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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太子殿下到访

2018-12-24发布 4010字

摆脱了苏遥寻之后,墨若旖提着听风楼的膳食盒子下了楼,楼前停着一辆颜色素净的马车,马车上赶车的少年一只脚随意地搭在车前的横木上,整个人依着马车的车门半躺着,身姿恣意懒散。瞧见墨若旖,南星双手一撑坐了起来,修长的双腿交叠盘在车上,朝她招呼道:“墨姑娘,殿下让我来接你回去。”

原来是墨若旖独自出府,北澜璟放心不下,便唤来南星驾车到听风楼下接她回府。

将手上的膳食盒子递给了南星,墨若旖细软的手指扶着马车车门上的横木上了马车,正欲掀起车帘,她的目光忽然落到了听风楼对面的一间布庄上,没有了动作,南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那名为“锦绣天成”的布庄门庭清冷,站着疏疏落落的人影,寻常得不能再寻常了,看不出有何特别之处。

凝眸若有所思了片刻,墨若旖忽然又下了马车,朝南星说道:“南星,你先带着这糯米团子回去吧,我待会儿自己回府,眼下还有些事情要去办。”

三言两语交代好了,她便抬步往那锦绣天成布庄走去了,南星还欲问些什么,墨若旖却已经走远了,他微微耸了耸肩,转身将那膳食盒子收好,尔后驾车离去。

锦绣天成布庄的老板李氏是个风韵犹存的少妇,面若娇花,言笑晏晏。此时她正招呼着一位员外夫人的贴身丫鬟购置衣裳,跟前忽然走来了一个穿着不合身的麻布衣裳的男子,那人脸上缠绕着绷带看不清楚面容,唯有那颀长挺拔的身姿看起来像是个年轻人,那丫鬟原本说得差不多了,乍一看便连忙嫌弃地走开了,眼看着客人被赶跑了,李氏眉头皱起,一脸不悦正欲撒气驱逐他离开,不料那人却拿出了一锭白花花的银子放在了她的眼前,继而开口道:“给我拿几件合身的衣裳来。”

声音低沉慵懒,宛若古琴弦音,听着十分年轻,夜雪尘看着那李氏欢欢喜喜地收下了银子转身入内堂去取衣裳,内心不禁生出了几分感慨之意,原来这世间上最能打动人心的东西不是风姿相貌,而是最庸俗的银子,可悲啊,可悲。就这么独自伤感,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细微而凛厉的掌风,他弯腰避开,身后那人却似乎早就洞察了他的武功路子一般,另一只手穷追不舍地袭来扣住了他纤细的颈项,细软如白玉般的五指纤细异常,招式虽然狠厉,但因为这手指头过于娇嫩,使不上几分力气,因此杀伤力只有一半。夜雪尘双指并拢在那人细细的手腕上不重不轻地敲了一下,震开了她之后立刻旋身,躲过了她势如破竹的扫堂腿,

“你这小丫头想欺师灭祖啊,”露在外面的一只色泽妖冶的深紫色眼眸映照出墨若旖如雪般清丽冷艳的面容,夜雪尘微微勾了勾唇角,眼底一片笑意,“想不到我变成这副模样你还能认出来,不枉我多年对你的栽培。”

“想做我师傅你还嫩了些,”墨若旖收回手,小扇子一般浓密的长睫下一双澄澄湛湛的眼眸细细地将眼前的夜雪尘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你两日未归,为何变成这副模样了?”方才她站在马车上看见他的身影便觉得似曾相识,只是转念一想夜雪尘那个皮囊至上的性子绝不可能穿着这样,一番考虑之下她还是决定亲自来求证,没想到还真是他。

摸了摸身上粗糙的麻布衣裳,夜雪尘颇为不自在,“此事说来话长,容我慢慢给你解释。”余光瞥见李氏取衣裳出来了,他迎上去接过了衣裳后便朝压低声音朝墨若旖道:“跟我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枝头飘落胭脂梨叶,庭院静谧。

若谷正在内殿布置内室的御寒之物,忽闻殿门传来了小宋子的通报声,

“太子殿下驾到。”

若谷轻轻放下了手中的锦被棉衣,尔后转身踏出内殿去恭迎。

清心殿的侍人很少,北澜誉一路进来便只是看见了两个洒扫庭院的宫女,一名搬抬东西的太监,若谷走出来迎接的时候,北澜誉正负手而立在庭院的槐花树下,微微凝神地望着树底下那落满了叶子的石案,仿佛是若有所思的模样。

“若谷参见太子殿下。”

若谷的声音忽地拂过耳畔,北澜誉微微收回思绪,转身看见只有若谷一人的时候眼底微微旋过一丝失落,随后他淡淡地道:“平身吧,公主呢?”

若谷交叠于身前的双手微微放下,低眉顺目地应道:“回太子殿下,公主拂晓便随南星大人一起出宫去了十三殿下府探望十三殿下,至今未归。”

“又是十三殿下吗?”剔透的琥珀色眼眸微微浮起几分复杂的神色,北澜誉交握在身后的双手手指微微收紧,复而问道:“公主待你如何?”

“并不信任。”若谷徐徐吐出四字,白净如月的面容透着点点谦逊之色,“恕奴才直言,璃公主对奴才防备得很,日常起居均由殿内侍女素雪负责,并不允许奴才踏入内室。今日恰巧是素雪病了,所以奴才才得以安排内室事务。”

“想来,她是对少言的事情心怀芥蒂了。”一片叶子忽然施施然随着风飘落,北澜誉似乎是微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素来少年老成的神情头一回出现了少年郎的愁绪,“你好生看着,莫要让母后的人接近她,尤其是苏家的人,苏遥寻为首。”

那一日他去露华宫探望苏玉婉,走到内殿门的时候恰好听见了苏遥寻与苏玉婉密谋的事情,想方设法撮合苏觅儿与墨祁㬚倒也罢了,苏遥寻竟然将主意打到了墨若旖身上,偏生苏玉婉又赞同,不管苏玉婉如何,她终究是自己的母后,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给他铺路,北澜誉无法去指责什么,只得想个两全之策,若谷是他早年受过他的恩情,读书人最讲究承诺,所以他才暗中用他换下了苏玉婉派过来的掌事,无他目的,只是不想墨若旖卷入他们的皇族的内务,涉险其中。

“奴才明白,”若谷仍旧是温顺地应着,这些年的宫闱生活已经磨去了他所有的棱角,“太子殿下于若谷有恩,若谷定然好生照顾公主。”

北澜誉望着若谷敛神低眸的模样,心中忽然想起了第一次看见看见他的景象,分明是被打得皮开肉绽,却倔强得不吭一声,可是这些年的磨炼,却让他学会了顺从,变得圆滑,北澜誉看着,难免动了几分恻隐之心,“待事情办妥了之后,我会寻个名目送你出宫,你的妹妹会在宫外等你,往后的事情莫要担心。”

微长的睫羽轻轻颤动了一下,若谷仍旧是垂着眼眸,极为乖顺地应了一声,“有劳太子殿下费心。”

听到了若谷的回答后,北澜誉微微收回了目光,语气中似乎有些难掩的落寞,“既然公主不在,那么本太子先回去了,这庭院里的茶盏若是不用,便一道收起来吧,告知公主一声,改日我寻了好茶会来邀她共品。”

若谷颔首领命,恭送北澜誉离开之后,目光落在了身侧那堆满了落叶的石案上,层层落叶和霜气的掩盖之下,依稀可见摆放着一套精致的茶盏。若谷对这套茶盏有些印象,是早些年邻国进贡的上好瓷器,彩釉云华的瓷面,暖玉一般的触感,具有常温茶水的奇效,仅有的两套一套被赏赐给了露华宫,令一套便被赏赐给了养心殿,如今这套茶盏却出现在了清心殿内,想来应该也是北澜誉的意思。

若谷收起茶盏走后,藏匿在屋檐上观察着庭院动静的穆炎也敛了气息回了内殿。墨绯璃的屋子一片漆黑,门缝窗缝透进来的一丝光亮在这片漆黑里显得微不足道,层层的帷幔下,依稀可以看见一抹清隽颀长的身影端坐在内室,穆炎止步内室门外,沉声朝门内禀报道:“圣上,方才北澜太子来过一趟,是来寻公主,公主不在,现在他已经走了。”

闻言,墨绯璃缎墨一般漆黑得看不见任何情绪的眼眸眸光动了动,昏暗的光线下让人难以看清楚他的神情,“旖儿不在宫中,那她去了何处?”他的声音清冽,透着几分虚弱之感,却仍旧是凉得彻骨。

“公主一早便出去了,是十三殿下府的南星带走的,说是十三殿下感染了风寒。”

“原来如此。”听闻墨若旖是因为北澜璟离开的,墨绯璃声音微微低了几分,夹杂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似乎是对这件事情感到意料之中,沉默了片刻之后,他问道:“夜相国那边可有传来消息?”

提及夜雪尘,穆炎连忙将身上刚刚收到的信物隔着帷幔递了进去,“相国方才用锦衣云雀联系了属下,这是取回来的东西。”

一封信,一个锦盒。锦盒内装着一颗极小的红色药丸,颜色鲜艳如血,味若黄连,墨绯璃修长如雪玉的长指微微捻起那颗小药丸放入口中,片刻之后,他手背上那蜿蜒着的若隐若现的黑色罪痕便渐渐消退了,展开那一纸信,墨色小字便跃入了眼帘,

圣上:

日前我跟踪穆胤之,知其为蜀门中人,不意所见,争斗之间,伤吾,今在酒巷里一肆静养,偶然之下,我得之夷人在城内行,特谕卿一声,恐有钟离芜。

距离北澜奕与离清舞大喜的日子还有一段时间,此时钟离芜并不该出现在北澜,墨绯璃将那信递给了穆炎,待他看过了之后才开口吩咐道:“派人去查探一下日前在北澜皇城内走动的人是不是钟离芜的人,另外多派几个武功高强的影卫去保护公主,必要时刻,可将其打晕带回。”

“是,”穆炎应下了之后,忽然又想起了那日听见墨若旖与墨祁㬚密谈的事情,于是便顺道一起禀报了,“圣上,那日属下曾听见公主吩咐㬚殿下去准备一些狼面具和狼毛衣裳。”

“她要这些东西有何用?”墨绯璃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属下不知,”穆炎摇了摇头,听见墨绯璃似乎是感兴趣,便再接再厉地继续汇报着,“昨天夜里,公主还和㬚殿下一同去了一处破旧的宫殿不知道挖些什么东西,很晚才回来。”

内室沉寂了片刻,墨绯璃凉凉的声音便传来了,“去把㬚殿下带过来。”

墨祁㬚被穆炎从被窝里捞出来的时候整个人还是昏昏沉沉地说着梦话,待他衣裳单薄地站在墨绯璃跟前时,目光触及了墨绯璃那双缎墨一般凉得看不见任何情绪的墨眸,整个人才猛地一个激灵清醒得不得了。

“大,大皇兄,不知大皇兄召见臣弟,有,有何要事?”墨祁㬚诚惶诚恐地站着,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敛着不敢到处乱看,此时他仅仅是穿着单薄的里衣,门缝的风一吹过来整个人忍不住冷得抖了一抖,却是不敢有太大动作,唯恐触怒了墨绯璃。

头顶上一片阴影笼罩着,却是没有传来一点声音,须臾的静默之后,那片阴影离开了,回来的时候一件衣裳落在了他身上,墨祁㬚双手接着落在身上的外袍,满脸受宠若惊地望着眼前面容极盛的墨绯璃,犹如看见了天上下红雨一般,“这,这是给我的吗?”他震惊得连尊称都忘了说。

墨绯璃并没有回答他的话,一双凉色的缎墨眼眸仍旧是凝着极冷的光泽,“昨夜你与旖儿外出去做了什么?她要你准备那些狼面具和狼毛衣裳有何用?”

墨祁㬚还满心沉静在墨绯璃给他一件衣裳的巨大震惊之中,乍一听见他问的问题便毫不犹豫地接话回答了,“去挖少言的遗物,小旖发现给苏玉婉下毒的人并非是苏玉婉自己,亦不是离清舞,而是另有其人,至于那狼面具和狼毛衣裳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