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穆家,还真几天几夜都谈论不完。
穆家并不是什么名门望族,相反的,就跟平常人家没什么两样,靠采草药为生,也没什么能耐的亲戚。
可这神奇的,是他们家世代相传的手艺,让人闻风丧胆,却又不得不被吸引的手艺。
那个年代,凡是家里有孩子中了邪或是家风不顺,人们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穆家,不管有多远的山路,也会连夜赶去穆家求个好运。
而穆家共有三口人,三代同堂。
穆家没有女人的原因很简单,凡是跟了穆家男人的女人,不是疯了便是失踪了。即使是穆家男人各个长得眉清目秀,一副斯斯文文的样子,也再没有女人敢看他们一眼。
在邻里看来,穆家不但神奇还很神秘,每每到了夜里,他家总是能够传出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若有人半夜路过穆家去茅厕方便,偶尔还能看见穆家里屋里腾升起来的火光,以前总有人以为穆家着火了,也有人闯进去过几次,可每一次撞开了门,里面却什么也没有发生,就连灰烬都没见着。
那个时候开始,邻里便习惯了他们家的事情,遇见什么奇怪的,也没再当回事了。
穆家,每到了七月总会消失一段时间,有人问起时,穆老爷子就会说那是要去山上祭拜老婆子,而祭拜一个故人需要用一个多月的时间?
传奇的故事讲到此,其实,穆家也并不是各个都神通广大,就比如那个只有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子。
小伙子叫穆麟,长得那叫一个白嫩,好看的双眼皮,俊俏的轮廓,可叫一个帅字了得。
村里的姑娘没有哪个不为他着迷的,可又没有人敢上去和他打招呼,生怕和他走得近了,也跟那些不干净的东西牵连上了。
哦,忘了说了,穆家有个秘密,只有年长的人知道。
穆家搬来多长时间了,何时搬来的,从没有人提起过,或许是不知道,或许是知道却不敢提,怕一旦提出来了,会吓坏了别人更吓死了自己。
穆家刚来此地便是三代人,而那时候,小伙子也是二十岁出头。
生老病死这么多年,如今的小伙子,仍是二十出头。
对了,这个小伙子就是我,我就是穆麟。
七月,这个说出来就与众不同的月份,是我们家一年一次的吸阴节,每到了这个月,我们家会关门一整个月,三代人同去对歌山的山凹里,和群墓共眠。
而我,并没有父亲和爷爷的那套本事,要说我的特别之处,恐怕只有胆儿肥这一个特色了。
从小到大,我便生活在一个与你们所不同的世界里,这个世界,看得见除了人以外的另一种存在,那便是魂。
小时候,我和你们一样,连鬼片都不敢看,更别提亲眼目睹这些东西了,我曾多次央求爷爷,让他给我传授一些他知道的本领,可每次都遭到了他无情的拒绝。
而我的父亲,那个阴险狡猾的男人,他乐于看见我被吓尿裤子的狼狈模样,他说这是历练,而我却觉得他每次都在免费观看一场喜剧。
久而久之,我面对那些东西不再感到畏惧,反而挺起了胸膛,树立起了我的男子汉气概。
我也没再央求爷爷给我传授那些神乎其神的本事,就他的话说,我是一个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我的出生便是一个劫难。
无形中,我似乎感受到了我这条命的不同,就好像一个死人硬要活在活人的世界里。
对于爷爷,我是怕的,他每一次面对我都没有过一次好脸色,就好像我站在他面前,会脏了他的眼睛一样,对他而言,我比鬼还要讨厌。
面对我的疑惑,父亲却不以为然,他那狡诈的脸从来不会严肃,始终是一副猥琐至极的笑脸,我从没见过他发火,而我却知道他爱我。
就比如现在,我找到了一块相对而言干净的墓碑,躺在墓碑前,思考着我的人生。
“阿麟!不要动,你现在的位置刚刚好构成一个魂锁阵,一座荒废千年的墓碑,一块模糊了主人的墓碑,再加上你,一个死人!”
父亲的言语很是兴奋,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围着我来回转悠。
对他的这种玩笑,我早已是无心动气,死人就死人吧,我活了几十年,身形样貌都还是二十岁那年的样子,对于这一个异常现象,我又何尝不知道,我是真的有点不对劲。
“爸!再过几个时辰就可以回家了,让我好好睡一觉!”
“你睡吧……睡吧……鬼知道这墓里面有没有阴魂,如果真的有,你就赚大发了!”
是的,我们四处寻找荒废的墓圈,便是想要吸取这里的阴气,从而对自身起到提炼作用,我们只有抹灭了自己的阳气,才能更接近那些东西。
若是碰见了孤魂野鬼,对我们来说,是再好不过的运气,因为吃了它们,才算真正的吸收。
我是一个没有呼吸的人,可我还有心跳,我的记忆里,二十岁那年的晚上,我睡了很长的一觉,一睡便是十天,醒来后,我便没有了呼吸。
依稀的记忆里,我在那十天里醒来过,朦胧中只听见多双嘈杂的脚步声,和我爷爷焦急的呼唤。
“麟儿……麟儿……你快回来啊……”
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我就躺在他的面前,而他在呼唤谁。
我形容自己,活死人。
就在思绪渐行渐远的此刻,我感受到了一股寒意,和这里本身就有的寒气不同,这股寒意来的太凶。
我还没来得及站起来,一道白影便立在了我的身边,那是一个老者,飘忽的影子有些模糊,可却能感受到一阵不寻常的邪气。
来者不善!
我想喊,因为这个邪气我制不住,我还没有学过一丝一毫的本事,对于魂来说,我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挣扎了两下,我才发觉我的喉咙仿佛被塞了东西,根本喊不出声,而恍惚间,我才猛然惊醒,周围一片白茫茫的雾,父亲和爷爷早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