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京警方将消息转到了江州，江州市公安局谁也不敢直接告诉李玉龙，所以消息转到了钱欢这里。

李玉龙一句话也没说，扭身回到桌前，默默的喝酒，连滴泪都没有掉。

钱欢和赵萍都吓坏了，围在李玉龙左右，他的状态太反常了。

“师傅，你别这样，要不我叫师娘来陪你吧，我现在必须回局里，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汉京。”钱欢道，“局领导给的任务，听说杏芳死的房间里，还发现了另外一具尸体。”

“谁？”李玉龙大声质问道。

“汉京警方怀疑是黄旺财。”

“呀......”李玉龙闻听，筷子从手下滑落到地上，整个人傻了有一分钟，“我也去。”

“师傅......”

“我是芳芳的爸爸，去给女儿收尸，不犯法。”李玉龙倔强的说道。

赵萍冲钱欢轻轻点了点头，暗示他不要反驳，钱欢只好偷偷的和局领导汇报了一下，这才答应带李玉龙一块儿去汉京。

当天晚上，市局就安排了车，来接他们，并连夜送到了机场。

在等飞机的空儿，钱欢发现李玉龙独自站在机场外的停车场，迎着风痛哭流涕，那份孤独，那份感伤，别人根本无法体会。

到达汉京之后，王江涛先带着他们看过了李杏芳的尸体，李玉龙直接倒在了太平间，被送入急救室。他昏迷了一天才勉强从床上爬起来。

钱欢把案发经过一一向他详细的说了一遍，最后拿出一部手机，交到李玉龙手上，“王警官他们为了抓捕丁晓山，送给杏芳了一部手机，希望杏芳能偷偷的和丁晓山取得联系，可是，没想到的是这部手机让杏芳没了命。王警官他们在手机里暗装了窃听装置，里面有丁晓山和杏芳最后的对话......”

钱欢将耳机给李玉龙带上，看着他惊愕的表情，心如刀剜。

听完通话录音，李玉龙愤怒的拍打着床板，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怒，一遍遍念叨着“丁晓山”，他恨不得将丁晓山生吞活剥。

钱欢默默的听着，他听过通话录音之后的第一感觉也是恨，恨丁晓山毫无人性，他的每一句话其实都是在戳李杏芳的心，目的很明显，就是要逼迫李杏芳自杀。

真相远比猜测中的更可怕，丁晓山不但害了李杏芳一辈子，更是直接杀害了她。

“王八蛋，我非宰了他不可。”

“师傅......”

“不用劝我，不杀了他，我这辈子都不会安心。”李玉龙怒道。

钱欢沉默了半晌儿，等李玉龙心绪稍微平复了一些，道：“在杏芳租住的房子里，另外找到了一具尸体，被分尸冻在了冰箱里。王警官他们花了两天的时间，将几百块碎肉和骨头重新拼出了人形，我看过了，的确是黄旺财。他的手里拿着玉观音。”

李玉龙惊愕的瞪着眼睛，“分尸，玉观音......”

钱欢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道：“对，玉观音，不过，看上去实在是太普通了。”

“小钱，你还记得黄旺财的誓言么？”

“誓言，什么誓言？”

“他跟着丁大头进山寻宝的时候，曾经发过誓，他们每个人都发过誓。”

钱欢皱着眉头想了想，摇头道：“不记得了，怎么了师傅？”

“若是我黄旺财不遵守誓言，愿意碎尸万段！”李玉龙重复道，犀利的目光看着钱欢，“碎尸万段！”

钱欢打了个激灵，他想起来了，随即惊道：“师傅，吕二狗发的什么誓言？”

“若是我吕二狗不遵守誓言，愿意被一枪击毙！”

“丁晓山，是丁晓山！”钱欢激动起来，“是他杀了丁大头！”

“若是我丁大头不遵守誓言，愿意气绝身亡，永不见天日。”李玉龙背道，他的目光呆滞，仿佛坠入了云端一样，记忆回到了十六年前。

师徒二人静静的呆坐着，记忆的闸门打开，丁大头的死又历历在目，他们费尽了千辛万苦，将凶手锁定在了杨大柱的身上，谁曾想到真正的凶手竟然是丁晓山。

李玉龙想起了丁晓山捶打黄莲花的情景，他就是从背后直接将黄莲花勒住的，那一刻自己其实就应该警觉，如果当时能识破了丁晓山的诡计，或许后面就不会再发生一系列的惨剧，包括自己的女儿。

“师傅，我想明白了。”钱欢激动的说道，“当年听到丁大头他们发誓的，其实只有两个人，一个是范红梅，另一个就是丁晓山。如果我们能早点察觉到誓言里的问题的话，或许就不会发生后面这些事儿了。”

李玉龙一阵苦笑，看着钱欢，师徒俩都在后悔，没能及早的发现问题。

“血债血偿，我不会再让他逍遥下去的。”李玉龙决绝的说道。

钱欢紧紧的攥着拳头，带李玉龙去看了案发现场和黄旺财的尸首，那尊不大的玉观音，引起了李玉龙的兴趣。王江涛已经找人鉴定过了，普通的玻璃制品，并不是玉的，值不了多少钱。

李玉龙看着摸得有些褪色的玉观音，忍不住自嘲起来，冲钱欢道：“宝藏，老君山的宝藏，我们都被一个小孩儿给骗了，骗得太惨了。”

钱欢明白李玉龙是什么意思，惭愧的低下头。

汉京警方在全市范围内大力抓捕丁晓山，一直过了正月十五，也没有抓到。钱欢和李玉龙带着李杏芳的尸体回了江州。

在李杏芳的葬礼上，钱欢又不得不宽慰了师傅李玉龙几句，他真怕他想不开，再干出什么傻事来。

李玉龙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背也驼了，头发全白了，还不到六十的人，看上去和七八十岁了一样。

钱欢看着心疼，不得不和局里申请，重新调查十六年前丁大头被害的案子，他最了解李玉龙，如果不把丁晓山捉拿归案，他不会轻易罢手的。

钱欢费了好大劲，终于做通了汉京警方的工作，将黄旺财手里发现的玉观音借了过来，为了证实一切都是骗局，他开始寻找玉观音的来历。

赵萍的一位同事，看过玉观音的照片后，模糊的记得他小时候好像家里有这么个观音像。钱欢赶到了赵萍的同事孟洁的家里，老爷子孟远平看过照片之后，很肯定的告诉钱欢，这个掉色的玉观音像就是他的。

钱欢大喜过望，请老爷子说了说观音像的来历。

原来，孟远平年轻的时候喜欢收藏，玉观音是他的藏品之一，除了玉观音之外，他还收藏了不少东西，银镯子呀、金扳指呀，还有玉如意什么的。老爷子说，玉观音其实并不是玉的，只是个玻璃制品，但是在当时也算得上很厉害的工艺了，所以价格也不便宜。他说，后来有一次家里着了贼，玉观音被偷，顺带着还有十几吊古钱被偷了。因为整体损失不大，加上自己也弄不清是什么时候丢的，所以没报过警。

听完孟老爷子的话，钱欢如梦方醒，关于老君山宝藏的传说，他终于弄明白是怎么回事。看着掉色不少的观音像，他忍不住一声苦笑，竟然有那么多人为它而死，如果他们知道不过是个玻璃制品的话，不知会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