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今天她能开口呢。”老强遗憾地冲着吴冕摊摊手,安排小许跟着肖惠 。
冕无限钦佩地作了一揖,“结果已经相当了不起,没想到有这么利索的结果。”
“是崔斌,收拾他父亲的遗物时,多了个心眼,把崔常友的银行卡转帐记录都打了出来,才发现这许多猫腻。这一年,崔常友在股市也赚了不少钱。”
“股市?!”吴冕一愣。
“瞧瞧,眼睛亮了,眼睛亮了。”老强呵呵呵地,“就知道合你们的口味,原本想再查一查肖惠的客户,又怕打草惊蛇。”
“这么说肖惠也有内幕消息,只是苦于没有资金,我以为她和那老头搞什么暧昧……”吴冕心慌地拍拍胸脯,这条线索可了不得。
“要是光搞搞暧昧,一年就可以给二十五万元,那这崔老头可是多情人。”老强撇撇嘴。“他可是个财迷,人精。”
“太好了。”虽然怀疑肖惠与崔常友的死有关,可是尸体解剖没有实质性的结论,那个丢失的靠垫也不见踪影,过了这么长时间就是找到了估计也失去了意义,原本走进了死胡同的线索,没想到竟然柳暗花明。
三个人抽了一颗烟,呼忽地喝了一杯热茶,精神抖擞地又走进会客厅。
肖惠已经 完全冷静了下来,眼珠咕噜咕噜地转。
三个人面无表情,煞有介事地看着她。
“我和老崔……我们……谈了有一年了。”肖惠不好意思地笑笑,脸颊升起一团坨红。“我……支愣不开的时候,他会给我些钱,这很正常。”
“这么说,你们是情侣。”老强问得一本正经。
“我……年纪一天天大了,孩子……再好,再有个两三年就要上大学,我不得不为自己考虑。”她低下头。
“可以理解。”老强手指敲击着桌面,一 脸肃穆。
“女人……都很无奈。”她颓然堆坐下去。
“可是根据你日常拜访客户的频率,你与崔常友的关系并没有特别的亲近之处,与旁人无异。”老强问。
她扭捏了一下。“说句实话,我并不想与他过于亲近,委身与他也是无奈,我说过,是无奈。”
“你的意思你并不想与他结婚,只是想要他的钱。”吴冕看了一眼老强,他正眯着眼。
“我……”肖惠脸胀得通红,额头冒出一层薄汗。
“算了,我也不想与你兜圈子,警察的眼睛看人多了,你是什么人,我一眼就看个八九不离十,你还有些傲气,能力也不错,生活也还过得去,不至于下贱到出卖自己的身体和感情去获取高消费的资本,更何况是崔常友这样的人。要查你只需动动手指,你的其它客户的帐目情况我们也了如直掌,如果我猜测不错其它客户也会有钱划入你的帐户,你难道想把自己描成一个脚踏几条船不知廉耻的女人。”老强干脆利索。
……肖惠 的脸忽地白成了一张纸,摇摇欲坠。
“我……指导他们炒股,说好了……有利就三七分。”她舔舔嘴角。
“崔常友一共就进入股市四次,六年前两次,去年一次今年一次,六年前的两次均是亏着解了套,最近两次则是大赚,六年前你还未来栾明,所以最近这两次才是在你的指导下进行的,你的水平还真是不差。”老强挑起嘴角,嘲弄道,“我猜其它人也是一样,而且你拿的是大头,七。”
“这们约定……”肖惠脸色灰败。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老强冷冷道。
……肖惠低下头,沉默不语,头发从耳边落下,只露出窄窄的一 条面孔。几人都不说话,室内除了空调吹出的沙沙的干涩声音,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老强端起茶杯咕咚咕咚灌了几口。
“前天,也就是九月二十一日晚上十点到凌晨一点之间,你在哪里。”
肖惠陡然睁大眼睛。“我……我在家。”
“别说不负责的话,我们不想打搅你的女儿,不过你要是不关心她,也行,我们的警察就守在仁顺国际学校的门口,随时可以进去传唤她。”老强一脸煞气。
“不不不。”肖惠慌乱地摆着手,声音完全沙哑。“别别别,别去。我……在路上,因为心情不好,我想独自走走,没有搭车。”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噢,在哪里走,这总会记得吧,哪条路,三个小时,总会找到监控头证明你的话是真的。”老强嘲笑道。
“我……”肖惠身体开始抑制不住地哆嗦,“我……”
“你在崔常友家。”老强叹口气,“说说当时的情况。”他放下茶杯。
“我……”肖惠眼里的挣扎也就是一 瞬,立刻变成一片灰败。“我是十一点到他家的。”她侧靠在沙发上,失去了筋骨的皮肉从合体的套裙里支出来,臃肿不堪。“我拜访了两个客户,十点从客户家里出来。”
“你都是这么晚去拜访客户么。”老强问。
“也不是,一般最晚不超过九点,那天,那个客户一直跟我……闹,想退基金,我一直在劝他安抚他,这一劝,就到了十点。出来后,我看见老崔的电话,原本不想回,可还是回了。”话一打开,肖惠的情绪稳定了些。
“他有什么事。”老强问。
“也没什么事,就是让我去一趟。”
“你就去了?”
“嗯。”肖惠点点头。
“继续。”老强不再发问。
“他也是说基金的事情,想退所有的红光基金,让我给他办。红光业务部给业务员下了死命令,不能再让客户随意退出,为了维系住他,我用新客户的钱已经给他倒出了一半的钱,另一半,我实在没办法,就反复劝说他。”
“结果呢?”老强问。
“这一行我很明白,春秋的业务员已经做到他的门前,他想转投春秋,于是一直不依不饶,骂骂咧咧。”她喃喃道。
“你觉得你留得住他么?”
“做业务员的,想留,总有办法。”她苦笑道。
“你并没有成功?!”老强皱皱眉头。
“……春秋那边忽悠得更厉害。”她愤懑地坐起来。“说这次春秋收购司北司南,还买下越秀涧那块地,面上是境外公司,实际背后操纵人是顾门清杨,有他这尊大佛在,春秋的基金就有了保证。”
“你不相信?你不也让你手里的客户转了一部分去春秋么?!“老强笃笃笃地敲击桌面,不慌不忙。
“我只是不想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肖惠挣扎。
“然后呢?“
“然后我们吵了起来,我就走了。“
“让我来替你说,最后一笔股市收益,你还没有拿到手,换句话,崔常友没有践约,以此相要挟,让你帮他退出红光。”老强笃定。
“对。”肖惠非常艰涩地点点头。
吴冕急不可耐,悄悄瞥了一眼老强,他感觉这套猫戏老鼠的把戏对于肖惠已经有些过了,但又很有必要,很多细枝末节的东西都是从这些地方显现的。
“后来,后来……他情绪激动起来。”肖惠嗫嚅道。
“你当即恶从胆边生,就想杀了他。”老强忽地站起来。
“我没有,我没有。”肖惠睁着通红的眼睛。“我没有,我只是跑了。”
“那也是见死不救。”老强重新淡然地坐下。
“他逼着我再给他套听股市内幕消息,我让他等,让他等,他不信。”
室内一 片寂静。
老强眨眨眼,“内幕消息?!说看看。”
肖惠一愣,脸色更加苍白。
“这么说崔常友两次股市大赚,是因为从你这里得到了内幕消息。”老强瞥了一眼身侧的吴冕。
“也不是……”她还是挣扎,老强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算了,公司老总的司机,我是从他那里打听来的,做业务的,要是没有这些手段,业务怎么可能做得开,这也是这一行不成文的秘密。”肖惠尖着嗓子喊。
吴冕退出会客厅,出门时,老强略有些遗憾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事情又回到了原点,小道消息,内部渠道,只能佐证红光有内幕消息渠道而已。吴晚掏出一支烟点上,靠在墙上。从窗口望出去,天空瓦蓝一片,过了一 会儿,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走进会客厅,把肖惠押了出来。
老强也慢慢踱出会客厅,走到吴冕身边,“我以为会有突破,真没想到。如果没有其它证据,连过失伤人罪都很难判定,只能让崔斌走民事诉讼。”
“不可能一无所获。”吴冕拍拍他的肩膀,“你信么。”他的眼睛突然燃起一片希冀。
“当然,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老强也舒服地吐了个烟圈。
“等等。”吴冕突然想到母亲,他已经三天没回家,忙打过去提醒她红光业务员出了事,让她当心。
母亲沉默几秒,“你姨他们一直追着我问,我让刘宝来他总说有事。”
“让他来,你就说那套房子已经挂出去了,让他把这事说清楚,否则你不会让我投资红光。”
“你说的对,红光的基金不稳了。”吴冕呵呵地告别老强,一边走,一边心里默默地数着数,断断续续地数到五十,刘宝的电话就撞了进来。
第一次吴冕没接,第二次吴冕还不接,而是悠然地走出楼道,来到院子中间的一棵大树下,才伸手点开喧闹的手机屏幕。
“吴哥。”刘宝气喘吁吁, 仿佛跑了百米突然刹了车。
“算了。”吴冕懒懒散散地打着哈哈,“我也是鬼迷心窍,怎么会相信你一个小业务员的话,要是一个小业务员都能有这么大的造化,这个世界的钱不得满天飞呀,得亏我那房子还没卖,前天差点就让我亏本卖了。”
“别别别。”刘宝喘过气,“我听阿姨说 ,我也听说肖惠的事情了,女人都是头发长见识短,但是红光的实力不是吹的。”
“什么实力?!”吴冕不以为然地冷冷道。
“我已经打听到了,很快就会有消息。”刘宝急切地说。“现在上层都仆在这事上,我猜过不了多久……“
”你猜……“吴冕尖利不客气的嚷嚷,“可真让我刮目相看哪。”
“不是猜,不是猜,我肯定,去年我在红山院402值班时,就是看到红光高层密集地盯上了况晴,当时我还觉得奇怪,虽然她是顾门清杨的女朋友,可一个女人知道什么,没想到十天后就有消息了,现在和那时的情况一模一样,公司连总经理都耗在越秀涧不上公司了,更别说他的司机保镖,几乎与况晴寸步不离,这个我敢保证,赫总的保镖是我堂哥。”刘宝信誓旦旦地诅咒发誓、
“莫名其妙,谁都知道顾门清杨和那个女人分手了,难道他会吃回头草,和他弟弟抢女人。”吴冕早站直了腰,强忍着把声音说得软踏踏得。
“这个不敢保证,但你不相信我,你得相信他们。”刘宝抬高声音。
“他们?红光的高层?”吴冕犹豫起来。
“这么说吧,我也不怕露红光的低,反正也不是秘密,他们没什么专业技术水平,文化不高,连顾门清杨他们公司的高管的水平都比不了,可俗话说得好,猫有猫洞,鼠有鼠道,说白了吧,他们走的是下三滥的道,我们不管他走的是什么道,只是凑效就行,你说对吧。”
“……”吴冕没说话,并非有意而为之,他是真心不知说什么好,刘宝的话糙理不糙。
“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该相信我了吧。”刘宝探问道。
“嗯,说实话,我听出你说的都是真话,可那钱我也不敢有一点一毫的冒险哪,算了算了。”吴冕仿佛非常烦恼,就要挂电话。
“别别别,再给点时间,我肯定会拿出真凭实据让你相信的。”刘宝大声保证。
吴冕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