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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宋长亭喜办落成酒 陆玉修惨遭夺命人

2018-09-26发布 7138字

冯喜财被五花大绑送进了县城,随即补充到邓锡侯的队伍中,星夜开往前线。月牙儿悄无声息地离去了,俞家大院顿时冷清了许多。疯女人时不时在厢房里嚷嚷一些巅三倒四的风凉话。俞哲夫心里成天窝着火、憋着气,最让他静不下心来的是,俞明从重庆寄来了一封长达两千余言的家书。书信虽然写得毕恭毕敬,语重心长,可内容全是些惹他烦心的事。首先还是劝他分散家产,要他把田地送给那些佃户,家财分给那些长工。这对于俞哲夫来说简直就是要他的命一般。其次是要他辞去保长职务,说是共产党军队在晋察冀鲁豫大获全胜,国民党的军队一败涂地。国民党在昆明暗杀了民主同盟领袖李公朴、闻一多,民心丧尽。且看今日之中华,竟是谁家天下?第二次建立苏维埃政权的时代已指日可待。坐昧先机之兆者,必遗后至之诛……这是俞哲夫最不愿意听的话。第三是要他善待月牙儿,理由是,她是贫苦人,共产党来了,月牙儿的一句话,就可能救他一命。可是月牙儿现在已经跑了,这不是给俞哲夫胀气的话吗?还要让他善待“大娘”(就是疯女人)。俞明说,他是大娘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大娘待他情同己出,作为儿子他劬劳未报云云。谁不知道在这俞家大院里,俞哲夫最厌恶的就是这个疯疯癫癫的女人,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俞哲夫把信纸依旧折起来,边往信封里装边自言自语地抱怨道:“好嘛,都须要善待,谁来善待我?我是前世欠下的来生债呀。好嘛,田地送给佃户,万贯家财送给家奴,这像人话吗?自己的儿子都要对我“打土豪分田地”了。暴风骤雨又要来了,又要来了。”

俞哲夫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摊倒在床上。心里烦透了。

这时俞成贵在门外喊:“老爷,请贴。”

俞哲夫没好气地问:“谁的请贴?”

俞成贵说:“是宋长亭家的佣人送来的。”

俞哲夫颇感意外地问:“你说谁?”

俞成贵重复了一遍:“宋长亭家的佣人送来的。”

俞哲夫:“宋长亭,哪个宋长亭?请谁呀?拿进来看看。”

俞哲夫看了请帖,把它随手丢在地上,骂道:“算什么东西?一个长工娃子,摆什么谱?不去。”他把请帖从地上拣起来,扔向俞成贵说:“把请帖退给来人,就说我没空。”

俞成贵拿上请帖走了几步又折回来。轻声地对俞哲夫说:“老爷,您老人家息怒,依我看,你还去去为好。”

俞哲夫:“为什么?”

俞成贵说:“连向乡长都要去,你不去不太好吧!”

俞哲夫:“他连向乡长都请了?”

俞成贵:“区公所都有人要去。”

俞哲夫迟疑了片刻说:“你去,叫送贴子的人先回去,就说俞保长随后就到。”

俞哲夫打开衣柜,整整齐齐的一排,都是月牙儿为他洗好熨好的衣服,现在月牙儿在何方?睹物思人,他颇有些伤感。但嘴里并没有念叨月牙儿,而是就宋长亭际遇发着感慨:“呃!这如今啦,世道变了,蛤蟆都能成精。不管什么人,有了几个钱就是大爷。也不管他有没有根基。呃!世道变了。”

宋长亭自从在乱石沟捡了钱以后,夫妻俩就辞去了宋家的长工活,而且编造一个个弥天大谎。说是池素娥的哥哥逃出家乡后,就从军到了部队,在抗日战争中立了大功,当了团长。池团长惦记妹妹,就派人送来了一大笔钱。

这个故事一时在老官镇传得家喻户晓,人们都说老官镇出了薛平贵。也就是这个子虚乌有的故事洗清了他俩捡来的那些钱,让他俩堂而皇之地成了财盖一方的暴发户。买田置产盖豪宅,驱奴使婢当富人。

池素娥确实有一个哥哥,名叫池志平,家中祖传有几亩薄田,俞家想得他家的田产,就向他父母发放高利贷,驴打滚的利息,没有几年池家一份田产就成了俞家的了。池志平的父母,贫病交迫,不久就双双辞世,十四岁的池志平成了孤儿。饥寒交迫,走投无路,常有小偸小摸行为,在乡中颇有劣迹,其实他只偸俞家财物,被俞哲夫家抓住,用麻袋装了,打算半夜令家奴将其坠入白鹭溪以灭后患。

当俞家的家奴扛着装着池志平的麻袋来到白鹭溪河边时,发现河边停泊着一只商船。那是宋凤仪从重庆办货返航的船。船上人发现岸边有动静,怕的是有土匪劫船。宋凤仪便叫两名船工去看个究竟。当两个船工在岸上喊:“老爷,这里有人要坠水。”宋凤仪也上了岸。宋凤仪问明情由后,掏出四个银元给与俞家的两个家奴,对他们说:“这孩子从小没了父母,很可怜,你俩就行行好,放了他吧。”

两个家奴说:“这样虽好,我们也不愿背条命债,可是我们回去怎么向主人交差?”

宋凤仪说:“你俩回去就说把他坠下了深潭,俞家也就相信了。”

两个家奴说:“那也不行,如果今后我家老爷再看见这个贼娃子,我俩就脱不了干系。”

宋凤仪说:“请二位免虑,这个由我来想办法,让你家老爷再也见不到他了。”

二人拿着银元走了,池志平当时跪在地上不住磕头,感谢老人的救命之恩。对于这个失去父母的孤儿,凤仪老人十分怜悯。他的偷窃,也实属生计所迫。可是,俞家在当地势力很大,如果得知池志平还活着,决不会善罢甘休的。凤仪老人只得给了池志平一些银两,让他远走他乡逃命去。

池志平千恩万谢,连夜逃离了老官镇。

可是这件事最后还是让俞家人知道了,俞家人不依不饶,抓走了池志平的妹妹池素娥要给俞家老太爷作小,当时池素娥只有十二岁,俞家老太爷子已经七十多岁了。

宋凤仪的老伴陈老夫人得知此事后,于心不忍,赶到俞家谎称这池素娥已与宋家小儿子订了姻亲。俞家人心里虽然不相信,但也不能不给面子。陈老夫人从俞家领回了池素娥,等池素娥长到十八岁那年,经陈老夫人撮合与同在宋家当长工的宋长亭完了婚,陈老夫人还为她们布置了洞房,备办了酒席。这在当地被传为义举。

池志平一出去,二十多年杳无音信,不过他并没有投军,当然,也并没有当团长,而是出家当了道士,练就了一身功夫。宋宪章在云台观所遇的那个黑衣人,就是池志平。所以当他听说宋宪章是宋凤仪的儿子时,他不但没有杀宋宪章反而杀了邢志贤派去的剌客,救了宋宪章,这也是恩恩相酬,是前人的德佑。

今天,宋长亭和池素娥的豪宅竣工,按当地风俗,大办酒宴以庆落成。真果是“有钱就是爷”。老官场的乡绅们统统应邀前来庆贺。池素娥特意给俞哲夫送去了请柬,其用意不言而喻。这俞哲夫本来有些不屑,但一想到这宋长亭的舅老倌当上了团长,还是有几分怯惧。要是这池团长哪一天衣锦而归,要给他俞哲夫找点麻烦,那也是很难堪的。所以他还是硬着头皮来了。

酒席是在宋长亭新落成的院子里举办。四面是粉饰排场的新房,顶上是白布雨篷把院了全部覆盖。崭新的雨篷上写着斗大的八个字,是向思潘先生亲笔书写。“出于幽谷,迁于乔木”。这是《诗经》上的句子,意思是说,这宋长亭过去的身份很低下,而现在在这大树上筑巢了,从此再也不是居于低谷的蓬间雀了。尽管还有个别人在议论,这典用得并不十分贴切,但还是恭维、奉承的居多。

雨篷旁边的置制时间,写的是“狗年季秋下浣”。这也引来了一些争议,按当地风俗,大户人家的雨篷上的置制时间,是要用国家年号的。比如一些陈旧的雨篷上是写“大清光绪”多少年,或“中华民国”多少年。这时为什么要写狗年呢?是向思潘不愿意用“民国”年号。

议论也只是议论而已,写也就写了。至少对今天的酒宴并无大碍。

酒宴的场面十分排场。正房的步云梯上摆着三牲、香烛,是祭祀祖先的。左边厢房街沿上,建房的师傅们敬奉鲁斑及木、石、泥、瓦各行匠人的师祖师爷的。右边厢房的街沿上是敬奉孔、孟等古圣先贤的,过去还要在这里敬奉魁星,以求其保佑后人文章得意,连科及第,自满清废黜科举考试以后,魁星不敬了,但是圣贤还是要敬的。这当然不是宋长亭附庸风雅,而是新屋的主人都希望自家的宅子成为书香门第。耳房前的檐下,是请来的当地打鱼鼓简板、说评书的著名艺人陈光荣。酒席开宴后,他一直在那里说唱一些古今段子。还有一群乞丐在曹门外面唱着连花闹。七嘴八舌尽唱些吉利话要想讨赏。天井里是五排,每排五席,共二十五个桌位,每一轮可开二十五席,已经开了四轮了。

俞哲夫赶到时正好是第五轮,这是专为有头有面的人物们准备的一轮。向乡长坐在正中上席,区上来的几个人也在这一席,因为他们都是区上一般办事人员,自然还是向乡长地位高。所以居中上席。在女宾席上是陈夫人坐在上席,这当然是池素娥的报恩达义的安排。

宴席开始了,主持酒宴的向思潘作了简短的讲话。他说:“各位长官,各位长辈,各位亲友、各位贵客,在此,我受主人之托,感谢各位惠然肯来!”向思潘对着天井深深地鞠了一躬,全场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他接着说:“今天是宋长亭先生新宅落成之喜,各位的到来,为新宅增光不少。宋长亭先生的前半生,如众所周知,独善其身,虽欲达而未竟。与池夫人相敬如宾,合力创业,多年之荜路褴褛,又得内兄池团长之厚馈,今日始得家全业就,出之幽谷,迁之乔木。宜居者闾里求安,善处者千万买邻,既有幸得入仁里,则仰仗一方,各位官长、各位前辈,各位乡邻,多多提携,多多关照。最后祝各位福星高照,万事如意。”全场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接着就是主人向来宾们敬酒致意。宋长亭携池素娥出场。宋长亭穿藏青色福寿团花长袍,头戴黑缎子瓜皮帽,前额上那撮白毛已被帽子遮去了大半。在乡亲们看来,相命先生相得真准,今天,他头上这朵栀子花,终于大放光华了。池素娥穿一袭荷叶绿的旗袍,时髦的咖啡色高跟皮鞋,淡淡的脂粉和那朴素的发髻,丰满而颀长的身材,都显得雍容华贵,甚至斯文典雅。眼前的宋、池二人与乱石沟那对苦难夫妻,相比之下,令人感慨,富贵福泽宁有种乎?

他俩一出场,还没等他俩张口,全场暴发出暴风雨般的掌声。跟在他俩身后的两名年轻女佣,也是容貌端庄,衣着整齐。她俩端着盛了酒壶和酒杯的托盘,伺候在宋长亭夫妻左右。

在场的人们都以为今天第一个接受敬酒的一定是向乡长,可是出乎大家的意外,宋长亭和池素娥却首先走向女宾席,向坐在首席的陈夫人敬酒。敬酒之前,宋长亭和池素娥发表了简短的致辞,表达的是对陈夫人和宋家两代人的感激之情。

宋长亭说:“没有宋家仁厚善良,就没有我宋长亭的今天。”

心直口快的池素娥抢过话茬儿:“当年,是宋家老太爷从鬼门关上救了我哥哥,又是陈老夫人收养了我,我哥现在能出人头地,我和长亭能有今天的风光,都是宋家给的。老太爷和老夫人已经不在人世了,我们只有向陈夫人您表示我们心中的感激。长亭,我们给恩人磕头。”二人当众跪下给陈夫人磕头,全场一片哗然。陈夫人扶起二人,对宋、池二人,也对众人说:“我们宋家只做了一个殷实人家应该而且可能做到的事,没有那么多恩典,不须要什么感谢。你俩今天交了好运,我打心眼里高兴,我祝你们从此人兴财发,香火绵长。”

这时候人群中有人喊:“当年那个要害死池团长的人是谁呀?长什么模样?能站出来我们看看吗?”

俞哲夫一言不发,坐在席间也不动筷子,只是一杯一杯地喝闷酒。在场的人心里都明白,当年就是俞哲夫的父亲要把池志平坠入白鹭溪。宋家与俞家的前人所作所为,形成鲜明对比,真是善恶昭彰。

这时有人到耳房前点了一个叫做《粉团面团》的段子。让陈光荣说来给大家助兴。

陈光荣一响惊堂木,开始讲段子:

“话说,古时候。”

有人喊道:“到底是哪朝哪代?”

陈光荣说:“前朝的今人是今天的古人,今天的今人,是将来的古人,又道是,古人未曾观今月,今月曾经照古人。管他哪朝哪代做什么?今有之事古亦有,古有之事今岂无?听了今天的段子,哪位家中有小姨太太什么的,可要留神呀。”众人一阵大笑,只有俞哲夫阴沉着脸,一语不发。

陈光荣继续说段子:前朝有个王宰相,年逾古稀,娶了一房小姨太,年方二八,貌美如仙。王宰相府中请了一个教书先生,也是青春年少,有才有貌。天长日久,这教书先生与小姨太,郎才女貌互相爱慕,产生了感情。这王宰相却浑然不知。而这俊男靓女之间,干柴见烈火,岂有不燃之理。王宰相每晚五更天就要上朝,于是,宰相一走,二人就偷情。因此每天晚上二人都盼着老头儿早些出门。相府院内有棵梧桐树,梧桐树上栖有凤凰。每晚五更凤凰准时啼叫,王宰相一听见凤凰啼叫就去早朝。这一天晚上才三更天,教书先生就用一根竹竿悄悄捅树上的凤凰,这凤凰一被捅,就叫起来了。老头儿一听见凤凰叫,急急忙忙出了门。老头儿到了待陋院,门官告诉他说,此刻才三更天,你来得太早了,天子尚未登殿。王宰相只得打道回府。等王宰相回到他的寝室门外,他听见里面有动静。老头儿到绮窗下偷听。原来是教书先生与小姨太在私语。

男的说:“你真像粉团一样的柔嫩。”

女的说:“你真像面团一样的筋道。"

男的说;“那老东西像什么?”

女的叹息良久说道:“呃!他呀,骨瘦如豺矣……”

王宰相颇有绅士风度,并未惊动二人的好事。悄悄离开,又上朝去了。

早朝完毕,王宰相回到府中。不发一语,只是闷闷不乐。小姨太问道:“相爷今日为何不乐?有什么烦心事,不妨说出来,小妾或许能为大人慰解呀。”

王宰相叹了一口气说:“这事不怪你,只因老朽年迈。”

小姨太说:“老爷何出此言。我看老爷老当益壮,正当年哩。莫非嫌小妾伺候不周,怠慢了老爷不成啦!”

王宰相说:“好一个伺候不周,并非你怠慢于我,想我年逾古稀,两眼昏花,望不见边疆阵容,两耳蒙聋,听不见朝鼓咚咚。万岁爷,他,他他他他,他嫌我老而无用了。”

小姨太一听,哦,原来是万岁爷嫌你无用了,心里想,你也早该死了。棺材瓤子。

第二天晚上,王宰相上朝之前写了一首诗贴在寝室门上。

等老头儿走了以后,教书先生又来了,打算与小姨太偷情,可是到了门上,念了那首诗,吓出一身冷汗。宰相的诗写道:

昨夜凤凰有人惊,上殿朝王驾未登。

粉团搂着面团睡,骨瘦如豺门外听。

王宰相下朝回府一看,他的诗被换了。写道:

在外教书已多年,干柴见火岂不燃?

大人不与小人见,宰相肚里能撑船。

当全场捧腹大笑的时候,这时有人大声问:“后来嘞?”

没等陈光荣说下文,俞哲夫走过去一脚踢翻了说书人的桌子,嘴里骂道:“下九流,庸俗不堪。奚落谁呀?”随即转向那边正在给向乡长敬酒的宋长亭夫妇骂道:“要想看我俞某人的笑神,你还不够格。有几个臭钱,有什么了不起?算什么东西?”骂完了扬长而去。

一些人被这突发的波澜弄懵了,心想,这是演的哪一出?可是大多数人心里明白,这个故事与俞哲夫家最近发生的月牙儿和冯喜财的事很相似,俞哲夫以为是有意奚落他,‘对号入座’了。也不知是谁点的这个段子,或许是有意要涮俞哲夫的昙子,也许是无巧不成书。

俞哲夫走了以后,宴席的场面逐渐恢复了正常,宋长亭与池素娥正在一桌一桌地敬酒。可是,没想到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只见一个佣人模样的女人,走进院子,径直走到一位叫陆太太的妇女身边低语了几句。这位陆太太,便放声大哭了起来。

原来这陆太太的儿子在县城忽然落水身亡,陆太太当场哭晕了过去。

这陆太太的儿子叫陆玉修,前年大学毕业后,在县党部作秘书。因与宋宪章有师生之情,所以当邢志贤他们决定要在当晚暗杀宋宪章的紧急关头,他向宋宪章告了密,以使宋宪章得以逃出一条性命。

宋宪章逃走后,邢志贤他们一直在追查这个泄露机密的人。不过陆玉修隐蔽得很深。邢志贤对他的多次试探,都被他应付过去了,没有露出一点马脚。

但是因为他与宋宪章的师生关系,在多方查寻无果的情况下,最后,邢志贤他们还是把嫌疑最终锁定在陆玉修身上。他们知道,如果是陆玉修的话,这将是他们身边很致命的一颗定时炸弹。于是他们向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展开了攻势,最终让这位胸怀正直的年轻人做了这场腐败与反腐败斗争的牺牲品。

于兰香,是陆玉修在通江中学时的同班同学,在班里也算得上颇有几分姿色的女生。在成都某卫校学了三年护理,回来后在县医院当护士。这一天她突然找陆玉修,主动向他示好,约他吃饭。多年不见,于兰香也出落得十分风韵,让这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情窦大开,于是他俩很快就成了情侣。感情发展很顺利,不几天就成了无话不说的热恋男女。在各抒胸臆之间,陆玉修谈及了关于宋宪章先生的事。于兰香也是宋先生的学生,她很为宋宪章抱不平。陆玉修于是义愤填膺地把邢志贤一伙,如何贪赃枉法,如何滥杀无辜,密谋暗杀宋先生的事全部抖了出来。他把他如何给宋宪章报信,让其得以逃脱的经过都告诉了于兰香。他得到了于兰香的夸奖,夸他是个很有正义感的青年。

这于兰香是位小家碧玉,出生在县城一个贫寒家庭,父亲是个背二哥,母亲做小本生意,卖五香豆腐干。她十二岁那年,她父亲背金裱纸到汉中,回来的路上走到天池寺遇到土匪,抢了他的钱,要了他的命,把尸体扔进了天坑。母亲含辛茹苦靠卖豆腐干赚钱供她上学,学了护理,当了护士。在通中的时候,于兰香曾经对陆玉修有好感。但陆玉修当时秉性高傲,因为陆家也是老官镇巨族,嫌她出身寒微,于兰香凭自己的几分姿色,还是很自信的,追求者不胜其捧捧焉,她没能占上陆玉修这个高枝儿,心里还颇有些愤愤不平。

一次邢志贤生病住院,于兰香护理他,很快就勾搭上了,她成了县大老爷的情妇。这根大腿可是很粗的,邢志贤拔一根汗毛,于兰香家可以做中梁。自从傍上了这座靠山,这给她家和她本人都带来了很大的好处。她家位于街边上那两间破瓦房重新盖成二层砖木结构的小洋楼,她母亲不卖豆腐干了,成了邻里们羡慕的福老太太。

这次于兰香来到陆玉修身边,就是受邢志贤的派遣来作侦探的。陆玉修少不更事,没能做到身稳口稳,泄漏了自己的机密。当邢志贤得到于兰香的回复后,咬牙切齿地说:“好小子,敢跟我邢某人作对,活得不耐烦了。”

第二天早晨,天刚麻麻亮,一个到城南的水洞门挑水的人,惊骇地发现河水中有一具尸体,经人们打捞上来,是陆玉修。陆玉修就这样被剥夺了年轻的生命。在这场腐败与反腐败的殊死斗争中,又一位反腐斗士做了牺牲品。

第三天的早晨,在同一地点又捞上了于兰香的尸体。衣袋里还有一封简短的“绝命书”。上面写道:“亲爱的修,等着我,我来了。没有了你,我还活着做什么?”

于是,在这个小小的县城里,人们风传着一个崭新版本的“梁山伯和祝英台”的故事。

在老百姓的口中,把这件事说成是,陆玉修不慎落水身亡,于兰香殉情自尽。

这事的真相是邢志贤一伙为了铲除异己,谋杀了陆玉修,散布其落水假象,又为了灭口,伪造了所谓的‘遗书’,谋杀了于兰香。邢志贤一伙,自以为干得天衣无缝,他们却忘了苍天有眼,善恶有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