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四人缓缓起来,王罗裳拉着小达摩坐到自己身边,又看看另外两人笑道:“都到自己地方了,两位就不用如此了……”
两人对视一眼,双双摘下面纱!小达摩一看,居然是两个女子。其中一个看上去已经年近六旬,虽然满脸的激动泪水,可显然年轻时姿容绝佳!而另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六七岁,不管比不比得上先前年老女子年轻时,但现在看来的确可以说是美若天仙!
年老的女子看着小达摩满脸的慈爱欣慰,泪水仍不停的流下来!轻轻按着他双肩,喃喃道:“你就是洪潇!像!真像!哎……!我对不起香儿,对不起幕情妹子!直到今天才找到你,让你受了十几年的苦,我对不起你啊……!”
王罗裳微笑道:“汪大姐!这又怎么能怪你?谁又能想到莫夫人……!哎!武林中一代女侠,想想实在令人感到惋惜啊……!”
小达摩越来越糊涂,摆摆手道:“等等,等等!叔叔,你是不是该……至少先给我介绍一下吧……!”
王罗裳微微一笑道:“洪潇,你向来聪明过人,不妨就猜猜这里是什么地方……!”
小达摩耸耸肩道:“这还用猜?当然是敦煌城内!”
王罗裳点头笑道:“难怪剑圣说你日后成就必定在令尊之上!可其实,这何尝不是情理之中的事?不过,世人却常常习惯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小达摩苦笑道:“是啊!叔叔再不说正事,我又不知道会想到哪去了……”
王罗裳微笑摇头道:“这孩子……!好,那我再让你猜猜她二位是谁……”
小达摩无奈笑了笑,看向年长女子沉吟道:“这位,莫非就是先母自幼情同姐妹的好友,毕落阿姨?”
毕落哽咽着点点头:“是,是我!洪潇,你受苦了……”
小达摩早就听说过毕落和自己母亲陆登门的交情,两人自幼相识,情比手足,而且父母也都对这位情如姐姐的毕落极为敬重!其实他此来也想过是否要见一见这位姨娘,只是一直心里没底!而现在相见,小达摩想起没见过面的母亲,心里不禁生起伤感!当即缓缓跪下:“洪潇见过姨娘……”
毕落连忙扶起他,轻轻搂进怀里连连点头哽咽道:“好!好孩子!以后姨娘一定要好好照顾你,再也不会让你受苦了……!啊!来,洪潇,这是姨娘的弟子,也是现在敦煌城内的当家,鹜妓!她也是姨娘自小收养的孤儿,所以就跟了姨娘的姓了……”
小达摩随便对鹜妓点了点头,转向另外四人问:“四位莫非也是家父昔日派往阳关古镇,而后分别隐居各地的……?”
几人听了都不禁一愣,王罗裳奇怪问:“洪潇!这你是怎么知道的……?”
小达摩微笑道:“不久前我曾见过当年各位中的六位叔叔,而且他们都已经随我到了阳关……!”
听着小达摩叙述和古绝道人等人相识,几人也不禁感到惊讶!最后陆皓恭敬道:“属下四人当年奉门主之命隐藏江湖,只因这位黄海兄弟曾为本门在阳关的密探,所以我们就在此定居了!但请少主知道,属下陆皓,这位兄弟就是黄海,这位梁生,这位焦志……”
四人再次向他行礼,小达摩微微颔首,又转向旁边!
王罗裳笑笑点头道:“本来这些事没打算这么早告诉你,也是你师父说的,怕你知道了令尊先前有许多属下还在,会急于复仇,反而耽误了修行!可不想冥冥中自有天意,你自己还是遇到了……!其实从你进了阳关城我就知道了,不过手下人回报你身边当时还有别人,所以我才没去见你。现在才知道,原来那些位都是程兄弟的同仁!至于后来的事倒也都真是巧合了,我也没想到你会来敦煌城内。当时我在暗中看到你,和他们一说,本来汪大姐当时就忍不住要去见你的……”
毕落面露尴尬,苦笑声道:“哎!都是佳粼这孩子,我们听说你来的时候身边还有个美貌女子,还以为……以为……”
小达摩心念微转,笑笑道:“所以你们以为我不务正业,辜负了师父的教训,变成了个好色之徒……?”
毕落微微发窘道:“洪潇,你……!哎呀!都是佳粼这孩子瞎猜,香儿和幕情的儿子怎么会那样!洪潇,你别介意啊……!”
小达摩微微一笑,鹜妓嘟着嘴嘀咕道:“师父!那可其实也说不好!要不,那女子又是谁……?”
见几人都奇怪的看着自己,小达摩淡淡笑道:“是我娘啊……!”
听了这话几人更加惊讶!小达摩微微一笑,简单对几人说出了自己和单晴瑶之间的关系,只不过在相识的经过里抹掉了“绝云神尼”一节!
诸人听了放心的点点头!陆皓感叹道:“哎!楼仙芝公主对门主的情意,原本就非秘密。十几年来都没再听过她的消息,想不到原来……”
几人想到那样一个花季女子,为了心爱的男子就那样苦苦煎熬了十多年!如今青春已经是一去不返,对一个女子来说,她所付出的代价已经再也无法弥补了……
小达摩点点头道:“是啊!娘对我爹一往情深,对我又极为关爱,就凭这份情意我就要当她亲娘一样的孝顺!”
王罗裳满意的拍了拍他肩膀笑道:“好孩子!不枉了你师父一番教导……”
“对了叔叔,我师父呢……?”
话要从一年前说起了,闲云浪人经过十多年的辛苦奔波,走遍江湖结交了很多的仁人义士,终于组成了一个非常严密的秘密组织,势力涵盖可谓纵横武林!但闲云浪人的做法非常高明,那就是并没有非常刻意的隐藏这个势力,这样是为了可以联结更多的豪侠义士!但对于以自己和莫天良、王罗裳、王岷等中坚力量,却隐藏的极其严密!可既然要面对人,那会有能结交成朋友,也避免不了会和人发生摩擦!
大约一年前,组织在西南的一处分舵无意中和一个当地的跋扈富豪发生了冲突。但想不到的是,那个富豪居然是大名鼎鼎的白莲教中一个中层堂主。一个月中两方发生了多次冲突,组织损失过重,没办法才会向上汇报!
事情报到莫天良的时候,听说对方是白莲教中人,他也深刻的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果然,闲云浪人知道以后马上决定要亲自去解决此事!因为白莲教不同其他门派,他们的历史可以说在当今江湖上少有比拟,不仅行踪诡异,组织严密,势力庞大,而且教中高手如云!
仔细思量,闲云浪人自揣单凭组织实力,在对方眼中只不过是群乌合之众!如果硬拼固然不是上策,但如果一味退让,也势必会让对手对自己更加不放在眼里!
可据说严青峰为人极为护短,要交涉解决恐怕不是短时间可以的。而且就算最后不得不动武,闲云浪人自揣也不见得能胜过严青峰。所以他和徒弟定下的一年之约,实际上并没有小题大做!
最后王罗裳又道:“据云南的兄弟传来消息,剑圣已经和白莲教接触过几次了,进展还算顺利,应该是可以和平解决了!”
小达摩松了口气,点点头道:“那样是最好了!师父交代的事我也做完了,正不知道接着还要去干什么。不过……”
当下小达摩把自己查到启明远的奸计告诉了几人。王罗裳听了皱眉道:“启明远那奸贼,十几年来可没少干祸害武林的事!如今顾老帮助去世不久,现在地罗煞正是多事之秋,决不能让他得逞……!可洪潇,你想得固然是不错,但启明远毕竟是现在是朝廷的走狗,万一唐肃宗暗中支持,想抵抗这一仗恐怕不容易啊……!”
小达摩点头沉吟道:“这我也明白!可眼下又确实没什么好法子,我想如果实在不行,最后只能找机会杀了启明远了……”
王罗裳缓缓摇头道:“洪潇,你的武功进步的确很大,可想胜过启明远恐怕还没那么简单!而且如果他真的是代表朝廷办事,杀了他也还会再有别人!”
小达摩点头苦笑道:“我当然也明白!可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
“当然不会……!洪潇你放心,启明远再厉害也不过只能支配一些三流帮派,人多可实力有限。我想唐肃宗不会轻易公开参与江湖恩怨,所以对付起来只要小心应该还有机会。我所担心的是,如果那个什么组织出手,事情可就危险了……”
小达摩微微皱眉,沉吟道:“这也没错!但现在什么情况都有可能,我们恐怕不会有太多选择。大不了就让地罗煞全体撤出太湖,反正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王罗裳满意的笑笑点头道:“不错!洪潇你的确有大将之风,不枉程兄弟他们这些忠义之士苦守了十多年……”
又聊了一会儿,王罗裳因还有其他事先走一步,陆皓等人本想就此也和古绝道人等人一样跟着他,但小达摩觉得他们已经在此定居二十多年,各自有家有业,留守应该会更加有利未来!
送走了诸人,毕落满脸欣慰的看着他,多年来心里的淤积渐渐减轻了些:“洪潇啊!当年我没能帮到你爹娘,那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和悔恨!这个院子就是你爹当年第一次来的时候住的,当时的他比你现在还小一两岁呢!想一想,都快四十年了,我也老了……”
小达摩心里微觉伤感,四下看看这房子,轻轻叹了口气道:“姨娘,过去的事再怎么伤心也挽回不了了。我只希望能真的为爹娘报仇,也算不辜负了那么多人的希望!”
毕落点头安慰道:“好孩子!我和王老弟,程兄弟他们也算结识多年,清楚的看到了他们这么多年的辛苦努力。不过大家也都明白,整件事远远比我们想象的复杂得多。你要记住,无论到了什么时候一定要保护好自己。还要谨记你爹的不幸,他一辈子公正耿直,可到头来却是死在了义兄和徒弟手上。姨娘不是要你脏心滥肺,可还是要小心谨慎,吸取教训啊……!”
小达摩微笑点了点头,想想问:“姨娘!你知不知道我我还有个姐姐……?”
毕落呆了下,黯然点点头道:“是!你的确还有个姐姐,她叫墨香!可怜的孩子,当年你爹娘死后,我也曾到处去打听过她的消息,可始终一无所获!当时她也还只是怀抱的洪潇,只怕……。哎!希望上天保佑吧……!”
没能得到更过关于姐姐的消息,小达摩的确颇感失望!凭毕落和父母的关系,如果父亲当年要安排姐姐,这里无疑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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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和宫。
每日,鹜姬宫中都送来了点心。看着面前的绿豆汤,玉子扬问:“这些都是鹜姬宫中的厨子做的?”
“是!”陈总管道。
“那厨子是汉人?”
“不是。原来做点心的就是几日前不小心误入右夫人宫的颜开之妻。”
“颜开之妻?”
“她是鹜姬的一个小侍女,但不知为何竟然会做那么多人大唐首绝的点心。老奴已派人查过,她的身份清白,没有可疑之处。”
玉子扬喝下一口绿豆汤:“起驾,去鹜姬宫。”
去到鹜姬宫门外,宫里隐隐约约地传出了箫音,吹奏的,竟然是“我的爱谣”。
玉子扬眉头一紧,止住了前去鹜姬宫的脚步:“把吹箫之人找出来。”说完,转身而去。
陈总管把颜开之妻带到房中时,玉子扬撑着头,眉头紧锁地看简。
“回王上,吹箫之人就是颜开之妻。”
玉子扬的眉峰耸起,沉凝地打量她半晌:“你为何会吹这曲首子?”
颜开之妻颤声回道:“奴,在下在骏王会,听右夫人吹起,就,就学会了。”
“才听一次,你就学会了?”
“是!”
“会唱吗?”
“在下会唱!”
“好,唱!”
颜开之妻清婉的歌声响起,轻柔似云,但在玉子扬耳中,竟是字字句句如同惊雷。她的声音不同,模样不同,曲子的感觉为何竟熟悉得令他心悸?
他闭上双眼,靠在龙椅边上。眉间紧锁的是难以排解的痛。
“王上,在下,会按摩…….”
过了良久,玉子扬轻嗯一声:“好,你过来帮朕按摩。”
颜开之妻走到玉子扬身后,手指柔中有劲地从玉子扬的太阳穴处开始按下。玉子扬的身子一震,猛地回头看向颜开之妻。颜开之妻微微垂首,怯怯道:“在下按得不好?”
玉子扬盯着她晶莹的双眼,缓缓地转回头,闭目靠在龙椅背上:“继续。”
颜开之妻的手指在玉子扬的头上额上游走,他眉间的紧绷渐渐松开了。不知不觉中,他竟沉沉入睡。
陈总管在旁注视着颜开之妻的一举一动,眼中泛起了会心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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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晚膳时,颜开之妻站在龙案旁伺候。
玉子扬瞄见她:“今日怎么是你?”
陈总管忙回道:“子萍病了,老奴看颜开之妻的手艺不错,就向鹜姬借来帮忙几日,待子萍病好,她再回去。”
玉子扬吃了口菜:“这些菜是谁做的?”
“回王上,是在下!”颜开之妻怯声回道。
“你不是汉人,为什么会煮大唐首绝的菜和点心?”
“小时候,遇上一些来依耐国行商的汉人,他们煮,我也跟着学。”
“你的箫是何人所教?”
“也是向汉人商家学的。”
“你家里有什么人?”
“家父去世了,家里还有家母……弟妹。”
玉子扬半躺在榻上,闭目让颜开之妻坐在榻边为他按摩。
“唱首曲子。”
清和的歌声在正殿中扬起,幽远婉转,缕缕情深,似春日中的微风,似酷暑时的细雨,似秋凉时的圆月,似寒冬中的暖阳。
玉子扬闭目许久,好似已入睡。颜开之妻止住歌声,停下按摩,把被褥轻轻拉起,盖在玉子扬身上。
颜开之妻刚转身想离开时,她的手臂突然被他牢牢地拽住。玉子扬的手一用劲,颜开之妻就被扯倒在榻上。玉子扬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
颜开之妻双目慌乱地闪动着,双唇被玉子扬的热唇覆盖。玉子扬蓦然抬起头,凝视她,目光涌现出无尽的惘然与渴求。他想要探索什么,找寻什么。颜开之妻娇润如玉的身子在他的身下化成了一滩柔水,柔和得可以溶化世上最坚硬的心墙,安抚最千疮百孔的心扉。
“颜开之妻?”军芙杏目瞪起“王上连日宠幸的是鹜姬的小侍女?”
“是!听说她会吹箫,会按摩,还会做大唐首绝的菜肴。”莎车妃道“没想到鹜姬没迷住王上,反倒让她的小侍女上了位。听闻鹜姬这几日懊恼得很啊!”
“王上册封她什么?”
“还没!如今她的身份还是王上的侍婢。”
军芙眉头一扬,嘴角泛起浅笑:“哦?那王上也只是玩玩而已,过几日,新鲜劲过了,就想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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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开之妻拿着点心向太子宫走去。她的步伐有些急,又有些乱。
一岁半的少猷看着她手中的点心,开心地笑起,抢着塞到嘴里。才和颜开之妻玩了一个下午,少猷就拉住颜开之妻不放了。
颜开之妻为坐在龙椅上的玉子扬按摩捶背。
“朕今日听说你给太子讲故事,讲了什么?”
“在下听宫人说起公主在长安以一敌三拼死相护右夫人与太子之事,在下极是感佩,便与太子说公主救太子的故事。”
“你说起来活灵活现,好似身临其境一般。”
“与小孩子说故事自然要生动些。在下没见过公主,却也能想象当时的惊险。”
玉子扬点点头,感叹道:“幸好老天爷没想把朕这爱闹腾的妹子收了去。”
“听闻公主远嫁楼仙芝,不知公主现今如何?”
玉子扬身子骤然紧绷,语音微颤:“我的爱护住了太子,护住了大月氏,朕却没能护住她。就如青丘女毕落……”
颜开之妻的手微微一抖:“王上是国君,爱民如子,守护了千万大月氏百姓,公主与右夫人一定会明白王上的苦心。王上不仅是右夫人的夫君,更是大月氏的国君,有国才有家。王上以国为重,给天下百姓和乐安稳的家。王上的真情,右夫人无论在何处,必会感受到。”
玉子扬蓦然回首,看见颜开之妻眼眶中的闪动。她就像青丘女毕落,在他伤心难过时,说出温婉的话语,平伏他悲恸的心。
他倏地站起,双手把她抱起,向寝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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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两个月,颜开之妻白日会去太子宫照顾太子的饮食,夜里就陪伴玉子扬。两个月来,颜开之妻成了玉子扬的专宠。
玉子扬放下手中布帛,凝视颜开之妻片刻,悠悠道:“陪我出去走走!”
颜开之妻慢慢地跟在他身后。玉子扬走去了右夫人宫,坐在院中的石凳上。
“你想要朕册封你什么?”
“在下不求册封。能留在王上、太子身边伺候就心满意足。”
“那你想要什么赏赐?”
“在下什么也不缺,无需任何赏赐。”
玉子扬的脸色难明:“你的父亲去世了,你真的不需要求些赏赐给你的母亲,弟妹?”
“在下………”
玉子扬注视着她:“我派人去查了你的家人。发现你父母安在,你没有弟妹,只有两位长兄。”
颜开之妻的脸色骤变,呆滞得无法响应。
玉子扬剑眉压在星眸上:“你的父母回说,你根本不会吹箫,不会刺绣,更不会做什么大唐首绝的点心。”
颜开之妻腿发软,跪在地上。
“我问了鹜姬,她说你在敦煌时,根本没有参加竞艺会。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的爱谣’这首曲子?”
颜开之妻全身颤震,低泣而起。
玉子扬缓缓地蹲下,把她的扶起。她婆娑的泪眼中,映出玉子扬哀恸的脸:“你今日对少猷说,叫他长大后一定要去把姑姑从楼仙芝救回来。姑姑为了救他,用身子挡下了十五刀。没有姑姑就没有他。”
颜开之妻的泪水滚滚而下。
玉子扬轻拭她的泪水:“鹜姬说,你在敦煌时发生了意外。你去氏置水旁洗衣服时,不小心掉进水里。被救起来后,就好像忘记了自己是谁。”他的声音有隐隐颤栗“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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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王上要册封颜开之妻为右夫人?”军芙从榻上蹦起。
鹜姬脸色不虞:“她怀孕了。陈总管今日宣旨册封她为右夫人,会入住右夫人宫。”
“右夫人宫?王上不是一直不让任何人进吗?”军芙秀眉蹙起。
莎车妃道:“不仅如此,王上把太子送去了右夫人宫,由颜开之妻照顾太子。宫中谁不知太子殿下是王上的心头宝,我们要去见上一面都要王上准许。唉,也不知那颜开之妻给王上下了什么迷药。”
军芙脸色肃冷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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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子扬与乌远良带同四千名月氏人离开了北地王王庭时,乌远良要石触留下来照顾单晴瑶。丹干起初不同意,单晴瑶柳眉一蹙,小嘴一撅,他的心就软了。
看着玉子扬留下的二十名侍卫和乌远良留下的二十名侍女仆人,胡耶很不爽快。单晴瑶只是在丹干耳边轻磨了几句,这四十人又全留在了楼兰营帐,把他精心安排的人全挤兑出去。胡耶有心想向丹干暗示几句,丹干只淡淡地说了句:“只要她喜欢。”
以往,妃子怀孕后,丹干便不会再召幸。单晴瑶怀孕后,一众妃子原以为有机可乘,无不各出其谋,争妍斗丽地想留住丹干。单晴瑶搬去楼兰营帐后,就算丹干偶有召幸妃子,依旧夜夜留宿单晴瑶寝帐。一众妃子无一不气恨得牙痒痒。
单晴瑶与陆月一起抚琴时,单晴瑶会教陆月大唐的曲子,陆月就会教单晴瑶楼仙芝曲子。陆月平日话不多,也不爱笑,向来清清冷冷,很有拒人于千里之外之感。只有在抚琴时,她的脸色才会柔和下来。
春尽夏来,王庭中的绿草更生气盎然。单晴瑶的肚子已五个月大,而陆月的肚子也八个月了。因天气越来越热,在午休后烈日西斜时,单晴瑶就命人把琴搬到院子去。每日这个时辰也是王庭禁卫军统领沃尔坦巡庭的时刻。
沃尔坦年约莫二十五六岁,面容棱角分明,双目深邃有神,他的肤色深黝,却更显出身段魁梧挺拔。他属于仙芝氏部族的一个小部落族长的庶出儿子,身分地位不高,一身武艺却是实打实扎的高强。丹干幼时因仙芝氏族母后的关系,常去仙芝氏部族。因沃尔坦的武艺高强,就被选去陪丹干练武。他平日沉默寡言,心思却很缜密,在仙芝氏部族守护过丹干几次。于是丹干登基后,提拔他为王庭禁卫军统领。
夏问寒看着沃尔坦一行人离去的身影,疑惑道:“这沃尔坦杀将年纪也不小,又长得气宇轩昂的,怎么没成婚?听说有位呼洐族的公主看上了他,让左夫人向沃尔坦杀将提亲,那沃尔坦杀将竟然一口拒绝,把左夫人气坏了。”
仙芝灵忙道:“沃尔坦杀将怕是有别的考虑吧!”
夏问寒点点头:“这左夫人也不过是想打如意算盘,见沃尔坦杀将是北地王跟前受重用的大将才急于想拉拢,谁知拉拢不成,反倒成了笑话。”
仙芝灵看了看陆月,悠悠道:“沃尔坦杀将拒婚,就明着得罪了呼洐族,他以后真的要小心谨慎才好。”
“唉哟!”单晴瑶叫了声,双手抚住肚子,微嗔道“又踢我。这小鬼头白日踢,夜里也踢,怎么都不用睡觉的?”
仙芝灵笑道:“看来娘娘怀的是位顽皮的小王子。”她看向陆月:“妹妹的孩儿也一定会是位王子。”
陆月轻抚高高隆起的腹部,坚定地点头:“一定会是!”
单晴瑶看她一脸不容置喙的坚定,狐疑地问:“你就这么不想是位公主?”
“四大王族中,只有仙芝氏一族没为北地王生下王子。姐姐怀第二胎时小产,坏了身子,以后也不可能再怀孕。正因如此,父王才要我嫁给北地王,要为北地王生下有仙芝氏血统的王子。”陆月淡淡地道,声音却透出丝丝悲愤“我与姐姐是父王嫡出的女儿,如果我生不出王子,父王就会废了我的母后,另封有公主的妃子为楼兰,再把公主许配给北地王。”陆月看向单晴瑶,面容悲凉“我们这些公主,只是一个个被利用来繁衍子嗣的棋子。”
单晴瑶的眼眸陡然一震:“姐姐一定可以生下位王子的。你生下王子后,我会向北地王晋言,封你为左贤妃。”
陆月悲凄一笑:“北地王本意是要封我为右贤妃。封为右妃是我自己的意思。我不稀罕名位,我只希望终有一天,心愿能成真。”她望向天上的浮云,思绪仿佛也飘上了碧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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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耶来请单晴瑶前去与北地王用膳。夏问寒,仙芝灵与陆月三人慢步走回。仙芝灵终于忍不住拉夏问寒,陆月入自己的营帐低声问:“夏问寒,楼兰与那滕帮主之事是不是真的?”
夏问寒恨恨道:“那些散播流言的人还真是不要命了,说什么楼兰是淫-妇,与人订亲了还要勾引北地王。还说什么楼兰与滕家三兄弟都有染。这些话传到北地王耳中,北地王定不轻饶。”
仙芝灵道:“不说那些胡乱的谣言,我听到傅言说楼兰与滕老帮主相识多年,早已订婚。在敦煌骏王会的一个月里,更是同房同榻。北地王为了不让他俩成婚就逼大唐首绝皇帝送楼兰前来和亲。滕老帮主竟然不惧北地王的十万大军带兵马来抢人。楼兰是极度不情愿地来到王庭,到如今还是对滕老帮主不忘情。”
夏问寒淡然道:“姐姐知道得还挺全的。既然如此,也不瞒你们俩,如果你们看北地王待楼兰是十分的好,那滕老帮主以前待楼兰便是二十分。有人待你如此,你岂能轻易忘怀?”
陆月悠悠道:“北地王知道楼兰与滕老帮主之事竟然还允许滕老帮主的人来王庭安抚楼兰,更让他们留在楼兰营帐照料,北地王对楼兰的用心岂止十分?”
单晴瑶去到北地王主庐帐时,龙依莎也在。
“我的爱,明日侯爷妃就要走了,今夜叫你来一起为他饯行。”
单晴瑶看向龙依莎,心有不舍:“侯爷妃终于要走了?”
龙依莎淡淡一笑:“楼兰的意思是嫌我走得太迟?”
单晴瑶柳眉一挑:“为何不是嫌你走得太快,又没人与我下棋?”
龙依莎愣了愣,余光斜扫丹干微变的面容,忙道:“北地王的棋艺进步神速,楼兰可以与北地王多加练习,假以时日北地王定可与楼兰一较高下。”
单晴瑶轻笑一声,看了丹干一眼:“北地王的棋艺与我三年前的差不多。我看祁信倒是个可塑之才,收他做我徒弟,倒是可以过过棋瘾。”
丹干似嗔似笑地看向单晴瑶:“我的棋艺是差到我的爱不愿收我为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