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张庆坐在去往海福的车上,为找到可以接近张岩并从张岩的嘴里“套出”魏新光的犯罪事实和现在藏身之处的办法而一筹莫展的时候,在绿城省会绿城市最高的一栋写字楼里,一个人也正在想着他,而且想的撕心裂肺,想的肝肠寸断!
如果大家没有记错,在前文的故事中我们曾经讲过,张庆为了筹集到北京告状时托关系、走后门的费用,在绿城省检察院副检察长张运来的帮助下,通过在海福监狱服刑时的狱友李晓明的暗中帮助,以中央专案组和绿城省高级法院做出的冤案平反纠错裁定为抵押,从绿城省阳光普惠金融服务公司总经理秦奋那里贷了500万元的贷款。贷款的代价除了高额的利息之外,还有就是一旦冤案平反纠错裁定得以执行,属于张庆的巨额财产和云浮铁矿的开采权拿到手之后,张庆要将执行款的20%分给秦奋的阳光普惠金融服务公司。
这笔贷款对于张庆来说是破釜沉舟,而对于秦奋来讲也是一次史无前例的豪赌。就像楚河汉界边的两个人,谁肩上的胆子都不轻,谁也不敢掉以轻心。
所以,在冤案平反纠错裁定进展缓慢的这段时间里,张庆被这500万元贷款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在受到魏新光一伙特别是陈静和、李清雅之流的强力阻挠、冤案执行几乎走进死胡同的时候,他几乎夜不能寐,如坐针毡。他知道,如果冤案平反纠错裁定迟迟得不到执行甚至是永远不能得到执行,属于自己的巨额财产拿不到手的话,即便是他变卖了所有的家产也难以还上秦奋这笔巨款。到了那个时候,他不但会让为自己做担保的战友、绿城省检察院副检察长张运来和在秦奋面前替自己说尽了好话的狱友李晓明受到牵连,而且,以放高利贷为业的秦奋更是不可能轻而易举的饶了他,被追债不说,搞不好还会被告到法庭。这个后果是他张庆无论如何也不愿意面对的。
而秦奋呢?从把500万元巨款打到张庆账上的那一刻起一直到现在,在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只要有一点空闲,他都会想起这件事,而每每想到这些,他都会提心吊胆,有时甚至食之无味,心绪得不到一点安宁。虽然有省检察院的副检察长做担保,虽然凭借自己多年的放贷经验和盖着最高人民法院绿城省高级法院印章的冤案平反纠错裁定,他执着的认为这笔贷款不可能成为“死账”,但心里却总是不自信的“敲锣打鼓”,就像有几百只老鼠钻进了自己的心里,让自己得不到片刻的安生。
今天,在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之后,秦奋把老板椅推倒办公室里那面大大的落地窗前,一边望着窗外的街景,一边在心里默默的念叨着张庆的名字,并且暗暗的想:都快一个月了,为什么一直没有张庆的消息?他们在北京“活动”的情况如何?
叹了口气,秦奋站起身来走到老板桌前,拿起桌子上的电话:“晓华吗?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说完,他又踱着步子走到落地窗前的老板椅上,一边看着街景一边悠然的喝起茶来。
“秦总,您叫我?”没有几分钟的时间,李晓华便拿着一个笔记本,毕恭毕敬的站在了秦奋身后说道。
“哦,李经理,请坐!”转过头来看看李晓华,秦奋笑着指了指旁边的一把椅子说道。
“好的,谢谢秦总!”把茶几旁的椅子拿起来放在秦奋身边,李晓华坐在椅子上,然后打开笔记本,拔下钢笔帽,一脸认真的看着秦奋。
“把本子收起来,找你来就是想找你聊聊天,没有什么可记录的。这么一本正经的干什么?”看看坐在自己面前的李晓华,秦奋冲着他摆摆手,一边笑一边说道。
“哈哈哈哈,秦总,您天天忙得脚不沾地,繁忙程度甚至可以用日理万机来形容。怎么突然有心思找我聊天了?”听完秦奋的话,李晓华马上放松下来。他把笔记本和钢笔放在身后的茶几上,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香烟和打火机,一边帮着秦奋点烟一边一脸不解的看着他。
“唉,再忙也有闲的时候。再说了,我又不是为工作而生的,也要生活呀!‘不懂得休息的人就不会工作’这句话是谁说的我不知道,但我觉得很有道理。”接过李晓华递过来的香烟,秦奋一边抽烟一边笑着说道。
“就是嘛,我早就劝您了,让您好好的享受生活。一天天忙忙活活的,挣这么多钱不享受,放着干嘛?对于您们这些大老板来讲,钱只是一个数字而已,挣得太多了就没有意义了。”李晓华边说边站起身来走到茶几前,把烟灰缸放到秦奋面前。
“哎,你小子说的倒是轻松啊?钱就这么好挣啊?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世界上就都是老板了!”听完李晓华的话,秦奋看看他,然后把话题转入了他最想说的事情:“晓明,你最近有你那个狱友张庆的消息没有?他有没有给你打电话?也不知道他在北京的情况怎么样。”看看坐在面前的李晓华,秦奋一脸平静的问道。
李晓华摇摇头,先是欠起身子往烟灰缸里弹弹烟灰,然后才看着秦奋说道:“秦总,张总和您都是老板,对于我来讲都是领导。他不给您打电话会给我打电话吗?再说了,您应该知道,张庆与那个魏什么光之间的案子有多么复杂,从案子发生到案件重审再到冤案平反,历经十年的时间才走到现在。所以,即便是解决也没有这么快。”
说到这里,他冲着秦奋笑了笑,然后接着说道:“秦总,是不是心里有些不安,在暗暗的敲鼓啊?”
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口茶,把茶杯放在桌子上,秦奋冲着李晓华点点头:“不仅仅是不安,也不仅仅是敲鼓,而是有些心慌啊!”
“哦,秦总,您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了吗?”听秦奋这么说,李晓华顿时紧张起来。他赶紧把身下的椅子往秦奋面前挪了挪,眼睛紧紧的盯着秦奋。
秦奋摇摇头,但脸上却是一脸的严肃:“就是因为没有听到什么消息我才着急的呀!从借款合同生效到现在已经快一个月了,截止到现在,我没有接到过张庆的一个电话,也不知道他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这心里能不急吗?晓明啊,半年的时间转眼就过,如果到时候张庆还不了钱,我该如何向股东们交差?你是知道的,当初把500万元借给张庆的时候,有好几位股东持不同意见啊!”
说到这里,秦奋咬了咬嘴唇,然后忧心忡忡的拿起一支香烟,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
“那还不容易吗?我们两个都有张庆的电话,打个电话就是了。如果您觉得打电话不方便,我打就是了!”听完秦奋的话,李晓明微笑了一下,然后就把手放进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不要打,打什么电话?”秦奋赶紧冲着李晓华摆摆手:“跟了我这么长时间了,难道连这一行的规矩都忘记了?在借款还没有到期的时候,一般不要给客户打电话,这是‘行规’,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为什么总是记不住呢?”
说完话,秦奋虎着脸看看李晓华,眼里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样子。
“嘿嘿,我……”正在这时,李晓华手里的电话突然叫了起来。他赶紧停下话题,看了看来电显示的号码。这一看不要紧,李晓华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他猛的抬起头看看秦奋,然后压低嗓门说道:“秦总,秦总,别人都说绿城地邪,说什么什么到,我还不信,这次可真的相信了。咱们刚才还在说张庆,可张庆的电话马上就来了,您说,这有多么邪乎?”
“啊?张庆?他怎么会主动的给你打电话?是不是北京的事情有消息了?”听了李晓明的话,看看他手机上显示的名字,平时以冷静著称的秦奋噌的一声站起身来,看着李晓华继续说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接电话呀,看看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哎,好嘞!”看着秦奋兴奋中夹杂着紧张的表情,李晓明赶紧把手机放在茶几上,打开免提键,对着手机喊了起来:“老张啊,你这个老家伙,我还以为你失踪了呢,都快一个月了没有一点信息,怎么了,不会是让北京的美女给迷住了,乐不思蜀了呀?”
“哎吆,是李大经理啊,你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幽默了呀?记得咱们在海福监狱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整天闷着头不说话,别说开玩笑了,一天连三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可这一出监狱,小嘴巴像个八哥一样,叭叭叭叭的说个不停,甚至拿老哥儿我开起了玩笑,过分了啊!”电话那头,张庆一本正经的说道。
“哈哈哈哈,张哥,我不是想跟您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吗?”冲着快要把耳朵贴在手机上的秦奋挤挤眼睛,李晓明接着说道:“哎,对了张哥,您那头怎么这么大的杂音啊?好像是在汽车上。您现在在哪里呀?”
“哈哈哈哈,你小子的耳朵可真尖,听的真准。我呀,已经从北京回来了,现在正在从省城去海福的路上,我要去一趟海福监狱。在车上坐着无聊,所以……”
“啊?您从北京回来了呀?”听了张庆的话,李晓明噌的一声站起身来,顾不上跟秦奋客气,拿起桌子上的手机,然后对着手机继续说道:“您都回到绿城了,干嘛不到公司来坐坐?我们秦总可是很想念您呀!再说了,您又无缘无故的去海福监狱干什么去呀?有什么急事吗?”
“当然,没有什么急事儿,我刚从北京回来,马不停蹄的往海福赶干什么?”听完李晓明的话,张庆便把张岩坐牢以及他要到海福想办法从张岩的口中拿到魏新光的犯罪证据和藏身之处的想法大概和李晓明讲了一下。
最后,张庆对着手机说道:“晓明啊,在给你打电话之前,我本想把电话打给秦总的,但思虑再三,我还是把电话打给了你。咱们两个是哥们儿,有些话我想先跟你说说。兄弟,哥哥我需要你和秦总的援助啊!”
听完张庆的话,李晓明一愣。他没有直接回答张庆的话,而是抬头看看正在背着手在办公室里来回踱着步子的秦奋。直到秦奋停下脚步冲着他点点头,他才对着手机说道:“张哥,在您遇到无法克服的困难的时候,我们秦总顶着巨大的压力借给了您500万元,这无异于雪中送炭啊!按照您与我们公司签订的协议,您与我们公司之间已经不是简单的借贷关系,而是合作伙伴。所以说,您的困难就是我们公司的困难,只要与冤案平反纠错裁定的执行有关,公司和秦总一定会大力支持。快说吧,什么事情?”
说到这里,李晓明再次抬起头来看看秦奋。
秦奋微笑着对李晓明竖了竖大拇指。
“张岩曾经是我的司机,我对他不薄,可最后他却经不住利益的诱惑投靠了魏新光。对于这件事,刚开始我是生气的。但现在想通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张岩这么做虽然有违道德,但也符合现在的社会形势,情有可原。在跟了魏新光之后,张岩成了总经理助理,成了魏新光的狗腿子,对于魏新光的所作所为非常清楚。现在,绿城省高院要以诬告陷害罪抓捕魏新光,同时要彻底调查他与当地的腐败官员和执法人员相互勾结非法霸占我的巨额财产的犯罪事实,但由于魏新光这个王八蛋太过狡猾,致使执法部门到现在都没有抓到他。”话说到这里,电话那头的张庆突然停下了话题。
“张哥,您干嘛呢?继续说啊!”听张庆突然停下了话题,李晓明着急的催促道。
“你小子,我喝口水不行啊?你觉得我坐在班车上给你打电话很舒服吗?”对着手机和李晓明开了几句玩笑之后,张庆接着说道:“就在前天,我无意之中给海福监狱的肖刚监狱长打了一个电话,他告诉我,张岩判刑坐牢了!晓明啊,张岩是魏新光的忠实走狗,始终在魏新光的左右,对于魏新光的所作所为非常清楚。所以,我想通过关系找到张岩,让他说出魏新光的藏身之处和在抢夺霸占我的财产和诬告陷害我含冤入狱时确凿的犯罪事实,以便让执法机关迅速将魏新光缉拿归案,依法严惩。只有这样才能解我心头之恨啊!但是,张岩现在是个犯人,被关在四面高墙、电网林立的监狱里。咱们都是过来人,都知道监狱是个什么地方,哪种地方哪是我们这些人能靠近的?我虽然和肖监狱长关系不错,但他总不能违法规定把我放进监狱,面对面的去质问张岩吧?监狱是刑罚执行机关,任务就是管理和改造罪犯。如果没有特殊指令,他们也没有权利再审问张岩啊。所以,我就想让你把情况和秦总讲一下,看看能不能在这件事情上帮帮忙?”
听完张庆的话,李晓明不敢说话了。毕竟,在这么大的事情面前,如果没有秦奋点头同意,他是不敢轻易允诺什么的。
于是,他便抬起头来看看一只手托着下巴,皱着眉头想问题的秦奋,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在这时,秦奋突然疾步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一张便签纸和钢笔,手脚麻利的在纸条上写下了四个字:案子进展。然后把纸条递到李晓明手上。
看看手中的纸条,李晓明马上就明白了秦奋的意思,于是便拿起电话对着手机说道:“好的张哥,我会把这件事情告诉秦总的。他也一定能想出办法来帮您。现在我再多问一句,现在案子的进展情况怎么样?问题大不大呀?”
“知道我为什么到了北京这么长时间没有给你和秦总打电话吗?是因为情况确实不好。虽然我们竭尽全力,但由于魏新光特别是陈静和的势力太强大,冤案平反纠错执行的事情屡次受阻。知道前两天事情才有了进展。在中央专案组和有关部委领导的督办下,绿城省高院已经开始以诬告陷害罪抓捕魏新光,同时责令云浮金宝矿业有限责任公司偿还魏新光霸占我云浮铁矿开采权以来的所有分红款。晓明啊,你是个会算账的人,你帮我算一下,云浮金宝矿业有限责任公司要还给我多少钱啊?哈哈哈哈哈!告诉秦总,我的这笔钱用不了多长时间就可以拿到手了,他那500万元和利息在我这里就是小菜一碟!但是……”说到这里,张庆突然停下了话题。
“张哥,你说话怎么说半截留半截呢?想急死人啊?你这个但是又是什么意思啊?”刚被张庆的一席话“挑逗”的有些兴奋的李晓明见张庆突然停下了话题,便着急的对着手机叫道。
秦奋也凑了过来,皱着眉头,两眼冒着蓝关盯着放在桌子上的手机。说实话,刚才张庆的一番话确实让他感觉到了兴奋,一种发自内心的兴奋。他知道,如果张庆刚才说的话能够落实,面对他的将会是什么!
“你刚才跟我说过,在我最最困难甚至快要走投无路的时候,是秦总和你高瞻远瞩,雪中送炭,帮助我贷了500万元的款。毫不隐瞒的说,如果没有这500万元的‘活动经费’,我的事情不会这么快就有这么好的结果。所以对于你和秦总,我张庆是感恩不尽的。所以,请放心,一旦这笔款拿到手,我首先会把500万元贷款连带利息还给你们公司,并且会给秦总和你包一个大大的红包,以示感谢。我张庆是一个…..”
“张哥,张总,咱们都是朋友,是哥们儿,相互之间没有必要这么客气。你得到了帮助,我们得到了利益,这就是生意,一桩成功的、互利双赢的生意。所以,感谢不感谢的不重要。现在的关键是,你刚才的那个‘但是’是什么意思?不会有什么意外吧?”不等张庆把话说完,李晓明便打断了他的话,有些着急的问道。
对于李晓明的问话,站在一旁的秦奋十分认可的点点头。
“你刚才跟我说过,我张庆与你们杨光普惠金融服务公司之间除了借贷关系之外,还应该是合作伙伴,是吧?哈哈哈哈!”虽然被李晓明打断了话题,但张庆并没有生气,而是一边说一边哈哈大笑起来。
“是啊,这是白纸黑字写在合同里的,你张哥可是按过手印的。怎么了,眼看着冤案平反裁定有进展了,你老张不会反悔了吧?”听完张庆的话,李晓明不禁一愣,然后抬头看看秦奋。
秦奋则紧皱眉头,一句话都没有说,从茶几上拿起一支香烟,点上火,坐在老板椅上,一边抽烟,一边在心里暗暗的想:张庆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