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煦的春风吹着河边的杨柳，闹春的游鱼也出来凑热闹，不停地追逐着某些触及水面的嫩柳叶。
张浩和韩晨曦的手早已分开，彼此肩并着肩走在护城河畔，白色的护城河栏绵延不绝地延伸到了远方。
二人谁也没有先开口，彼此的脸上全都洋溢着一种名叫幸福的笑容。似是极为享受这份难得的安宁，不愿轻易搅扰。
只是韩晨曦终究是年长几岁，社会阅历似乎也更丰富些，起码在面对一段感情时，她处理的更加理智和从容。
所以当身后的白色小桥渐行渐远时，韩晨曦终于是打破了这份宁静，柔声言语道。
“昨晚...你心里在想什么？万一真的因为我被撞死，或许留下什么伤疤的话，你会后悔吗？”
说完这句话，韩晨曦并没有盯着张浩看，反而是像极了一个刚刚被表白的娇羞小女生，红着脸，腼腆地低着脑袋，双手摆弄着衣角。任凭眼前和自己表白的男生如何焦急，也绝不轻易表达自己内心的想法。
面对韩晨曦突然的发问，张浩显得有些愕然，更多的是意外。
张浩非常确定眼前的美丽女子，对自己必然是喜欢的。而且他极为自信地认为是自己的品行受到了对方的认可，或许是因为对自己的样貌实在没有太多的信心。
只是这份自信和自卑，在韩晨曦的话音尚未完全落下时，便被击碎了一地，坠落护城河底。
张浩微微蹙眉，似是在努力回忆着昨晚的事情，最终缓缓开口。
“当时脑子里一片空白，当听见你那句求救声时，我只想将你救出来，至于其他的根本来不及多想。”
略作沉吟，张浩想要让自己更真实些，最起码看起来是如此，所以他接着言语道。
“其实我也是存着几分侥幸，当时车不过刚刚从地下车库上来，想来应该不会太快。即便真的被撞一下，应该不会死吧”
说完张浩略显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平凡的脸上露出笑容，只是那双眼睛里却是无论如何也掩藏不住内心的紧张。
他不知道韩晨曦为何会突然提起此事，或许是为了表达感谢，或许是...其他，张浩并不愿深想下去。
韩晨曦微微眨动着好看的眼睛，清晨刚刚化的眼妆似是有些迷了眼睛，不免伸手揉了揉眼角，脸上却是依旧挂着好看的笑容。
或许张浩说的并不是全部，起码关于“英雄救美”这一部分没有说。但无论是张浩还是韩晨曦，各自默契地彼此默认这件事情，因为有些事情藏在心里比说出来要更有意思些。
韩晨曦并未言语，只是快步走在前面，身后缀着不知所措的张浩。
在韩晨曦看来英雄救美这种事情见得太多，甚至一些有心计的富家子弟，为了能够得到她的注意，竟是不惜花钱演戏。
如果不是因为知道张浩并非那样无趣的人，韩晨曦都会怀疑昨夜发生的事情是否又是一处自演自导的“追爱”戏呢！
可是想到哪个愣愣站在楼梯口，眼神中带着挣扎的男子，韩晨曦的内心却又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张浩向着黑暗的一面去猜测。
或许在风月场中混迹久了，即便是韩晨曦也学会了冷眼看待世界。可是生活中总是需要些许阳光，这样才不会觉得太过寒冷。
不知从何处吹来的春风，吹皱了护城河面，也吹动了韩晨曦身体里那颗早已冰冷的心。
“或许你并不清楚，但是我还是想要告诉你”
走在前面的韩晨曦突然转身，平静地看向身后，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一个先天性的哑巴，突然有一天能够再次开口说话时，她只想不停地说下去，只想要一个忠实的听众。
“我有过一段婚姻史，我还有个七岁的儿子。儿子现在和他父亲一起过，我时常去看他。即便他并不和时常和我生活在一起，但终究是我人生中无法抹去的过往，而且我也并不打算抹去。像我这样的女人，你喜欢吗？”
“我是个会所的陪酒女，虽然只是简单的陪酒，但像我们这样的女人，在这个浑浊的红尘之中，又怎么可能真的冰清玉洁呢！即便是逢场作戏，许多时候更是身不由己，可污了的水终究是不再纯净。即便是泥沙沉底，也无法再变回原来的模样。像我这样的女人，你喜欢吗？”
“我的年龄比你大，已经过了三十，而你不过堪堪二十七八。韶华易逝，青春难驻。看似光鲜靓丽的容颜，终究抵不住时间的流失。当你三十时，我已失去容光。当你四十时，我已苍老。像我这样的女人，你喜欢吗？”
“我是一个孩子的母亲，所以我能够明白作为一个母亲的幸苦。一如你的母亲，她真的能接受我这样的女人吗？如果她坚持反对，甚至不惜动用其他严厉的手段呢？像我这样的女人，你会喜欢吗？”
一连四个你会喜欢吗？声声如钟鼓，直撞张浩的心房。
对于这些，张浩并不曾想过，或许是并不愿多想，也还没来得及去想。此时的他就像是刚刚坠入爱河的傻子，只知道饥渴地吮吸着甘露，却忘记了身后的一切。
可是韩晨曦终究不是普通的女人，无论是她的年龄还是阅历，以及走过的人生，全都让她始终保持着一份理智。
她无法像张浩那样忘记一切，因为她始终是滚滚红尘中的哪个可怜女人。
但她也是个普通的女人，一个渴望得到呵护和爱情的女人。一如之前所说的那样，无论是在黑夜中行走了多久，终究希望能够看见一丝光亮。
所以当韩晨曦看着身边的张浩，发现自己渐渐地无法拒绝时，她决定在自己还能保持最后一丝理智前，和张浩坦白一切。
如果结果注定是苦涩的，那么何不在还没有开始前便结束呢！即便这样的结束依旧痛苦，可终究是能留下几分美好的回忆，让彼此在漆黑的夜晚，对着同一颗月亮，互相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