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这么凶巴巴,方才怎么只会就对着那个北澜璟傻笑不止。”
墨若旖不语,一双溪玉般澄澄湛湛的眼眸微微仰着,满是嘲弄,一副不屑于搭理夜雪尘的模样。夜雪尘自认性子十分沉稳,墨若旖这样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还不至于让自己生气,只是一看她那副拿鼻孔看人的模样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当下便要暴躁地动手去训一顿,只是不等他出手,墨绯璃便忽地扫了一眼过来,犹如华山夹杂着暴雪的狂风一般,生生让他止住了动作。墨若旖本来就打算做好了抵挡,这会儿看见夜雪尘突然又重新闭上了嘴巴,便下意识地朝墨绯璃的方向望去,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一道幽幽沉沉的目光。
就这么隔空相望了片刻之后,墨绯璃便率先打破了这片沉寂,
“你当真很担心北澜璟此生不娶妻吗?”
这话问得,墨若旖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她自然是担心的,尤其是听到北澜璟说因为自己体弱多病,打算终身不娶,她心里面是十分难过的,耷拉着脑袋抿了抿粉嫩精巧的嘴巴,墨若旖低低道:“阿璟人那么好,不娶妻,怎么可以?”这是墨若旖的心里话,虽然北澜璟一直觉得自己配不上离清舞,但是在她看来,喜欢一个人,不应该考虑自己配不配得上,而是应该考虑那个人是否如自己一般喜欢着自己,虽然,她看得出来离清舞确实对北澜璟没有过多的想法,两个人最终也不会在一起,但是墨若旖觉得,北澜璟介意自己配不上而放弃和离清舞不喜欢他而放弃,二者还是有本质上的区别的。
听了墨若旖的话,墨绯璃极黑的眼眸眸光微微敛了敛,忽然就不说话了。墨若旖本来以为墨绯璃既然问出了这个问题,必然是有什么目的要达到,便静静地等待着他的下文,可是等了他好一会儿都没有听见声音,便不解地问道:“你问这个作甚?你今日,当真只是邀阿璟吃顿饭吗?”墨若旖素来便看不透墨绯璃的心思,只能回忆着以前和这样类似的情况的时候墨绯璃是怎么做的,犹豫了片刻之后,她果断地道:“假传圣旨那事是我执意要做的,并不是他要挟我,你莫要迁怒于他。”言下之意,她便是觉得今日墨绯璃摆这一场鸿门宴其实是想要跟北澜璟兴师问罪。
缎墨一般极黑的眼眸眸光动了动,似乎有什么异样的情绪稍纵即逝,墨绯璃微微收回了目光,浅浅地呼吸着,应道:“我没有迁怒于他,不过是想要向他致谢,谢谢他对你这么些时日的照顾。”难得的,他和她解释了他行事的意图。
闻言,墨若旖微微抿了抿粉嫩精巧的嘴巴,仰着一双溪玉般澄澄湛湛的眼眸看着墨绯璃极盛却冰冷的面容,而后者已经移开了目光,一时之间,她心中说不清是何种滋味,这还是平生第一次,墨绯璃向她解释,有那么一瞬间,墨若旖忽然觉得,自己方才先入为主的想法似乎对他很不公平,只是转念想起了先前墨绯璃做的种种事情,她便渐渐释怀了,一个恶人,十恶不赦,并不会因为他偶尔做了一件没那么坏的事情就变成好人,墨绯璃便是这样的恶人。
墨若旖回到清心殿的时候,少言和她禀报起了宫中发生的一件大事,
“公主,皇后娘娘中毒了。”
彼时墨若旖正在取下头上的抹额,闻言便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声:“哦?谁这么大胆下毒了?”墨若旖倒是想给苏玉婉这个老妖婆下点儿毒治治她,不过听见有人抢先在自己面前做了,倒是对这个人生出了几分好奇,毕竟苏玉婉现在一支独大,背后的苏家势力更是庞大,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谁敢不要命在这个节骨眼上毒害她。
少言眉头紧锁着,神色谨慎地压低声音轻轻在她耳边说了悄悄说个一个名字,
“是昭月郡主。”
墨若旖从少言那一大段添油加醋声情并茂的朗诵里面了解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今日清晨,离清舞如往常一般去露华宫给苏玉婉请安,得知进来苏玉婉胃口不好,她便亲自做了一碗玉露羹,不料苏玉婉吃下这玉露羹之后没多久便吐血昏迷,太医来了之后诊断她是中毒了,而且这毒还是来自于那碗玉露羹,北澜渊大怒,便下令将离清舞幽禁在了昭月殿,若是查明了当真是她所为,便要将她治罪。
略微思量了片刻之后,墨若旖将少言打发了出去,换上了一身青白衣裙后便出了屋门,想着去露华宫那里了解一下情况。恰逢墨祁㬚归来,她顿住了步伐,墨祁㬚显然也看见了她,只是后者目光闪躲,转身似乎要走,墨若旖抬步走到了他跟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小皇兄,你看不见我吗?”
她嘴角泛起一抹无害的笑意,一双恍若玛瑙清溪般澄澄湛湛的眼眸审视意味十足,直勾勾地看着墨祁㬚,盯得他头皮发麻。
对峙了片刻,最终还是墨祁㬚败下了阵来,“小旖儿说笑了,你这么漂亮,小皇兄自然是看得见的,只是我忽然想起我还有事情要做,便急急忙忙想要走罢了。”
闻言,墨若旖嘴角笑容陡然深了,温浅的眼眸染上几分好奇,扬声问道:“哦?是什么事情呢?我猜猜,不会是和奕王去厮混吧?”
一听见墨若旖提起北澜奕,墨祁㬚便立刻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神色是前所未见的谨慎,仿佛被捉奸在床一般,他压低声音半是恳求半是威胁地道:“小祖宗,有事情我们回屋再说,莫要瞎嚷嚷了。”
墨若旖自然是配合,被墨祁㬚一路拖回了屋子关上了门之后,仍旧是仰着一双澄澄湛湛心思通透的眼眸望着他,目光直接得让他避无可避,
“你和北澜奕去尽欢坊做什么?”她穷追不舍地问道。
墨若旖不提这事还好,一提墨祁㬚整个人都不高兴了,眉头一皱,他幽怨地望着她,“都怪你,好好的事情都被你搅和了,奕王受伤了。”他的一句话里面有三个意思,墨若旖听得不是很明白,
“北澜奕受伤了?”眉头微微一挑,墨若旖显然是很不相信他的说法,“今日我看北澜奕对付那些灰衣人的阵势,不像是会受伤的样子,除非是你拖累他了。”虽然今日那些灰衣人出手狠厉而且人数众多,但是看见北澜奕对付他们之余还能抽出空隙去保护墨祁㬚,这样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怕是再来多一倍的人也伤不了他,怎么可能好端端就受伤了。
“你不知道,”墨祁㬚重重地叹了叹气,不得已将事情和盘托出,“今日那些刺客是苏遥寻的人,自从北澜渊下令让北澜奕和穆胤之彻查孙远山一案之后,苏遥寻便做了很多小动作,本来奕王和我是准备将计就计,假装负伤引出苏遥寻,没想到你和夜相国瞎掺一脚,众目睽睽之下,奕王只得真受伤。”今日若不是墨若旖和夜雪尘忽然出现,北澜奕便不用受那一刀,虽然事情最好还是按着计划来走了,但是墨祁㬚终归还是有些于心不安。
墨若旖思来想去,倒是没有料到墨祁㬚居然会和北澜奕密谋这样的事情,看着自家哥哥一副幽怨懊恼的模样,墨若旖小扇子一般浓密的长睫微微眨了眨,忽然开口问道:“你觉得,那个青苑姑娘长得如何?可是十分貌美?”
墨祁㬚这会儿满脑子都惦记着北澜奕的事情,突然被墨若旖问了这么一个完全不着调的问题,略微愣了愣,尔后应道:“没细看。”那会儿是进了尽欢坊北澜奕才告诉他他们二人被跟踪了,苏遥寻还派出了暗影来刺杀他们,他那会儿一门心思都在如何跟着北澜奕保住小命上,哪里还有什么闲心思去看那个姑娘。
左手细软的手指轻轻右手手背上点了几下,墨若旖溪玉般澄澄湛湛的眼眸眸光动了动,微微染上了几分兴致,墨祁㬚素来就是个色胚子,美人当前连自己姓什么都可以忘记,这会儿竟然忘记看那姑娘长相,这件事情肯定不简单,不对,是北澜奕这个人不简单,略微将这心思缓了缓,墨若旖道:“你若是要去找北澜奕,顺便和他说一声他的未来王妃因为毒害苏玉婉已经被软禁起来了。”
听见墨若旖的话,墨祁㬚眉头微微蹙起,似乎不确定地问道:“离清舞?”
墨若旖微微睨了他一眼,眼神像是在看傻子一样,“不是离清舞难道是你吗?”
墨祁㬚:“......”
和墨祁㬚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后,墨若旖便继续往露华宫走去,途经御花园的时候,北澜誉正好从另一侧转了出来,他的身边跟着个穿紫衣服的太监,看起来有些面生。北澜皇宫内,一般的小太监穿的是绿衣服,掌管一个宫殿的太监头头穿的是紫衣服,但是墨若旖是见过养心殿的掌事,并非此时跟着北澜誉身边这个,一时之间,便多望了一眼。
北澜誉恰好也看见了墨若旖,脚步一转便领着那太监朝她走来。
“奴才刘喜叩见璃公主。”北澜誉身侧的太监垂头高声行礼,尖细的嗓音透着一股谄媚劲儿。
“公公免礼,”不温不冷地回了一声,墨若旖瞧着这刘喜看第一眼时觉得面生,看第二眼之后觉得面熟,便开口问道:“你是哪个宫殿的公公?”
在刘喜开口回答之前,北澜誉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清朗肃然,仍旧是一贯的端正肃穆,“这是露华宫的掌事,璃公主,你这是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