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师傅,咱们聊到现在我们还不知您姓之名谁呢。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告诉我们?要不然我这一口一个师傅的,叫着有些生分,您听着也不舒服。您说呢?”班车发车后,张庆并没有躺在自己的“卧铺”上,而是坐在车门口售票员坐的位置上和司机聊了起来。
“哈哈哈哈,这位老板,我姓李叫李想。看面相我应该比你大几岁,所以你叫我老李就行了!”由于车在省城市区行驶,满大街的各种车辆像一群蚂蚁一样爬满了大街,所以,李想不敢大意,两只眼睛全神贯注的看着前方,一边开车一边回答着张庆的话。
“老李,抽支烟!”这时,躺在驾驶位后面“卧铺”上的蔡宝成坐起身来,拿出香烟递到司机李想的面前。
“我说这位老板,坐在前面的位置上是可以吸烟,但你可一定要注意,千万不要在卧铺上吸烟,以防发生火灾。”接过蔡宝成递过来的香烟,李想一脸认真的说道。
“那是必须的,难道我连这个规矩都不知道啊?”不等李想把话说完,蔡宝成便从卧铺上跳下来,坐在李想身边的一个小板凳上,伸出手里拿着的打火机,点上火,把打火机送到李想面前。
“哈哈哈哈哈,今天我真走运,从来没有享受过这么好的待遇。两位老板陪我聊天还给我点烟,舒服啊!”借着蔡宝成递过来的打火机点上烟,李想先是哈哈一笑,美美的吸了两口香烟,然后看着张庆和蔡宝成说道。
“李师傅,您是土生土长的云浮县人,而且一直在云浮县生活,对于这个云浮金宝矿业有限责任公司的事情一定知道。所以,您能不能给我们好好的讲一讲?”蔡宝成手里拿着一只打火机,一边把玩着一边看着李想说道。
“我说二位老板,我看着你们二位总觉得那里不对劲!”正在全神贯注的开车的李想扭头看看坐在自己身边的蔡宝成和坐在车门口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的张庆,一脸迷茫的问道。
蔡宝成和张庆相互对视了一眼,张庆笑着开口问道:“老李,我们就是两个坐车的乘客,承蒙您的关照,我们坐在了前面。这一路十几个小时,觉得闲着没事跟您聊一会打发时间,并没有别的意思。所以说,你不要想得太多,没有什么不对劲的!”
李想笑着摇摇头:“这位老板,我虽然只是个开车的司机,但由于常年跑长途,见过各种各样的人。所以,我刚才说的话是有一定根据的:你们二位绝对不是一般人,如果是商人,肯定与我们县的那个云浮金宝矿业有限责任公司有一定的利益关系;如果不是,你们就是执法机关的办案人员,是来查处云浮金宝矿业有限责任公司原来的老板、现在的总经理魏新光的。是吗?”
说完话,李想扭头看看蔡宝成和张庆,脸上挂满了得意的笑容。
“哈哈哈哈哈,老李,您的想象力太丰富了!”听完李想的话,张庆先是犹豫了一下,然后才一边笑一边看着他继续说道:“如果我们是执法机关的办案人员,会坐着夜班车去办案的吗?您见过执法机关的人坐班车出差的吗?不过你还是猜对了一部分:我们这次去云浮县,真的是去找云浮金宝矿业有限责任公司的总经理魏新光,跟他签订下一年的铁矿石运输合同。看来呀,您老哥没有吹牛,您看人的眼光真毒,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啊!”
说完话,张庆笑着对李想竖了竖大拇指。
李想则得意的笑出了声。
“哎,对了老李。在咱们上车之前您跟我们说过,您一位表弟叫张岩,是魏新光的助理。现在因为魏新光的事情坐牢了,这是怎么回事啊?”这时,蔡宝成又凑了过来,看着李想问道。
听了蔡宝成的话,李想突然降低了车速,一边手握方向盘,一边往车厢里看了看,然后压低嗓门对蔡宝成和张庆说道:“二位老板,你们是外地人,对云浮县的情况不是很了解。所以,接下来咱们聊天的时候特别是牵涉到云浮金宝矿业有限责任公司的话题的时候,咱们声音小一点。要知道,这是通云浮的班车,这个车上可能坐了不少云浮金宝矿业有限责任公司的人。那个魏新光不但是云浮县的首富,而且还是云浮县的一霸,势力不是一般的大。隔墙有耳啊,如果有些话传到他那伙人的耳朵里,那不是给自己惹麻烦嘛!”
“好的,好的,我们知道了!”张庆和蔡宝成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的对李想点点头。
“其实,说起我这个不争气的表弟,我满肚子的气。有些时候我甚至觉得,他今天的下场是罪有应得,是上天对他的报应!”接过蔡宝成递过来的香烟,并在蔡宝成的帮助下点上火之后,李想一边吸烟一边接着说道:“我的这个表弟是我一个远房姑姑的儿子,家在省城郊区。我的姑姑去世的早,姑父也在几年前去世了。所以家里就剩下这个表弟一个人。在我的印象里,我的这个表弟是个憨厚、老实、孝道、懂得感恩的人,而且还当过三年兵,本事虽然不大,但做人做事没有任何问题。但是,几年的时间过后,我却非常的失望,现在在云浮,谁要是说张岩是我的亲戚我就跟他翻脸,我丢不起那个人!”
听完李想的话,张庆先是看看蔡宝成,然后才假装不解的看着李想问道:“老李师傅,都是一家人,你的这位表弟做了什么事情让您对他如此失望啊?”
“唉,小孩没娘,说来话长啊!”李想叹了口气,然后接着说道:“张岩从省城的武警部队复员回家后,由于人老实,没有后门加上我姑父身体不好,所以便一直在家务农。后来姑父因病去世了,就是这个时候,他遇上了一位贵人——一个在省城做大生意的老板。这位老板把他聘为专车司机,对他不是一般的好。帮他盖了新房,娶了媳妇,待他就像亲兄弟一样。由于我那个时候就开始驾驶省城通往海福的班车,我们两个经常在一起吃饭,聊天的时候他经常跟我说,这位老板就是他一生的恩人,他要一辈子报答他。”
说到这里,李想停下话题换了个档位,然后看着蔡宝成和张庆问道:“二位,你们知道我表弟的这位恩人大老板是谁不?”
张庆愣了一下,和蔡宝成相互对视了一眼之后,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冲着李想摇摇头。
“就是后来到云浮县投资开矿的那个老板呀!虽然我没有见过这位老板,但听我表弟说过,这个人很了不得,做事情有胸怀,有魄力,是个能干大事的主。只不过后来……唉,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啊!”说到这里,李想叹了口气 ,然后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老李,喝口水,慢慢说!”蔡宝成把一瓶打开盖子的矿泉水递到李想面前,看着他说道。
“谢谢,谢谢!”接过蔡宝成递过来的矿泉水,李毅先是说了几声谢谢,然后仰起脖子喝了几口水,把水瓶子放到右手的杂物台上之后接着说道:“这个大老板到云浮开矿的时候,把我表弟张岩也带了过来。那个时候,张岩的工资很高,甚至是我这个跑长途的客车司机的一倍多。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这个老板对他有多好。那个时候,他经常带着礼物到我们家蹭饭,我们聊得话题也一直与矿山的事情有关。他告诉我,在投入巨额资金之后,云浮铁矿已经初具规模。在不远的将来,云浮铁矿将会是亚洲第一铁矿,就是他那位老板的印钞机!听张岩这么说,我也开始眼红了,想让他介绍我与这位张老板认识,然后到矿山打工。别的咱干不了,开个车应该没有问题吧?可张岩这小子不知怎么想的,推三阻四,总是不愿意让我见这个老板。唉……”
说到这里,李想笑了一下,然后又摇摇头。
“老李啊,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当初你表弟没有把你引荐给那位张老板应该是正确的。否则,你现在哪还有这么舒服的工作?弄不好早就失业了。所以,你应该感谢他才是,不应该恨他。你说呢?”听完李想的话,张庆表情复杂的看看李想,然后笑着说道。
“是啊,当初的时候我对张岩确实一肚子气。但是,随着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现在想一想反而感到侥幸。否则,矿山的工作丢了,运输公司的工作也没了,这一家人咋养活?”接着张庆的话,李想不由自主的感叹道。
“后来是怎么回事?云浮铁矿不是这个张老板的吗,最后怎么突然成了魏新光的了呢?”蔡宝成看看张庆,然后扭头看着李想问道。
“这件事情可不是一般的复杂,如果想讲清楚,三天三夜也讲不完啊。况且,关于这件事情的说法也有好几个版本,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哪个是对的,哪个是错的谁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张老板和现在的老板魏新光的官司都闹到法院甚至中国的最高法院去了都没有一个最后的结果。”接着蔡宝成的话,李想一边说一边把头往蔡宝成这边测了测,然后故作神秘的悄声说道:“不过,通过张岩,我对这件事情了解了一个大概。张岩先是张老板身边的司机,后来是魏新光的总经理助理,所以,他应该是这件事情的亲历者,跟我说的应该是最全面、最可信的。但是,这件事情一直藏在我的肚子里,我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今天认识了二位,我觉得有缘,所以,讲给你们听听吧?”
说完话,李想一边换挡,一边故作神秘的冲着张庆和蔡宝成挤挤眼睛。
“好啊,那就麻烦李师傅讲一讲,我们就当听故事了。”张庆冲着李想笑了笑,然后站起身来把一支香烟递到他的手上。
“听张岩说,随着云浮铁矿开发规模越来越大,张老板的资金开始捉襟见肘。也就在这个时候,这个张老板通过朋友介绍认识了后来的老板魏新光,并向魏新光借了200万元用于开矿。后来……”
“这是瞎扯淡,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儿!”不等李想把话讲完,蔡宝成便噌的一声站了起来,一边用手摸着撞在车顶上的头,一边大声的反驳道。
“老蔡,你别插话,听李师傅把话讲完!”看着蔡宝成急的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张庆赶紧打断了他的话并且冲着李想说道:“李师傅,老蔡说的是传说中的另外一个版本,属于民间传说,肯定不是真的。张岩是你的表弟,一直在那个张老板身边工作,后来又跟了魏新光,他跟你说的绝对真实可信!李师傅,你接着讲!”
“好嘞!”见张庆极力支持自己,李想一脸的得意,于是便接着说道:“据张岩跟我讲,在借了魏新光的200万元之后,那个张老板对魏新光非常不错,不但委任他为公司的副总经理,而且在自己得了重病回省城治病期间将整个公司的管理权交给了魏新光。也就是在这个期间,早已对云浮铁矿所蕴藏的巨大财富心怀歹念的魏新光却以索要200万元借款为由,将那个张老板告到了法院,并且在那个张老板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和云浮当地的政府官员、执法人员一起,将张老板的三家公司和公司的巨额财产、云浮铁矿的开采权等一起判给了魏新光,并且编造故事,将张老板害进监狱。就这样,魏新光便霸占了张老板的所有财产。后来,魏新光又将大部分股权卖给了在全亚洲都鼎鼎大名的黑金矿业集团,得到了一笔巨款,并因此成了云浮当地最富有的人。”
说完话,李想叹了口气:“云浮当地的老百姓都知道,这个魏新光不是什么好东西,那个张老板是上了他的当的。但是没有办法呀,魏新光是绿城当地人,而那个张老板是湖南人,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啊!”
说完话,心中愤愤不平的李想用手狠狠的砸了一下方向盘。
听完李想的话,张庆和蔡宝成都没有说话。特别是张庆,积压在心头十几年的怒火被李想的一番话迅速点燃,几乎到了一点就着的地步。但是,他并没有爆发,因为他知道,自己这次的海福执行的目的是什么,所以,他必须忍着,即便是再难受也要忍着。
于是,他拿起身边的矿泉水瓶子喝了几口水,然后才看着李想说道:“李师傅啊,这世界上的事情太过复杂,有些事情哪是咱们这些小人物能猜得透的?不说这些了,烦心啊!但是,我有一件事情不是很明白:你的表弟张岩为什么背叛了对他恩重如山的张老板而投靠了魏新光?投靠了魏新光也就罢了,他又是因为什么进了监狱呢?”
“唉,说实在的,你刚才说的这个问题也就是我瞧不起张岩并最后跟他翻脸闹掰的原因。我们是普通老百姓,虽然没有什么本事,但重情重义,绝不能做那种丧尽天良、猪狗不如的事情。在我看来,他张岩就是这样一种人,被判刑坐牢就是天意,是报应,是老天爷对他的惩罚”一边开车一边扭头看看张庆,李想一脸怒气的说道。
“老李啊,这个张岩好歹是你的亲戚,你怎么能这样说他?他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惹得你这么恨他?”看着李想一脸怒容的样子,蔡宝成“添油加醋”的问道。
“唉,提不成,提不成啊!”腾出一只手冲着蔡宝成摆了摆,李想接着说道:“那位姓张的老板因为有病回省城治病的时候,把已经跟了自己好几年的张岩留在了矿山。张老板的本意是让他留下来作为 ‘卧底’监督魏新光的,可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在魏新光想霸占张老板的财产的时候,第一个向魏新光‘投降’的竟是这个张岩!据说,为了说服张岩‘投诚’,魏新光不但让他担任了总经理助理,而且把他的薪水翻了两倍。面对这样的诱惑,张岩挺不住了,乖乖的成了魏新光的‘狗腿子’,跟着魏新光办了不少坏事,成了魏新光霸占张老板财产、陷害张老板坐牢的最大功臣。那个时候,看着张岩跟在魏新光身后趾高气昂的样子,云浮当地知道实情的老百姓都骂他是‘狗腿子’,有的甚至骂的更难听。作为他的亲戚,我也跟着丢尽了人!唉……”
说到这里,李想再一次无奈的摇起头来。
“唉,难怪你这么生气,这个张岩怎么这么没有良心,和坏人一起迫害自己的恩人呢?”听完李想的话,蔡宝成一边叹气一边接着问道:“老李,这个张岩跟着魏新光办了些什么坏事你知道吗?”
“哈哈哈哈,这位老板你真好玩,你办了坏事会跟别人说嘛?”腾出一只手指指蔡宝成,李想一边笑一边接着说道:“不过呀,这人做了坏事,即便是隐瞒的再深也有暴露的那一天。不但是张岩,就是我们这些云浮老百姓也想不到,事过近十年之后,魏新光与那个张老板之间的案子又翻了过来!据说,中央派来了专案组重新审理了案子,并且给那个张老板平了反!这不,省城的公安部门正在通缉魏新光,把他抓回来让他还张老板的钱哩!”
“抓魏新光就抓魏新光,与你那个表弟张岩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把张岩关进了监狱呢?是因为魏新光的事情还是其他事?”听完李想的话,蔡宝成着急的问道。
“这还用说吗?张老板的冤案平反了,魏新光被通缉了,他张岩做的那些事情被公安人员‘挖’出来也就不奇怪了。唉,5年啊,什么时候能出来?可怜了他无辜的老婆和只有三岁的儿子了!”说完话,李想又禁不住唉声叹气起来。
听完李想的话,张庆和蔡宝成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个人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便分别拿出香烟,默默的抽起烟来。
虽然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也没有从李想的嘴里“套”出什么新信息,但张庆并没有太失望。这次与李想的“偶遇”,最起码可以证明一个问题:张岩的犯罪入狱与魏新光霸占自己的财产和利用诬告陷害的手段害自己进监狱密切相关,如果顺着这个线索追下去,一定会从张岩这里找到魏新光的犯罪证据,让执法部门把魏新光绳之以法,冤案平反裁定执行的事情也一定会因此云开雾散!
但是,用什么方法接近张岩并撬开他的嘴巴,让他把魏新光一伙的犯罪事实交代出来呢?
张庆又开始犯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