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阴谋味极重的刺杀,让静宇良这个静家家主,当朝静皇贵妃的嫡亲大哥中毒昏迷。却因着静宇良的一道命令,静家并没有出现混乱的局面,沉静的好似深夜一般。
静逍也早已从自家父亲受伤中毒的慌乱中,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只府中大夫言下,静宇良身上的暗器,带着来自南蛮的毒,他并没有把握。静逍心里难免就又开始焦灼不安起来,权衡思索半晌,朝那大夫说道:“大夫,你可能看出这毒具体为何?”
他就是想要寻求解药,最起码也该知道父亲中的到底是什么毒?要不然,岂不等同于抓瞎?
再则性命攸关,时间不等人,他不能做这等无用功,拿自家父亲的性命开玩笑!
垂首而立的大夫,正为静宇良的毒愁眉不展,闻听静逍之言,敛神抬眸,叹道:“若小的没看错的话,家主身上所中是醉逍遥!此毒毒性并不烈,不会立即毒发,但棘手就棘手在,它会腐蚀伤口四周的肌肉,令伤口根本就无法愈合……”
伤口无法愈合,还会不停的腐烂,直到中毒者骨肉消融,痛苦而亡。这毒,真是不可谓不阴险!
这下毒之人,到底和家主什么仇什么怨,要下此毒手?准确的说,是和公子什么仇什么怨?
“醉逍遥……”静逍单手背后,低低的重复一句,压了压喧嚣而上的怒意,嗓音冷若冰霜:“你尽力控制毒性,解药之事本公子来想办法!”话落,又朝那垂泪不语的静夫人说道:“母亲,明日府中若有人过来,就说父亲病中需要静养,暂不见客!”
大夫应声,又开始鼓捣着给静宇良把脉,配制药物。
静夫人闻言,只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对于静逍的安排,她心里是明白的,毕竟静家世代为官,家大业大,老爷子又育有四子,这家主之位,自然是惹人眼红的。
就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为了权力都免不了各怀异心,更何况静老爷子这四子,可是一妻二妾所生,这兄弟哪里能齐心?
是以,若论信任之人,静逍自然是只信和自己父亲,一母同胞所出的静皇贵妃,静家老夫人嫡出的大小姐静漩。
而大房嫡出的静家兄妹,占据的得天独厚的优势和资源(一个继承家主之位,一个进宫独享圣宠,静逍更是小小年纪,便出任朝中要职),自然是让妾室所生的其他三房,分外眼红的。
说不嫉妒,谁信?
静逍见自家母亲点头不语,知她明白自己之意,便不再多言,只告了声退,出了房门,前往书房。
取出暗卫搜寻到的小金鱼令牌,细细的打量,见那上头雕刻的‘柱国’两字,唇角浮起一抹冷嘲!将令牌揣回怀中,心里不由的暗赞自家父亲的睿智,对幕后之人的叵测居心,可谓是深恶痛绝!
静思半晌的静逍,左右想不出该去何处找寻解药,才能不惊动盯着静府之人?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给宫中的静皇贵妃递个信,一则,让她找‘醉逍遥’的解药,二来提醒她,免得她在伤心之下失去判断力,遭人算计!
后宫步步惊心,特别是静皇贵妃这样的宠妃,想要算计她的人,自然是比比皆是!
要不是她为人低调,太后赢帝对她又十分维护,这么些年,哪里能无风无浪的在宫中安生?
可如今,这安生却是叫人破坏了,算计不了静皇贵妃,就连毒手伸向行动不便的十三公主。更借此大做文章,自然了,打击静皇贵妃是其次,让她跟英妃这个同样圣宠不衰的宠妃,斗个你死我活才是其最终目的!
想通了的静逍,起身前往静安院,准备求见静老夫人,也就是他的祖母。到了静老夫人所住的房门口,轻轻的扣了扣。不过须臾,里面便传出一声慈祥中带着一丝威严的声音:“谁?”
话虽说询问,但屋里的灯火却很快明亮起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房门随即打开。静逍垂首而立,恭敬道:“孙儿有事求见祖母!”
静老夫人一听是静逍,嗓音明显的柔了几分:“是逍儿啊!进来吧!”
门口的嬷嬷侧了侧身,打了个请的手势,恭声说道:“公子,里面请!”
静逍微微颔首,迈步进了屋中,转过落地屏风入了内室,抬眸望向圆桌旁那年约六十,身着宝蓝色绣祥云纹翟衣,头戴暗蓝色镶宝石抹额,慈眉善目,雍容华贵的静老夫人,上前一步跪地行礼道:“孙儿给祖母请安!望祖母恕孙儿深夜惊扰之罪!”
静老夫人系出名门,一举手一投足皆端庄优雅,矜贵无双,哪怕深夜叫静逍吵醒,也是打扮得宜,耳清目明,不见一丝慵懒紊乱。岁月沉淀的从容睿智显露无遗,处事更是波澜不惊!心里就是对静逍的夜半造访,再心存犹疑,也不曾在面上表露分毫,只安坐浅笑,抬了抬手道:“逍儿,有话起来再说!”
心里自然明白,自家这孙儿,那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静家,或者准确的说,静家嫡系,只怕是出了状况了。
要不然,静逍也不会在静宇良这个家主,坐镇静府的情况下,深夜来见她这个基本上是半隐居的祖母!
“谢祖母!”静逍低头扣了一礼,这才起身至静老夫人跟前静立,紧抿的薄唇可以看出,他没有开口的打算。
静老夫人见状,心里明白,伸手挥退屋内侍候的三个嬷嬷,等人出了内室,这才转眸看向静逍,低声问道:“逍儿,出了何事?”
静逍见内室里没了外人,这才压低声音,言简意赅的说道:“祖母,今晚有杀手潜入,目标在孙儿,父亲以身相护,中了南蛮的醉逍遥。孙儿想让祖母入宫,让姑母帮忙找寻解药,另外,告诉姑母近来多加慎重,免得遭了小人算计!”
静老夫人听到此处,脸色微微一变,凤眸也眯起一道危险的弧度,脑中将近日发生的一应事情细细过了一遍,心里顿时了然。思索半晌,才再次开口:“逍儿之意祖母明白,祖母天亮便进宫探望你姑母,府中之事,你可做了安排?”
对于自家祖母并没有让自己细说细节,静逍并不意外,他知道,他这看似一介女流,半是归隐的祖母,实则对外面发生的大小事情了然于胸!更何况,宫中溺亡的可是她的外孙女,她岂能不多加关注?
从破案人员,到宫内宫外发生的,与此案或多或少有所牵连的事情,她一应俱知。自然也能想到,这根本不是安启睿的过错,而是别有用心之人的有意为之!
树大自古便招风,自家女儿位逼中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荣宠无双,外孙贤王之名天下皆知,又何尝不让人感到威胁?
后宫佳丽三千,想要算计她女儿的,只怕没有三千,也有两千九。若能一箭双雕,同时除去皇贵妃和英妃,对其她的嫔妃来说,何尝不是争宠上位的,一个天大的机会?
对身居高位的人来说,除去这‘致命’的威胁,会省却多少麻烦和不可预知的‘祸端’,又岂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的?
所以,静老夫人,心如明镜的同时,也免不了忧心忡忡!
眼下风云再起,幕后黑手竟连手伸到了静府,伸到了静逍身上,这让静老夫人,哪能安之若素的静坐观变?
静逍心里明白,自家祖母和父亲一样,表面看起来是波澜不惊,内心又何尝能做到淡然自若?只静老夫人不说,他也就不提,只冷静应声:“父亲昏迷之前,已经下令封锁消息,逍儿过来之前,也已和母亲说了,明日要是有人过府,就说父亲病中不见客,其余一切照旧!”
原本静家四房都已经分家,各自有各自的府邸,但因着静老爷子和静老夫人,皆住在静宇良这个嫡长子府上,其他三房之人,每日都会上静府来给老爷子和老夫人请安,这就免不了见面。
人多嘴杂的,要是将静宇良中毒昏迷的消息宣扬出去,那静宇良沉默以对幕后黑手的计划,就会遭到破坏。此事就不可避免的提到明面上来,那么,堂堂的当朝吏部尚书被人刺杀,哪里能不彻查、能不缉拿真凶?
如此一来,岂不是又落入对方的圈套中?
静老夫人对静逍的安排不置可否,也没打算发表言论,只转了话题,问道:“逍儿,今日早朝,可有人提起柱国大将军遇刺一事?”
柱国大将军毕竟是一介武夫,而且又是出了名的直肠子,要是在有心人的设计挑拨下,面对这挑拨离间的刺杀嫁祸,会有什么反应,只怕是不言而喻!
他要是在当今陛下面前,捅出自己被刺杀是因为静府报私仇的话,那这件事,就彻彻底底的往布局之人所设计的那般,走向两败俱伤的局面。
那岂不是正和了那一句:鹬蚌相争渔翁得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