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冬梅不知道张慕润的自信从何而来，但是，一说到专业，陈冬梅还是相信张慕润的。尽管到目前为止，张慕润开发的软件也有好几款了，一个也没有得到过社会的承认，但是陈冬梅相信张慕润的才华，相信他最终有被承认的一天。

陈冬梅忽然灵机一动，她打开了自己的智能手机，在百度上输入亓处长的名字，结果出来了一百多条跟他有关的词条。

她信手点开那些词条，随便浏览着。但是，她看到了一篇署名亓如宾的文章，亓如宾就是亓处长啊。不知道亓处长还能写文章，她好奇他能写什么样的文章，便仔细看了起来。

真是不看不知道，一看真奇妙。这竟然是一篇小论文。内容是探讨人力资源工作跟人才选拔软件之间关系的。越往下看，她觉得越熟悉。

连忙喊张慕润一起看。张慕润是越看越生气，这哪里是亓处长的论文，分明是张慕润他自己的论文一部分嘛。当然，严格说起来，亓处长的文章不能算作论文，并不符合论文的有关要求。

但是，他这篇文章，却把张慕润的主要思想给写出来了。张慕润不得不佩服亓处长的记忆力。那天，亓处长倒是详细询问了那个软件的主要依据，张慕润作了比较详细的解释。

虽然解释详细，但是毕竟隔行如隔山。张慕润觉得一般的人，对于他的解释最多是知之不详，能听得朦朦胧胧就不错了。

可是，显然他低估了其处长的理解能力和记忆能力。现在看起来，亓处长之所以能成为亓处长，是有他的道理的。张慕润的解释，他不仅仅是听懂了，而且还能融会贯通，能把张慕润的解释跟亓处长他自己的理解他的工作结合起来。

这些他不仅做到了，他还有所发展，最后以论文的形式写出来。最不可思议的是，他不仅仅是写成了论文，还把他发表出来了。

发表一篇论文容易吗？作为专业人士，张慕润他自己就是干这个的，满打满算，这么多年以来，在杂志上公开发表的论文，一把手就数过来了。

可是，作为这方面的门外汉，亓处长不仅写了论文，还能发表出来，这个就有点叫人大跌眼镜了。张慕润现在看到的是满地的眼镜碎片。

张慕润就说，“想不到啊，想不到。咱们看人家，是奇葩，可是人家居然就奇葩着，还开了花结了果，世界上还有天理吗？”

陈冬梅却不以为然，“什么叫奇葩啊？你也不想想看，咱们学校不是要求硕士生毕业要写论文吗？你们评职称也有论文的数量要求。”

“这些要求，就引导大家千方百计地写论文。网上就有专门的枪手，明码标价代写论文。原来半死不活的杂志期刊，现在都因此而活得郁郁葱葱了。”

“以前你发表论文，杂志社要给你付稿酬的，现在不仅不给你稿酬，你反过来还得给他什么版面费。你不给吗？后面排队哭着喊着要给人家钱的多着呢。”

“所以，你不能拿你的论文标准来要求所有的人。你写的是论文，别人写的不一定是论文，别人写的是垃圾。但是这些垃圾一旦被发表在杂志上，就成了论文了。”

陈冬梅说的这些，张慕润也有同感。世界级的科学家，穷其一生，也发表不了几篇论文，但是每一篇论文，都是一座学术上的里程碑。人家讲究的是论文被引用数。我们讲究的论文数。

这就带来了区别。人家是少而精，我们是多而滥，滥到没有人看的程度。一年有多少论文，是为了职称为了考核，被粗制滥造出来，昙花一现，立马就成了过眼烟云。

张慕润看完了亓处长的论文，这才想到要看看他是在什么杂志上发表的。他在网上仔细搜了那个杂志，才发现，这个杂志，根本就不是什么核心期刊，纯粹就是一本行业性的杂志。

再看之下，这本行业性的杂志，居然也有期刊号，也就是说，他虽然不是所谓的核心期刊，但却也是正儿八经的合法杂志。他不是非法出版物，也不是内部刊物，是公开发行的。

所以，张慕润就理解了亓处长的文章，为什么能得以发表。杂志本身是行业性的，而亓处长本人就是这个行业的，豁豁吃鼻涕，自产自销。

即使核心期刊，即使学术论文，看的人也不多。像这种行业性的杂志，行业之外的人谁看呢？张慕润相信，即使他本行业的人士，阅读的也少。

这样的杂志，这样的文章，在社会上根本就不会造成影响。但是，张慕润知道，亓处长把他的文章发表出来，肯定是有用意的。

莫不是银行也需要评定职称？他的职称也需要论文来凑数？以张慕润对银行的理解，他也只能想象到这个程度了。

不过，陈冬梅想得更直接一些。“亓处长发表这样的论文，是不是要向社会证明，那个人才软件，是他开发出来的，这篇论文就是他的开发软件的理论基础？”

陈冬梅总能一针见血，她的问题，倒是提醒了张慕润。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条呢？

现在把事情的前前后后串联起来，张慕润就觉得亓处长这个人不仅腹黑，而且缜密。他盗用了张慕润的思想，盗用了张慕润的软件，目的就是要使自己的盗用行为有理有据，别的人看不出破绽来。

本来张慕润要想证明，自己才是软件的开发人，就有很大的困难，现在人家又抢先发表了论文，这样就更是弄假成真了。

想到这里，张慕润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无奈之余，他打开自己的邮箱，想看看有什么人跟他联系没有。一看之下，他又不禁大喜过望。

原来是有一本国际上著名的杂志，要发表他的论文，内容是他的人才软件原理及应用。他原本把论文寄过去，一直就没有回音，他基本上都忘掉这回事了。

这样一来，事情的发展，就又对张慕润有利了。虽然亓处长的论文发表在先，但是亓处长的论文是在国内发表的，而张慕润的论文是在国外的杂志上发表的，虽然时间上要晚于亓处长，但是大家都理解国外发表，需要更长的时间周期。

再一个呢，先后发表的论文，虽然在时间上有区别，但是更为重要的是，张慕润的论文发表出来，能说明他的论文更有原创性。

这个道理是显而易见的。因为张慕润的论文更加规范，引文也都有出处，最最重要的是，他有原始的统计数据。而这些统计数据，是可以还原的，也是有迹可循的。

张慕润就把这些情况讲给陈冬梅听，陈冬梅一听，激动得一下子站起身来，忘情地抱住张慕润。张慕润也紧紧地把她搂在怀里。

他们就这样搂抱着，还是陈冬梅最先觉得不对劲，主动放开了张慕润。说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刚刚还是山重水复疑无路，现在倒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张慕润说，“是啊，抬头三尺有神明，正义这个东西，你只要相信它，他就永远存在。亓处长要是不发表这篇论文，咱们还不好揪住他的尾巴，现在有了他这篇文章，反倒容易辨认了，究竟谁才是人才软件的创意拥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