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妃今日辛苦了,我弹首曲子慰劳下侯爷妃如何?侯爷妃想听什么曲子?”
“我的爱谣。”
单晴瑶眼波流转:“看来侯爷妃喜欢上这首曲子了。这是一首童谣,你回府后可以弹唱给你王儿听。”
龙依莎深远一笑:“我很喜欢这曲子。就像曲中的我的爱,云儿,就算无法成双对,云儿也可以陪着我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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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完曲子,又下了盘棋,将近亥时,龙依莎才离去。刘管家提着灯笼跟在他身旁,走到池塘时,龙依莎借着油灯的光亮看向冰雕。
“这冰雕侯爷妃可是花了五天功夫才刻成的。”刘管家默默嘀咕。
龙依莎沉凝道:“此事楼兰不需要知道。”
“是!”管家道“侯爷妃,王爷知道侯爷妃身在云中郡也不回府过年发了大脾气。侯爷妃是不是要回楚王府向王爷拜个晚年?”
“不用了,过完春天,楼兰回王庭后,我再回去向父王请罪。”
“大夫说了,楼兰来了侯府后,身子好转得很快,看来再过一两个月就滕复。北地王三天两头就来信问楼兰病情的进展,恐怕,楼兰在侯府也待不久了。”
在昏暗的灯光中,冰雕的身姿忽明忽暗,隐隐约约,朦朦胧胧,似真似假。龙依莎深邃的双瞳慢慢涌起浓稠的怅惘。再美再好,他也留不住,一如这冰雕,终会化成一片柔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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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来,日出雪霁。梅花上的雪化了,梅花也随雪逝而飘落满地,粉粉灼灼,落红满径。
龙依莎每日与单晴瑶共膳,对弈,偶尔合奏,欢快的日子随冬雪般无声无息地飘走。单晴瑶体内的寒气也随寒冬一起慢慢消逝。
虽然单晴瑶多次问过龙依莎为何这几个月可以如此清闲地留在别府里,龙依莎要不就说自己是个闲侯爷妃,要不就微笑不语。单晴瑶虽然聪明,但这事情还是很好忽悠的。
刘管家时有感慨:“这位楼兰聪明时什么事都逃不过她的眼,有时却又像小孩子一样说什么都信。”
两人午膳时,刘管家送来了急信。龙依莎看完后,脸色骤然黯沉了。
单晴瑶见龙依莎脸色不对,忙问:“怎么啦?”
龙依莎缓了缓神,回复平日的淡然儒雅:“没什么,府中有些事。”
“侯爷妃要回去处理吗?”
“不急!”龙依莎微微垂首。过了半晌,龙依莎看向单晴瑶:“楼兰的身子好起来,或许很快就要回王庭了。”
提起王庭,单晴瑶晶亮的双瞳黯淡了。她沉默了良久,悠悠道:“我可不可以病一辈子。”
龙依莎胸怀刺痛:“五王子还在王庭等着你。他如今也半岁了。”
单晴瑶极少想起自己已有个孩子。毕竟从孩子出生起,她就一直昏沉地病着,连孩子也没认真抱过。甚至,她已经记不起孩子长什么样了,好像是除了眼睛像她,其他的都像丹干。半年了,他肯定已经变了个样。满怀愧疚涌上心头,她是时候回王庭了,她的于阗氏在等娘回家。
现在她明白为何丹干当初绝不同意她带上于阗氏。如果于阗氏在身边,指不定她就真的带着他一起跑了。想到此她的心一阵荒凉,跑?跑去哪?去大月氏?丹干会不会把大月氏灭了?回长安?丹干会不会与大唐开战?天大地大,竟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单晴瑶强扯起笑意:“侯爷妃得空就多来王庭,我还欠你长寿面,长寿包,葡萄酿,唉呀,我怎么欠你那么多东西。”
龙依莎淡然微笑:“好!来日方长!”
次日下午,刘管家匆匆而至,向龙依莎道:“到了。”
龙依莎嗯了声,面容肃沉地走向大门。大门打开时,丹干的马队就到了。丹干一身便服不减其凌人的君威;沃尔坦紧随其后,面容肃冷。
“我的爱如何?”丹干急不可待。
“楼兰身子基本上是复原了,接下来只要小心养护便无大碍。”
“带我去见她。对了,亲家,没说我来了吧!”
“北地王下令,我岂能不从。”
丹干剑眉一扬:“快半年没见了……”想起单晴瑶,人虽没见到,喉咙竟然发干了。
去到单晴瑶住的院子,黑储苗和白雁看见丹干吓得跪地行礼。
“楼兰呢?”
“楼兰在浴房泡温泉。”黑储苗颤颤回话。
丹干急步向浴房走去,双眸中火焰在烧。
龙依莎看见丹干急色的面容,眉头倏地锁起。
丹干悄悄推开浴房门,丹甘看见丹干,吓得要尖叫时,丹干立即示意她噤声,再一挥手让她出去。
单晴瑶坐在浴池中,头靠在池岸上的玉枕,闭目养神。温泉水烟雾缭绕,水面飘浮着粉红梅花瓣,清香氤氲。袅袅轻烟,如层层锦纱,拢在单晴瑶白璧无瑕的身子上。飘飘渺渺间,她的晶莹冰肌若隐若现,她的仙姿玉靥似水般流淌。
丹干看得痴迷了半晌,才悄悄地脱下衣裳,再轻轻地踏入池中。单晴瑶好似睡着了一般,并没有察觉身边已坐了个人。
丹干伸手轻抚她绯红的脸蛋时,单晴瑶骤然一惊,睁开双眼,看见丹干含笑地望着自己,忍不住惊呼了一声。在她能做任何反应时,他的唇已覆上她的唇,把她的呼叫止住。
单晴瑶的身子化成了一池柔水,软若无骨地倒在丹干怀中。丹干宠溺地看着怀中的玉人,轻笑地吻了吻她红扑扑的粉腮,用大浴巾把她严实地包住,抱回寝室,一起躺在榻上。
单晴瑶缓过劲来,面带嗔怒地瞪向丹干。
丹干也自觉自己有些过火,轻拥她道:“太想你了!一下子情难自禁。”
单晴瑶闭上双眼,不再理会他。
丹干轻吻她的耳垂:“有没有想我?我每日都想你想我睡不着。没你在身边,我总睡不好。”
单晴瑶轻哼一声:“那你以前二十多年怎么睡过来的?”
丹干宠溺地笑了笑:“以前没抱过天仙,抱过后当然想天天抱,夜夜亲。”
单晴瑶娇声哼了哼,脸色缓和了些。
“我们明日就回王庭吧!你想不想于阗氏?他已经长了两颗小门牙了。”
单晴瑶身子微震:于阗氏,她的儿子。
“夏问寒把于阗氏照顾得很好,真没想到她会如此用心。看来你们俩真是情同姐妹,怪不得你要让于阗氏认她为母妃。”
单晴瑶睁开双眼:“姐姐,姐姐,祁圆都好吗?”
丹干脸色略略一沉,旋即微笑道:“都好!能起来用晚膳吗?侯爷妃在等我们。”
单晴瑶娇瞪了丹干一眼,叫唤丹甘来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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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依莎看见单晴瑶满脸娇艳欲滴的绯红,心头五味混杂。
“北地王,你要多谢侯爷妃让我来他的别府。有这里的温泉,我才能这么快好起来。”
“我与亲家之间无须言谢。”
单晴瑶心念忽动,向丹干眨眨眼:“今年冬天我再来这泡温泉,可不可以?”
龙依莎星眸乍亮。
丹干轻笑道:“我知道我的爱喜欢温泉,已经在王庭附近的一个山丘中找到个温泉,派人去理治妥当,你爱什么时候去泡都行。不需要再麻烦侯爷妃了。”
龙依莎的星眸黯了下来。
单晴瑶“哦”了声。
“怎么了?不喜欢?”丹干看她并不雀跃,脸色微沉。
单晴瑶咬咬唇:“我只是惦念外公外婆,不如北地王让我回一趟长安……”
“不行!”丹干的脸色骤冷,双目尖锐地注视单晴瑶“回长安,绝不可能!”
单晴瑶愣愕一瞬,怒气顿起,霍然别过脸去,垂首大口吃菜,默不做声。
龙依莎道:“早知楼兰惦念北地王大人与夫人,我可派人去接他们前来。这一次来不及,下次或许可以。北地王认为如何?”
丹干的脸色稍缓:“也可。”
单晴瑶快速地吃完一碗饭,就面无表情地站起,行了礼:“臣妾用完膳了,身子也累了,要回去休息。北地王,侯爷妃,臣妾先行告退。”说完也不管丹干同不同意,转身就走。
丹干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剑眉一紧,喝下一杯酒:“回长安?她一心就只惦记长安。”
龙依莎为他再倒一杯酒:“若楼兰真心只是惦念北地王,北地王此举不就把她硬扯去想起别人?”
丹干霎时愣住了。
“如今楼兰与北地王已有了王儿,还有什么别的可以再念想?就算是还在想,明知无望,心自然会淡下来。水滴石穿终能拨云见日,北地王过急了。”
丹干又喝下一杯,闷闷道:“总觉得她的人在我怀里,心却不知所向。真的很想把她的心给绑住,拉回来,装进口袋中,再也不会飞走。”
龙依莎轻轻一笑:“北地王是爱之深,求之切。只是越珍贵的东西,就越要有耐心。北地王若能把隐忍呼洐氏十几年的毅力用在楼兰身上,还有什么石滴不破?”
丹干恍然轻叹:“是我过急了。”
龙依莎淡淡道:“楼兰是在她父王母后和哥哥的极度呵护下成大,心性善良单纯。就算是月氏被灭,去了长安,也有北地王大人细心照顾。虽然经历过生死,却没真正体会过人心险恶,更不明白权力之争。她去了王庭,虽得到北地王的宠爱,却也看到一个个想置她于死地的人。她无害人之心,自然不明白为何与她无怨无仇的人络绎不绝地要除掉她。在王庭的日子她只想躲起来,极力地想让所有人忽视她,遗忘她。纵然是自欺欺人,她也心存侥幸。北地王对她的心意她不是不明白,她对北地王也不见得没有情意,但她对王庭心存畏惧,自然会想要飞走。”
丹干沉思不语。
“楼兰对自己受苦或许能忍,却忍不了看自己喜欢的人受苦。请北地王想想,在骏王会时,楼兰对元陵王出言相护,对右夫人更是……如果王庭有她心甘情愿去守护的人,而她有能力去守护他们,楼兰对王庭就算有惧也不会畏。如今,五王子就是她要守护的人。在三十六突厥庭中,最可怕的女人是太后。只要北地王能帮忙压住太后,楼兰要驯服三十六突厥庭并不难。”
丹干凝视龙依莎片刻,感叹道:“亲家真是观人于微。我的爱在我身边那么久,你所言之事我竟没想到。”
龙依莎微笑道:“北地王只是当局者迷。”
丹干拿起酒杯,冷寒道:“太后,呼洐璞,这个蛇蝎女人。如果不是亲家查出来,我还真不敢确定母后的离世是她下的手。这女人布局五年,得到母后的信任,再暗中下毒。母后被她下的毒折磨了三年,此血海深仇,我要让她血债血偿。”
龙依莎道:“也幸好因为楼兰,毋代来了王庭。他可算是大唐医术最精湛的大夫,没有他的肯定,我也不敢断定先楼兰的离逝事有蹊跷。九个月前,更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要北地王把先骨挖出验毒。这种是无极门的独门毒-药,没想到十几年前,于阗贵主与乌孙就已勾结杀楼兰,想要废太子,夺帝位。”
丹干嘴边微扬:“于阗贵主和呼洐璞前后花近二十年也没法子夺下帝位,如今看来已沉不住气了。我这半年来秘密去了丘林王庭和须卜王庭,两位王爷透出口风,于阗贵主已拉拢他们支持册封祁阳为太子。”
“丘林王和须卜王必不会轻易答应,毕竟他们的氏族也有王子。”
丹干点点头:“我向两王暗示,虽然我喜欢祁阳,但太子之位,还是要以才德胜任。而且,太子可立,也可废。”
龙依莎道:“可立,可废?北地王是要为立明月儿为太子铺路。既激怒了于阗贵主,也没有绝了丘林王和须卜王的念想。”龙依莎深远地看了看丹干“若得知要册封明月儿为太子,楼兰只怕会忐忑不安。而且芝左贤妃病逝之事楼兰还不知情,楼兰知道后必然会心痛,北地王要多加安抚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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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干回到房中时,单晴瑶躺在榻上,侧身向内,虽然她双目紧闭,丹干一看就知道她是装睡。丹干侧躺在她身旁,半搂着她,在她耳边柔声呢喃:“今夜,我是有些过了,夫君给娘子赔不是,别生夫君的气,好不好?”
单晴瑶继续装睡,不理会。
“明年春天,我陪你,带上于阗氏一起来这,再让侯爷妃把外公外婆请来,让他们见见曾外孙,好不好?”
单晴瑶倏地瞪开双眼,转身看着丹干:“你是说真的?”
丹干轻撩起她垂在脸上的青丝:“只要娘子开心,夫君做什么都愿意。”
单晴瑶轻嗟一声:“这可是你说的,可别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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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午膳过后,收拾妥当后,丹干与单晴瑶一行人就要离开靖侯府。
龙依莎在丹干前去与沃尔坦谈事时,走到单晴瑶身边,轻声道:“回到王庭,有什么事,告诉福叔,他会转告我的。”
龙依莎上次送稳婆去王庭时,把福叔和六位侍女,四位仆人一起送去。单晴瑶就指派福叔帮石触做事。来了靖侯府才知道福叔原来是龙依莎打小起就侍候他的,比起刘管家还更得龙依莎信任。一个侯府的管家远去楼仙芝,还要听从石触的指令,福叔竟然一点怨言也没有。石触曾说过,这福叔果然是侍候龙依莎的人,城府深不见底。
单晴瑶点点头。
龙依莎凝视她:“记住,北地王的恩宠是你手上最厉害的武器,好好利用!”
单晴瑶怅然地回望了望他,欲言又止。她看向院中一片默林,粉红梅花随风飘渺而下,是盛放后无可避免的结局,满径落花,化作春泥,酝酿下一次傲雪凌霜的绽放。
“今年冬天梅花又会再开,希望可以开久些,待我明年春天时再来看一回。”
“会的!一定会等到你再来。”龙依莎轻柔道。
青海。黑苗城。
滕连虎站在榭台上,观看陆皓练兵。
“杀将,再练一个时辰,他们的动作还是太散乱了。”
陆皓犹豫:“总城主,这些都是新兵,切莫操之过急。”
滕连虎冷寒道:“杀将别忘了,我要四年内练出二十万兵力。”
“总城主,四年内练出二十万兵力实在是过急。”陆皓力劝“而且这些都是新兵,没有七八年,军力难以建起。”
滕连虎凌厉地注视陆皓:“我要的是四年!杀将听清楚了吗?如果杀将办不到,军法处置!”
陆皓眼眸一震,垂首向他行礼:“是!”
“再练!”滕连虎的声音清冷,却无可违逆。
陆皓沉凝地走下榭台,杨龙英悄然走来:“总城主说还要练多久?”
“一个时辰!”
杨龙英蹙眉:“总城主这段日子也太苛刻了。这样操练下去,很多新兵会撑不住的。”
陆皓深深一叹:“四年,对他而言已经太漫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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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连虎慢慢地走向一个店家,店主热络地打招呼:“滕小哥,你又来了。快,请坐!”
滕连虎坐下,清清淡淡地道:“滕宝,还是一样。”
“好咧,一碗牛肉面,菜只要叶不要茎!”
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子从炉灶走来,笑靥似花,却又小嘴轻嘟:“滕大哥,你怎么半个月没来了。”
“太忙了!”
“滕大哥,我看你,怎么又瘦了?你,你家里没人给你做好吃的?”
滕连虎牵了牵嘴角,默不做声。
滕宝喝道:“李东二,快去煮面。别烦着滕小哥。”
李东二嘟着嘴:“滕大哥又没说我烦。”
“你!”滕宝气不过,转向滕连虎道:“滕小哥,小女太顽劣了。”
滕连虎微微一笑:“不会!”
李东二头一扬:“你看,滕大哥说不会!”
滕宝扶额重叹。
李东二咬咬牙:“滕大哥,怎么不见你带娘子一起来吃面?”
滕连虎脸色微沉:“她,不在城中。”
李东二满脸失落:“滕大哥,你成亲了?!”
滕宝再也忍不住,伸手扯住她的耳朵,李东二哎哟哟地被他扯到了炉灶边:“煮面!”
李东二的嘴嘟得老高,人在炉灶旁,目光却止不住向滕连虎身上飘。
一群孩子向滕连虎走来,领头的孩子手提一篮鸡蛋,对滕连虎道:“你是不是滕公子?我爹说你可以进出梧桐殿,可以看见总城主。”
滕连虎看向孩子:“你有事?”
“我爹想把这篮鸡蛋送给总城主。我爹说,我们一家之前流离失所,幸好有总城主建起了黑苗城,我们一家人才能安顿下来。我们在这快一年了,日子过得越来越好,最近我家的母鸡又下蛋了,爹就想把鸡蛋送给总城主。”
滕连虎对上孩子真诚的目光,怔住了。
其他孩子也起哄说:“我们家也是。幸好有黑苗城,不然我们一家人也不知道能去哪!”
“以后黑苗城就是我们的家了。”
滕连虎眼眸倏然一震。过了好一阵子,才接过鸡蛋,深远地道:“总城主会明白你们的心意的。这里不仅仅是一座围城,还是你们的家!”
滕连虎放下鸡蛋,从怀中拿出一个钱币,问滕宝拿来笔墨,在钱币上写上,“天”和“地”
“教你们玩个游戏。我抛起钱币,拍在桌子上。你们猜钱币上面的是天还是地?猜错的,脸上就被画上一笔。”
“啪”“天还是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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滕连虎回到梧桐殿时,所有的侍女仆人都惊呆了,却又不敢做声。
陆皓和杨龙英在正堂遇上滕连虎,瞠目结舌了半晌,杨龙英才吞了吞口水,怯然地问:“总城主,你的脸怎么了?”
滕连虎微笑:“刚才和一群孩子玩游戏,我惨败!”
陆皓忍俊不禁:“公主最喜欢……”笑意突兀地止住了。
滕连虎会心一笑:“是啊,我的爱最爱玩这游戏。”
陆皓心头隐隐发酸:“公主在月氏时,一去到修罗场,就和一众杀将们玩这游戏。所有杀将都被她画。杀将们练兵枯燥时,总会问,公主什么时候来?”
滕连虎轻轻一笑,笑中有浅浅的凄怆:“明日练兵,早半个时辰结束,放将士们回家休息。”
陆皓有些意外,欣慰地点头。
滕连虎拿起玉箫,走到了瞭望台,望向遥远的草原,吹奏而起。
杨龙英深叹:“总城主和夫人,太难了!夫人又有了丹干的孩子,这……”
陆皓仰望瞭望台,悠悠道:“这首我的爱谣,恐怕,连老天爷都会吹奏了。老天爷总该有些怜悯之情吧!”
滕连虎放下玉箫,看着西沉的余晖:“我的爱,你一定会回家的!”
夕照投入他的眼眸,泛起了隐隐的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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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草连天,无垠无际。习习春风把单晴瑶的发丝吹得猎猎飞扬,却吹不散她心中浓稠似墨的悲伤。
两座墓穴,一大一小,坐落在王庭左边的皇家墓穴中。仙芝灵在病榻上熬了两个月,终于还是去陪了小雪儿。
“你有没有喜欢过姐姐?”单晴瑶悠悠地问
丹干默默无语。
“她心里由始至终只有你一人。”
丹干深深一叹:“生在王族,这是她的命。希望她来世不再是王族中人。”他轻搂单晴瑶的腰肢:“走吧,于阗氏还在等我们。”
单晴瑶坐上马车,靠在丹干的怀中,沉如磐石的心把她的身子压得疲惫不堪。
马车奔驰片刻后,停了下来。丹干把单晴瑶扶下车,望眼所见,一个辽阔的清泉坐落在碧翠连天的草原上,泉水清澈见底,映出天空飘浮而过的轻云。
单晴瑶诧异地看着清泉,丹干微笑道:“这是我答应过送给你的清泉,挖了半年,引水半年,终于做成。夏天来时,你就可以在这畅泳。”
春风吹至,吹荡起泉面上一圈圈波粼,粼光闪闪,一如单晴瑶眼眸中的闪烁。
丹干看向满脸动容的单晴瑶,心中酥酥暖暖:“那时,我的爱教我游泳,如何?”
单晴瑶别过脸,要去擦摇晃在眼眶的泪珠,却被丹干捧住脸蛋,轻吻快要滑落的泪水。
“我的爱,无论你喜欢什么,我都会给。我只要你开心地留在我身边,我只要你心里有我。”
~~我与他都是一国之君,深知有太多东西比情爱重要。我的爱,不要让他住进你的心里!~~玉子扬道。
~~帝王家最难容下真情!~~陆月道。
~~我只要你心里有我!~~丹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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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奔入王庭,直奔楼兰营帐。单晴瑶下车时,夏问寒,陆月手上各抱着孩子在营帐院子中等候着。
夏问寒看见单晴瑶,霎时热泪滚滚而下,她向怀中的孩子说道:“于阗氏,母后回来了。”明月儿在她怀中伊伊呜呜地叫起来。
单晴瑶第一次看清明月儿的模样。除了眼睛像她,长相与丹干有七八分像。他水灵的双眼目不转睛地打量单晴瑶,像是看到极为新奇的东西。
单晴瑶心里又酸涩又甘甜,她如今已为人母,眼前这小人儿就是自己的孩子。她双眼被雾气模糊了,轻唤一声:“于阗氏。”颤颤伸手要去抱他,明月儿吓一跳,一个转身,紧抱夏问寒不放。
夏问寒也吓了一跳:“于阗氏,是母后,是娘,娘回来了。”
单晴瑶转身从包裹中拿出木匕首,在明月儿面前晃来晃去:“于阗氏,这是娘给你买的木匕首,想不想要?”
明月儿转过身,看见木匕首立即双眼发亮,笑着伸手来拿,单晴瑶一手抱过他,把木匕首放在他手上,轻轻地在他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泪水再也禁不住悄然滑落。
夏问寒感慨地泣声道:“你终于回来了。”
单晴瑶仔细打量夏问寒和陆月,她俩的样子明显憔悴了,再看见她们身后的石触,明明白白地瘦了一圈,心头禁不住一颤:“你们,怎么都憔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