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逍听着自家老父之言,心生暖意,面上却是不合年纪,波澜不惊的神色,淡然如那静谧的湖面,不曾荡起丝毫的波纹。只微微颔首应道:“孩儿明白!”
话落,便又恢复抿唇不语的模样,垂眸静立,等着静宇良下一步的指示!
如此少年老成的静逍,静宇良心里却是相当满意的,毕竟对他们这种世家大族来说,一个未来的家主继承人,就该有处变不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魄力!
只不过静宇良常年身居高位,自然而然就带着几分威严,对小辈也是不假辞色,若非必要,一般不会轻易开口。是以,在说完那翻话之后,他就径直开了书房的门,走了出去。
静逍紧随其后,也出了书房。
银光流泻的圆月,衬着摇曳的树影,使父子俩的身影忽明忽暗,斑驳不清!却在经过檐下悬挂的六角宫灯时,得一时清晰!
也就是这不过须臾的一时清晰,却给了暗中潜伏的紫影一个契机,静宇良伟岸高大的身影刚从灯下走过,随后而至的静逍,就彻底的暴露在明亮的光芒下。
与灯光照耀几乎同时而至的暗器,夹杂着紫影十成十的功力,直直的朝着静逍的面门激射而来……
“逍儿!”破空声令前头步履从容的静宇良勃然色变,一声急喝随着他须发皆张,往后急掠的身影响起。下一妙,静宇良伟岸的身躯,已经严严实实的挡在静逍身前,一道兵器入肉的声音钝钝传来……
声音虽轻,却如一把巨锤般,狠狠的,重重的,砸在静逍心尖上,带起阵阵钝痛,令他同样高大的身躯微微颤了颤,一股滔天怒意瞬间升腾而起。
一向波澜不惊的清雅嗓音,带着几许慌乱,几分心痛,焦急唤道:“父亲……”
而在静宇良的那声暴喝过后,书房四周就已经闪出了不下数十暗卫,以静逍父子为中心,辐射向方圆几里,搜索着这暗中企图刺杀静逍的紫影。
然则,紫影早已在静宇良身挡暗器开始,就已经光速撤离了静府。自然了,临走,还不忘留下所谓的‘物证!’
虽说没能杀的了静逍,但伤了静宇良这个静家家主,其所产生的效果,只会比静逍好,而不会比他差!
相信今夜的成果,太子殿下该是满意的吧?
紫影撤退途中,脑子乱纷纷的想着,自家那阴晴不定的太子殿下,全然不曾看一眼,现下已经有些混乱的静府。
静宇良以身为盾,替爱子挡了致命一击,自己自然也是伤的不轻,那夹杂着紫影十成十内力的暗器,三分之二都已没入他的胸口,深深的嵌入他的肉中,饶是他武功不低,内力充沛,却还是有些架不住。
只不过事出突然,爱子心切的他本能之下,便作此反应。对于有人潜入静府,意图谋杀静逍一事,静宇良内心明白的同时,为了控制有些混乱的场面,不得不硬扛着,沉声道:“都退下,没本家主的命令,不可将今晚之事泄露出去,如违此令,那就休怪本家主手下无情!”
这很明显的,是一场有预谋的刺杀,置逍儿与死地的同时,达到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如此居心叵测,阴险毒辣之人,自己是不会让他得逞的!
他设计这么一出,无非就是想要自己声张被刺杀一事,那自己就偏偏不让他如愿,将今晚之事瞒下,看他还能使出什么阴谋诡计来?
静宇良之言,让那些闻声而至的的暗卫,府中老少,皆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却也不敢不听家主之言,只齐刷刷的应声道:“是!”
便按静宇良之言,从哪来回哪去!只留下少数几个侍候的人,这闹哄哄的书房附近,才算是恢复了正常!静逍扶着自家父亲,慢慢的往主院而去,边走边吩咐一旁亦步亦趋跟着的小书童道:“静奴,请大夫!”
话落,忍不住又看了眼静宇良的胸口,看着血迹晕染大片锦袍,就忍不住的眼眸酸涩!几时就不知道,自家父亲根本就是在硬扛着,每思及此,就心焦火灼的,十分难受!
但到底是明白自家父亲的用心的,哪里敢在脸上显露分毫?
“是,公子!”静奴年纪虽小,办事能力却是不差,再加上是静宇良这个家主受了伤,他哪里敢废话?麻溜的应声,小跑着出去找府中大夫!
静逍扶着静宇良,看了一眼小跑而去的静奴,还没走出去几步,便见一个暗卫手里捧着一个小金鱼令牌递了过来,恭敬道“家主,公子,这是在现场找到的。”
静宇良靠着一口气硬扛着,闻言,也没说话只扫了一眼身侧的静逍,示意他接过暗卫手里的令牌。
心里明镜一般,就是不看那令牌,他也能猜到七七八八的!
这件事,在有心人的导演下,怕是和柱国大将军府,又脱不了干系吧?
静逍只按老父的意思,接过令牌,从始至终却不曾看上一眼,只扶着静宇良,入了主院,对着闻声而至的家主夫人,也就是他的母亲,点头行礼道:“孩儿见过母亲!”
静夫人年约三十七八,保养得宜,显得年轻漂亮,此时却见她蹙着黛眉,步履匆匆的上前,一把扶住静宇良,星眸水雾,颤声道:“夫君,你怎么样?”
她青梅竹马,与她伉俪情深的丈夫受了伤,她哪里还能顾得上儿子?
静宇良加自家夫人如此模样,心中不忍,胸口疼的厉害,却是强行忍着一波波袭来的眩晕,扯着一抹浅笑,说的一脸的无所谓:“我没事,灵儿不必担心!”
谁知话音刚落,便晕倒过去,不省人事!
“夫君……”静夫人大惊失色,手忙脚乱的,企图抱住静宇良那轰然而倒的身躯。可她只不过是个娇柔的闺阁女子,哪里能抱得住身材高大伟岸的丈夫?一下被他带的,脚步踉跄,要不是一侧的静逍适时的扶住静宇良,只怕免不了是要随着丈夫一起倒地的。
“父亲……”静逍俊颜色变,连忙扶住静宇良倒下的身躯,和那泪眼婆娑的静夫人一起,费力的将自家父亲扶进了卧房之中。
府中大夫随即而至,见静宇良这个家主晕倒人事不知,哪里敢怠慢?急急的抄起他的手把了把脉,又自处理起胸口的暗器。
小心翼翼,却又费力的将暗器取出,看着胸口上那明显发黑的肌肉,眉头紧蹙。
这暗器上淬了毒,也不知是怎么样的毒药,自己到底能不能解?
这下,麻烦大了!
静逍是个习武之人,哪里就看不出自家父亲中了毒?心里火烧火燎的灼的他十分难受,见大夫蹙眉不语,出言问道:“大夫,你可能解?”
也不知是何种毒药,解药也不知大夫能不能配出来?要是解不了,又该上何处去寻解药?
都怪他,要不是为了救他,父亲哪里能受伤中毒?他,真是没用!
思及此,静逍就觉得心如刀割!
静夫人俏脸苍白,捏着锦帕不安的绞动着,闻言,珠泪滚滚,泣声道:“逍儿,你父亲为何会受伤?又是被何人所伤?”
她的夫君武功如何,她是知道的,莫说府中有那么多的暗卫,就是光凭他自身的武功,一般人也是伤不了他的。更何况,逍儿也在,他的武功,那也是不低的!(左将军在安国,是比较重要的职务,没有一般的能力,是胜任不了的。)
可今夜,为何好好的在书房和逍儿说话,就伤成了这样,还中了毒,这让她如何能接受?
静逍见自家母亲相问,这才敛了那乱纷纷的思绪,努力挤出填塞喉口的酸涩,尽量以平静的口吻说道:“孩儿与父亲书房议事,出来时,突然有人朝孩儿打出暗器,父亲情急之下以身相护,这才……暗卫赶到时,已经失去了那人的踪迹,所以,孩儿也不知是何人所为?”
静夫人只是一介女流,静宇良刚才又放了话不让说,静逍也只是大概的,含糊不清的略略说了说,便自垂眸不语。
深怕叫自家母亲看出端倪来,爱夫心切的她,要是知道了,今晚的刺客来自何处,和谁有关,会作何反应,那都是说不准的事。
而在自家父亲还未清醒过来时,静逍自然不敢表露分毫,至于这个中细节要不要叫他母亲知道,那就要看他父亲的意思了!
他可不敢随便做主!
静夫人见静逍垂眸不语,以为他是为了静宇良的维护而在那内疚自责,心里极为不是滋味,上前一步轻轻拍了拍爱子的手臂,无声的安慰着。这才转眸看向大夫,等着他应答。
大夫原本就想回答静逍的问题,后被静夫人打断,索性就细细的检查了一下静宇良所中之毒,正自琢磨解药配方,却见静夫人看向自己,赶紧敛神回道:“夫人,家主中了来自南蛮的毒,怕是有些棘手,小的只能说尽力而为!”