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中午有个饭局的，但是人没有来。既然没有应酬了，我就过来陪你吧。你李毅从从南这么远来云塔看我，在这里又没有什么亲戚朋友，我不陪你吃顿饭不好吧？”见李毅一脸尴笑的站在门口对着自己发呆，黄福松一边说一边往房子里走。

“黄局长，这…….”见黄福松把腿想往房间里走，李毅一边磕磕巴巴的说话，一边赶紧伸出一只胳膊拦住他。

黄福松一愣，思忖一会儿以后一脸坏笑的看看李毅：“怎么？不让我进啊？你小子不会是在酒店里找了个美女吧？哈哈哈哈！”

“黄局长，您看我像个美女吗？”这时，老张一只手夹着香烟，笑呵呵的站在门口，看着黄福松说道。

“啊？老张，你怎么会在这里？”见老张笑呵呵的站在门口，黄福松先是一脸诧异的看看李毅，然后又看看老张，脸上一脸的迷茫。

见老张自己“投降”了，李毅也只好借题发挥，“顺坡下驴”。他看看黄福松，然后把一只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黄局，吃惊吧？您见过这样的美女吗？好了，不要在这里问话了，好像我们是罪犯一样，进屋里说吧！”

说完话，他笑嘻嘻的推着黄福松进了房间。

坐在房间的沙发上，看着桌子上的酒菜，黄福松还是没有明白过来。他实在想不通，李毅和老张这两个人是怎么凑在一起的，他们两个之前就认识吗？我怎么不知道？

想到这里，黄福松的眉头越皱越紧。

“黄局长，您现在一定很纳闷，我和老张是怎么认识的吧？更搞不懂的是我们两个怎么走到了一起？我们在一起干什么？是吧？”把黄福松连拉带拽的拉到茶几前，李毅一边给他递烟一边笑着问道。

“是啊，我就觉得奇怪了，你们两个是怎么凑在一起的？原来就认识吗？李毅，你告诉我是怎么回事！”接过李毅递过来的香烟，黄福松一脸不解的问道。

“哈哈哈哈，我的黄局啊，您老人家身居高位，哪知道我们这些老百姓之间的事情？实话告诉您吧，我和老张十年前就认识，是老朋友了。只不过他老张只是个平常老百姓，也不是什么高级干部，帮不上您什么忙，我一直没有跟您说这件事而已。哈哈哈哈！”看着黄福松一脸迷茫的样子，李毅一边说一边笑，并假装找打火机的样子，测过身来冲着老张挤挤眼睛。

“啊？？老张，你之前也没有跟我说过你在从南县还有个朋友啊，是这么回事啊？快给我老实交代！”听完李毅的话，黄福松的脸色略微缓和了一些，他凑到李毅面前，先是迎着他递上来的打火机点上香烟，然后笑着拍拍老张的肩膀说道。

“这，这……黄局长，我们两个小老百姓认识又不是什么大事儿，有必要向您汇报吗？您是一个地区的环保局长，用‘日理万机’来形容您并不为过，您还有这心思啊？”用眼睛瞄了瞄李毅，老张转头看着黄福松接着说道：“其实，我也是在刚才在老李的话中知道他认识您，而且知道您们之间还是好朋友。刚才我们还在说呢，这个世界怎么这么小？我曾经是您的手下，您们之间是好朋友，我和李毅之前也熟悉，关系也不错，今天又莫名其妙的凑到了一起。黄局长，您说巧不巧？”

听完老张的话，黄福松冲着他点点头，然后扭头看看李毅。

李毅没有说话，微笑着冲着他点点头，表示对老张所说的话的认可。

“你们两个认识？他李毅是从南县人，你老张是土生土长的云塔人，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这里面不会有什么故事吧？哈哈哈哈哈，说来听听！”看着老张和李毅一脸轻松的样子，黄福松消除了心中的疑虑。他饶有兴趣的看看老张，一边说一边笑呵呵的看着老张好奇的问道。

“黄局长，我当过兵这件事您是知道的吧？”往黄福松面前凑了凑，老张笑嘻嘻的看着他问道。

“废话，你跟了我好几年，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家底？怎么，考我的记性呢？”黄福松笑了笑，然后在老张的头上拍了两下。

老张呵呵一笑，然后接着刚才的话题说道：“我当兵的时候，有一个战友是从南县的。有一年我们两个一起回来探亲，中间我去了一趟从南。我那位战友为了招待我，叫了几个朋友陪我吃饭、喝酒。而在这几个人当中就有李毅。也就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认识了。由于我们两个投缘，说话能说到一起，所以一直没有断联系。就在两个小时之前，他突然给我打了电话，告诉我他来到了从南，住在了地委招待所。我当时还不相信，地委招待所都是领导住的地方，他一介平民怎么会住到这里？来了之后我才知道，是您帮他登记住到这里的。当时听他一说呀，我吓了一跳：世界上怎么…….”

“喂，喂，喂，我说老张，你还有完没完啊？讲个差不多，让黄局知道怎么回事就得了呗，你却讲起来没完没了了，不能让王局吃点菜、喝杯酒啊？”不等老张把话说完，坐在一旁的李毅便打断了他的话，然后把刚从餐厅要来的一套餐具放到黄福松面前，一边拿起面前的酒瓶给黄福松倒满酒，一边端起酒杯递到黄福松面前接着说道：“黄局长，既然赶上了，如果不嫌弃就在这里喝一杯吧！”

“哈哈哈哈，你个老李啊，说的都是什么话！”笑呵呵的接过李毅递过来的酒杯，黄福松看看李毅和老张：“都是朋友，一家人，还讲究这么多干嘛？来，咱们一起喝一杯！”

说完，黄福松和李毅、老张三个人碰了一下杯子，然后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这个老张啊，曾经是我的司机，后来，因为嫌工资低，非要离开环保局谋一份挣钱多一点的差事。后来，我就把他安排在了现在的涂料厂担任保卫科长。这件事他和你说了吧？”拿着筷子，黄福松一边吃菜一边翻着眼睛看着李毅问道。

“说过，说过。”放下手中的筷子，李毅一边擦嘴一边看着黄福松说道“不过黄局，您的本意是帮着老张把日子过好，可是现在呢？却把人家害了。刚进涂料厂的时候还可以，但是现在呢？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拿工资了，老婆都往外撵他呢！哈哈哈哈哈！”

“老李，老李，咱可不能这样说！”听李毅和黄福松开玩笑，老张赶紧插话说道：“当初黄局长也是为我好，为了让我多挣钱，过好日子。涂料厂之所以出现现在这个样子，他黄局长也不愿意啊！”

“看看人家老张，比你强多了，善解人意啊！想当初我怎么知道涂料厂会是这个样子啊，难道我长了前后眼了呀？”听完李毅的话，黄福松尴尬的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看闷着头吃菜的老张，转而笑着看看李毅接着说道：“正因为这样，我才邀请你这个大能人出山，拯救涂料厂，拯救涂料厂的上百号工人们。怎么样，考虑好了没有？接还是不接？”

说完话，黄福松冲着李毅挑挑眼睛。

李毅没有说话，只是一边吸烟一边看了看坐在一旁的老张。

“你不要多想，老张曾经给我当了几年的司机，是我的人。再加上他已经在涂料厂工作到现在，对厂里的情况是非常清楚的，所以有些事情没必要瞒他，也瞒不住他。你心里有什么想法就尽管说吧！”见李毅一直用眼光看老张，黄福松冲着他摆摆手，然后微笑着说道。

听完黄福松的话，李毅抬起头，看着他说道：“好吧，既然黄局长这么说，我就把我的全部想法告诉你，作为朋友，老哥儿，您看看我的想法是不是有道理？”说到这里，他又扭头看看坐在一旁的老张说道：“还有老张，你是我的朋友，听完我的想法之后给我提提建议。”

“好的，好的！”老张习惯性的笑了笑，看着李毅说道：“不过我就是个看大门的，一个没有见过世面、没有什么文化的老百姓，能提什么建议？你们都是领导，随便说，随便聊，我听听就是了！”

“哈哈哈哈，你小子！”李毅隔着桌子用手点点老张，然后扭头看看黄福松，然后端起面前的酒杯冲着黄福松晃了晃：“黄局长，我们把这杯酒喝干了，我把我内心的想法告诉你。我接下来的话毫无隐瞒更没有委婉拐弯，可能会令您不高兴。还请谅解！”

“什么话，都是自己兄弟，没有必要这么客气。再说了，让你接手涂料厂的事情是我黄福松给你帮忙，为了你好，难道你会恩将仇报骂我一顿？笑话！”说到这里，黄福松端起酒杯，仰起脖子，把满满的一杯酒倒进了嘴里。

“第一，凭我的直觉和观察，我可以断定，这家涂料厂绝不是他张潇一个人出资创办的，其背后一定会有其他‘金主’支持。对于这件事情，您黄局长可能不知道，只是看在胡主席的面子上帮他处理和解决一些难题。但是，如果您想让我接手涂料厂，我就不能像您这样稀里糊涂，不管不问，因为您是帮忙，我是经营，这时两码事。但现在的情况是，别说见这些人，我连这些人是谁、有多少人都不知道，您让我怎么下决心现在就接这个乱摊子？”说完话，李毅眯着眼睛看看李毅，心里暗暗的想：黄局长，我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您还不跟我讲实话吗？如果是这样，这个厂子我是万万不能接的，因为这里面肯定有见不得阳光的事情，到时候‘打不到狐狸反而给自己惹一身骚’，费了半天劲落不到好下场，我干这些干嘛？

“我让你接这个厂子就是帮着你把它买下来，全权掌握涂料厂，用你的智慧和能力去赚取属于你的钱，而不是让你入股涂料厂。所以，别说我不知道涂料厂背后是不是有你说的‘金主’或者是股东，即便是有，你有见他们的必要吗？我跟你说了，这家涂料厂是胡主席说了算，只要明天下我们和他见了面，他愿意把厂子交给你，我就会给你出钱把厂子买下来，你只管好好经营就行了，其他的有考虑的必要吗？”听完李毅的话，黄福松不解的皱皱眉头，然后看着他问道。

李毅笑了，他从面前的烟盒里掏出香烟，分别给黄福松、老张和自己拿了一支烟之后，一边吸烟一边看着黄福松说道：“黄局长，我可不是您那么想的。一来我不愿意欠您的人情太多，二来我不想冒这么大的风险。我想这样做的目的一是为自己好，二是为您好，三是对涂料厂负责，难道哪里有不合适吗？”

冲着李毅点点头，黄福松两只眼睛紧紧盯着李毅，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毋庸置疑，张潇背后这些‘金主’或者是涂料厂背后这些股东、老板，之所以愿意给涂料厂投资，看中的就是胡主席在云塔地区强大的政治背景和人脉。同时，这些人也绝对不是平庸之人，要么是官场上不大不小的领导，要么是有头有脸的商人。现在涂料厂因为经营问题出了状况，如果按照您的意思让我把涂料厂收购了，这些股东当然巴不得。因为前两年涂料厂赚了不少钱，他们此时撤股是求之不得。”说到这里，李毅停下话题，欠欠身子往面前的烟灰缸里弹弹烟灰，然后看着黄福松继续说道：“黄局长，您是我的大哥，同时又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您应该知道，涂料厂如果失去了这些股东，就等于失去了巨大的客户资源和销售市场，一旦失去了这些人的支持，我李毅就是有三头六臂又能干什么？”

“那你的意思是……”听完李毅的话，黄福松将身子倚靠在椅子上，然后依然微笑着看着李毅。

李毅也笑了，但此时此刻的心情可能与黄福松截然相反。因为他从黄福松的笑容里，似乎看到了他内心深处那种不安，那种别人窥见内心隐私的尴尬。

“我的意思很明确：如果包括胡主席在内的股东们愿意并相信我，我可以接手涂料厂，但不是收购，而是管理，我可以以我的管理能力成为涂料厂的管理者甚至是股东。他们可以给我定一个任务或者目标，如果我完不成任务，实现不了他们的目标，我不会拿涂料厂一分钱的薪水，并自动离职。”说到这里，李毅又停下话题，转而看看黄福松：“这样一来，即实现了您让我接手涂料厂的目的，又达到了您帮我重新创业的目标，黄局长，不，黄哥，这不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吗？”

说到这里，李毅有些得意的冲着黄福松笑了笑。

但从黄福松的表情中，李毅非但没有看到他的激动，反而觉得他有些失望，即便是他依然满脸笑容的看着李毅，但笑容总是显得那么不自在：“嗯，你的想法倒是不错，但是，行不行还要听胡主席的意见，毕竟涂料厂是他外甥的，我帮他做不了主。但是，有个问题你想过没有？”

说到这里，黄福松突然扭转话题，看着李毅问道。

“什么问题？请哥哥明示！”听黄福松这么说，再看看他严肃的表情，李毅赶紧把手中抽剩下的烟头撂进烟灰缸里，然后一脸认真的看着黄福松。

“如果你想象的事情属实，并且按照你这个方案执行的话，现在的厂长张潇就不可能离开涂料厂，因为在你看来，胡主席应该是张潇背后的‘大老板’。胡主席不说话，谁也不能把张潇‘清理’出去。因为张潇是胡主席唯一的外甥，是他从小带到大的孩子。而现在的情况是，张潇是目前涂料厂的‘毒瘤’，正是他因为吸毒和不作为，才让涂料厂走到今天这个地步。如果不把张潇‘清理’出去，你怎么工作？又怎么能把涂料厂带出困境呢？”说完话，黄福松冲着李毅翘翘嘴巴，并神秘的笑了笑。

出乎黄福松的意料，听完他的话，李毅并没有害怕，而是笑着看着他说道：“这正是我希望的结果。别说是按照我刚才所说的方式接手涂料厂，即便是您出钱帮我把这个厂子买回来，我也会想办法把张潇留下来帮我。”

“不行啊老李，你千万不要有这样的想法！”李毅的话刚一落地，坐在一旁几乎一个字都没有说的老张突然跳将起来对着李毅说道：“就像刚才黄局长说的那样，涂料厂之所以走到今天这个地步，最大的罪魁祸首就是张潇。不管你用什么方式拿到涂料厂，把张潇留在厂子里就是一个最大的隐患。所以，李毅，你这种想法是万万不可有的，否则，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说完话，为了强调自己这番话的重要性，老张甚至用手掌狠狠的拍了一下放满酒菜的茶几。

“别打扰他，让他把话说完。”黄福松看看老张，冲着他摆摆手，然后转头看着李毅。

“黄局长你刚才说过，这个张潇是胡主席唯一的外甥，是他从小到大的孩子。由此看来，张潇在他胡主席的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重要不言而喻。如果我把张潇弄走了，胡主席对涂料厂的事情就可管可不管了。我滴大哥呀，在云塔地区，失去胡主席这么一个强劲的靠山，我会有多大的损失？但我要是留下张潇呢？事情绝对不一样，他胡主席就会竭尽全力的帮助我，利用自身的优势和人脉为我们涂料厂拉生意。您说是吧？”话说到这里，李毅笑着看看黄福松。

“事儿倒是这么回事，但是你想过没有，这个张潇是什么人？”不等黄福松说什么。老张又站了起来，板着手指头对李毅数落起来：“第一，劳改释放人员，第二，吸毒贩毒分子，第三游手好闲公子哥，第四，没有任何企业管理经验。老李啊，就这么一个人，你拿来有什么用处？他会连累你的！”

看着比自己还着急的老张，李毅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老张啊，这个世界上有完美无缺的人吗？没有吧？谁身上还没有个毛病什么的？所以，你就放心吧，有我在，他张潇坏不到哪里去，说不定啊，经过我的教育改造他还一下子变好了呢！”

“可是……”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争了。”见老张又要和李毅争下去，黄福松赶紧冲着他摆摆手：“李毅你用什么方式接手涂料厂，张潇是不是留下，咱们在这里说了不算，要等胡主席回来之后……”

正在这时，李毅放在身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冲着黄福松点点头，然后用眼睛瞄了一下手机，一看号码，他赶紧打开手机，对着手机说道：“老卜，卜老师，啊，啊，啊，好，我现在就出发！”

说到这里，李毅赶紧放下手机，一边穿外套一边对老张说道：“老张，你在这里陪黄局长好好的喝一杯，我要走了！”

说完，他又扭头看看黄福松，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黄局长，实在对不起，我有点急事，需要马上坐飞机去蓝海市，您和老张好好的喝一会儿，等我回来咱再谈涂料厂的事情！”

说完，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机，转身就往门外跑。

“你小子干嘛去呀？火烧屁股了呀？明天下午还要见胡主席呢！”见李毅不管不顾的往外跑，黄福松对着他的背影喊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