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结束,下午的时候墨乔带着万卷水和袁琼在烂柯山上游玩,墨乔看着这些当年自己最熟悉不过的地方,物景,心里畅快了许多,想到有这么多人都在帮助自己,虽然安然无恙地救出张九年和颂儿很难很难,可是总比那时候自己身子刚刚受了重伤,然后还在江湖里流浪的强。
等到这日晚上,白溆堂中又开了晚宴。精致的饭菜上了一桌子,虽然没有人问万卷水要什么时候走,可是他自己心里清楚,当然是明天就得离开这里了。袁琼的父亲刚死,她当然是想着尽快到第二天回到南京城,安排好了事情,然后再准备自己接着的生活了。
终于,袁琼开口了,她只对墨乔说了,也不是太大声,道:“姐姐,多谢今天在这儿烂柯山白溆堂的款待。”墨乔笑道:“说什么呢。”袁琼道:“家父刚刚遇害,小妹想着,明天就得再赶路回到南京了。路上不能再耽搁了。”
墨乔很能理解这个袁琼小姐的想法,虽然她并不喜欢袁琼的父亲袁朗悬。于是道:“这个我清楚,在路上耽搁久了当然不好。白溆堂里什么都有。妹妹明天要回南京,王叔叔会安排的。”
王选知道墨乔的想法,于是道:“袁小姐放心,既然到了这里来,墨乔说什么便是主,只要她有安排,这里都服从。”袁琼道了谢,墨乔却对王选笑道:“王叔叔别这么说,让侄女儿怎么好意思了。”
这时候他们都没有说万卷水的情况,可是万卷水当然也知道自己明天肯定就得走了,在这里做客,有什么意思。
这时候墨乔透过窗户,看到外面的天,东边一弯细月已经升起,顿时想出去走走看看,于是便穿上了外面套的长衣,起身道:“我身子有恙,出来透透气。”她就这里的大小姐,当然没人说什么。而且这里是烂柯山,天下有几个胆大包天的敢到这里撒野,因此也都不担心,便答应墨乔出来了。
墨乔出来,到堂外的野地里走了走。今天是十月初三,已经入冬了,夜里烂柯山上也凉的很,可是幸好墨乔穿的厚,倒也没冻着。
没多久,只听到后面有人走来,是万卷水的脚步声。墨乔道:“你怎么不在里面?”来人正是万卷水,只听万卷水道:“我也气闷,便出来了。”
墨乔没有接话,因为她感觉到这种气氛有一些尴尬。二人沉默良久,万卷水已经站在了墨乔的身边略靠后一点儿。
望着远处的山头,和山头上面那一弯细月。墨乔道:“烂柯山上的月亮最好了。虽然那时候我在峨眉山住的时候,哪里也很好,可是我最喜欢的还是烂柯山。”万卷水道:“月是故乡明。”
二人又沉默良久。
他们又往别处走了走,已经走到了白溆堂的后面,后门处没有人在外面看守,里面却有一个年迈的老人。
不过这种寒凉的夜晚,当然不会一直呆在外面了。
墨乔又道:“那时候我在峨眉山的时候就是住的这个院子,院子的门便是白枫堂的后门。那时候我整天地就在外面习武,一出门有一片空地,然后三面都是悬崖。这里的景致,真的远远不如峨眉山了。”
万卷水点点头,道:“峨眉山与五岳齐名,天下哪里都有那种景致。”墨乔点点头,道:“是啊,能在那里待过,不容易的。”
万卷水点点头,平静地说道:“我认识了你,也不容易。”墨乔愣住了。
万卷水道:“明天我也得走了。”墨乔点点头,道:“嗯,一路顺风。”万卷水声音有些颤抖,道:“你,……没有什么想说的吗?”墨乔平静地说道:“这些日子,如果没有你,恐怕我也早就遇难了。这些恩情,我永生难报。”
万卷水听墨乔说这些话,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许久,才说道:“哎,人们都说我命好,生下来一切都是好的。可是,到底命好或者不好,哪里是人家说的算啊。”
墨乔道:“那一年,我和仙儿在峨眉山遇险,如果没有碰上先生你,恐怕那时候我们就在劫难逃了。记得第一次看到先生的时候,一曲空山新雨,引得百鸟朝凤。”万卷水摇头笑道:“不过些引鸟弄雀的玩意儿,不值一提。”
这时候墨乔忽然想到了什么,道:“先生,你把这些武林秘籍拿走,这些东西如果用的好了,好处无穷。”说着便把怀里带着的那一摞子记载着许多种武林秘籍的小册子给了万卷水。万卷水不肯收。
墨乔道:“请先生快快拿走,这些东西放在我这里是大大的祸患。可是先生不同凡人,您拿着也就没人敢招惹你。这些东西日后必然能给您带来许多好处的。”
万卷水只是摇头不接,墨乔道:“快接着啊。我有时候想啊,这辈子如果小时候我妈妈没有交给我武艺,如果没有学过水木清华剑和立梅幻步,那么可能我现在面临的所有烦恼都没有了。”
万卷水听完这个,只好接过去了。然后揣在了怀中。
墨乔笑道:“这些天下人都在追求的东西,在天下必然有他的好大用处。可是不同的是,留在那些人身上,不过江湖里多了一个武艺高强的江洋大盗罢了,而就在先生身上,不知道要除去多少个江洋大盗。”
万卷水点了点头。又过了一会儿,万卷水道:“明天我就要走了。”墨乔点点头,道:“我知道啊。什么时候?”万卷水道:“天亮就走。”墨乔又点了点头。
万卷水看着墨乔这么冷淡的表现,有些不知所措。过了半晌,叹了口气,道:“只可惜今生与姑娘有缘无分,只望来生吧。”墨乔转过头认真地看了一眼万卷水,只见他眼睛里已经满是泪水了。”墨乔惊道:“怎么了?”
万卷水转过了头,道:“没什么,只是有感而发罢了。”墨乔道:“先生没事儿就好。”万卷水道:“明天我走后,可能再也不会见到姑娘了。”
墨乔心里一动,她当然知道心如刀割的感觉,可是她也更清楚在未来遥远的日子里,那种隐隐约约的细绵如丝的思念感觉。
而这时候,万卷水却忽然皱起了眉头,因为他听到一种奇怪的声音。或者是刚才一直沉浸在这种隐隐的悲痛之中,墨乔和他都没有注意到。
现在墨乔也皱起了眉头,因为她也听到了。
二人寻声走去,只听得那边草丛里一个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响,原来在这儿初冬的寒冷夜晚,烂柯山上的荒草丛中竟然有一个婴儿在哭泣。
走过去一看,才知道那里并不只有一个婴儿。还有一个躺着的女人。
二人不禁大感疑惑,万卷水艺高人胆大,虽然知道这个很可能有危险,可是也并不十分害怕。他把那个包裹里的孩子抱起来,只见那孩子两个脸颊冻的通红,正在那里张大了嘴哇哇大哭。
而那个躺着的女人则浑身是伤,已经昏死过去。墨乔接过那个孩子,看清楚了不禁惊呼了一声。原来这个婴儿竟然是万雕儿。
那天张九年带着墨乔和万雕儿一块儿从三清宫里逃跑。后来墨乔晕倒了,被万卷水给救了,然后万雕儿和张九年便不知道去了哪里。一般来说,张九年应该是和万雕儿在一起的,万雕儿还这么小,如果没有人看护,真的活不了多久。
如今看到万雕儿竟然倒在这儿烂柯山上,还和这个受了重伤的女人一块儿,墨乔不禁大为震惊。
她把万雕儿抱在怀中,敞开大衣,用自己的身体去暖热万雕儿。墨乔对这个孩子真的是充满了感情,因为他是那时候在鄱阳湖的船上面找到的,而那时候墨乔真的是由于心软,然后便一直带着万雕儿,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子,要带回烂柯山收养的。
谁知道现在竟然万雕儿竟然在这个情况下出现,墨乔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这时候那万雕儿饿得厉害,墨乔把她贴着自己身体抱着,那万雕儿出于本能,只是不住地蹭着墨乔的胸脯,好像一个刚出生的孩子,天性就是吮吸乳汁。
墨乔也不禁更觉得可爱,可是也特别心疼。除了紧紧抱着万雕儿,什么也做不了。想着赶快送回到白枫堂,就有办法照顾了。
万卷水正伏在地上查看那个女人的伤势。万卷水虽然知道墨乔那时候带着一个孩子,可是他毕竟不认识万雕儿,墨乔这时候也没有来得及对他说,因此万卷水以为他是这个女人的孩子。
只见那个女人一身的伤痕,不过还有呼吸声。墨乔看了一眼,顿时就认出了那个女人,原来她就是那时候在三清宫中认识的万情。自己身上的伤还是拜她所赐。不过后来听张九年说这个女人并不是什么恶毒之人,也不是什么妖邪之女,因此墨乔并不在乎,也不较真。其实就算她是妖邪之女,墨乔也觉得没什么。自己闯荡江湖的那些年,也总有人叫她妖女,而桃之女,林罂粟,包括那个很早的认识了的,后来在峨眉山后山榕树洞里住了好多年的墨千,江湖人见了也势必有不少拿她们当妖女看待。
这时候万卷水见这个万情仍然在昏死,于是用了好大的功夫给她传输内力,终于,一股一股的暖流进入身体,那女子醒了。
醒了之后的第一句话,便是说道:“张……大哥哥在前面,快……快去救他。”说完之后便有晕倒了过去。墨乔急忙简叫道:“喂……喂……万情,快点儿醒醒啊。”可是万情却依然在昏迷,只是迷迷糊糊地叫着“张……九年……”
墨乔又叫了她几声,可是却仍然没有应声。
墨乔听清楚了万情说的“张九年”,忽然反应了过来,道:“她可能和张九年在一起。张大哥哥就是张九年。既然这样,岂不是张九年现在特别危险?”
这样一想,墨乔顿时惊了一身冷汗。
这时候忽然又听到山谷下面的林子里有人的打斗声音。
墨乔和万卷水都下意识地想起了张九年,墨乔急忙把万雕儿给万卷水递过去,道:“我下去找他。”万卷水一把拉住了墨乔的手,道:“你带着婴儿在这里守着,还有这个女子。我下去看看,记得快些到白溆堂叫人。”一句话刚说完,万卷水已经两个起落跳到了那边山谷下面。墨乔知道万卷水的武功深不可测,于是便任他去了,自己在这里抱着万雕儿,准备叫白溆堂的人。
墨乔现在没有别的办法,只想着先放下这个万情不管,急忙到白溆堂中找人,把万情救回去,然后自己再叫人,一块儿到前方去寻找张九年。
于是墨乔对那万情道:“万情姑娘,现在我先到白溆堂里叫人,你在这里稍候片刻,我很快就回来。”
这时候只听得那万情“咳咳”咳嗽了两声,墨乔道:“怎么啦?”那万情身子微动,道:“先……先别去。”墨乔疑惑道:“怎么啦?”
然后只听那万情又说了两句话,不过墨乔距离她有一点儿远,听不清楚,于是便俯身过去离那万情近了些,听她的说话声,道:“你说什么?刚才我没听清楚。”
话音刚落,便见到那万情忽然身子一动,猛的坐起来,墨乔大惊,知道事情不妙,接着便被迅速地点了穴道,顿时浑身酸软动弹不得。
墨乔怎么样也没有想到,自己从来都是设计去陷害别人,没想到在这烂柯山白溆堂里,竟然被别人给暗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