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状元卷的传闻,王延荣也听说过一些。他知道王成文的话是比较可信的,也知道想找到状元墓进而得到状元卷绝非易事。但是王延荣仍旧不死心,又问了一句:“状元墓的具体位置总该有些线索吧,难道就没有人找到过?”
王成文摆了摆手,算是回答。
或许是猜到王成文不愿意再多说些什么,王延荣把脸一沉说道:“兄弟,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大哥我诚心诚意来找你,你可不带藏着掖着!”
“真找不到!”见王延荣不相信自己,王成文有点急了,“兄弟我如果知道状元墓的具体位置,早就挖出来卖了,还用等到现在?大哥怎不相信兄弟呢?”
王延荣忽然笑了,笑得王成文心里直发毛:“我怎么会不相信自己的兄弟?你不知道总有人知道吧?”
“这个世上没有人知道状元墓的确切位置!”王成文说得很坚决。
见王成文不肯透露,王延荣终于使出了杀手锏:“兄弟这么多年一直捣鼓古玩字画,挣了不少钱吧?”
“啥意思?”王成文纳闷地反问道。
“我听说这些年经过兄弟手中的很多古董都来路不明。”王延荣跷起二郎腿,眼睛透出一丝寒意,紧紧盯着王成文的脸,仿佛要从王成文的脸上刮下点什么。
“谁说的?别听别人胡说!”王成文有点沉不住气了,“我做的可都是正经生意!”
“是吗?”王延荣冷笑了一声,“你的生意正不正经我没兴趣!但是如果我将此事报告给日本人,你猜日本人会怎么想?到时候派人到你的家里一搜,看你怎么解释?”
说着,王延荣起身装势要走。
这一招果然管用,王成文当即就慌了神,一把拉住王廷荣的袖子说道:“大哥有话好说!您这是干嘛呢?咱们好歹也是兄弟不是?”
王延荣转过身,不悦地说道:“兄弟,我可是真心实意想帮你们家建业!就问你这么点小事,你还跟我打马虎眼儿!”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我确实不知道状元墓的具体位置!”面对着这位当汉奸县长的叔伯大哥,王成文现在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对王延荣而言,王成文的这话等于没说。王延荣拂袖要走,但是王成文的让他停下了脚步:“有一个人能找到状元墓!”
“谁?”
“有个叫六子的盗墓贼。”王成文一咬牙把六子说了出来。
“六子?”
“对,六子!如果说青州地界上有人能找到状元墓,只有他能做到!”
“姓什么?”
“没知道他姓什么叫什么,生意场上的人都管他叫六子或六爷!”事已至此,王成文也顾不上行里的规矩,“前几年我们打过几次交道,我从他手里买过几件古董,都是从古墓里盗出来的。”
“哦?”王延荣重新坐回椅子上,“这个叫六子的盗墓贼果真能找到状元墓?”
王成文见王延荣口气缓和了许多,稍微松了口气,也陪着坐下来,说道:“嗯,此人精通易学八卦,祖上据说是闯王李自成的部下,世代以盗墓为生。在青州除了他,恐怕再也没有人能找到状元墓。”
“此人现在何处?家在哪里?”
“这种人居无定所,日本人来了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他。”王成文回忆道。
“是这样!”王延荣思索了一会儿说道,“这样吧,你如果再见到此人马上告诉我,事成之后我一定在熊谷太君面前给你请赏。”
王成文连连点头答应,心里面却说:“你不在找我的麻烦就阿弥托佛了!”
有了六子这条线索,王延荣高兴地告别王成文,也不回家径直往日军宪兵队去找熊谷浩二。
熊谷浩二的特务机关就设在邮政大楼,与宪兵司令部在同一个地方。
全歼太平支队的计划失败,让熊谷浩二大为恼火,一气扇了参与围剿行动的几个日军与皇协军指挥官十几个大嘴巴。为了达到目的,熊谷浩二不惜调动了周围据点的驻军,甚至还从河野哲夫那儿借来了部分兵力。这对于一向自信的熊谷浩二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河野哲夫还指不定怎么笑话自己。
震怒之后,熊谷浩二很快冷静下来。懂得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并能够客观清醒地认识自己的过失,是他与河野哲夫最大的区别。
王延贵和谢占魁等人大气也不敢出,战战兢兢地偷眼看着熊谷浩二,等着下一步的训斥。相比之下,池田勇等几个日军军官却精神得多,虽然挨了训却仍然保持昂首挺胸的状态。
熊谷浩二鹰一般的目光在屋内扫视了一遍,最后落在谢占魁身上:“谢桑,这次围剿行动皇军和王桑的保安一团都有伤亡,而你的保安二团却没有任何损失,你的怎么解释?”
“这个⋯⋯”谢占魁一时语塞。
按照熊谷浩二的部署,保安二团在弥河东岸一线布防,以防止太平支队过河。但是谢占魁留了一手,他为了保存实力将防线压缩,以至于太平支队得以从缝隙中逃脱。实际上参与追击和围剿的兵力,以池田勇率领的各据点临时组成的日军和保安二团为主,谢占魁基本上属于凑了个热闹。虽然说太平支队能够突围的最主要原因是盘龙山邱兴海营的出现,但谢占魁的擅自调整布防从客观上讲也给太平支队提供了机会,所以熊谷浩二对此甚是恼火。
按照日军的管理条例,战场上违抗军令者是要受到严厉惩处的。但熊谷浩二考虑到青州的治安状况严峻,而日军的兵力又严重不足。如果不是眼下非常需要这些皇协军的协助,他真想一刀劈了这个自私而又狂妄的土匪头子。
王延贵此时有点兴灾乐祸,不阴不阳地说了句:“恐怕是听到枪声,就不知道东西南北了吧?”
谢占魁对熊谷浩二心存畏惧,半句也不敢顶撞,但是对王延贵却毫不客气,当即反唇相讥:“王团长,你这么大的本事,咋就让国军跑了?”
“你别站着说话不腰疼⋯⋯”王延贵的火气一下子就冒了上来。
“够了!”熊谷浩二气恼地制止了两人的争吵,中国人只会窝里斗。
就在这时,办公桌上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池田勇连忙上前接起电话:“莫西莫西!”
电话那头传来了一个中年男子的嗓音:“我是佐佐木真一,请熊谷君听电话。”
池田勇“啪”的一个立正,毕恭毕敬地答应一声:“嗨!”把电话双手递给熊谷浩二,说道:“佐佐木大佐请您听电话!”
佐佐木真一极少亲自给下属打电话,熊谷浩二立即意识到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他接过电话,朝屋内的几个人挥挥手示意大家都出去。
王延贵与谢占魁都听不懂日语,看熊谷浩二的表情,来电话的肯定是什么重要人物。两个人互相瞪了一眼,悻悻地离开。
屋子里只留下池田勇一个人,熊谷浩二这才将电话放到耳边。
“大佐阁下,我是熊谷浩二!”日本军人的可爱之处就在于接电话时,仍不忘向另一头的上司哈腰致敬。
“熊谷君,矶谷师团长已经收到你的礼物,他表示非常满意!”佐佐木真一所说的礼物指的是七星剑,日本军人崇尚武士道精神,对刀剑类的兵器尤其喜爱。
接着,佐佐木真一又传达了师团长矶谷廉介的命令:“徐州会战已经结束,第十师团目前正在休整,形势不容乐观。师团长命令,赵吉安先生留在青州协助你建立一个中转基地,具体的方案会用电文传给你。”
“嗨!”熊谷浩二双脚一磕,响亮地应了一声。
“另外,师团长对熊谷君提起的状元卷非常感兴趣,希望熊谷君尽快找到。师团长将会把它作为礼物进献给天皇陛下!大日本皇军不仅要在武力上征服这片土地,更要从精神和文化上征服支那人。”佐佐木真一的说话速度不紧不慢,和气中透着一丝冷峻,完全不像刚刚打了败仗的军官。
徐州大会战,在李宗仁将军的指挥下,中国军队在正面战场上取得了第一次重大胜利,有力地挫败了日本侵略者南北夹击的图谋,极大地振奋了中国军民的士气、激发了全民族的抗战热情。
作为此次战役中日军主力之一的第十师团伤亡惨重,师团长矶谷廉介受到了大本营的严厉训斥。
远离徐州战场的赵明训等人不会想到,正是由于他们的数次袭扰,牵制了本来要调往前线的河野大队,从而间接地支援了徐州会战。
佐佐木真一简单明了地传达完命令便挂了电话,熊谷浩二却陷入了沉思。对于他来说建立一个中转基地并不是难事,难的是寻找状元卷的下落。这个流传了数百年的民间传说,究竟是否是真事尚未可知。
按照熊谷浩二多年来对中国文化的研究,历朝历代的状元卷都是存档于皇宫之内,而且都毁于战火,根本不可能流传到民间。他甚至曾经一度怀疑过这个故事的真实性,即便这个传说是真的,那也是国宝级的文物,其价值自然不菲,绝对不会轻易被人找到。去寻找一件没有任何线索的文物,其难度可想而知。
正当熊谷浩二想得脑仁发疼时,刚刚从商会会长升为县长的王延荣带着满面春风走了进来。
“熊谷太君,好消息,好消息!”一进门,王延荣便兴奋地说道。
熊谷浩二正烦着,看到王延荣进来,便不冷不热地问了一句:“王县长,你带来了什么好消息?”
王延荣刚要说,抬头看见了站在旁边的池田勇,又把话咽了回去。
“说吧,没有关系。”池田勇一直被熊谷浩二视为最得力的助手,很多事情都不会避开他。
“是关于状元卷!”王延荣说道。
一听“状元卷”三个字,熊谷浩二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有些激动地问道:“找到状元卷的下落了?”
“不是找到状元卷的下落,是打听到了一个人!”王延荣解释说。
“什么人?”
“一个贼,一个盗墓贼?”
这下把熊谷浩二听糊涂了,他虽然精通汉语,但是对“盗贼”一词却不甚了解,于是便问了一句:“什么盗墓贼?”
王延荣眉飞色舞地说道:“就是专门偷盗坟墓随葬品的人!在中国,这盗墓贼大体上分为小贼与大盗两种。”
熊谷浩二显然对王延荣的话非常感兴趣,客气的请他坐下。
王延荣继续说道:“小贼主要是挖掘一些小的或新的坟墓,大多都是些穷困潦倒之辈,所盗之物也都是不太值钱的小玩意儿,这类贼在青州被称为‘挖绝户坟’。而大盗则不同,专门找那些颇有价值的古墓,所盗之物也都是价值不菲的古董文物。这类人通常精通星象地理、五行八卦,而且都是有钱的主儿!”
熊谷浩二听得非常认真,频频点头,末了问了一句:“你说的这个贼应该属于大盗吧?他能找到状元墓?”
“是,是!我已经打听清楚了,这个盗墓贼名叫六子,很是神神叨叨。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行里人都管他叫六爷。这些年在青州流通的古董文物,有很多就出自这个六子之手。”王延荣便将从王成文那儿探听来的消息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哟西哟西,非常好!王县长你的,大日本最忠诚的朋友!”熊谷浩二兴奋起来,“从哪里可以找到这个叫六子的盗墓贼?”
“这个嘛,不太好找。不过有了这条线索,我们就可以顺藤摸瓜,通过青州搞古玩的商人寻找六子。”
“哦,对了!”王延荣忽然又想起了一些事情,“青州监狱里面还关押着一批犯人,其中有几个盗贼和土匪。这些人本来是要枪毙的,皇军来了以后一直没顾上处置,或许他们能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