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福利纸箱厂不怎么样，为什么还会有人争着承包呢？”刘为民问。
“这就难说了，肯定有利可图，不然都会争什么？”张晓洁说道。
“破船也能拆三千钉，福利纸箱厂再差也还在经营着，每天有钱进账。厂子不好，坑的是工人，厂长经理照样在外面吃喝玩乐。说难听点，就算厂子倒闭了，厂领导卖光产品，在外面欠些材料款，照样能捞一笔。”谢红玉笑道。
刘为民没有说话，心想乡镇企业的管理监督也不是太规范，争着当厂长经理的人，大多数都想捞一笔，真正想干事业的人不多。试想，陈伟就是个大混混，都盯上这件事情，社会上的其他人怎么会不动这个心思？
“可是，要承包厂子，应该先缴承包费，那也应该是一大笔数字。”刘为民抛出自己的疑虑。
“这个就更好说了，镇上的承包费也不是马上缴。只要与信用社领导拉好关系，到时走个形式，过个帐也就行了。牛毛出在牛身上，最终都是纸箱厂子掏钱。”谢红玉解释，“你不知道，乡镇企业的账务乱的一塌糊涂，白条不知夹了多少个，你见了账务就知道了。”
刘为民释然，转身好奇地问道：“你对这些事，怎么这么清楚？”
“我当过会计，以前在供销社财务上呆过一年半，什么事不知道呢？纸箱厂原来的出纳是我的一个同学，我们经常聊这些事情。”谢红玉解释。
“红玉呀，就是个新民镇的万事通。新民镇的事情，天上的地下的，没有她不知道。”张小杰笑着调侃谢红玉。
“你还别说，这话真是没有错。新民镇的事情，没有我不知道的。”谢红玉骄傲的说。
“那你说说，镇上的纸箱厂，这次谁承包去的可能性比较大？听说有几个人在竞争，相当的激烈。”刘为民把话题引向自己想听的内容。。
谢红玉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这几个人里面，我倒觉得陈伟这次的机会大一些。”
张晓洁一脸惊讶，显然是什么都不知道。刘为民满脸郑重的问：“为什么这么说？”
“这次竞争的有三个人，另外两个人都是凭着以前的老关系，听说以前与付书记关系很好。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付书记走了，关系也就没那么硬了。”谢红玉分析道。
“那还可以找别的关系，比如在县上找更硬一点的关系，难道不行吗？”刘为民问道。
谢红玉摆摆手，“不成。除非是县委书记、县长或组织部长之类的关系。真有那种关系，谁还会在乎这个纸箱厂？在县上随便找个厂子承包都比这个强百倍。现在的情况是，贾书记这个人在新民镇经营的时间长了，金镇长刚来情况都不熟悉，大事情还是贾说了算。贾的年纪也不小了，上进的空间不是很大，趁现在捞点实惠才是真的，其他的看的应该是淡了。反正陈伟的胆子大，也敢胡整，正好臭味相投。所以我认为陈伟成功的可能性大了一些。”
“不一定吧？现在这世道，哪个人不知道这些门道？论实力，陈伟也没有别的人钱多。”张小杰插话说道。
“钱多是没错，但谁愿意掏自己的腰包，做亏本生意？都是想拿纸箱厂的钱给自己办事情。这里面就有个心态问题，看谁的胆子大，现在不是比谁比谁有钱，而是看谁敢胡整，谁给领导承诺的多。”谢红玉敞开话语说道。
“承诺多有什么用，关键是要看兑现。兑现不了怎么办？张晓洁提出不同的意见。
“一般情况下，承诺了就会兑现，说白了都是拿纸箱厂的钱给自己买人情，无非是自己得的少一些。但送的多了，你才有资格，不然纯粹没有机会。”谢红玉说道，“晓洁太纯洁了，像一张白纸，什么都不知道，这种事情黑的很，普通人是想不到的。”
“没劲，懒得听这些。”张晓洁说完，起身走出包间。
张晓洁走后，谢红玉小声对刘为民说道：“刚才晓洁在场，我有些话没有明说。我看好陈伟，还应该有赵阳的因素。陈伟最近与赵阳整天在一起，估计早已经通过赵阳搭上了贾书记这条线，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谢红玉接着又说了许多陈伟与赵阳近些天常在一起的事情。
刘为民点点头说道：“这几个人勾结在一起，纸箱厂迟早要倒闭的。”
“换个领导，也是这个样子，这就是大多数乡镇企业的宿命。不过，纸箱厂好与坏，那也不关你我的事情。你赶紧管好你家晓洁，别让人给拐跑。”谢红玉看刘为民说道。
刘为民有些尴尬，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张晓洁推开包间门走了进来，问道：“谁让人拐跑了？”
“正在说你呢，吃着饭，转眼就找不见人了。刘为民担心你被人拐跑了。”谢红玉笑着说。
“你才被人拐跑了呢，我只不过是出去了一趟，买了一件小东西。我让你看看，这个发卡怎么样，漂亮不漂亮？”张晓洁说着展开手掌，掌心显出一个蝴蝶形的发卡来。
“什么地方买的？真漂亮！”谢红玉的目光马上这只发卡吸引了过去。
“刚在门口街道买的，还不错吧？”张晓洁得意的说。
两个女孩又叽叽喳喳的谈论起发卡，冲淡了刘为民想听的话题。
饭后，张晓洁和谢红玉先走出了饭馆的门，刘为民结账走在了后面。
刘为民刚走出饭馆，就看见前面陈伟、赵阳和镇政府的一个年轻人并排走着，三个人都喝得满脸通红。
刘为民想起自己的褥子被烧了一角的事情，就想过去收拾陈伟一顿，最终还是还是忍住了，但还是想给陈伟一个警告。
刘为民紧走几步，追上了陈伟和赵阳一行。陈伟头偏向赵阳一边，正在聊着天。刘为民故意不经意间撞了一下陈伟，陈伟一个趔趄差点跌倒，转身大骂道“不长眼”，回头一看是刘为民，不由大吃一惊，“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