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晴瑶娇笑道:“我的脾气不好,徒弟笨些慢些我可是会打屁股的。所以啊,不是我不愿收,是不敢收。”
丹干哈哈大笑:“怪不得这些日子祁信走起路来有些不自在。问他,他也不说。”
“我对他说若他被我下鞭子的消息传了出去,就会被我逐出师门,这小子还真守得住秘密,比祁阳强多了。”
丹干意味深远地看着单晴瑶:“看来我的爱是喜欢祁信多于祁阳?”
“他俩都很聪明的孩子。只是祁阳自小太受宠爱,受不了一点点挫折。而且他的心眼与他母妃一样,可以用来绣花。祁信倒是说一不二,有胸怀有气度。两个都是十岁的孩子,摆在一起比一比,高下立见。”
丹干脸色微变,现出欣许之色:“从没有人敢如此直白的评价这两位王子。”
单晴瑶愣了愣:“我都看出来,北地王难道看不出?”
丹干轻轻一笑。
丹干与龙依莎酒过三巡后,胡耶从外急步走入。
“启禀北地王,罗煞夫人小产,大医师回道胎儿保不住,罗煞夫人身子很虚弱,情绪极为激动。”
丹干淡淡地点点头:“知道了。让大夫开些宁神的药让罗煞夫人好好休息。”
单晴瑶面带惊讶地看向丹干:“北地王不去看看北妓?”
“先让她冷静休息一晚,我明日再去。侯爷妃,来,再喝!”
丹干看见单晴瑶脸色隐隐的沉重:“我的爱,怎么了?你一向很不喜欢北妓,说她心术不正。此事或许是老天爷对她的惩罚。”
单晴瑶沉沉一叹:“我的确不喜欢北妓,但她的孩儿是无辜的。”单晴瑶抬头看向丹干“北地王还是先去看看她吧!”
丹干看着她坚执的眼神,思量一瞬,点点头:“好,我去看看她。就请侯爷妃陪我的爱下一盘棋,我去去就回。”
丹干离去后,丹甘急忙在案几上摆上围棋盘。
龙依莎淡然道:“楼兰可有耳闻王庭中的各种谣言?”
单晴瑶专注地看着棋盘:“既是谣言,听来做什么?”
“北地王可就不那么想。散播谣言者必然会受到重罚。”
单晴瑶柳眉微蹙,抬头看向龙依莎:“侯爷妃的意思是?”
龙依莎淡淡冷冷地道:“北地王可以容许三十六突厥庭的夫人妃子玩小心计,但绝不可能允许有人违逆他的旨令。抗旨者只会一种下场。”
单晴瑶看着龙依莎意味深远的面容,猛然明眸一瞪:“你是说北妓的小产是……?那可是北地王的王儿,北地王怎么可能……”
龙依莎再下了一子:“北地王如今正当盛年,而且已有三位王子五位公主,楼兰与玉罗妃又身怀有孕,北地王必然会谨慎挑选可以诞下龙嗣的妃子。”
单晴瑶满脸的不可置信:“北妓已怀了五个月身孕,这样子打下来……北地王真的如此狠心?”
龙依莎郑重地看向她:“这两个月来你的日子过得平静顺遂,你可知北地王在背后截下了多少想害你和腹中孩儿的诡计。当然,石触也是功不可没。他毕竟走南闯北多时,对各式各样毒害之法了如指掌,自然也知道如何防范。你可知是何人想加害于你?”
单晴瑶苦苦一笑:“在王庭,想害我的人多不胜数。”
“想害你的人很多,但敢真正下毒手的却是屈指可数。”
“北妓出手了?”
龙依莎点点头:“本来北地王也不能确定,但石触却看出有一个极阴险的招数是天水郡无极门曾使用过的伎俩。以无极门与乌孙的关系,幕后主使人就昭然若揭。”
想起在无极门所见所闻,单晴瑶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她重重地捶在案几上,恨恨道:“又是乌孙。我还没想去为青丘女毕落嫂嫂报仇,他们竟然步步进逼。”
龙依莎道:“如今你明白北地王为何会如此狠心?北地王不狠,你的处境就越危险。”
单晴瑶怔怔地看着棋盘,黯然无言。
龙依莎道:“要守护心爱的人,除了狠,也要冷。明眼人都看出,祁信比祁阳更为才德出众,北地王在众人面前却对祁阳百般痛爱,对祁信很是淡漠,这样也是为了要保护祁信。北地王十岁起就被封为太子,太子的封号就是众矢之的。北地王能从层出不穷的意外、暗杀中活下来已是万幸。他不希望他最看重的儿子也要受同样的苦难。在皇族,恩宠会让你受万人尊崇,也可令人万劫不复。”
单晴瑶抬头看向龙依莎,眼眸中尽是怆然。
龙依莎继续道:“祁阳是呼洐氏,祁信是须卜氏,两个氏族虽说都份属四大王族,呼洐族的势力远比须卜族强大。祁阳与祁信年纪相若,若祁信不讨北地王欢心,而祁阳又很受宠爱,呼洐族自然不会过于防范祁信。北地王登基后,于阗贵主以为单毒姿必然会被册封为楼兰,你却凭空跳出,让于阗贵主和太后恨之入骨。上次的烟火爆炸,就是呼洐族出手要置你于死地。只是,就算知道是呼洐氏所为,北地王也不能轻举妄动,只能借严惩休屠氏来个杀鸡儆猴。”
单晴瑶悻悻道:“他非要封我为楼兰不就是把我变为众矢之的,让我万劫不复?”
龙依莎淡笑道:“北地王的盛宠早已令你成了箭靶,封不封为楼兰都一样。有了楼兰的封号,你就是三十六突厥庭之主。如今你身怀有孕,北地王不希望你伤神,亲自去处置三十六突厥庭之事。等你的王儿出世后,你就可自己亲自出手惩治那些图谋不轨的夫人妃子。”
单晴瑶怏怏一哼:“北地王可真看得起我。论耍手段,我怎比得上他那些夫人妃子们。我只求她们别来招惹我。”
龙依莎肃然地凝视她:“你到如今还妄想能独善其身?”
两人肃冷地对视,单晴瑶心头不由然浮起寒意。她垂首看向棋盘,“啪”一声,重重地放下一子,冷冷道:“侯爷妃输了。”
龙依莎心中泛起恻然:“我可能说得有些过了……”
“你没说错。你不就是总在我犯傻时提点我,世间何等残酷?从我父王母后被杀,我就见识了世间的残酷,但也结识了许多真心真意的人。”单晴瑶抬首,星眸闪闪看向龙依莎“纵然这世道是狼巢虎穴,所有人都要披上狼皮,我还是要做一只披上狼皮的羊,而不是一只真正的狼。”
丹干派人传话,与沃尔坦杀将有要事商议,请两人回帐休息。
单晴瑶与龙依莎一起走出庐帐,一轮满月高悬夜幕中。单晴瑶忍不住抬头仰望,银光辉洒在她雪凝剔透的脸庞,美得如梦如幻。
龙依莎道:“我回去后,会派来两位稳婆。你是头胎,一切要小心。”
“不用了,我收到外公的信,他会派来为我嫂嫂接生的稳婆。”单晴瑶依旧看着月亮。
“多两个稳婆,也是有备无患。”
单晴瑶拉回目光看向龙依莎,微微一笑:“那就多谢侯爷妃了。”
龙依莎从怀中拿出一个碧绿的云形玉佩:“前些日子我父王找到一块上好的玉石,做成了几块玉佩。父王想送一块给楼兰保平安。”
单晴瑶接过玉佩,云形玉佩清彻通透,温润如脂,不像是块新玉,倒像戴了许久的玉石:“真是块好玉,请替我谢过楚王爷。”说完,把玉佩挂在脖子上。
龙依莎看着挂在她胸口的玉佩,嘴角微微上扬,温和地笑了笑:“我会回长安向王上禀报。你有什么要我带回去吗?”
单晴瑶心头微紧,沉默了片刻:“我做了两个香囊,请你带回给我外公外婆。”
龙依莎点点头:“好!”
单晴瑶看向龙依莎,双眸闪烁如星:“谢谢你。”
“谢我?谢什么?”
单晴瑶悠悠道:“若不是你赶回长安带回大夫,我恐怕早就死在这了。虽然你总是说些让我气恼的话,回想起来却又都像苦口良药。在王庭八个多月,若没有你,我还真不知怎么熬不下去。我看,你是一只披着狼皮的羊。”
龙依莎的星眸霎时风起云涌,他微微别过脸,避开单晴瑶真诚的目光:“或许我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
单晴瑶呵呵一笑:“上次和你一起喝的酒太差,下次你再来时,我请你喝我亲手酿制的葡萄酿,再来一次一醉方休。”
龙依莎温和地点点头,唇角泛起了淡淡的笑意,双眸烁烁闪动。
“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单晴瑶回到寝帐,沐浴更衣后不久,丹干就来到。
丹干坐在榻边为单晴瑶梳头,单晴瑶忍不住道:“北妓的事是你做的?”
丹干脸色微沉:“这是她咎由自取。”
“那可是你自己的孩儿啊!”单晴瑶目中尽是不解与不忍。
“乌孙毕竟与楼仙芝关系渊源甚久,我本想给她一个有乌孙血统的王儿,只是她一而再的散播流言,暗中对你下手。我给了她一次机会,她却胆敢再犯,这就是给她的惩戒。”
单晴瑶幽幽一叹,默不做声。
丹干把她轻搂入怀:“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哪些人对你有谋害之心,我全都清楚。只是我刚登基不久,不能出手过急,过重。这些帐我全都会记下,以后慢慢清算。”
单晴瑶轻轻地点点头,心头涌起莫名的疲惫。
丹干在她的额头轻下一吻:“我已经叫人在王庭的山边种满葡萄,两年后就会有收成。今年葡萄成熟时,我会命人从西域把最好的葡萄送来,给你吃,给你酿酒。王儿出世后,我们就可以一起喝。”
单晴瑶嘴角微扬:“多谢北地王。”
丹干捧着她的碧脸,痴痴地凝视她:“王儿出世后,我会带你游遍楼仙芝帝国。东面峻岭,西面草原,北面沙漠,南面湖泊。你一定会喜欢这片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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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月来到时,单晴瑶禁不住眼前一亮。平日里陆月不施脂粉,衣着很素淡。今日她脸庞上薄施粉黛,淡扫蛾眉,双腮略泛绯红,眼角似有波光流转。她穿上一套青绿色的锦缎金绣衣裙,配上泥黄的冠帽,冠帽上插着两根白羽毛,冠帽下是用白绒毛编织成的流苏。如果平日的陆月是淡雅如朗月,今日她便是妩媚如朝霞。
“姐姐今日怎么如此盛妆打扮?是有什么喜事吗?”单晴瑶惊喜地问,上下左右仔细打量陆月一番。
陆月腼腆一笑:“没什么,就看天气好,也想好好打扮一下应一应这好天气。”
单晴瑶笑道:“难得好天气,我陪姐姐出去走走。姐姐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产,大夫说适度的走动有助生产。”
“我也要去。”小雪儿兴冲冲地跑来。
陆月微笑道:“听说斗武场有斗武赛,楼兰可有兴趣前去观看?”
单晴瑶忙不迭点头,叫丹甘去通知石触代为安排。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到斗武场,走上观武榭台。沃尔坦看见单晴瑶很是诧异,急忙上前行礼。
“沃尔坦杀将,我看今日天色好,出来走走,又听玉罗妃说这有斗武赛,就来看看。你们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们只是来凑个热闹。”
斗武场有不少已穿上武衣的年轻士兵在热身,大多数是新兵。这斗武赛是让这些新兵在杀将面前展现实力,表现出色的,就很有机会编入杀将直辖营。禁卫军的杀将直辖营是专职保护北地王,在这营中也提拔了不少出色的大将。因此,所有新兵都是削尖脑袋地想往这杀将直辖营钻。
单晴瑶看着一众热血澎湃的士兵,不禁想起在陆皓修罗场中一众士兵的摔跤比斗,那震天的喧嚣声仿佛还回荡在她的耳边。回忆与现实交集时,浓稠的落寞无声无息地攀入心头。
她暗暗地吸了口气,大叫道:“你们好好使出最好的本事。谁打得好,本后重重有赏。”
单晴瑶的美貌在王庭中早被传成了神话。这些新兵大部分都是第一次看见单晴瑶,禁不住都看得犯傻了,过了半晌才响起欢呼声。
有两位貌美如仙的娘娘在场观赛,士兵们都拼尽了全力去比。一个个精力充沛的男子在场中你争我夺,你推我撞,虽有血腥味,却也令人看得热血升腾。
比武完毕后,单晴瑶点了几个武艺出色士兵,分别赏赐了几把匕首,再让石触去吩咐厨房去做几只全羊,给所有参加比武的士兵加菜。
小雪儿拉了拉单晴瑶,在单晴瑶耳边低语:“楼兰娘娘,今日是沃尔坦杀将的生辰,小雪儿想请沃尔坦杀将吃点心。”
单晴瑶笑着点头。小雪儿就拿起一个锦袋,蹦蹦跳跳去到沃尔坦前面:“沃尔坦杀将,我请你吃点心。这是雅娘娘做的,可好吃了。”
沃尔坦杀将郑重地接过锦袋:“末将多谢公主,多谢娘娘。”
小雪儿道:“沃尔坦杀将,你是不是养了只白雕,你可以叫它来给我看看吗?”
“末将遵命。”
沃尔坦拿出只竹哨,向天空吹起,清脆的哨声在空中传扬。不一会儿,蔚蓝无云的天空上出现一个白点,白点越来越近,跟随哨声向斗武场直冲而来,一只白色的大雕在一片惊呼声中傲气凛然地站在沃尔坦的手臂上。白雕的羽毛洁白如雪,极为锐利的目光直勾勾地扫视单晴瑶众人。
侍卫们在白雕落下之前已守在单晴瑶等人前面。
单晴瑶从没见过如此白雕,双眸闪亮,向挡在她面前的侍卫道:“你们让开,有沃尔坦杀将在,你们怕什么?”
侍卫们无奈地让开,单晴瑶向沃尔坦走去,仔细地端详着白雕,好奇地问道:“沃尔坦杀将,雕极难驯服,这只雕目光又锐利又高傲,你是如何驯服它?”
“十年前,有个孩子在一个雕窝底下看到一只初生的白雕,被啄得全身是血。那孩子把白雕救起交给末将,希望末将能把它救活。末将看这白雕虽已奄奄一息,目光却有神,就试着救它,没想到竟然救活了。从此,它就一直跟着末将。”
单晴瑶恍然大悟:“原来它从小就跟着杀将,难道会如此驯服。它有名字吗?”
“它是只母雕,叫,阿灵。”
单晴瑶伸出手臂,雀跃道:“可以让阿灵站在我手臂上吗?”
沃尔坦怔愣一瞬,犹豫道:“虽说末将养了它十年,它毕竟是雕,野性难驯。若不小心弄伤楼兰娘娘,末将担待不起。”
单晴瑶满不在乎道:“有什么事,本后恕你无罪。”
沃尔坦垂首不语。单晴瑶眼李东二一转,伸手要踫阿灵的头,阿灵受惊,猛地啄向单晴瑶的手背。单晴瑶的手背立即鲜血直流。
惊叫声响起,丹甘急忙冲上去,拿出锦帕把单晴瑶的手包起来。
沃尔坦的脸色霎时泛白,跪在地上:“末将该死。”
单晴瑶狡黠地笑道:“既然杀将的白雕已经伤了本后,杀将已是带罪之身,就请将功补过,让阿灵站在本后手臀上,本后就恕你无罪。”
沃尔坦瞠目结舌了好一阵子,无奈地在阿灵耳边低语几句,手一扬,阿灵飞起,稳稳地落在单晴瑶手臂上。
阿灵雕锋利的爪子紧抓住单晴瑶的一瞬,单晴瑶感到一阵疼痛,她的拳头一攥,压下痛意。阿灵侧过头看向单晴瑶,目光极为尖锐冷傲。单晴瑶的眼眸一紧,冷澹澹地盯回去,彼此目光交战,互不退让。阿灵的爪子抓得更紧,单晴瑶的拳头也握得更重。沃尔坦猛然发觉单晴瑶的手臂现出了血迹,急不可待要叫停阿灵。单晴瑶一举手止住他,不为所动地凝视阿灵。人雕对视半晌,阿灵终于松开了爪子,别过头去。
沃尔坦高悬的心终于落回原地,默默地吐了口气。
单晴瑶粲然而笑,手一扬,阿灵飞起,展翅在天空盘旋,像一朵飘摇的白云。
小雪儿冲过来,手舞足蹈:“楼兰娘娘,我也要养白雕。”
单晴瑶欢笑道:“好。沃尔坦杀将,就麻烦你去抓只幼雕给雪公主,顺便也抓一只给本后。本后养过猫,狗,马,就没养过雕。”
沃尔坦眼皮子颤跳。抓幼雕不易,养雕更难。一位是三岁的千金公主,一位是北地王最宠爱的楼兰。若真被雕伤了,他的脑袋还不知要掉几回。
陆月步上前来,对单晴瑶道:“娘娘,要抓幼雕极不易,养雕就更难,小雪儿还太小,不太合适。楼兰身怀龙嗣,更不可养雕。没驯服的雕若发起狂来,可是会伤人的。”
单晴瑶看见陆月一脸急切,瞅见沃尔坦满脸难色,转念想了想道:“不养雕也可以,沃尔坦杀将就要教我怎么吹哨叫唤阿灵。有阿灵陪本后玩,本后就不养了。”
沃尔坦脸色更难看。她和阿灵玩?那可是只雕啊!若不小心伤了她,北地王就算不怪罪他,也容不下阿灵。
陆月急道:“娘娘,这更不妥,阿灵毕竟有野性,若伤了娘娘,北地王一定会怪罪。这不是为难沃尔坦杀将吗?而且吹哨呼唤阿灵并不容易,沃尔坦杀将可是训练了许久。”
单晴瑶娥眉一扬:“沃尔坦杀将刚才吹的就是叫唤阿灵前来的哨音吗?”
沃尔坦点点头:“正是。”
“如果本后可以吹出一模一样的哨音,阿灵会不会前来?”
沃尔坦微微犹豫后,又点点头。
“把哨子给我。”
沃尔坦被吓唬得不敢吭声,也不敢动。这哨子他吹过,单晴瑶若再吹,成何体统?
陆月掂量片刻,从怀中拿出一只哨子:“我这正好有一只哨子,楼兰若不嫌弃可以吹这只。”
单晴瑶接过,吹了几下试音后,就正式吹了起来。这哨音与沃尔坦吹的真是分毫不差。
沃尔坦与陆月禁不住呆愣住了。看着天空的白点越来越近,沃尔坦无奈的伸出手,让阿灵站上。
单晴瑶得意地笑了笑:“沃尔坦杀将,怎么样?你可以收我为徒吗?”
沃尔坦感觉他整张脸都在颤跳,脑袋却是一片空白。
“楼兰既然这么喜欢,你就答应吧!”一把威严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众人急忙行礼:“北地王万安。”
沃尔坦半跪下行礼:“末将遵旨。”
单晴瑶心情爽快,向丹干嫣然一笑:“臣妾谢北地王恩典。”
丹干嘴角溢满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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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的大漠,一样不得安生。
这一晚,毕落谈兴甚浓,对小达摩讲了很多过去的事情。而说到当年叶洪颖设计在敦煌城内闹事,而后那阳关名妓“跃乔”意外死亡的时候,毕落也仅仅随口一说,可小达摩心里却莫名的感到了很多的疑惑……
天色渐亮,看毕落神情颇显疲惫,小达摩好意劝她去暂且休息!
正准备留书从后门离开,突听身后有人问:“你就这么走了,师父问起来我怎么说……?”
小达摩回头看是鹜妓,缓缓道:“我还有事要办,如果姨娘醒了,麻烦你转告我一定会再来看她老人家!”
鹜妓侧头看看他道:“你不过第一次来阳关,能有什么事办?就算有,你晚上怎么又没说……?”
小达摩微感不耐,淡淡反问:“我有什么私事,难道也要公告天下不成……?”
鹜妓微微一笑道:“那倒是不用!不过你该知道,自己的身份决不能有丝毫泄露。可你为人做事的手腾过于狠辣,做的事越多,迟早免不了受人怀疑的!”
小达摩冷眼看着她,也知道她是在说自己昨晚差点出手杀了陆皓!当下淡淡道:“我做什么自有分寸,不劳旁人提点!倒是我还想劝姑娘一句,凡是过分勉强,往往只能是适得其反……”
看着他一闪身已经出了后门,鹜妓呆呆的站在那出神!从昨晚发现自己的琴音居然无法感染小达摩,她已经发现自己心里始终无法开解的秘密已经被他察觉。
事实就如小达摩所想,鹜妓所弹奏的琴就是乃父叶洪颖昔日之物。当年叶洪颖全家被杀,此琴下落不明,实则是被启明远暗中藏了起来。
大约三年多前,鹜妓初出敦煌城内献艺,一时间艳名远播。一次启明远前来拜访毕落,遭到一番系落后本来心里记恨,可无意中见到了鹜妓,不由暗生爱慕。而后知道她酷爱音律,便把这张在自己看来已经毫无用处的琴送了给她。
不过鹜妓早就从师父口中知道了启明远为人,因此从未假以辞色!不过对这张琴,却还是真的由衷喜爱!只是她虽然能用这琴弹奏出动人的旋律,却始终无法随心驾驭!每每弹奏,心里总会感到无法克制的浮动!而现在这内心的隐痛被小达摩一语道破,鹜妓不禁从心里感到一阵无所适从,良久难以平静……!
小达摩离开敦煌城内的时候正是清晨,街上来往的路人并不很多。四下闲逛着,心里仔细整理着几年来的见闻,以及有关过往的一些事情。
父亲叶洪颖为人谨慎,向来的作风是把一切争端扼杀于摇篮!当年他利用敦煌城内挑唆两个当地高官之间的争斗,肯定不是一时性起的恶作剧!而且,当年父亲陪同的又是谁?据毕落说当年事发不久,那两个高官就同时被罢免伏法!可见当年来的人绝不简单,否则也没资格要父亲亲自陪伴!
可其中最让人不解的是,父亲当年曾和那个妓女有过一次长谈,他们又都说了什么?之后跃乔离奇死亡,官府想随便了解个人命官司不难,但居然借口那个妓女是白莲教中人,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可牵涉了白莲教中人的人命官司能简单了结,要么是那个妓女的确并非常人,要么这件事本身还存在什么秘密!可事情毕竟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年,阳关知府都换了好多个了,哪还能找到什么知情人……!
信步所至,小达摩发现自己已经到了陆皓开的钱庄外!缓步走进去,陆皓一眼看到他忙迎了过来垂首道:“少……公子,请后堂用茶……”
小达摩点点头,跟着他走进后堂。穿过院子,陆皓直接带他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进门陆皓请他先坐,倒了杯茶端到面前恭敬道:“请少主稍待,属下有事禀告……”
小达摩疑惑的点点头,只见陆皓一下子转身跳上了自己的床,连鞋都没脱!跟着陆皓扯下床里的纱帐,拿过把匕首在墙上一阵刮剥,最后掏出两块石砖,从墙洞里取出了个布包!
只见陆皓双手托着布包,如释重负的长出口气。下床郑重捧到小达摩面前道:“公子,这本是昔日门主交托当年一位兄弟的,可那位兄弟因有要事,怕会有所闪失,因此交给了属下保存!如今少主天幸在世,属下理当奉还……”
小达摩点点头,结果布包放在桌上打开,见里面是个乌木盒子。陆皓看看又道:“当年那位兄弟所以将此物交给属下,也是因为属下在此已经有了家室……”
小达摩看着那盒子心里不觉一阵激荡,轻轻打开盖子,见里面出了一叠合计有千万之巨的银票,还有一本标题“五指玄丹手”的秘籍!“不知当年那位叔叔叫什么名字……”
“其实我等原本都是因大漠水灾被门主所救,后来都入了冥罗门功堂,彼此有的并不是很熟悉!为了避免麻烦,后来虽暗中行事,但彼此非一组的也都没有通过名姓……”
小达摩点点头,心里不禁暗暗惊讶!对父亲当年的精心布置,不得不佩服其先见之明!
陆皓保存这个包裹已经有二十年了,好奇心也就忍了二十年!若非对门主忠心不二,怎么忍得住从来没去看一看!此时虽然仍不敢偷看里面的东西,可下意识双拳紧紧攥着也暴露了他内心的情绪!
小达摩看了他一眼笑笑道:“程叔叔,这里是些银票,还有一本武功秘籍……”
陆皓听了一呆,点点头,随即不禁大未尴尬!
小达摩微笑打开秘籍,见第一页上写着“祖师七绝三人武林一代宗师,所传六艺皆世间武学极致之作!今传五指玄丹手,乃祖师二弟子龙逸散仙毕生武学总汇,兼之本人领悟注解。因自思深陷武林难解纷扰,恐此生已在旦夕。随传此于亲信部从,望日得有缘之人赠与!然世事无常,穷者非穷,富者非富,得之非宝,失之非伤!何去何从一念之间,盼君擅自珍重!”
小达摩看着父亲的遗书不禁苦笑,他了解其实父亲的这些布置在他当年来说也仅仅只是聊胜于无!因为他当年只明白自己身陷险境,随时可能一朝失魂!所做的这一切布置其实也都只是一种希望,或者是不希望这些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宝物就此随着自己消沉隐没。
而今天,如果得到这些是别人,或许可以只取银票去享受一生!或许用点时间苦练武功,日后可以扬名江湖。但正像父亲遗书说的,世事无常,穷人也许只是没有钱,富人有的也许只是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不能十全十美。一旦具备了绝世武学,势必不会甘心平庸一生。但七绝武学牵连过多,一旦重现江湖,恐怕首先就是无穷无尽的杀身之祸。届时到手的巨款也将无福消受,那才是自作孽呢!
父亲这样的布置,摆明已经考虑的很周全。如果得到这些的是好人,或者是没什么野心的人,大不了拿着银子去过些好日子,不会对别人有什么伤害!可如果得到这些的心存歹念之人,结果只能是自掘坟墓!
可悲哀的是,叶洪颖并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个儿子,更想不到自己设下的这个两难困境会这么巧偏偏困住了自己的儿子!
走出钱庄,已经是艳阳高照。小达摩轻抚胸前衣内的秘籍,心里真是百味陈杂,感慨丛生……
小达摩原本并不是一个非常热衷武学的人,但怀揣着五指玄丹手这样的盖世武功,就像叶洪颖曾经定下这计策是想的一样,没有人可以忘记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