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自从司马鑫不辞而别以后，陈夏荷就开始考虑创作中心今后的出路问题。出走的是一个司马鑫，且不说她们两个人之间的私人友谊，就是从创作中心人员流失这一角度看，司马鑫的出走，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照理说，创作中心是一个纯粹公益性的单位。给作家诗人提供创作条件，完全免费。这样的条件，在全国都找不出第二家来。

这样的单位，应该愿意来的人趋之若鹜。来了的人，更应该是宾至如归。可是，为什么像司马鑫这样的人会不辞而别呢？

尽管现在搞清楚了司马鑫出走的原因，但是，陈夏荷更加觉得危机临近了。说来说去，还是司马鑫的书不能出版了。

书，不能出版，不仅仅是存在于司马鑫的身上，很可能，也会存在于所有作家诗人身上。因为市场经济了，市场对谁能出书才有发言权。

而在市场上有号召力的作家诗人，他们有钱，他们就有更好的创作条件，他们可以去那些风景名胜地区，买房子，或者短期停留。过一种候鸟式的生活。他们从本质上说，并不需要也不希罕创作中心的条件。

看来，一开始，陈夏荷认识到，自己对创作中心的定位，就是脱离了实际的。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事实上，她也没有认真地搞市场研究，搞作家诗人调查，没有弄清楚想明白，作家诗人现在最最缺乏的是什么？

当时，也就是她头脑一热，提出要办什么创作中心，那个时候柳董事长，正深深陷入对于她的迷恋当中。西谚云，恋爱的人都是盲目的。

柳董事长也是盲目的，不仅仅是盲目的，同时也是盲从的。盲从了她这个女诗人。一个乌托邦式的女诗人。

于是，就有了创作中心。就有了司马鑫他们的入住。应该说，司马鑫一出走，创作中心的其他作家诗人，因为不知道具体原因，只能是一脸的茫然，一脸的愕然。

陈夏荷也跟他们一一聊过，他们暂时都还没有出走的计划。不过陈夏荷也知道，他们的经济条件，都比司马鑫要来得优越。

所以，从短期看，创作中心继续存在下去，并没有什么大的问题。而且，即使不做出改变，只要他们这个招兵的旗还在，那么想来吃粮的人，还是会络绎不绝的。

问题是，陈夏荷的创作中心，不仅仅是为了存在而存在。尽管柳董事长目前并不缺钱，陈夏荷也相信，只要她不提出来，柳董事长也是不会取消这个创作中心的。

陈夏荷在公司待得越久，对公司的情况也就越了解。她知道这个公司，是按照现代企业管理制度建立起来的。这个制度的建立，并不仅仅是柳董事长的一时高兴。而是邀请了很多的这方面的专家学者，集思广益，花了几年的时间，才建立起来的。

在这个制度下，即使柳董事长大撒手，公司也是会正常运转的。尽管柳董事长是个事必躬亲的人，但是他还是建立了这个制度。

这个制度可以保证公司的最好的管理，最好的经营，最多的利润。公司就是为了利润而存在的。

可是，她这个创作中心，却是独立与公司现代制度之外而存在。也就是说，她是一个特例。她是唯一不以利润为目的的部门。

所以，不论是公司的财务部门，还是综合部门，只要一提起来创作中心，都是五位杂陈的。对他们也是另眼相看的。他们都知道创作中心是柳董事长的嫡系部队，但是不知道，其中有着怎样的利益瓜葛。

这一点，陈夏荷也看出来了。可是，她没有想到要改变。现在，司马鑫的出走，情况变得微妙起来了。尽管柳董事长没有任何不满，也没有任何迹象要对创作中心采取什么措施。

但是，变化肯定是要有的。以前，柳董事长只要来到创作中心，不管表面上有什么样的说辞，晚上是一定要跟陈夏荷卿卿我我一番的。

可是今天晚上，柳董事长破天荒地没有这样做。当然，也可能它有其他原因，但是结果是，他现在躺在陈夏荷身边，给他滔滔不绝地讲自己的隐私。

这就是一个改变。也许，柳董事长是在给陈夏荷吃一个定心丸。但是，这个定心丸是意味深长的。是因为公司内部有了不同的声音。

要不然的话，柳董事长为什么要自己过来呢？过来还要带上技术处的人呢？

不过，从柳董事长的表现看，他的心情很好。起码是比他刚来的时候要好很多。

陈夏荷也就实话实说，“作家诗人书难出难卖的情况，我们公司肯定是改变不了的。这一点不改变，我们目前的运作模式，就难以为继。”

柳董事长点点头，鼓励地看着陈夏荷，“那你有什么想法啊？你不要对我说，可以解散这个创作中心。”

陈夏荷心头一颤，“其实，现在看起来，这个创作中心实在是有点不合时宜，是在跟潮流对着干，有点逆潮流而动的意思。”

柳董事长笑了起来，笑过之后他说，“没有关系，咱就是有钱任性。”

陈夏荷也笑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为了掩人耳目，给我一个平台，使我在公司可以合理合法地存在。”

柳董事长不自觉地抱紧了陈夏荷，“果然是大学老师，果然是研究人学的。成立这个创作中心，不能说没有这方面的考虑，但是可以肯定地说，这个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我确确实实是想为文化事业做点贡献的。”

陈夏荷说，“尽管你有这样的考虑，但是我也不能不为你着想，毕竟你是一个企业家，不是慈善家。听了你刚才的话，我也动了一点心思。”

“司马鑫走了之后，我感到很空虚，不知道自己应该干点什么。就在网上拼命地加好友。而且加了一批很年轻的九零后的小孩子。”

“他们建议我去那些文学网站上看一看，看一看现在文学的另一方面。他们告诉我说，那些网站都是免费的，什么样的作品，只要通过了他们的审核，都可以发表。”

柳董事长放松了陈夏荷，坐了起来，“意思是他们发表作品不要钱？”

“对啊，不仅不要钱，如果你的作品写得好，有人看，点击量大，还可以给你发稿费。”

柳董事长听到这里，重新躺下。陈夏荷兴致很高，继续说，“我这两天，什么也没有干，就在网上，把各个文学网站都看了一遍。”

“真的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几跳。网上文学，真的是五花八门，应有尽有。比如说，你刚才说的那种杂志上的小说，在网上就有专门的网站，只发表那样的作品。”

“还有的网站，专门发表同性恋的小说。有同志小说，也有百合小说。”

看着柳董事长疑惑的眼神，陈夏荷解释说，“就是男同性恋小说，女同性恋小说。什么穿越的，什么玄幻的，都市的，乡村的，武打的，言情的。只有做不到，没有想不到。”

“网络为我们打开了另一个文学世界。通过跟那些作者的聊天，我明白了，文学的市场在哪里？就在网络上。随便一个人，只有要电脑，只要有手机，只要有网络，就可以随便打开任意一个网站，随意点击任何一部小说。”

任何一次点击，网站上都会有一个记录，如果有很多的人点击同一篇小说，那么这篇小说就被认为有了市场，有了它的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