将他往里面推:“你饿了干嘛不先去吃,进去。”
云睿泽的脸色现出一抹璀璨的笑容,比此时天空中的星星还要亮,他反手握住她的手:“我要等你一起。”
早就有人准备好饭菜,香怡冰不喜有人伺候,云睿泽便将周围的人撤了个干干净净。他往香怡冰的碗里夹了几片卤牛肉:“冰儿,你多吃些。”
“嗯。”
“这几日替那个人治疗一定很辛苦,不过明天终于不用去了吧?”云睿泽脸上带着试探之意,又往香怡冰的碗里夹了几片青菜,香怡冰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看着他眼中闪过愉悦的神色,还是点了点头。
“冰儿。”
“你先把饭吃了,哪儿来那么多的话啊!”香怡冰往他的碗里夹了好多菜,“你不是饿得头疼吗?”
岭南王放下筷子,握住她的手:“陪我回去好不好?”
香怡冰低着头不说话,岭南王的俊脸上出现一抹焦急,他突然站起来,一把把她搂在怀里,他在她的头顶上叹了一口气:“冰儿,你不要拒绝我,好不好?”
“你若不在,我会发疯的!”
“若是你不跟我走,我便陪着你一直呆在这儿,你去哪儿我也跟到哪儿!反正你是本王的王妃,不许离开我!”
香怡冰被岭南王压在他的腹部上,气都喘不过来,脸都憋红了,她废了好大的劲儿才从他的怀里挣脱了出来,瞪着岭南王道:“我不是没拒绝你吗?你这样抱着我,我还怎么说话?”
“这么说,冰儿是愿意和我回去了?”岭南王半蹲在她的面前,一双如黑曜石般的眼眸,没有了往日里傲然绝世的锋芒,唯有狂喜。
“快吃饭吧,再不吃就要凉了。”
香怡冰低头夹起一片牛肉喂入口中,白锦她还没有收拾掉,怎么能不回去?这个女人三番两次地追杀自己,这段时间让她逍遥够了,她可要杀回去了呢!
次日清晨,香怡冰一早就被云睿泽叫醒。见她只说要早些上路,却见香怡冰迷蒙着眼睛,云睿泽一把将她抱起,香怡冰挣扎不了,也就任由他抱着。
香怡冰刚坐上马车,又想继续睡过去,便听到一个低低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丫头。”
这个声音云睿泽也是听到了,脸色一黑:“走!”
香怡冰看了他一眼:“慢着!我与朋友告个别都不成么?”
云睿泽只觉得气极,不过见香怡冰出来,便也跟着站出来。却见燕南锡笑容缱绻:“丫头,若是你过得不开心,随时欢迎你过来。”
岭南王的脸色愈加的不好看,俊脸上带着浓浓的暴戾,若不是眼前这个人是冰儿好不容易才救好的,他恨不得上前劈了他!他冷声道:“燕公子多虑了,冰儿会过的很好。”
燕南锡笑道:“那倒未必,你多次令她陷入围困之中……”
香怡冰眼见着两个人对峙着,神色都不好看,忙道:“燕公子,你若是有空便过来,岭南王定当好好款待你。”
岭南王冷冷地哼了一声,他才不肯招待他:“燕公子身体不好,还是请回吧。”
燕南锡并不在意岭南王的话,只是看向香怡冰,声音柔和:“丫头,一路珍重。”
岭南王的骑队离开燕国,踏上了回国的道路上。香怡冰坐在辆精致的小马车,却是再也睡不着了,她好不容易逃脱了牢笼,现在又要回去了呢。岭南王靠在车厢上,见香怡冰神色郁郁寡欢,哼了一声:“不许你记挂着那个小白脸!”
香怡冰忍不住反唇相讥:“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啊,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记挂什么小白脸了?”
岭南王见香怡冰动怒,顺势就把脑袋靠在香怡冰的肩膀上:“我就知道你只记挂我一个人。”
从燕国回去路途遥远,不是一夕一朝便能够到达的,坐了一天的马车,天色逐渐暗了下来,黑夜来临,骑队便在一片山林间的开阔地停下来,熟练地扎寨生火。
香怡冰靠着马车坐在火堆旁,岭南王与她相对而坐,隔着燃烧的火焰望着她的脸,认真道:“冰儿,晚上可不许乱跑,山林里可潜藏着许多的豺狼猛兽。”
“知道了。”香怡冰抬头看了一眼岭南王,他分明还是怕自己跑掉,她才没那么无聊,要跑早就跑了,难道还要到这种地方?
就在此时,莫林端着热气腾腾的两碗米粥和熟肉来到香怡冰与岭南王的旁边:“饿了吧,快些吃。”
“多谢!”香怡冰接了一碗过来,轻轻吹着尚有些发烫的米粥,待粥渐凉,才将熟肉撕成小快慢慢和着粥吃下。岭南王在山中露营,不由地想起他在军旅时的戎马生活,多年的征战让他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可冰儿住不惯呢。他将自己的碗里的肉夹过来放在香怡冰的碗里,“你多吃一些。”
“不用,我吃饱了。你一个大男人吃这么点怎么吃得饱?”香怡冰把肉夹回他的碗里,“你快些吃吧,多吃些东西,好好休息,身体才恢复得快。”
岭南王见香怡冰坚持,也不再推让,说了一句好,便优雅地吃了起来,只不过他才吃了几口就不动了,他略略地坐直了身子:“今晚,你陪我睡。”
他的话语里带些微的撒娇,令香怡冰不由地无语,他现在一副你不陪我睡,我就不吃饭的表情是什么意思!这男人还真是得寸进尺,拿自己的健康胁迫他人,还觉得天经地义。
香怡冰前几日都以他胸口有伤,她睡相不好可能会压到他的伤口为由拒绝与他同床,如今他伤口好了一些,就开始盼着这件事了,还居然胁迫她!
更重要的是她这个被胁迫者还该死地觉得被真被胁迫了。
不过她也很明白,如果答应了留下来陪他,事实上就是答应任他予取予求,他哪儿有那么容易就乖乖睡觉啊!香怡冰忍不住在心中犯嘀咕,她面对他的请求,一言不发,只是看着汤匙里的粥。
“留下来陪我。”岭南王又重复了一遍。
“这事,恐怕,不能答应。”
“你答应也要答应,不答应也要答应!反正没有多余的帐篷了!”岭南王冷冷地哼了一声,继续盯着她,香怡冰不由无语,将粥端起来送到他的嘴边,“好啦,你别幼稚了,先把粥吃了,否则就凉了……”
香怡冰见他不动,无奈道:“好吧,不吃你就等着饿得头晕好了!”
“那你喂我!”
“啥?”
“你喂,我就吃。”岭南王有些耍赖。
“你爱吃不吃。”香怡冰不理他,继续填饱自己的肚子。
岭南王见她不理自己,幽幽地说道:“我是病人,我身体还没好。”
“你不是好很多了吗?”香怡冰头也不抬。
“冰儿,你竟如此狠心,不管我的死活了吗?”
“喂,云睿泽,我和你是公子和丫鬟的关系吗?你自己没有手吗?我才……”香怡冰的声音越来越小声,因为她看到岭南王的脸色越来越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