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形同幽禁的宫中生活,养成了安启琅惜字如金,淡漠冷傲的性格。哪怕赢帝面上功夫做的很好,宫中没人敢随意捧高踩低的来欺凌柔妃和琅王,可这安启琅还是闭门不出,除却国宴等不能缺席的露个脸外,一般情况下是见不到他的。
所以,这些年来,想要找柔妃和琅王母子麻烦的人,也是有些不得其门而入。
特别是太子安启明,忌惮这个有着一国后台撑腰的琅王日久(北昭国亡国危机过后,国力日强,若是支持琅王,的确是不容小觑!),却始终找不到一个一击必中的机会。
试问,你连人家的面都见不到,就是见到了,人家也是无懈可击到让你一个巴掌拍不响,这要如何下手?
而今,安启明一箭三雕之计中,因着安玲珑这个替死鬼,与这个冷心冷情的琅王过从甚密,继而叫太子寻到这千年难得的机会,衍生出计中计,专门设计陷害安启琅。
若是计谋得逞,后宫,舒皇后扳倒两大宠妃,一枝独秀。朝堂,太子安启明地位稳如泰山!
不但能叫战神荣王声望大跌,贤王羽翼折损,更能让安启琅这个琅王生死难料(事发的话,就端看赢帝什么意思了?)
一计除三王,这计谋,不可谓不阴险!
眼下的安启琅,哪里能料到,自己闭门不出,也有阴险找上门?看似云淡风轻,专心作画的他,实则内心烦躁,数次指尖微动,想把那在一旁喋喋不休,聒噪不停的安玲珑,一把丢出琅宫。
可他不能动,玲珑郡主是安王的掌上明珠,刁蛮任性就不必说了,得罪了她,他和母妃估计过不了安生日子,还会被有心之人拿来大做文章。
再则,一个小小的郡主,不值得他为此费神,更不想因为这无关紧要的人,破坏他这些年来的隐忍!
他虽无称帝安国的野心,可也不想做一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思绪翻转的安启琅哪里知道,自古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他想风平浪静的过日子,偏偏树欲静而风不息,有些麻烦,终是躲不过。
而一心一意都在算计梁一诺,想着借刀杀人的安玲珑,更是打死也料想不到,自己早就被人盯上,将会避无可避的成为阴谋诡计之下的替死鬼!
死亡面前,纵然天潢贵胄又如何?
只她不知死到临头,依旧嚣张跋扈,张扬肆意的横行着。为了打听消息,伺机给梁一诺穿小鞋的安玲珑,那也是带着些脑子的。不敢明目张胆的去御花园看梁一诺等人办案,以免给自己留下嫌疑,只能是在这琅宫,对着‘冰块’自说自话。
当安玲珑再一次出言,安启琅还是回以她沉默的时候,她真是有些忍不住了,从红木椅上起身,行至书案边专心作画的安启琅跟前,试探着问道:“阿琅,你说这皇伯伯也是,睿王和十七公主害死了十三,这还有什么可查的?”
要她说,该杀的杀,该剐的剐,直接解决了就是,哪里用得着这么麻烦?
来来去去的,瞧着都碍眼。
惜字如金又不想搭理安玲珑的安启琅,闻言,修长玉指上的朱笔微微的顿了顿,秀丽冷峻的眉眼一抬,漫不经心:“合宫皆知六哥疼惜十三,玲珑你又何出此言?”
一看就是安启睿兄妹得罪这刁蛮的女人了,要不然,她能如此的睁眼说瞎话?
而要不是安启睿平素待他友善,他是连场面话也不想说的。
因为此事与他无关,再则,他纵使有心也是无力,这样的浑水,他也不想淌,也淌不起!
自家门前雪尚且扫不清,哪里管的了他人瓦上之霜?
玲珑郡主丢了个‘你是太天真还是傻“的眼神,给那又垂眸作画的安启琅,唇中溢出一声冷哼,口吻更是满满的嘲弄:“阿琅,你我皆生于皇家,这皇子明争暗斗,后宫嫔妃争宠上位的戏码,见的还少吗?难道你不觉得真心二字,在皇家,就是个最大的笑话吗?”
无疑的,安玲珑的‘真心’二字,如针扎似的,刺的安启琅那日渐冷硬的心微微一颤,只他冷情,面上哪里看得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抬眸,声线微凉却是异常的好听:“嗯?”
很明显的,安启琅在装听不见,作为一个不受宠还被帝心防备犹疑的皇子,他哪里敢说出一句不满的话来?
要知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后宫之中,又多的是嚼舌根,以讹传讹的好事之徒,安玲珑说这话没事,他安启琅要是敢附和一二,这麻烦就敢找上门!
更何况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涌动的皇宫之中,有很多人眼巴巴的等着他们母子露出破绽!
彼时他相信,这些人定然会毫不犹豫的对他出手,给他致命一击!
虽说人生自古谁无死,但也该死的坦坦荡荡,如此死法,他安启琅决计接受不了。
玲珑郡主见安启琅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己,一时也拿捏不准,他到底是因为专心作画没注意听,还是在装傻充愣?
继而一想,她心里倒也反应过来,知道他是不想惹麻烦。暗搓搓的骂了安启琅一声‘胆小鬼’,装作不知的,一副看破世间百态的模样:“阿琅你久不出宫,哪里知道最近朝堂局势?静逍和褚英剑争夺征战南诏国主将一事,闹得可不太好看。
再说了,这静皇贵妃一向宠冠六宫,而英妃仗着十七公主,也是恩宠不断,虽说到不了半斤八两,但也不容小觑,如此情况下,谁知道谁会做出些什么来,是吧?”
哼哼!这个十七公主,她可是记得清楚,到日皇祖母去了皇伯伯的御书房,本来她还指着皇祖母主持公道,让皇伯伯下旨剁死那个兔儿爷慕扶辰的。
可结果呢,十七公主却把皇伯伯和皇祖母,都带去了舞兰宫。看安启睿那个不务正业的,带来的什么轮椅?
后来她才知道,这轮椅和那冰库,都是慕扶辰这个兔儿爷搞出来的。
特么的!果然是妖人多搞怪!
这弄的,都是些什么鬼玩意儿?
她原本还以为,那轮椅挺有意思的,结果嘞,这十三公主溺亡的时候,轮椅都摔烂成了那熊样!
虽然她心里明白,这绝对是人为的,可她就是不想承认轮椅无罪,更巴不得慕扶辰那个兔儿爷因此而获罪。
毕竟要不是慕扶辰造出这轮椅来,那生来残疾,行动不便的十三公主,哪里能在病中溜达到御花园去赏花?
要她说,就该砍了始作俑者慕扶辰,幽禁了安启睿和十七公主,给十三公主偿命!
安启琅身处暗潮涌动,尔虞我诈的深宫之中,一路步步惊心走到如今,哪里就看不出安玲珑的小心思?
对这世间常态,或者说后宫常态人情冷暖,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也已经麻木了。惹不起是非的他,对安玲珑的龌蹉心思和有意的误导,也不做任何的回应。
似平时那般,缄默不言的垂眸,继续手上那副未完成的高山流水图。
所谓高山流水觅知音,扶摇直上九万里。对安玲珑这样心胸狭隘,嚣张跋扈的女人,安启琅是一点时间也不想浪费在她身上。
世间多是庸庸碌碌的凡夫俗子,燕雀又岂能知鸿鹄之志?
而安玲珑见自己说了半天,安启琅还是跟平时一般,将闷葫芦的人设演绎到底,甚至连个多余的表情都没给她。
心里虽说恼恨这样的安启琅,但安玲珑刁蛮跋扈的性格下,隐藏贱气的一面,见多了阿谀奉承,客气讨好之人,对安启琅这样冷漠孤傲,对她爱答不理的,倒是忍不住的就想往上贴。
说白了,就是征服欲在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