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正月,汉京警方发来协作请求,鉴于丁晓山一直未能落网,他们怀疑其最大的躲藏地很可能就是江州,故请求江州警方给予协助。钱欢义不容辞的接下任务,他的第一反应就是黄家庄。
钱欢顺便在梨花乡接上师傅李玉龙,急匆匆的赶往黄家庄。
范红梅苍老了很多,腰也塌了,腿也瘸了,眼睛也花了。看到钱欢和李玉龙一前一后走进院子,她愣了好半天。
“范红梅,”李玉龙大声的说道,“晓山回来过么?”
范红梅听清之后,连连摇头,“没有,没回来,好多年没回来了。”
“最近,他跟家里联系过没有?”钱欢插言道。
范红梅接着摆手,“没有,没有啊,这畜生就跟死了一样。”
“不会吧。”钱欢反问道,“你说实话,他最近和你联系过没有?”
“没有!”范红梅大声的说道,有点儿不耐烦了。
“范红梅!”李玉龙突然抬高了声音,几乎是嘶吼道:“你还在撒谎,还在隐瞒,你知道你害了多少人嘛?”
范红梅怔了一下,眯着眼睛望向李玉龙,“李队长,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李玉龙双目赤红,像是要吃人一样,一字一顿的说道:“梅俊死了,被丁晓山一把火给烧死的,黄旺财死了,被丁晓山碎尸,李杏芳也死了,被他逼迫着上吊自杀......”
范红梅听罢,也只是一瞬间,眼中闪过一丝哀怨,随后便淡定的摇了摇头,道:“胡说,晓山是个乖孩子,他不会干那些杀人放火的勾当的......”
“范红梅!”李玉龙再也忍不住了,呵斥道:“你不要隐瞒了,我们已经知道丁大头是怎么死的了!”
范红梅没言声,眼睛里突然充满了绝望,随即放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又哭了,哭的极为伤心,“晓山......晓山......”
“你早就知道,是丁晓山干的,对不对?”李玉龙仍然不放弃,逼问道。
过了许久,范红梅哭够了,也笑够了,瘫软在门口的台阶上,道:“我不知道。只是怀疑过,我不希望是真的,我希望那个人是杨大柱,哪怕是我自己都行。”
李玉龙本来义愤填膺,可是看着范红梅的样子,他马上明白了,那是一个母亲被生生撕碎了的心,还在滴着血,此时此刻的范红梅并不比自己好受多少。
他叹息一声,放缓了语气,“一切终究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我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认真的回答我。”
见范红梅重重的点过头,李玉龙接着道:“丁大头死的那天晚上,丁晓山是和他一块儿去了沟杨家村,对么?”
“嗯。”
“他应该在十点前后回来的,当你得知丁大头死了之后,其实立刻就怀疑到了丁晓山,只是你没有说破,而是极力帮他掩饰,对么?”
“嗯。”范红梅轻轻点头,“晓山那天晚上回来就有点儿不对劲,脸色苍白,一头的汗,坐在地上还在淌汗,吓得不轻。我在听说丁大头死了之后,立刻就怀疑到他头上了,而且种种迹象都表明,确实是他干的。我从没问过他,也从没提起这件事,我觉得丁大头该死,但是却不应该是晓山弄死他,太不值了。”
“老君山有宝藏的事儿,也是假的,对么?”钱欢插言道。
范红梅摇了摇头,道:“那个我不知道。”
“哎!”李玉龙很是失望的叹了口气,抱怨道:“你要是早点儿说出来,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多惨痛的教训了。这孩子连亲爹都下得去手,还有什么是他不敢干的呢!”
“他真的没来过信儿?”钱欢问道,“你需要毫不保留的告诉我们他的行踪,如果晚了,很可能又会有人受到伤害。”
范红梅踌躇了片刻,终于轻轻咬着嘴唇道:“前几天,来过电话......”
“那天?”钱欢追问道。
“初九那天。”
“他说了什么?”
“他说大虎因为梅俊的事儿也不愿意帮他了,他不能给我寄钱了,等过些日子他自己回来给我送钱,然后就再也不走了。”
钱欢和李玉龙对视了一眼,范红梅的这段话信息量太大了,“钱是怎么回事儿?”
“晓山这孩子孝顺,每年过年都会寄钱给我,有时候多,有时候少。他不直接寄给我,都是让大虎帮着转。”
“王大虎?”
“嗯。”
“为什么今年王大虎不愿意了。”钱欢故意问道。
“不清楚,听大虎娘说,他有个小舅子在汉京,死了......”范红梅说着说着,明白过来,抬眼看着钱欢,“就是......”
“对,就是梅俊。”钱欢接过话来道,“他在京华大学教书,刚刚三十岁,还没成家,被人在酒里下了大剂量的镇静药,喝醉之后,被活活烧死在大火里。汉京警方调查发现,梅俊死的那天晚上,和他一块喝酒的人就是丁晓山。”
范红梅眼圈湿润了,她明白钱欢的话里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她啜泣道。
钱欢叹了口气,并没有回答,而是接着问道:“他说要回来,是么?”
“是。”
“什么时候回来?”
“没具体说。”
“那你没问他?”
“问了,他说还有些事儿没办完,办完之后就会回来。”
“什么事儿?”
“我不知道,他没说。”
钱欢暗暗琢磨了一下,如果范红梅没有撒谎的话,那么丁晓山目前应该还在汉京才对。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也为了看看范红梅是否说谎,他立刻给局里的同事打了电话,根据范红梅提供的时间,电信部门配合查了一下丁晓山打了的电话,地址是汉京旺角镇。
他立刻打电话给汉京的王江涛,通报了这一重要线索,王江涛显然极为吃惊,他说旺角镇是汉京最为繁华的几个街区之一,丁晓山竟然会躲在市中心,大大的出乎他们的意料。
挂断电话,钱欢思索了一会儿,冲范红梅道:“你觉得晓山会回来吗?”
“会。”范红梅很肯定的说道。
“为什么这么确定?”
“他答应我的事儿,从没失言过。”
钱欢轻轻点头,就他认识的丁晓山而言,的确很孝顺,从小到大,也只有她妈妈的话还能听得进去。
“晓山去年秋天的时候回来过一次,对么?”
“嗯,十月里吧,就住了一个晚上。”
“他没说回来干什么?”
“说是出差路过。”
钱欢明白了,没有继续往下问,他不想提丁晓山去找胡玉秋提亲的事儿。
他看了一眼李玉龙,那意思是我没事儿了,你看看还有什么要问的。
“如果他再来电话,我想你可以直接了当的告诉他,我们已经知道了一切,你要劝说他不要再伤人,要尽快找公安机关自首,如果他有任何顾虑,都可以提出来,我们会设法保护他的安全。”李玉龙道,“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千万不要再伤人,否则他罄竹难书,这辈子能不能再回家,都很难说。”
范红梅闻听,含泪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